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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沈竺玉是大烨朝嫡出的皇太子。
她虽贵为太子,却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的女儿身。
她这个软弱无能的太子,在国子监念书时,不怎么讨人喜欢。
尤其是出身天潢贵胄的高门贵子,眼底的傲慢和偏见就像移不动的大山,高高在上,瞧不上她这样病恹恹的废物草包。
明里暗里耍手段欺负着她。
“都是男人,脱了裤子也没什么看不得的。”
“帝位难登,凭他也配?”
不过竺玉却觉得这样更安心,他们越讨厌她,越瞧不起她,她反而越安全,不会被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份
可时间一长,竺玉发现身边这些男人越来越不对劲,看她的眼神也越来越奇怪。
素有冷面阎罗之称的陆绥在她耳边说:“我帮你抄写作业,但是你今夜得到我的屋子,同我一起睡。”
从来都不拿眼睛看人的秦衡放下高傲:“往后你让我杀谁我就杀谁,可你不能和其他人更要好。”
一向喜欢与她亲近的李裴,素日常常同她勾肩搭背,这段时日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脖子连着耳朵像火似的烧了起来,他扭扭捏捏道:“我会对殿下负责的。”
竺玉:???
怎么她这些傲骨凛凛的同窗一个变得比一个不对劲?
…
先帝驾崩。
太子匆匆忙忙被推上帝位,她自知不是治理国家这块料,主动退位让贤。
写下禅位诏书,趁着夜黑风高,带着收拾好的金银细软匆匆跑路,刚出了殿门,就被守在宫门的护卫团团围住。
夜色中,一袭黑色锦袍的男人踩着火光走了出来。
他定定望着她:“陛下,这是想逃去哪儿?”
当天晚上,竺玉就留下了此生都不愿回想的羞耻记忆。
连着三天都直不起腰来。
男人抵在她耳边,喑哑着声说:“陛下,如此可还痛快?”
试读:·
江南织造司是个肥差,虽然没什么实权,却是能捞得着不少银两的好差事。
只是长元帝看清账本上的数额,饶是已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气了个眼冒金星。
几万两白银,实在胆大!
如今国库空虚,他们这些个做官的倒是个个都中饱私囊。
长元帝将手里的折子放了回去,心里也有几分欣慰,太子这回总算清醒了几分,若事事都能识大体,也不至于那么讨人嫌。
长元帝如今正值壮年,板着冷脸自是不怒自威的气派,他盯着眼前的清瘦少年,已有许久没有仔仔细细的打量过他。
比起前两年好像高了点,五官也长开了。
长元帝记得太子小的时候比现在更讨人喜欢,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刚学会蹬腿就铆足了劲想推开侍候他的嬷嬷,胖乎乎的双手努力握紧了拳头,闷头就想往前跑。
后来渐渐长大,反而看不见他身上那股莽劲儿了。
长元帝对太子从未寄予厚望,皇后教养出来的乖儿子,太过老实,自己这个人都立不住,怎么能保得住万里江山。
长元帝慢慢收回目光,他说:“朕身体无碍,你不必过于担心。回去好好读书,旁的事不要多管。”
后半句,亦是提醒。
不该开口的事情,就闭上嘴。
长元帝有意削瘦陈家的势力,也是为太子的日后做打算,以防日后外戚专政。
为社稷安稳,不到万不得已,长元帝不会废太子。
竺玉低着头,恭恭敬敬:“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顿了顿,她慢慢抬起脸,轻柔的抿了抿唇瓣:“还有一事…”
长元帝眯起了眼,眸光顿时变得锋利起来,冷冷的面色已彰显男人不悦的心情,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长元帝语气重重地说:“你外祖父犯得是大罪!朕意已决,你多说无用。若人人都似你这般为亲情置律法不顾,大烨朝还有没有王法了?”
亏他还以为太子今日长进了。
果然还是个不开窍的朽木!
竺玉深吸了口气,她顶着压力,说:“父皇误会儿臣了,外祖父他既犯了错,父皇当秉公处置,以儆效尤。”
长元帝挑了下眉头,看着他的目光变幻莫测:“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竺玉跪了下来,殿窗外折射进来的金光均匀落在她玉白的脸庞,漆黑的眼被光线映着疏离的淡色,睫毛浓长,神色镇定,周身一派凛然正气,她说:“儿臣先是大烨子民的太子,才是外祖父的孙儿,若不严惩,只怕那些目无法纪之人会愈发得寸进尺。”
长元帝看他的眼神,不像是在他面前做戏,而是当真想要严惩她外祖家犯的大罪。
总算有了个储君的样子。
长元帝摆了摆手,叫他先起来:“此事朕自有定夺。”
竺玉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后背已经浸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心不在焉的往外走。
刘公公急匆匆的追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太监,端着几样锦盒。
刘公公笑眯眯同她说:“太子殿下,陛下方才命老奴给您送几样东西。”
锦盒里装着质地上乘的文房四宝。
还有两样补品,方才刘公公已经派人送去了东宫,太子这会儿还要上学,也不好带去学里。
竺玉客气道:“有劳公公了。”
刘公公笑着:“殿下客气。”
他接着意味深长道:“陛下心里还是记挂着您的,您长大、懂事了,陛下心里是极高兴的。”
竺玉听得出来刘公公也是好心提点她。
上辈子,父皇去的蹊跷,她匆忙被架上皇位之后不久,刘公公就已上吊自尽。
如今想想,父皇的死,必有猫腻。
竺玉回过神,郑重其事点点头:“我知道,往后我不会再叫父皇失望了。”
刘公公也是看着小太子长大成人,小太子心地仁善,同陈皇后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连他看了都忍不住怜爱。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母子俩好似生了嫌隙。
这倒也是好事,这么多年下来,小太子的性情还未被陈皇后给教歪,已十分难得。
竺玉同刘公公道了谢,坐上马车紧赶慢赶总算赶在上课前到了国子监。
这几日,天气渐渐暖和起来。
尤其到了午间,头顶日头照得人从里到外都暖烘烘的。
竺玉今日临出门穿了件玉白色的锦袍,领口处也捂得严实,腰间的玉带修束着一把细腰。
干干净净的,带着几分像是凛冽冰雪的冰透感。
宛如一节清瘦挺拔的玉竹。
她一进思学堂就被李裴抓住了肩膀,李裴长得是很好看的,这会儿脸上却存了些许锋利的厉色,凤眸亦是冷冷,开口便是不大客气的质问:“旬假那日你怎么没来找我?”
李裴的口吻好似在质问红杏出墙的妻子。
语气实在太坏了。
脸色冷凝,仿佛这是天大的事情。
竺玉的肩膀瘦瘦的,被他用力攥在手里,不过片刻就觉得有些疼了。
她蹙着眉头推开李裴的手:“我有事。”
李裴冷眸相对:“我可听说你同秦衡他们一同去酒楼喝酒了。”
竺玉有些心虚,接着又强装淡定地说:“正巧碰见,就一同吃了顿饭。”
李裴想要阴阳怪气两句,但又没有立场说那些刺耳难听的话。他们内院的学生,本就好处好关系。
国子监里的派系也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出身贫寒的举生,都在外院。
同他们扯不上关系,便是想主动来攀亲近,也没个机会。
李裴没说别的,想了想只硬邦邦的强调了句:“下回你得叫上我。”他说着又起了小人之心:“秦衡他们没有故意为难你?”
竺玉认真回想了半晌,昨天秦衡待她客客气气,字真言切,不像是在骗她。
她轻轻摇了摇头:“没有,我们已经说清从前的误会了。”
李裴听得半信半疑,别人不说,陆绥可是个十分记仇的人,十年前的事情都能记得清清楚楚,逮住机会就要反咬回来。
陆绥一点儿都不像三言两语就能冰释前嫌的。
李裴还是十分警惕:“你还得小心着些他们,说不好故意叫你放低防备,早就给你挖了个大坑,只等你老老实实跳进去。”
竺玉并不这样想,她说:“不会,我信陆绥不是心胸狭隘、言而无信之人。”
竺玉又哄了哄李裴:“你也别对他们生出偏见,哪有那么多合不来的事情,咱们放宽心,他们也就不会闲得没事自找麻烦。”
接着她抿起唇角,淡淡笑了笑,:“而且这样对你、对我、对他们都好,和气生财,往后大家都能有个照应,你说是不是?”
李裴本来不大舒心,听着他一口一个咱们。
胸腔里的火气慢慢也就消了。
尤其是瞧见他脸上难得放松下来的笑意,再硬的心肠也都软了下来。
想想他孤立无援,前有狼后有虎,储君的日子也不大好过,开始拉拢旁人也情有可原。
李裴方才警惕时身上无形中竖起来的刺又渐渐软了下去,他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的也没错。”
当初李裴一眼瞧见太子殿下,就没来由的想亲近他。
原本他和陆绥他们也是对这位怯懦的太子殿下不屑一顾,谁知转头就变了立场,搂着小太子的肩膀,特别义气的同他说:“往后有我罩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了你。”
李裴同太子关系好,他父亲还以为他开窍,懂得审时度势。只有他自己清楚,他就是喜欢太子这张脸,觉得好看。
他就喜欢长成这样的脸。
后来亲近起来,也喜欢他那样的性子。
温和的像温开水,能包容一切。
两人正说着话,陆绥随着先生进了思学堂,他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对她的态度同往日没什么不同。
旬假过后便是旬考。
十天一考试,对竺玉来说就是浩劫。
若是很差,她倒也没有,几十个人里也能排上中等。
中等这个名次,同名列前茅的陆绥他们就委实有些不够看了。
竺玉上课倒很认真,下了课忍不住为过两日的旬考犯愁。
她是不怕丢人现眼,但是次数多了,心里也难受。
忽然间。
一双极漂亮的手撞进她的视线,男人手指很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的很干净。
他递来几本书,言简意赅:“昨日你落在马车上的书。”
竺玉瞧见封皮上《列仙传》几个字,闹了个红脸,她的确不想被人知道她私底下看得这些闲书,像是被扒光了似的扔在大庭广众之下。
竺玉赶忙将书塞进抽屉里,稳住心神:“多谢。”
她没敢抬头,做贼心虚般低着头,眼神飘忽,四处乱看。
她以为陆绥已经走了,忽的听见头顶落下一道轻声的低笑,漫不经心的像是在笑话她。
竺玉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听见,满脑子只有陆绥怎么还不走?留在这里作甚?
陆绥的指尖落在香檀木桌旁,懒散敲了两下,过了会儿,闻声提醒:“殿下这个月的策论文章还没交给我。”
竺玉这些天忙着同陈皇后做戏,一时忘了这件事,她支支吾吾:“我…我忘了写。”
于是。
这天晚上,陆绥堂而皇之的住进了东宫。
夜火阑珊,曲折游廊下缀着几盏壁灯。
影影绰绰的烛火在夜风里摇摇晃晃,灯影伶仃。
庭院内山石点缀,剔透的玉石在月光下好似浮动着盈盈的余光,深冬寒夜凝结如月色的冷霜。
外头冷。
竺玉只顾闷头往前走,没有顾忌身后的人,穿过门廊,迎面扑来的穿堂风拍得她鼻尖红红的。
门口值守的小宫女远远瞧见殿下回了宫,起身低头行礼,恭恭敬敬将人迎进了屋子。
屋子里烧着地龙,暖如晴春,一点儿都不会觉得冷。
竺玉随手解下狐裘斗篷,随即转过身,有些无奈的看着陆绥,十分为难的思考如何开口。
难不成他今晚还要夜宿东宫不成?!
竺玉张了张嘴:“陆兄,随我到书房去。”
陆绥扫了眼屋子里的陈设,谈不上富丽堂皇,不过属实也算奢华,地上铺着狐狸毛制成的绒毯,金丝楠木的案桌,左边紫檀架上摆着几样汝窑白玉瓷瓶、玉如意。
梨花木的架子床。
还有整扇雕龙刻凤的屏风。
他身旁伺候的小宫女,生得花容月貌,倒是个会享福的。
陆绥看得出他眼中的抵抗,原本他也没有打算久留,性子天生叛逆,沈竺玉越是如此,他偏就要留下。
“不着急。”
沈竺玉紧绷着身体,脑子里那根琴弦也紧紧的绷直了。
反倒是陆绥看着懒散闲适,初入东宫也并无任何的不适应,如鱼得水般当成了他自个儿的屋子。
他好像格外体贴:“殿下还未用膳,先用了晚膳,再作文章也不迟。”
竺玉不是不饿,她不过是急着快些打发走这尊大佛。
她有点看不透陆绥今晚想做什么,冷静下来想了想,左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不一会儿。
宫女们安安静静的进来布菜,看着清淡无味,很难提起胃口。
不过桌子上都是竺玉爱吃的菜,她做事慢吞吞的,吃饭也有点慢吞吞的,吃的也不多,用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陆绥不禁扫过他的全身,腰细胳膊细,吃这么点确实不太会长肉,少年抬袖间,细腕纤瘦雪白,像质地上乘的温香软玉。
陆绥盯着他的手腕看了许久,他似乎生来骨骼轻盈纤细,骨架也比他们要弱小许多。
明明是锦衣玉食的养大,看起来却还是像个活不长的短命鬼。
竺玉被陆绥漆黑的目光盯得无所适从,她实在费解陆绥难道不知道无缘无故盯着一个人瞧,十分的无理吗?
显得非常没有规矩。
但是这种不满的话,她也是在心里想想,不好从嘴里说出来,免得又撕破了两人纸糊起来的关系。
用过晚膳,竺玉便请陆绥去了里间的书房。
屋里书卷墨香正浓,金丝檀木的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案桌上方摆着玉白色长身细颈的瓷瓶,里头插了枝新折的腊梅。
书房里也不知用了什么香。
同沈竺玉身上的香味尤其相似,闻着有几分甜得发腻。
竺玉的文章已经写了一半,中规中矩,没什么出彩的地方,但也不是一文不值的废纸。
竺玉本以为陆绥不会仔细的看,陆绥与其白白把时间浪费在这些闲事儿上,倒不如回家多睡两个时辰。
不过出乎意料。
他看得很仔细,时不时在旁批注几个字,亦或是圈出她的错处。
几盏宫灯燃尽,蜡芯见了底,火光不稳,摇晃了起来。
明明晃晃的烛火落在男人精致俊俏的脸庞,他垂着眸,神色专注,面无表情,微微收紧了下颌的弧度,原本冷峻的五官轮廓就更显得冰冷而又锋利。
好似那山间冷竹,淬着浓雾凝结的寒霜。
霜打枝头,清高的傲立其间,挺拔而又平直。
竺玉一不留神就多看了陆绥片刻,若不是他阴晴不定琢磨不透的性情,他应当也挺讨姑娘喜欢的。
不过现在,陆绥已经很受京城贵女的欢迎了。
竺玉也撞见过他被人拦住去路,堵在门口,往他手里硬塞折枝桃花,表明心意。
只是陆绥这人谁的脸面都不给,也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既不领情,也不留脸面,连多余的话都懒得说,眼皮都懒得掀起来多看一眼,直接将那满怀心意的折枝桃花丢给随侍的小童:“丢了。”
她走神的片刻,陆绥抬起了脸,漆黑且锋利的目光直勾勾盯着她,面无表情地问:“看什么?”
竺玉回过神来:“没什么,怕陆兄觉得辛苦。”
陆绥将批注后的文章扔给了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忽然生动了些许,他抬了抬眉,似乎还笑了下,扯起唇角随口道:“是挺辛苦的,太伤眼睛了。”
竺玉喉咙一噎,有点被他给气到了。
这样羞辱人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倒也不奇怪。
竺玉在他跟前真是足够忍气吞声,有时候也不是没有幻想过日后她当了皇帝,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不过也只能想想罢了。
登基之后的日子比起当太子的时候,还要如履薄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