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第一天,当今圣上抱着我,哭红了眼!
他说,“救命之恩不敢忘,我找了你十年。”
于是,我万千宠爱于一身,极尽恩宠,被他捧在了心尖尖儿上。
我陪了他十年。
直到某天,他带回一个与我容貌相似的女人。
他说,那才是他真正的白月光。
“就因为你,耽误了我们十年相聚,害得瑶瑶吃尽苦楚。”
在白月光的封后典礼上,我被打入了冷宫。
后来他终于想起了我。
可我,已经快要死了。
1.
全京城都知道我是萧彻的宠妃,甚至为了我空置后宫,独有我一人。
可今晨,下了早朝的他却没有同往日那般,即刻来延禧宫看我,而是带回来了一个与我容貌相似的女人。
他的白月光,戚瑶瑶。
她虽容貌长得同我相似,一举一动间却多了些柔若无骨的娇媚,最能惹人垂怜。
阖宫上下都在猜测,萧彻腻了我,天子的宠爱马上就要换人给了。
说那戚瑶瑶才是萧彻幼年真正的救命恩人。
当时萧彻还是个不受宠的五皇子,偷溜出宫,结果因为贪玩跑远迷了路,不光被人抢光了银子,还被乞丐围殴倒地不起。。
寒风凛冽的冬夜里,冻得手脚没了知觉,差点致死。
是戚瑶瑶给他递上一碗热腾腾的肉粥,还给他裹了好些厚衣裳,暖化了冰天雪地里绝望的他。
所以在他登基之后,便一直在寻她,却不想阴差阳错认成了我。
听完这些,我沉默了。
我确是记不得十岁之前发生的事了,当初萧彻认我是少时情缘,将我领回宫,我也便信了。
为了想起以前的事,我去太医院找了韩婉儿。
她与我是手帕之交,精通医术,为着治疗我的失忆之症,才进了太医院。
韩婉儿曾再三叮嘱我,心病还须心药医,药石之物强医,最伤根基。
可如今,我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扎的针很疼,喝的药也极苦,好在今日已经是最后一次了。
头疼欲裂中,画面犹如走马灯在我眼前飘过。
我看见了,给萧彻雪中送炭,带他回家的人分明是我。
萧彻一开始并没认错,我才是他的白月光。
弄虚作假的人是戚瑶瑶!
我想去找萧彻,告诉他一切的真相,让他好好提防来路不明的戚瑶瑶。
可是半途中,我就被一个人拦住了。
是戚瑶瑶,她此刻正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我。
她满身金钗华服,全是萧彻赏赐的,比我这个贵妃更像贵妃。
难怪大家都说,宠妃要换人了。
戚瑶瑶拿着一支长簪挑起我的下巴,一脸骄矜又带有几分威胁意味,说:“这张脸果真和我像得很呢。”
“可惜再像也是假鱼目,永远也变不成真珍珠。”
她冰凉的手指捏着我的脸颊,长护甲戳进我的皮肤,带来顿顿的痛感。
她满眼都是洋洋自得,像是一个耀武扬威的胜利者。
“你输了,安千千,你敢冒充我,陛下不会放过你的。”
嚣张跋扈,小人得志的嘴脸令人作呕,真想不通萧彻怎么会把她和当初那个善良的我联想起来。
我不想理会这种人,只想快些找到萧彻,把实情全盘托出,把一切拨回正轨。
没想到戚瑶瑶却不打算放过我,她拉着我的后衣领重重一甩。
我的背霎时撞上了朱红的宫墙,疼得我眼冒泪花。
接着,戚瑶瑶那讨厌的声音便从我头顶上传来。
“我让你走了吗!你识相的话,就把萧彻交给你的凤印交出来!”
她是谁啊,张口就问我要凤印,怎么那么大的脸呢!
我怒从心来,发了点狠劲将她推开。
“滚开,别来沾边!”
戚瑶瑶没想过我还会反抗,愣了一下,随后直接往地上倒去,受了很大委屈一般,活脱脱像一朵被摧残的小白花。
倒显得像我欺压了她一样。
“姐姐,我不过是想向你讨点小玩意,你何必发那么大的火气呢?”
“陛下知道了,也定会生气的!”
小玩意?萧彻生气?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呢?
我倒想看看,萧彻是不是会为了她这个假货,迁怒于我。
我正想绕开她去找萧彻,一道玄色身影便快速从我身边划过,带来一阵混着龙涎香的风。
正是萧彻。
只见他急急抱起了倒在地上娇泣的戚瑶瑶,恍若呵护珍宝般,轻声细语安慰着她。
“瑶瑶,别哭。”
反而彻底无视了我,显得我像是一个局外人。
只在离去的时候,冷冷地瞧上了我一眼,仿佛在看什么仇人。
“瑶瑶若是出了什么事,朕拿你是问!”
他怀里的戚瑶瑶向我露出了一个挑衅的微笑。
往昔的美好统统粉碎在此刻,我如坠冰窖。
2.
自那日起,萧彻就禁了我足,也不来见我了。
我想告诉他,我才是那个送他温暖的人。
那个戚瑶瑶才是冒牌货。
可惜都没有机会说出口。
我百无聊赖,只能待在寝宫里帮他处理一些宫中事务,就好像以前一样。
可终究不是以前了,内务府那帮家伙惯会见风使舵,他们觉得我失了宠,故而我的话也失去了威信。
现在他们改捧戚瑶瑶去了。
以前萧彻宠我的时候,我便是要月亮,他们也绝不敢捧星星来充数。
我叹了口气,拿起一旁的护膝细细绣着。
前段时间萧彻外出打猎受了伤,韩婉儿告诉我把草药缝进护膝,有益于身体的恢复。
外头传来喧闹声,下一秒萧彻沉着脸大步走了进来。
我一个愣神针就刺破了手,涌出了一滴红艳艳的血滴子。
往昔就算是伤了根头发,那萧彻都是要心疼半天的。
可望着他如今无动于衷的样子,又想起前几日发生的事,委屈的情绪一股脑地都漫上心头,我可怜巴巴地开了口。
“阿彻,那个戚瑶瑶就是个骗子,她……”
我预想着等我说出实情,就能同萧彻和好如初。
只是没想到,我没有等来萧彻的安慰和拥抱,等来的竟然是他的一个巴掌。
“住嘴!”
我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看他,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萧彻依然在震怒:“你明知瑶瑶是当初救我的人,竟然还敢伤她,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妄想陷害她!”
“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自私善妒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初萧彻求着让我进了宫,我看到宫里许多女人不太高兴,他还说就喜欢我吃醋的样子,这样说明心里有他。
而他再三与我保证,弱水三千唯取一瓢饮,下令将她们都遣散出了宫。
这兰因絮果着实伤人,我抬手抹了眼泪却发现越流越多。
或许是我表情太过伤心欲绝,他眼中闪过了一丝慌乱,又很快平静下来。
“千千,听朕的话,去给瑶瑶认个错道个歉。”
一听这话,我心里也负起了气。
凭什么要我给那个冒牌货道歉?
她才是抢了我功劳的小偷。
“我不要!”
萧彻的眉眼又重新冷了下来,转头便示意两个嬷嬷上前。
她们低声说了句“娘娘得罪”,就毫不客气将我押了起来。
“千千,瑶瑶在外吃苦好几年,朕必须补偿她。”
“你这几年所享受的都是原本都是瑶瑶的荣华,现在朕要收回,也是应该的。”
“以后瑶瑶无论向你提了什么要求,你都不能拒绝!”
萧彻拿走了我的凤印,只给我留下了一个绝情的背影。
我的眼泪像雨点般地砸在地上,却再也换不回萧彻一眼。
萧彻,你这般伤我的心。
等到发现真相的时候,又会不会追悔莫及?
3.
萧彻取走了凤印,这下大家都知道我是彻底失权失宠了。
往日里热闹的延禧宫像是被打成不祥之地,一下便冷清了下来,婢女太监们都争相想要离开另谋出路。
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我的笑话。
“瞧她之前多春光得意啊,现在夹紧尾巴只怕陛下把她赶出去呢!”
从前我被萧彻保护得太好,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也从不知什么是人言可畏。
经此一遭,我开始害怕了。
害怕从他们嘴里听见萧彻和戚瑶瑶的恩爱,害怕漫漫长夜再也没人陪我的孤寂,更怕的是萧彻真的不要我了。
不过现在他们都像躲瘟神似的躲着我。
只有韩婉儿还愿意来看我,她说她能安排好一切,带我离开,问我要不要走呢。
我拒绝了她。
我还不想就这么走了。
只是,现在的我状态似乎真的不是很好。
我日复一日憔悴起来,身体虚弱得只能成天躺在床上。
直到某天,我蓦地吐了一口血出来。
韩婉儿给我搭了脉,随后我感觉到她的指尖在轻轻颤抖。
她的声音带上了哭腔:“你脉象太弱,根基伤透……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我早就有所预感,所以没太吃惊。
只是淡淡地问:“还有多久?”
韩婉儿滚烫的泪砸到了我的手上,哽咽道:“若万事顺遂,可有半载,若是……若是劳神伤身,怕是不足一月。”
呵,哪来的万事顺遂?
我笑了。
不足一月,眨眨眼就过去了。
大好河山还未领略,没想到我就要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地里香消玉殒了。
她红着眼睛:“一定都是之前为了恢复记忆,损耗太多你的元气。再加之近日来你忧心伤神,才彻底拖垮了身体……”
我只是想找回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记忆,去体会那少时纯真的情意。
所以,我不悔。
我握住了她的手,撑起了一个笑:“你看你紧张的,这不是还有一月,说不定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呢。”
可这时候,戚瑶瑶却一脸得意地走了进来,像是只傲极了的孔雀。
在她身旁,是被她蒙了心智的萧彻。
大概是我闭门不出的消息传进了他们的耳里。
“什么一月?”萧彻皱着眉看我,似是在想不过几日未见我怎么消瘦了那么多,“听说你病了?”
戚瑶瑶却即刻拉回了他的注意,她抱起了萧彻的手臂撒娇。
“陛下,千千姐姐为了让您来看她,真是用尽心机呀,连太医都请过来了!”
这话是在指责我串通韩婉儿装病。
果不其然,萧彻看向我的眼神冷了下来。
“是啊,平时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说病就病了?”
戚瑶瑶向我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听闻韩太医医术了得,是太医院破例招的女太医,这些年我积劳成伤,埋下许多旧疾,急需调理。”
“陛下,让韩太医为我御用太医嘛,好不好!”
我紧紧盯着萧彻,只希望他能拒绝戚瑶瑶。
可事与愿违,她是他刚找回来的心上人,恨不得时时捧在手心呵护,也自然有求必应。
我只觉得心口传来阵阵的酸痛。
“陛下,你知道的,我和婉儿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现在也只有她愿陪着我了,我不能没有她。”我的目光带上了乞求。
可萧彻也只是转过了头,错开了我的视线。
是啊,连我都对他无足轻重了,一个小小的太医,只要能哄得戚瑶瑶高兴,又何乐而不为呢?
可韩婉儿是同我情深的姐妹,被戚瑶瑶要了去,她必会把对我的恨,移接到婉儿身上去。
到时候,婉儿必会被苛待受伤。
原先我胸口还堵着口气,想等着真相大白后,定要让萧彻好好来哄我。
可现在我不得不放下身段,可怜地求他:“阿彻,求求你了,不要把婉儿带走。”
阿彻是我和他私下里亲密的称谓,现在提起,只希望他能顾念一些往日情分。
萧彻见我放下了一身傲骨,脸上终于有些松动。
只是片刻,他还是背过了身不去看我。
“千千,朕说过,瑶瑶向你提要求,你不能拒绝。”
“这,是你欠她的。”
说罢,他像是怕自己会忍不住怜惜我,带着戚瑶瑶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去了。
我却只能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上方,任泪流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