师尊的白月光回来了。
我从最受宠的小师妹,变成了可笑的替身。
她挖我仙髓,推我入无岸崖。
我九死一生的爬回来,一剑刺破她的灵丹。
她却说她是未来的我,前来助我修行。
她要我早日成仙,杀了师尊,为我死去的亲人报仇。
我笑了。
杀了一个师尊又有何用。
我要整个修仙界,随我一同覆灭!
1.
师尊下山修炼,带回来了他的白月光。
我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粉腮杏眼面若桃花,美的惊心动魄。
我站在她面前,虽有五分相似,却像个未完工的赝品。
“她是月曜仙师,自幼在蓬莱修行,数年前我与魔族大战负伤,便是她救了我。如今她学成出岛,我便请她来灵仙宗教导尔等。”
向来冷峻的师尊,此时却无比温柔。
周围师兄弟议论纷纷,我才渐渐得知真相。
师尊在蓬莱与月曜互生情愫,可月曜尚未修成蓬莱仙术,不愿离岛。
伤心的师尊独自回了宗门,苦心修行。
后来师尊得道成仙,便从山下将我带了回来。
为何灵仙宗不收女弟子,却为我破例,为何师尊一向刚正不阿,却偏宠我一人。
不是因为我天资卓越,是为了我这张脸。
可如今月曜回来了,我这张脸也就不再重要了。
“白芷,男女有别,你跟着尧华仙尊修行多有不便,日后便跟着我吧,我定会悉心教导助你早日成仙。”
月曜的双眸美如春水,可看向我的眼神,冷的可怕。
“师尊……”我楚楚可怜的望向师尊。
以往他最爱的便是我这般的模样。
只要我垂眸落泪,纵使我想要他的心头血为引,他也是毫不犹豫。
他待我,是极好的……
“日后跟着月曜仙师,切记安分守己,勤学苦练。”
师尊语气淡漠,连一个眼神都没再给我。
月曜微微一笑,“随我来吧。”
我心中忐忑不安,缓步跟了上去。
此时我尚且不知,这便是我噩梦的开始。
2.
跟随月曜修行的第一日,我便被她的噬灵鞭打的皮开肉绽。
长鞭划破的纱衣,狠狠的抽打在我的皮肤上。
鲜血染红了我的裙摆。
我趴在地上,动弹不得,无尽的痛苦从骨髓中渗透出来。
好疼。
一连十鞭下去,周围观刑的师兄们都倒吸凉气。
“月曜仙师,小师妹修行尚浅,你这么打她她受不住的。”
二师兄司绍音忍不住为我求情,其他几个师兄也接连开口。
“是啊,小师妹在凡间时便是千金小姐,入门后师尊与我等也都颇为照顾,她哪能受的住这样的酷刑。”
“师妹素来乖巧,到底是犯下何等大错,让仙师如此责打?”
“修行不够便更应勤勉,而非投机取巧,引诱尊长增进修为。”月曜收了鞭子,可她的话却比鞭子更加锐利。
昨夜师尊送了我颗御水珠以作补偿,不巧被月曜看见,她便说我勾引师尊,心思不正。
于是便当着灵仙宗所有弟子的面教训我,以正门风。
听了月曜的话,不少嫉妒师尊偏宠我的师兄面露嫌色。
月曜不仅将我打得遍体鳞伤,还要连同我的尊严一起踩碎。
最后是师尊的出现,结束了这场酷刑。
我衣不蔽体,鲜血淋漓的趴在他们二人脚下,像一只濒死的野狗。
金尊玉贵的日子过久了,都快忘了这种任人践踏的感觉了啊。
“师尊,我好疼啊。”
我仰头看着师尊,盼望他能替我做主。
“白芷顽劣不堪,让你费心了。”
不染尘埃的尧华仙尊,竟亲手为月曜拭去了脸颊上的一抹血迹。
我缓缓闭上了眼,由着月曜用仙术将我拖了回去。
她将我扔进疗愈泉,无比轻蔑。
“盼着男人来救你,可笑!”
3.
疗愈泉可以让肉身的伤口快速愈合,可是过程是千百倍的痛苦。
我浑身浸泡在泉水中,忍受着锥心刺骨之痛。
待我伤口愈后,月曜又想出千百种法子折磨我。
她想研究剑法,便命我整日不间断的练剑,动作稍有迟缓便是一鞭。
她想钻研药仙之术,便把一百零一根骨钉生生砸入我的身体,再一一拔出。
我便如她豢养的人犬,要伏膝跪地百般讨好,才能换得一条生路。
饶是如此,只要看到师尊与我接近,月曜便变本加厉的折磨我。
短短几日,我受尽各种酷刑。
昔日备受宠爱的仙门小师妹,被折磨的遍体鳞伤生不如死。
师尊与众师兄无一人替我出头。
修仙之人大多凉薄,世间万般事,都大不过自己的修行。
他们当初肯为我求情,是要讨好师尊最宠的小徒弟,如今见我再无翻身可能,便弃我如敝屣。
如今有些人忙着下山寻灵童制丹。
有些人为得到月曜的蓬莱仙法,配合着她一起折辱我。
高不可攀的灵仙宗,世人敬仰的修仙圣地。
如今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噩梦。
只有司绍音,在我被打得半死时,偷偷塞给我一颗回灵丹。
回灵丹制作不易,要抽取百位十岁幼童的灵气炼制。
被抽走灵气的幼童,都成了痴儿,大多活不过成年。
月曜得知我有回灵丹,试图抢夺,我不愿交出,她便借口说我对她不敬,将我吊在赤顶峰。
这是离太阳最近的地方,炙热的阳光灼烧着我每一寸皮肤。
我已经整整被吊了三个时辰。
“水……有没有水。”
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艰难的张开干裂的嘴巴,忍受着嘴里浓郁的血腥味。
“还有力气说话?看来是罚的不够重!”
长鞭朝我挥来,可是身上却没有痛楚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师尊向我走来。
“何苦如此折磨她?她若惹你不快,赶下山便好,严苛弟子会坏了灵仙宗的声誉。”
见师尊为我求情,月曜更是不悦。
她看了我许久,然后缓缓一笑。
“仙尊说的极是,可是她心术不正,若是仗着灵仙宗学来的仙术为祸人间,那岂不是我等罪过。”
月曜慢慢的走来,用鞭子抬起我的下巴。
“不如抽了她的仙髓,再赶出去。”
4.
仙髓是修仙的根本。
当初师尊破例收我入门,便是看中我天资卓越,仙髓奇佳。
抽仙髓要剥皮剔骨,惨痛异常,多数人根本撑不过来。
就算侥幸存活,失去仙髓后,再无修仙的可能,便是在凡人中也是废人一个。
月曜是要置我于死地。
“师尊,不要,我好不容易才有了今日成就,我是师门弟子中天资最好的,我是最有可能修道成仙的。”
我忍受了多少苦难才有了今日。
不能就这么被毁去。
我还有好多的事情都没做,我的仇还没报啊!
“白芷她……罪不至此。”师尊心有不忍。
“你心疼了?”月曜眉头一挑,“莫非你真的对她动了心?当初在蓬莱,你说过定不负我……”
似乎是被戳中心事,师尊脸色微变。
“罢了,由你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便定了我的生死。
我被拖去了抽髓台。
一群白衣胜雪的仙人,就这样站在我面前。
他们气质出尘,举止高贵,做的却是剥皮抽筋的恶事。
而这些人,是素日手把手教我练剑的师尊,是私下里为我采仙草滋补的师兄。
“你们,为什么要这般对我?”
我的手脚被死死盯着,巨大的天钩悬在我的头上。
“因为弱者的生死由强者决定,这个道理你仍未没明白吗?”
月曜抬手一挥,衣袖飘然。
我的皮肤被划开,天钩深入我的每一块骨髓。
这是无法用语言描述出的痛苦,此时此刻死亡是最大的解脱。
可是我不能死。
我要活下去。
只有活着,我才能将所有凌辱我的人,一一踩死!
仙髓被抽尽后,我几乎成了一摊烂泥,不见人形。
月曜尤不满意,她没将我赶下山去,而是挥手将我丢下了无岸崖。
她想让我魂飞魄散。
5.
除了修成真仙的师尊夜尧华,从未有人能活着从无岸崖出来。
月曜身为凡仙尚不敢踏足此地,却将我一个修为浅薄的元婴弟子丢了下去。
坠崖时,我听到她的声音。
“听闻无岸崖的水可以让人重长仙髓,增进修为,你便替我去试试吧。”
当初仙魔大战,师尊身负重伤,在蓬莱疗愈许久。
可他伤了仙髓,难以突破最终化境。
无奈之下,师尊跳入无岸崖,等他再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已修道成仙。
许多修士效仿师尊跳了无岸崖,可都有去无回。
自此师尊名动九州。
神思间,无岸崖的黑水已将我淹没。
这些黑水古怪的很,像是有生命般钻进我的身体。
我甚至能感受到,黑水在我的体内游走,啃噬着我的骨头,将我的血管撑爆。
“阿爹,阿娘,我想活下去啊……”
剧烈的疼痛几乎将我撕扯开,我握住胸口的玉佩,紧咬的牙关在不断的打颤。
疼,好疼。
“阿娘,我好疼啊。”
我好像回到了八岁那年。
村里的瞎眼道士说我先天不足,魂魄有缺,难以养成。
爹娘如珠如宝的将我养到了八岁,可我还是莫名的生了场大病。
那日也是这般的疼。
疼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爹娘卖了田地,背着我求医问药,瞎眼道士让我们去无仙山碰碰运气。
于是他们背着我,一步一叩首的爬完一万八千阶石梯。
阿娘废了一条腿,可他们求来的养魂玉保住了我的命。
我想着我要快点长大,孝顺爹娘。
如今我长大了,可我的爹娘呢,他们去哪了……
瞎眼道士也不见了,三叔叔二婶婶,小花福根都不见了。
所有人都不在了。
他们都去哪了?
6.
再醒来时,我已被黑水冲到岸边。
我身上细细密密布满了各种伤痕,可我丹田处却有一股鲜活的灵气。
我活下来了。
恍惚间我想起古书中的记载。
修仙一要吸收天地灵气,二要开发自身潜在之力。
无岸崖的黑水蕴含无尽灵气,只是常人无法承受。
我能承受其苦,是因我经历了人间致痛。
这些自诩为名门正道的修仙侠士,自私薄情,又有几人明白这种剜心刻骨之痛。
我没有着急回到灵仙宗,而是下山去了凡间。
修仙之风盛行,苦的却是天下苍生。
他们以活人为引,抽灵剜心,以这些凡夫俗子的性命,铸成自己的登天梯。
我所到之地,皆举目荒凉民不聊生。
我将回灵丹碾碎,回到了灵仙宗。
宗门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
除了师尊,我是唯一一个活着从无岸崖回来的人。
“小师妹,太好了你还活着,师尊一直担心你,若非长老阻拦,他便要再跳无岸崖救你了。”
司绍音尚且还有一分关心之态。
其余之人,都迫不及待地询问我脱身之法。
他们的眼中闪烁着炙热的光芒。
好似只要我松口,便能一步登天得道成仙。
“我有今日,要多谢月曜仙师,所以无岸崖的秘密,我只告诉她一人。”
我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月曜。
她面色平静的望着我,眼中却是难以掩饰的欣喜。
她抬手屏退众人,转瞬来到我面前。
“总算没有白费我这一番苦心,太好了……”
月曜迫不及待地伸手试探我的灵息,可我的剑已经穿进她的体内,直接一剑击碎了她的灵丹。
这是师尊所赠的御水珠凝聚成的水剑,无形无迹。
7.
我原以为月曜会出手反击,却不想她大笑了起来。
“白芷,杀了我吧,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你在说什么?”
月曜屏气凝神,用最后的一丝灵力破了结界,将我带到山后幽谷。
幽谷荒芜,寸草不生。
可是在这一片荒芜中,赫然摆放着几具尸骨。
都是女子的尸体,时间久远已看不出容貌。
有的尸身腐烂,有的只剩白骨。
我知道灵仙宗不少弟子以凡人为引炼丹,可他们不必如此大费周折设下结界,将尸身藏在这里。
“她们是谁?”
月曜灵力溃散,已经气息不稳,可是脸上的笑容却愈发浓烈。
“她们都是你啊。”
“你在说什么?”
我再次看向这些尸骨,足有六具,死因各异,可显然都已经死去许久。
“她们是你,也是我。白芷,我们是一个人啊。”
月曜走向我,想要伸手抚摸我的脸。
我躲开,掰断了她的手指。
“白芷,我和她们一样,都是来自未来的你。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祝你早日成仙,只有修成真仙,你才能杀了夜尧华报仇啊!”
此时的月曜已近癫狂,她感受不到痛苦,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样的状态,我太熟悉了。
月曜依旧不管不顾的向我诉说着。
她说出了一个可怕的真相。
我的记忆被封存了,我的师尊夜尧华,是杀死白家满门的凶手。
白家富甲一方,连生三子,独得一女。
我出生时,霞光满天百鸟齐鸣,轰动四方。
夜尧华闻名而来,见此女不凡想收为弟子。
成仙是无数人所求,可修仙之路艰难,白家只愿小女平安顺遂一生,便拒绝了。
夜尧华一心扩大灵仙宗,不愿放弃这难得奇才,于是想强行将我带走。
家人阻拦,争执间,夜尧华失手杀了他们。
为了掩盖罪行,夜尧华屠尽白家一百一十四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