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落花人独立 讲述人：张美兰

我叫张美兰，今年60岁，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农村。

在我的记忆里，对父亲没有一点印象，我这辈子都不懂什么叫父爱如山。我是妈妈一个人拉扯长大的 ，不管好吃的还是好喝的，我只要吃到嘴里，就是我妈妈最大的幸福。

没上学时，我没有觉得自己和别的孩子有什么不同。但自从我上了学，看到小朋友们的爸爸去接送他们的时候，我就好希望自己也有个爸爸。而且我还听到个别小朋友说我，是个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我感到特别心酸，我为什么就没有爸爸啊？我好想好想自己也有一个好爸爸。

为这，我就回家问妈妈要爸爸，妈妈就抱住我流眼泪，再就是望着床头上，他和爸爸的照片发呆。

我心疼妈妈，怕她难过，我就不再问妈妈要爸爸了。尤其每当我生病的时候，妈妈难为的样子，我就心如刀割。

妈妈从小就教育我，能自己干的事情千万不要麻烦别人，欠下人情了，了不得。人情比王法大啊！但是有些重体力活，非要找人不行。

妈妈都是客气话说尽，那些不要我们工钱的村里人，我妈妈一定会买上东西送给人家，要不然她睡不着觉。

妈妈年轻，长的也漂亮，其实也有不少人给我妈妈介绍对象，我很希望我的妈妈给我找个爸爸。但是我妈妈说后爸不会对我好的，处理不好关系反而会找大麻烦。我也就觉得后爸很可怕，不再想要爸爸了，就和妈妈相依为命，很满足了。

直到我长大后，我才知道妈妈不愿再找，是因为我爸爸一直住在我妈的心里。

妈妈说我爸爸是在下班的时候，被一个喝醉酒的中年人撞死的，那个人知道是自己的全部责任，但是他家里很穷，东借西凑赔了我们3000元。

那时候，我妈妈在家做衣服，给村里的人做条裤子收2元钱。我妈说她会努力挣钱供我读书，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别的啥想法也没有。

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妈妈在做衣服，早晨睡醒的时候妈妈还是在做衣服。我不知道我的妈妈到底是几点睡?几点起床?由于妈妈吃苦耐劳，她从来没有借过钱。

妈妈言传身教，教我懂礼貌，学习要刻苦努力，我从小树立了坚定的信念。我不再去馋人家有爸爸了，不再叫妈妈难过，我不再伤心。我的愿望就是考出个好成绩来，叫妈妈开心。

所以我家墙上贴满了奖状，这一张张奖状成了我妈妈前进的动力。为了我的学习，在我读初中的时候，我妈就在城里租了两间小平房 ，她宁愿多交借读费，也让我去了城里读初中。

妈妈带着她那部缝纫机和锁边机，在那两间小房子里，给服装城加工衣服。初中四年毕业后，我顺利考了中专，毕业后进了县城医院的妇产科工作。

自从我工作后，我就不叫妈妈没日没夜的干了。抽时间陪妈妈出去走走，看着妈妈的心情也好多了。其实我妈妈是个很乐观的人，就是家庭的压力，压着她一直喘不过那口气来。

我有了稳定的工作，我发现妈妈真是变了不少，也爱说也爱笑了。有时候边做衣服还会边哼上几句歌，我真是好开心。

我工作一年后，同学给我介绍了，他们一个学校的老师，他叫王明刚，比我大两岁，也是单亲家庭，他的母亲在他读大学的时候去世了。老父亲一直住在农村，没车也没房子，王明刚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着，一个星期回家一次。

我一听都笑了，这真是门当户对了，穷人家找到穷人家里去了。同学就说王老师不但人品好而且很帅气。你俩都是高个子，看着就很般配，见过面谈谈看，如果谈不来咱算没说，多个朋友也很好。

我家庭的压力，压的我一直没缓过气来，也没有心情谈恋爱，也有男同学主动靠近我，但我一直没敢迈出那一步。现在看我妈妈心情也好了，我就把这事说给我妈听了。

我妈妈是一听就说好，让我见个面好好谈谈，咱不攀比那条件好的，人家看不起咱的感觉更难受，她还说：

“我不求我的女儿大富大贵，只求我的女儿平平安安，人生除了生死无大事，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听了妈妈的话，我和王老师见了面，我俩真是一见钟情了。王明刚碰到了我妈这个好丈母娘，用他的话说，就是上辈子给他积了德。

我没有彩礼，更没有要金银首饰，就是我带着娘，他带着爸爸，我们四个人简单吃了顿饭，象征性互相给了对方个改口钱。

王明刚开口 ，一连叫了两声妈妈，说谢谢。那声妈叫的很亲，我妈高兴的差点哭了。但是我不会叫那声爸爸，一时想起小时候喜欢爸爸的那种心情，我心里就突然一阵阵的难受。但是拿着人家的红包，只能叫啊，我很不自然的蹦出了那两个字“爸爸“。

哎！总算过了这一关了。

我公公是很好的一位老人，从来没听他高声说过话，慈祥又面善。别看是农村人，要是不说，一看和大城市里，一个月有好几千退休金的退休工人没啥区别。

我心里想，这就是我理想中的亲爸爸了，感到一阵好满足了，圆了小时候的梦。

接下来我和明刚老师又有了重任，凑钱买房子。公公出5万，我妈出了3万，我俩合起来湊了7万，交了15万，剩余15万贷款。买了三室一厅的一套房子。

我没有婚礼，领了结婚证就合法了。婚后公公坚决住在农村，说清闲，我妈就住进来给我俩做饭。

两年后有了儿子，我妈看孩子做饭打扫卫生。那时候别看日子穷，我们过的很温馨，我们家里没有争吵过。

公公在老家种地，种菜，有新鲜粮食，蔬菜吃着。我妈也向往农村的生活，儿子大点了，我们又交了首付买了车，夏天我们常常回老家。

有一次回家，我就发现我妈在那里特别的踏实，跟着我公公上坡干活。我和老公都不会干农活。两位老人倒是聊的火热，我们三口人回家了，他们还在干活。

我看着儿子，老公做好饭，我给妈打电话，叫他们快回家吃饭。他们回家后，公公褂子上少了一个扣子，妈妈就去抽屉里找了一个，飞针走线的给公公缝扣子，一会就缝好了。

我和老公都发现了他们眼神里，有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

我就和我妈说，你喜欢在这里干活，你就在这里住几天吧。没想到我妈看了看公公没说话，公公说话了，说那正好叫你妈在这，给我做床被子吧。

老公瞪大了眼睛没说话，我抱起儿子，老公开车，我们三口人回来了。我和老公都偷偷笑了，真是没想到的事啊！看来他们可能早就都有好感了吧。

就这样，他们老两个互相照顾，真是方便多了！夏天在老家看孩子凉快，冬天住在这里暖和。我们过着和睦美满的日子。

妈妈常常说，她会把我小时候没享受到的爱，加倍还给我的儿子。公公更是喜欢这个孙子，骑在他脖子上也高兴。他们老两口带孩子做饭，我和老公上班。

我们的工资年年涨，比起人家那条件好的来。虽说不富裕，但是没有缺着儿子，一直到他结婚，都是有求必应。

儿子本科毕业考了事业编，谈了大学的同学张珍珍，珍珍也是农村人，父母一直住在农村。珍珍没有考上正式编制，干了企业纺织厂。厂子效益也不错，她也是本科文凭。

我和老公当时都认为，只要儿子喜欢，我们啥也不在乎，只在乎他们能一条心过日子就是行，我想任何事情，都是事在人为。

儿子结婚的时候，我给他们交了30万的首付，买了个60万的房子。贷款由我和老公来还，婚后儿媳妇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孙女，我爱如掌上明珠，我天天来来回回看孙女。

儿媳妇没有陪嫁车，一年后，我和老公又积攒了首付钱，给儿媳妇买了一辆新车。我觉得就算是我们月月花光了，但是下个月就有工资了。

我老公也时常说：“千万别为经济问题发生不愉快，人怕伤心，树怕伤根，伤了感情以后不好处事，咱就这一个儿子，攒着早晚都是他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

孙女一岁多的时候，我时常把孙女带回家，叫两位老人看看，儿子儿媳妇也常常回来。我们一家人，有老有少，过着开心快乐的日子。

万万没想到，就在小孙女二岁那一年，我妈在洗澡，突然脑出血走了。我妈妈没让我给她伺候一天，没给她端一口水喝，我心里难受啊，一直想我妈怎么走的这么突然?

我反复考虑妈妈临走前，我确实也没看出有什么反常，也许是我妈妈坚强惯了，看我忙孩子没说?我总在想，好长一段时间走不出来。

我妈出殡的时候，我老公是呜呜的大哭，来的人都说，亲儿子也没有哭成那个样子。我公公更是时常发呆，我妈妈给我们每一个人都留下了念想。

我公公年龄也大了，夏天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在老家了，在一块住着，我和老公照顾起来方便。妈妈走了，公公感到孤单，我和老公说，要好好照顾咱爸爸，尽量多陪爸爸出去走走，多陪爸爸说说话，尽量别叫爸爸感到孤单，咱俩要给爸爸一个幸福的晚年。

这么多年来，我的公公没有说过我一个“不”字，我早就张口闭口“爸爸，爸爸”的叫着！外人都认为我是公公的亲闺女。我的公公陪我妈走完了人生的最后一程，我决心和老公好好陪着他走到人生的终点。

我看着孩子，做着饭，打扫着卫生，儿子媳妇基本不伸手。我再累也尽量不麻烦老公，叫他多陪陪公公，毕竟85岁的老人了，他那个年代的人，活到这个岁数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我时常想起我的妈妈来，就会不知不觉的掉眼泪，我真的好想我妈妈啊。多亏有小孙女闹腾着，要不然我会更难过。

转眼，小孙女5岁了，一天晚上儿子就和我说，想买学区房子了，有了房子小孙女上学方便，我就立马说，这样很好，还是读书最好啊。

儿子就说，他现住的房子不能卖，准备让他丈母娘和老丈人冬天来过冬，就计划卖了我住那房子来交首付，让我们在学校旁边租套小房子住。

我一听就烦的不得了了，怎么能这么算计自己的爸妈呢，要卖了我们的老窝，让我们去租房子！我直接对儿子说：“问题是我们现在还都没死。”

但是终究还是心疼儿子，我又说：“我的房子不能卖，我还有几万元钱，你再凑上一些，交个首付。”

但是我儿子说那样他会有压力，他手里没有多少钱可以凑。我强忍住怒火，说回家和他爸爸商量一下。

我回家和老伴一说，老伴当时就气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公公也在，过了一小会，我老伴出去了，拿起手机给儿子打过去，就说了一句话——“卖我住的这房子你连想都别想。”说完，立马挂了电话。

我和老公当初买这房子的时候，就是选好这地方，很方便，尤其离医院近，家里有老人难免身体出现些问题。我老公是个细心的善良人。就是我妈突然走了，还有我的公公。

我也是越想越生气，怎么养了这么一个自私的儿子。正烦气着，突然听到手机滴滴两声，一看是儿子发来了微信。

内容是：

“孩子你不用来看了，你们老了别想指望我养你们。”

看完后，气的我的手都哆嗦，用颤抖的手写了三个字——白眼狼，发不过去了！

儿子就这样拉黑了，我就这样被儿子开除了。

想我小孙女的时候，我就看看她的照片，看着看着就哭起来。

时间过的真快啊，两年过去了！

快过年了，今天，儿子和儿媳妇突然带着那么多东西进了家门，来干什么？给我们送年货？

我的心里虽然惴惴不安，但是还想着既然来了就是好，老公忙去买肉，买菜。我下厨房做了八个菜。

吃饭的时候，儿子是爸爸妈妈一个劲的叫着，我感到心情特好，一点气都没有了。毕竟我的连心肉，我也希望过有儿孙绕膝的日子啊。

吃完饭，儿媳妇让我和儿子说话，她抢着收拾桌子，刷碗，扫地。这可是我第一次见她干这些活，而且还干得那么麻利。儿媳是个不藏事的人，用着你了，他会说好话，用不着你了，立马翻脸不认人。这些年，我算是看出来了。

没想到我的儿子也成了这样了，这次来还是来打我这房子的主意，儿子说：

“你小孙女明年就上一年级了，我们实在是很着急了。“

还补充说，让我们把他爷爷送养老院，这样我们租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就完全够住了。

我没等他说完，我就果断下了决定，提高嗓门说：“你俩赶快走，你爷爷不用你来安排 ，我们也不用你管，你现在就提着你们的东西走啊！快走啊。”

说着说着，我直接控制不住的泪奔了！

我不知道，我从小疼大的儿子是什么时候变的这么自私了?还是我教育的太失败。

我的心啊，真是拔凉拔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