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江南首富之女,爹娘给我找了个饭都吃不起的穷书生林子文订婚。
他们全家感激涕零,林子文发誓此生唯我一人,高中当日便是娶亲之时。
现在他高中状元,上门却不是娶亲,而是纳妾。
他穿着大红进士服对爹娘说:
“曼云不过商户女,做不了我这状元正妻,看在往日情分,允她入府做个贵妾。”
1。
听到这句话,爹娘气得浑身发抖。
我站在屏风后,看到林子文理直气壮坐在中间首位,让爹娘坐他右手旁。
他端着千金一两的龙井茶,脸上满是春风得意。
我主动开口:
“林公子,你林家可是已经收了我苏家的一百八十八抬嫁妆。”
林子文冷哼一声,重重放下茶盏:
“你苏家区区商户,都不配和世代簪缨的长孙家相提并论,只有那样人家出身的女子,才配做我正妻。”
“若不是看在往日情分和那些嫁妆,你苏曼云连嫁入我府中做妾的资格都没有。”
京城长孙家,确实是百年世家。
虽然近十几年后继无人,有些式微,但也不是苏家可比的。
我走出屏风后,坐到爹娘身边,冷声开口:
“两家早已交换庚帖婚书,林公子如今搭上长孙家就要毁约,不觉得羞耻吗?”
林子文对着我上下打量,眼神轻蔑又贪婪:
“你整日抛头露面做生意,被那么多外男看过,已经不值钱,状元妾室都算是高抬。”
“进府之后,把嫁妆和铺子都交出来,安心做个妾,专心侍奉讨好我就行了。”
我爹听了几乎要冲上去动手,被我抬手拦住。
可林子文毕竟是状元,我们一介商贾,动了手必然吃亏。
好在,我早就知道读书总是负心人,对此多有防备。
我冷下脸,从袖中掏出账本,直接扔到林子文面前:
“状元郎,话别说得太满,先看了这些再说吧。”
林子文满脸不屑,抓住账本,打开时还不忘贬低我:
“市侩妇人,上不得台面,身为女子竟然随身带着账本。”
可随着翻动,林子文的脸越来越白,额头渗出细细的汗珠,不断抬手用袖子擦。
我端起茶水轻轻啜饮:
“里面记载了从你我定亲到如今,安排了你林家十口人来我苏家产业,包括你的爹娘叔伯兄弟。”
“我苏家一片好意帮扶亲家,可你林家人怎么做的,个个中饱私囊以次充好。”
林子文一下没了开始时的嚣张气焰,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
“曼云,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毫无征兆地,直接把茶盏砸到林子文脚下。
价值千金的汝窑碎片崩了一地,茶水打湿进士服下摆。
我对林子文露出一个笑容:
“你说,如果明天就有人去敲登闻鼓,新科状元放纵家人中饱私囊,以次充好,贪污数十万两会如何?”
“还没入朝就被御史盯上,皇上和翰林院会怎么看待一个名声低劣官司缠身的新科状元?”
2。
林子文把账本紧紧握住,脸上挤出个僵硬笑容:
“曼云,都是一家人,何必做得这么绝。”
我冷着脸呵斥:
“林子文,我苏家对你林家不薄,你倒好,只修学问不修心,嘴里吃着我的饭就想把我踩泥里。”
“你敢做狼心狗肺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就能把你的脸撕下来给全京城看!”
林子文起身走到我身边,满脸笑容:
“曼云,你别跟我计较,我只是方才喝了酒,酒后胡言切莫认真。”
“岳父岳母大人也是,请原谅小婿一时狂悖,实在是万分羞愧。”
林子文端起桌上的茶盏,恭恭敬敬对着我爹娘敬茶,满脸歉意情真意切。
可我分明看到他俯身时死死咬住的牙,和青筋暴起的脖颈。
我给了爹娘一个眼神,他们接下茶盏说了两句缓和的话。
林子文青着脸挤出笑容:
“过几日的游园会,曼云务必来参加,也让外人见见我的未婚妻子,好断了别人的女子念想。”
“小婿就此告辞。”
我不咸不淡吐出一句:
“若我要去,会叫人告知你。”
林子文听了之后,直接阴着脸大步走出去。
娘亲满脸担忧地看着我,眼里含着泪水:
“曼云啊,林子文心胸狭小忘恩负义,你以后若是嫁过去,日子可没法过啊。”
我小心擦去娘亲眼角的泪水,轻声安抚:
“娘,你们不怕,我不可能嫁给林子文,他这样的人不配我委身于他。”
“只是我苏家这么多年的付出,也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如何断了这门亲还需小心打算。”
看着搂着我不放的娘和满脸愧疚的爹,我心中一阵酸软。
爹娘其实没有多少经商头脑,苏家从前是祖父当家,如今又是我当家做主。
他们多少有些天真,但父母之爱却是无比真挚。
我告别爹娘,回了书房想法子。
如今没了一手培养的新科状元,还得另找靠山。
我把京城里各个权贵世家的名单翻来覆去。
又将皇室宗亲一个个数过去。
终于,找到一个可行的路子。
我提笔写下一封信,唤来贴身婢女绿蜡:
“你找个靠得住的,把这封信送给宰相府的二公子。”
谁能想到昔日险些成了我未婚夫的顽皮小子,竟然是宰相流落民间的嫡亲儿子。
长公主李丽质的女儿,正是宰相的妻子。
想起前些日子秦家闹得沸沸扬扬的真假公子案,我心中多了些把握。
3。
确认信送出去后,我把账本找出来细细翻看。
这些年,苏家培养林子文,花费了太多心力。
但也留下许多他的把柄。
忽然,我停下翻动的手,仔细确认。
这页其中一行写着:
正元十八年,为林子文送江南学政韩君竹夫人一套金丝镶嵌首饰,价值五万两。
每年的游园会,学政都会到场主持。
他的夫人自然也会到。
巧合的是,林子文傍上的长孙家,和韩君竹所在党派恰好是政敌。
林子文受了学政提拔,却转头去了敌对党派,自然是要被说忘恩负义的。
林子文叫我去游园会,无非就是想羞辱为难我。
这游园会,新科进士文人才子,还有世家的公子小姐都会去。
我一个商户女,身份如此悬殊,定然不会好过。
尤其是那位长孙家的千金也在。
林子文想踩着我搭上长孙家,用姻亲换前途,那我就断了他的青云梯。
之后几日,京城中有流言说我挟恩图报,见林子文中了状元就非要嫁给他。
我叫来多宝阁的管事,让他准备几件贵重又新奇的首饰,等林子文去时拿出来。
自从定亲之后,林子文的衣食住行,全都是苏家提供。
他现在想要讨好长孙家的千金,送礼是少不了的。
林子文买不起京城其他铺子的东西,最后一定会去苏家的多宝阁。
那几样新奇的,京城中还没有。
长孙家的千金收到后,一定会戴去游园会炫耀。
林子文习惯了苏家的东西对他予取予求。
锦衣玉食没让他知道感恩,反而让他以为这些真是天生就有的。
4。
没几日,我收到秦霄云的回信,长公主愿意给我一个机会。
但我要先证明自己有这个能力。
就从林子文开始。
游园会当天。
我穿着一身江南苏绣,首饰全是自家多宝阁的最新样式。
我一进园子,目光就都聚到我身上。
我镇定自若,对着他们一一微笑点头。
我本就是明艳强势的容貌,若是打扮素净,反而不伦不类。
况且,这游园会,聚集了一大批夫人小姐。
最适合把那些胭脂水粉、珠宝首饰推出去。
林子文想踩着我谋取好亲事,那我就踩着他让苏家真正进入京城。
我刚和几个靠得近的小姐打完招呼,外面就一阵喧闹。
一个穿着华贵盛气凌人的姑娘进来了,她身后还带着一帮人。
她穿得并不繁复,反而非常利落,只是身上每一件东西都价值千金,极其昂贵。
有人叫她长孙缨。
长孙缨直接向我走过来,走到我面前停下,掐着腰满脸倨傲,语调嫌弃:
“你就是苏曼云,果真是商户女,俗不可耐,你怎么好意思进来的。”
我理了理袖口,露出一个含羞带怯的幸福笑容:
“是我未来夫婿的一番心意,他怕我在家中闷着,特意邀我来散心。”
“对了,他就是今年的新科状元,林子文。”
按长孙缨的家世,不该知道我,必然是林子文告诉的。
可一个天真骄纵的大小姐,怎么玩得过我这个精于算计的商人。
长孙缨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她走过来抓着我的袖子质问:
“什么未婚夫婿,你一个女子怎能随意攀附男子,真是自甘下贱。”
我一把扯回袖子,冷着脸反驳:
“什么叫随意攀附,林郎家贫,我苏家看重他才学人品,才让他和我定亲,一路供他科举。”
“如今他高中状元,我们已在筹备婚事,怎么能叫攀附。”
长孙缨阴着脸,手中的丝帕被揉得不成样子,瞪着我的眼里满是憎恶:
“你胡说八道,苏家资助他科举,分明是看重才学,想结善缘,如今看他中状元才非要攀附嫁女!”
长孙缨这话一出,众人看向我的眼神都变了。
长孙家小姐说的话,自然是比我可信。
刚才和我略微亲近些的几人,现在都离我更远一些。
我装出震惊愤怒的样子,指着长孙缨斥责:
“我说无冤无仇你怎么上来就针对我,原来是早就和林子文那没良心的混到一起。”
“你的发簪镯子分明是苏家铺子里的东西,前两日被他拿去,原来是要送给你!”
“这两样东西价值五千金不止,若他不是我未婚夫婿,铺子里的人如何会随他拿?”
周围已经有人小声议论:
“说得对啊,哪有反过来去恩人家拿东西的,我看林状元和这苏曼云果然早有婚约。”
“可惜是个商户女,便是有婚约恐怕也难以保住这门好亲事啊。”
“长孙家看来也没落了,以往可不会因为是状元就要有过婚约的男人。”
长孙缨气得眼里含着泪水,抬起手就要打我。
她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人抓住手腕:
“长孙小姐,这是怎么了?”
是姗姗来迟的林子文到了。
5。
长孙缨一看到他就忍不住掉了眼泪,她仰着头询问:
“林公子,你快说,这簪子和镯子才不是从苏曼云家拿的。”
我分明看到林子文的脸色有些不自然,但他还是没承认:
“自然不是,这是我在旁的地方买的。”
我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我冷笑一声:
“林状元怕不是一直用着苏家的东西,用习惯了看不出吧。”
“长孙小姐敢不敢让人看看,这些首饰上,是不是刻着一个苏字。”
长孙缨理直气壮地反驳:
“看就看,难不成我不敢看吗!”
我露出笑容,对着人群中的一个贵妇人行礼:
“韩夫人,能否劳烦您来看一看。”
韩夫人满脸笑意:
“只是一件小事,当然可以,早些解决也免得扰了大家兴致。”
我对着众人行礼:
“我听闻韩夫人眼光一向独到,初到京城时,因为不了解京城的花样,我曾送了几件请她掌眼。”
“韩夫人为人正派,又见过花样开始的样子,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林子文猛地起身,挡在长孙缨面前,满脸义正词严:
“苏曼云,你怎么这么恶毒刻薄!”
“大庭广众检查物件这种事,你一介商女抛头露面自然无所谓,长孙小姐怎么能受这种屈辱!”
我冷笑一声:
“长孙小姐一见面就说我不知廉耻,挟恩图报攀附状元,我证明清白就是恶毒刻薄。”
“林子文,要不要我现在去取了婚书和账本来,让你看看你到底和谁有婚约,又是谁把你从吃不起饭的穷书生供成状元郎的!”
“我苏曼云确实出身商贾,但也是清清白白的大家闺秀,不会去和订了婚的男子私相授受!”
长孙缨粗暴地把簪子镯子全都摘下来,直接砸到我的面前:
“你一个卑贱的商女,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竟然敢辱没我长孙家!”
我一个眼神,让绿蜡将脚边的首饰捡起来,递到韩夫人面前:
“夫人,还要劳烦您验看一二。”
林子文咬着牙低吼:
“苏曼云,你不要欺人太甚!”
我理都没理,只是看着韩夫人。
过了一阵,她终于开口:“这几样东西,确实是苏家的多宝阁特有的,其中一个花样还是按我的意见改过的。”
这下长孙缨和林子文彻底没了脸。
世家小姐和当朝状元两情相悦自然是一桩美谈,可这状元已经有了婚约,还拿未婚妻的东西讨好小姐。
这就成了笑话。
但这不是我最终的目的。
商人从来都是唯利是图。
我看了一眼他们难看的脸色,直接对着那些夫人小姐开口:
“苏家所有首饰的花样都是独创的,并且都有苏家的印记,买回去有问题随时都能拿回来处理。”
“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登记在册,并且只要多宝阁还在,首饰受到任何损伤,我们都可以免费修理!”
这话一出,莫说年轻姑娘,就是有些夫人露出明显的意动。
有几个家世好胆子大的小姐,已经凑到我面前开始询问。
一来一回间,我从被瞧不起的商户女,直接成了众人的中心。
他们路过长孙缨和林子文时,都会露出微妙的眼神。
长孙缨被这么多人轻视,眼泪直往下掉,没忍多久直接就向着外面冲出去。
林子文瞪着我,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是气得厉害,但不知为何没追出去。
长孙缨还没走到门口,就有人来传信:
“谁是江南苏家的苏姑娘,您家门口现在聚满了百姓示威呢!”
“他们说到处都有天灾,百姓活不下去了,苏家这么有钱如果不捐钱赈灾,他们就要和苏家人拼了!”
我又一次成为众矢之的。
下意识就想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家中状况如何。
可开口前,我看到原本气急败坏的林子文忽然勾起嘴角,笑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