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宋朝分为北宋和南宋两段,实际上在二者之间,还曾短暂存在过一个政权,那便是金国所扶持的伪楚政权。那么,伪楚政权是如何建立的,又是如何灭亡的呢?作为伪楚政权的唯一皇帝,张邦昌在主动退位,拥立康王赵构称帝的情况下,又为何还是被宋高宗赐死?
金兵北撤前扶持傀儡,张邦昌被迫建立伪楚“靖康之变”中,金军虽然攻破了宋朝都城,但却并未全面占领中原地区,对于将反抗力量此起彼伏的中原地区纳入统治,金国高层实际上并无信心,再加上北方的辽国随时有死灰复燃的可能,以及退路随时可能被已经抵达相州的赵构和义军切断,这些都促使金国高层做出了撤回北方的决定。
虽然金国决定撤退,但对于将中原地区就这么拱手还给宋朝,多少还是心有不甘。最终,金国最终还是决定在中原地区扶立一个傀儡政权,从而实现对中原地区的间接统治,并持续获取岁贡钱财。
为此,金军一边在汴梁周边搜刮,一边示意留在汴梁的宋朝官员议立伪政权,虽然北宋的统治不尽如人意,但毕竟是个统治了一百多年的王朝,因此这些宋朝旧臣商量来商量去,还是向金军请求迎立宋朝宗室,“金人议立异姓,叔夜谓孙傅曰:‘今日之事,有死而已。’移书二帅,请立太子以从民望。二帅怒,追赴军中,至则抗请如初,遂从以北。道中不食粟,唯时饮汤。既次白沟,驭者曰:‘过界河矣。’叔夜乃矍然起,仰天大呼,遂不复语。明日,卒,年六十三。讣闻,赠开府仪同三司,谥曰忠文。”这个结果自然难以令金军满意。
眼见北宋官员无法推选出合适人选,金军只好自己出面,提出立张邦昌为帝。“留守孙傅等不奉命,表请立赵氏。金人怒,复遣开、俦促之,劫傅等召百官杂议。众莫敢出声,相视久之,计无所出,乃曰:‘今日当勉强应命,举在军前者一人。’适尚书员外郎宋齐愈至自外,众问金人意所主,齐愈书‘张邦昌’三字示之,遂定议。”此议当即遭到不少大臣的反对,其中便包括后来的大奸臣、时任御史中丞的秦桧,“御史中丞秦桧独缴状申论,列谓邦昌辅相无状,不能尽人臣之节,以释二国之难,不足以代赵氏,情愿乞押赴军前面论。”
张邦昌
不过,金国之所以选择扶立张邦昌,正是源于其支持率并不算高,也只有这样才能使张邦昌更加依靠自己,从而确保新立的伪政权能够效忠自己。因此,金国并不理会宋朝旧臣的反对,选择强立张邦昌,眼见金国态度坚决,宋齐愈、王时雍等大臣开始转而支持张邦昌。
再来说说张邦昌此人,“张邦昌,字子能,永静军东光人也。举进士,累官大司成,以训导失职,贬提举崇福宫,知光、汝二州。政和末,由知洪州改礼部侍郎。首请取崇宁、大观以来瑞应尤殊者增制旗物,从之。宣和元年,除尚书右丞,转左丞,迁中书侍郎。钦宗即位,拜少宰。”“张邦昌,字彦能,元符三年以甲科累迁工部尚书,使于高丽国,适高丽国王死,国人重中国之使,权立邦昌为国王。后诏还之。宣和初为尚书左丞,三年迁中书侍郎。尝与童贯议事,面折其过,士论美之。六年,贯再领军往谋取燕,邦昌建议止其行。靖康初,除少宰。”“靖康之变”时,张邦昌奉命随康王赵构前往金营议和,结果就此被金军扣押,并被宋朝遥升为太宰兼门下侍郎。“金人犯京师,朝廷议割三镇,俾康王及邦昌为质于金以求成。会姚平仲夜斫金人营,斡离不怒责邦昌,邦昌对以非出朝廷意。俄进太宰兼门下侍郎。既而康王还,金人复质肃王以行,仍命邦昌为河北路割地使。初,邦昌力主和议,不意身自为质,及行,乃要钦宗署御批无变割地议,不许;又请以玺书付河北,亦不许。时粘罕兵又来侵,上书者攻邦昌私敌,社稷之贼也。遂黜邦昌为观文殿大学士、中太一宫使,罢割地议。”
等到金军二度南下时,张邦昌亦被裹挟随行,因此宋朝官员纷纷弹劾其为“社稷之贼”。也正因此,在金人扶立傀儡皇帝时,这位已经被吓破胆且又被宋朝官员所不容的前宰相,无疑便成为了最合适的对象。“靖康二年三月一日,邦昌入居尚书省听令,百官班迎南薰门,邦昌卧病不食。金帅令劝进,邦昌谓王时雍等曰:‘诸公怕死,又掇送与邦昌邪?虽暂假而归,焉可免祸!’先是正月十五日,太宰张邦昌奉使还阙,至城外,军前留之。及是,金帅告报城中,欲遣邦昌入城,御史台检准故例,率文武百官迓于南薰门。如期而集者凡数千人,士庶往观又数万人。范琼、汪长源等领兵分列左右,自州桥及门下,森布如织。申刻,邦昌入门,金将送者及门而返。邦昌之入也,径诣尚书省。百官敦请即皇帝位,犹豫未断,缘军前先有指挥故。邦昌与百官相见,恸哭尽哀。从官卿监郎官十员,尽夜直宿,续增作十五员,掌管事务,并使臣十员,祗应三衙门官亦同宿守。金帅令劝进于尚书省,邦昌卧病不食者四日,故有诸公‘掇送’之言。次日,金国文字来,限三日立邦昌,不然下城屠戮,都人震恐。三日,金使来促劝进,取推戴状,众人泣劝再三方从,留守司遂以推戴状申,欲以初七日行册命之礼。邦昌誓自裁,或曰:‘相公城外不死,今欲死,涂炭一城邪?’遂止。”
三月初七,金国宣布废除宋赵氏政权,正式册立张邦昌为帝,伪楚政权就此成立。
伪楚立国仅月余便亡国,张邦昌主动禅位归政张邦昌不是个傻子,他知道自己这个皇帝乃是金军强行所立,自己这个所谓的伪楚政权也实在没有什么说服力,因此从登上皇位的那一刻起,他便始终保持低调谦卑,丝毫不敢以皇帝自居。“下令曰:‘比缘朝廷多故,百官有司皆失其职。自今各遵法度,御史台觉察以闻。’见百官称‘予’,手诏曰‘手书’。独时雍每言事邦昌前,辄称‘臣启陛下’,邦昌斥之;劝邦昌坐紫宸、垂拱殿,吕好问争之,乃止。邦昌以嗣位之初,宜推恩四方,以道阻先赦京城,选郎官为四方密谕使。”
后来,当金国大军押送着徽钦二宗等人北返时,已经身为“皇帝”的张邦昌,还是身服缟素,率领满朝文武,亲自向其时已身陷金军牢笼的徽、钦二宗遥拜送行,并且伤心欲绝、涕泪俱下,“金人将退师,邦昌诣金营祖别,服柘袍,张红盖,所过设香案,起居悉如常仪,时雍、秉哲、开、俦皆从行,士庶观者无不感怆。二帝北迁,邦昌率百官遥辞于南薰门,众恸哭,有仆绝者。”完全是为人臣子的礼仪。
张邦昌
金军撤退之后,张邦昌立刻大赦天下,紧接着吕好问劝张邦昌还政于康王赵构,“金师既还,邦昌降手书赦天下。吕好问谓邦昌曰:‘人情归公者、劫于金人之威耳,金人既去,能复有今日乎?康王居外久,众所归心,曷不推戴之?’又谓曰:‘为今计者,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获保全。’监察御史马伸亦请奉迎康王。邦昌从之。王时雍曰:‘夫骑虎者势不得下,所宜熟虑,他日噬脐,悔无及已。’徐秉哲从旁赞之,邦昌弗听,乃册元祐皇后曰宋太后,入御延福宫。遣蒋师愈赍书于康王自陈:‘所以勉循金人推戴者,欲权宜一时以纾国难也,敢有他乎?’王询师愈等,具知所由,乃报书邦昌。邦昌寻遣谢克家献大宋受命宝,复降手书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书既下,中外大说。太后始御内东门小殿,垂帘听政。邦昌以太宰退处内东门资善堂。寻遣使奉乘舆服御物至南京,既而邦昌亦至,伏地恸哭请死,王抚慰之。”
四月九日,张邦昌在与大臣商议后,当夜便请宋哲宗废后孟皇后入宫垂帘听政,自己则以太宰身份处理政务,以此表明还政决心。同时,撤销此前所发各路赦文,并将大宋受命之宝献给康王赵构,孟氏亦派侄子一同到赵构处,劝其登皇帝位。
四月十日,元祐皇后孟氏正式垂帘听政,张邦昌退位,以太宰理事。至此,张邦昌的大楚伪政权宣告结束。
从三月初七张邦昌即位,到四月十日退位,伪楚政权前后不过三十三日,且且不论张邦昌这些举动是真心还是保命之举,至少这一切都表明了他始终坚持为人臣,不与宋朝宗室相对抗的态度。
虽然退位仍难逃一死,张邦昌最终被高宗赐死张邦昌退位之后,又于四月十五日以元祐皇后的名义昭告天下,命赵构“嗣宋朝之大统”。三天后,元祐皇后的手书也被尚书左丞冯澥、权尚书右丞李回送到赵构处,随后百官劝进,却被一心南逃的赵构所拒绝。
四月二十四日,赵构南逃到南京应天府。次日,张邦昌也来到应天府向康王赵构“待罪”。
赵构
五月初一,赵构在应天府登坛祭天,然后在府衙正厅即皇帝位,改靖康二年(1127年)为建炎元年(1127年),南宋王朝就此拉开序幕。
赵构即位后,迫于形势,再度起用主战派的李纲等人,意图重振国风。而李纲复出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弹劾伪楚皇帝张邦昌,要求对其予以严惩。
然而,张邦昌怎么说也是拥立康王赵构的有功之臣,而且始终表示自己乃是被金人所迫,且一直以来姿态都放得很低,因此宋高宗还是以权宜为名替其开拓,只是将其贬为了节度副使。“王即皇帝位,相李纲,徙邦昌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封同安郡王。纲上书极论:‘邦昌久典机政,擢冠宰司。国破而资之以为利,君辱而攘之以为荣。异姓建邦四十余日,逮金人之既退,方降赦以收恩。是宜肆诸市朝,以为乱臣贼子之戒。’时黄潜善犹左右之。纲又力言:‘邦昌已僣逆,岂可留之朝廷,使道路目为故天子哉?’高宗乃降御批曰:‘邦昌僣逆,理合诛夷,原其初心,出于迫胁,可特与免贷,责授昭化军节度副使、潭州安置。’”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主动退位且逃过一劫的原因,精神放松后的张邦昌却犯了个致命错误,那就是没有管好自己的下半身,结果就此惹上了杀身之祸。“初,邦昌僣居内庭,华国靖恭夫人李氏数以果实奉邦昌,邦昌亦厚答之。一夕,邦昌被酒,李氏拥之曰:‘大家,事已至此,尚何言?’因以赭色半臂加邦昌身,掖入福宁殿,夜饰养女陈氏以进。及邦昌还东府,李氏私送之,语斥乘舆。帝闻,下李氏狱,词服。诏数邦昌罪,赐死潭州,李氏杖脊配车营务。时雍、秉哲、幵、俦等先已远窜,至是,并诛时雍。”根据《大金国志》的记载,“方邦昌抵贬所,寓居潭州天宁寺。寺有平楚楼,取唐沈传师‘目伤平楚虞帝魂’之句也。得宋帝赐死诏,徘徊退避,执事者迫之登楼,邦昌仰首,忽睹‘平楚’二字,长叹就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