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上海华东医院,病重中的刘亚楼醒来,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趴在床沿守护自己的妻子,刘亚楼伸出一双干瘦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妻子的脸庞,为她擦去未干的眼泪,看着妻子安宁的睡容,他的眼角流出一行泪,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他这个妻子呀,还是当年他自己主动“要”来的呢。
两次失败的婚姻1911年2月,刘亚楼出生于福建省的一个农村家庭,他家世世代代靠租种土地、砍柴卖柴维持家用。
从小到大,刘亚楼跟着父母以及亲戚们过着一贫如洗的苦日子,家里的老人疼爱他,但凡有点粮食或者是好吃的,都先紧着他,在家人的爱护下,刘亚楼并没有自怜自艾,反而立志长大后要成为一个对家族有用的人。
1929年,18岁的刘亚楼加入红军,后选送红四军随营学校学习并担任学员班长。战斗开始后,刘亚楼展现出他勇往直前的一面,面对突发的战事,他仍然能够运筹帷幄,镇定自若,展现出了卓越的领导才能,为此也让刘亚楼从一个红军班长,晋升为一名出色的指挥员。
1932年,刘亚楼担任红军第四军第十一师政治委员,在红军长征期间,刘亚楼更是将他的指挥能力发挥到淋漓尽致,在他的带领下,部队成功完成突围。
抗日时期,刘亚楼担任抗日军政大学训练部长,毛主席称赞他是“敢打硬仗的指挥员。”
刘亚楼的两段婚姻,就发生在他打仗时期。
第一段:抗日军政大学期间
上学期间,刘亚楼结识了一位姓袁的姑娘,她同他一样出生于农户人家,袁姑娘长得标致又勤劳肯干,再加上是同校同学,俩人便顺理成章走入婚姻殿堂。
结婚后,袁姑娘负责操持家里的一切大小事,刘亚楼则负责在外带兵打仗。1939年春天,刘亚楼告别袁姑娘奉党中央之命去苏联伏龙芝学院研学。
刘亚楼天赋异禀,得到苏联方的重任,他们挽留他参加卫国战争,与此同时,刘亚楼还被授予少校军衔。
那个年代的通信并不发达,袁姑娘和刘亚楼彼此都联系不上彼此,在国内的袁姑娘天天盼望着刘亚楼能回来,一天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一年过去了,袁姑娘渐渐习惯了独来独往。
又是一个孤独的夜晚,袁姑娘搬着木板凳坐在院里大树下看星星,她想:“刘亚楼现在还活着吗?他究竟在什么地方呢?还会回来吗?”
村里的老妇人见她总是孤孤单单一个人,便劝她再找个好人家嫁了,她虽然年轻,但时间不等人,与其天天这么耗着,不如另找幸福。
就这样,刘亚楼的第一段婚姻失败了。
第二段婚姻:在苏联期间
在苏联期间,刘亚楼认识了一位姓苏的姑娘,她跟刘亚楼算是同事也算是战友,结婚后,刘亚楼和苏姑娘生下一个孩子,但是由于苏姑娘从小所接受的教育、文化、习俗和刘亚楼不同,导致他们在生活上无法磨合到一起,最终这段婚姻也以性格不合而破裂。
天赐良缘1945年,刘亚楼随对日宣战的苏联红军打回北京,随后又去了大连。
在大连,刘亚楼见到大连的市长韩光以及大连的县委书记王西萍,刘亚楼主动跟他们二人提起自己的婚姻大事,他对王西萍说:“你们也知道我前两段婚姻并不如意,所以我想要在大连解决我的婚姻问题了!”
王西萍听刘亚楼这么一说,高兴地直拍大腿,刘亚楼这是想让自己给他说媒啊!
老朋友的感情问题,自己当然要帮忙,就在王西萍想合适人选时,一旁的韩光说:“我想起来了!西平同志那个县有一个小学教员,不但人长得漂亮,而且条件也是非常好的,如果你能跟她结婚,那真的是美女配英雄啊!完全就是天赐良缘!”
韩光这么一提,王西萍突然想起来了,确实是有这么一个人选,王西萍对刘亚楼说:“我知道他说的那个姑娘,她叫翟云英,是半个苏联人,她在苏联的名字叫塔玛拉。”
王西萍大致给刘亚楼介绍了一下翟云英的家庭情况:
她的母亲是一位淳朴的苏联女工,名叫安娜,她的父亲叫翟凤岐,是1911年由东北逃亡到俄的华工。翟凤岐因为在战场上伤了腰部,不得不被调离战场,返回莫斯科,后来被分配到工厂当包装工,他就是在工厂里认识了安娜。
翟云英的父亲憨厚老实也非常有孝心,得知身在家乡的母亲天天思念自己,甚至哭瞎了眼睛后,他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回到母亲身边,出于对母亲的惦念,她的父亲选择回国,没想到回国不久后,就赶上了“九一八事变”,再加上签证过期,导致他不得不留在国内。
在这里,她父亲找到一份装卸工的工作,结果没干几天,就被日本特务抓了去,原因是他们听到他污蔑当地士兵,后来她父亲就被关进了大牢,再后面就死于狱中……
听完王西萍的话,刘亚楼深深叹了口气,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啊。
王西萍见刘亚楼对翟云英有兴趣,又多说了几嘴:“翟云英这个姑娘啊,工作可热情能干呢!白天她给小娃娃们上算术,上语文,晚上还要办识字班,帮助工友们扫盲,每次评选先进工作者都有她呢!”
“那就见一见吧!”
闻言,王西萍立刻派人叫来了翟云英,他这个媒人啊,也该发挥作用了。
在大连市委的会客室里,刘亚楼第一次见到翟云英,他被翟云英靓丽的外表所吸引,而翟云英也被刘亚楼的军人形象所震撼。
翟云英落座后,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办公室她没有来过,但是跟自己前几天去的座谈会会议室很相似。翟云英问王西萍:“王书记,她们(香炉礁的妇女代表们)怎么还没有来呢?你叫我来这里是要开会吗?”
王西萍说:“他们一会儿才来,我想先跟你聊一聊,你今年多大了?”
翟云英回答:“我今年刚满18岁。”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我家里还有母亲跟我的哥哥。”
问到这里,翟云英突然感觉奇怪,自己不是来开会的吗?为什么王书记对自己问东问西的,好像查户口一般。
王西萍见状也不打哑谜了,直接说道:“我啊,今天想给你介绍个人,他呀气度不凡,一表人才呢!”
王西萍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转移到刘亚楼身上,翟云英顺着王西萍的目光看去,这不是刚才自己见到的那个人吗!
王西萍把翟云英带到刘亚楼面前,刘亚楼大方礼貌地向翟云英伸出手:“您好!我叫刘亚楼。”
“您好!我叫翟云英。”
第一次的见面虽然短暂,但彼此对彼此都有了很深刻的印象,在这次见面之后,刘亚楼便会在工作之余约翟云英出来转转。
翟云英亲自给刘亚楼说了自己的家庭以及童年经历,刘亚楼心疼她也同情她。
在跟刘亚楼相处的日子里,翟云英的内心是很矛盾的,通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知道刘亚楼是个可以信赖的人,再加上他又是县委王书记介绍的,那不管是方方面面都是过关的,现在让翟云英纠结的只有一个问题:年龄。
当时的翟云英只有18岁,而刘亚楼已经35岁了,17岁的年龄差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问题。
翟云英把自己的顾虑告诉了刘亚楼,刘亚楼觉得他们这样拖着是不行的,还是必须要跟翟云英的母亲好好谈谈。
“我去与你妈妈见一面,谈一谈,如果老人家不答应我们在一起,那就是我没有这个福气了。”
第二天,翟云英便带着刘亚楼来到一所破旧的民房里,他们在这里见到了翟云英的妈妈安娜。
安娜见刘亚楼是一位英俊潇洒的将军后,立马同意他们在一起了,她紧紧拉着刘亚楼的手说:“我的女儿能嫁给你啊,我是非常高兴的,作为母亲,我希望你们可以真诚相爱。”
刘亚楼见状立刻握紧老人家的手承诺:“您放心好了,我是非常喜欢您女儿的,以后也绝对不会亏待她!我的母亲叫曹秀孜,生下我不久后就去世了,后来因为我们家贫穷,被家里人送给了别人抚养,我从小就没有母亲,您老人家就是我的母亲。”
安娜被刘亚楼一番话感动了,她完全接受这个女婿。
1946年,经过东北局领导罗荣桓的审批,同意刘亚楼和翟云英结婚。
1947年5月的一天,刘亚楼和翟云英在大连举行了婚礼,仪式完毕后,刘亚楼特意腾出几天时间陪着翟云英去旅顺转了转,战争时期,城市动荡,在游玩期间,刘亚楼也时时刻刻注意着他们两口子的安全问题。
旅行回来后,刘亚楼便带着翟云英住进新家,可惜的是,前方战事吃紧,刘亚楼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陪伴妻子。
同甘共苦刘亚楼不在家,翟云英只能一个人孤零零待着,看到别人夫妇双入双出,翟云英满心满眼都是羡慕,她多么希望刘亚楼可以陪着自己,哪怕一天,一小时也好。
那时候的翟云英还很年轻,长时间的孤寂她是忍受不了的,一天,翟云英拉着刘亚楼的手说:“你能不能多陪我待一会儿呢?我知道你工作忙,但是我是你的妻子呀,你要管管我呀。”
没想到的是,刘亚楼因为翟云英的这一句话发了大脾气。
“前方那么多的部队等着我呢!我是去管几十万人还是来管小家庭!”
刘亚楼的一句话让翟云英大哭不止,她倒不是因为刘亚楼无法陪伴自己而委屈,而是为自己说的话后悔,她后悔自己给刘亚楼添麻烦,也后悔自己的自私想法并没有考虑到前方几十万士兵以及后方几十万家属。
翟云英出生贫寒,打小经历的事情也多,所以她是可以理解刘亚楼舍己为人的做法,他是军人,需要肩负起几十万大军的安全责任,绝对不能因为自己家庭而耽误别人,翟云英跟一般女性不一样,她胸襟广阔,识大体,顾大局,所以她为自己一时的私念而感到懊悔。
可是,翟云英又有什么错的呢,作为妻子的她,需要丈夫的陪伴又有什么错呢?
刘亚楼不是不在乎自己的妻子,也不是不心疼她,在自己离开家去哈尔滨时,刘亚楼曾特意拜托罗荣桓夫妇,要他们帮忙照顾翟云英。
为此,罗荣桓夫妇也经常把她请到家中吃饭,那天,收到林月琴邀请的翟云英再次来到罗荣桓家,饭桌上,罗荣桓笑呵呵地对翟云英说:
“你孤身一个人来到大连,确实是不容易,在哈尔滨,你也没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你不要拘束,就把我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吧,要是亚楼有不好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跟你大姐替你撑腰。”
罗荣桓夫妇的一番话说得翟云英心里暖暖的,她很感激罗荣桓夫妇对自己的照顾。
后来,在刘亚楼的安排下,他把翟云英的妈妈安娜和弟弟们接到了大连,有了家人的陪伴,翟云英再也不会孤独了。
刘亚楼虽然不经常回家,但只要他一回来,总是会带上一堆礼物,有给安娜妈妈买的毛毯,有给翟云英弟弟买的钢笔,还有特意给翟云英买的好吃的,刘亚楼知道翟云英平时要去哈尔滨外国语学校上学,所以特意嘱咐家人,那些好吃的一定要等到翟云英回来后才可以吃。
刘亚楼在意翟云英,也在意她的家人,翟云英为此非常感动。
作为军人的家属,翟云英总是为刘亚楼的人身安全问题担忧。
那天,刘亚楼刚从外面回到家,正好赶上敌机轰炸哈尔滨,刘亚楼站在楼底下大声朝大家呼喊:“快躲进防空洞!快!速度要快!”
然而他自己却像个铁人一般,毫不在乎自己的安全问题,他不在乎,翟云英在乎,见自己丈夫一直站在外面不进来,翟云英急得一直在洞口呼喊刘亚楼的名字,怎知他就当听不见一样,急得翟云英哇哇大哭。
刘亚楼在战场上一旦忙起来,就把很多事情置之度外了,要是赶上战事吃紧的时候,他更是顾不上三七二十一。
原先,刘亚楼跟翟云英有个规定,不管刘亚楼在什么地方打仗,他都要给她写封信汇报平安,然而这次,翟云英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刘亚楼的消息了,他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翟云英越想越怕,她真的不敢想象刘亚楼要是出了事,他们一家该怎么活,为了打听到刘亚楼的近况,翟云英找到林月琴。
“大姐……我有点事儿想问问你,亚楼他好久没有跟我联系了,我不知道他现在好不好,他现在是否安全呢?”
林月琴一听就来气,她前段时间还听到丈夫说起刘亚楼呢!怎么忙起来都忘记给翟云英报平安了!
林月琴一个电话打到了罗荣桓那里去,她呵斥道:“你让刘亚楼赶紧给云英回个信么!这让人家在这干着急呢!你看看,云英都来找我要人了!他这可是错误行为啊!”
电话那头的罗荣桓听后哈哈大笑说:“告诉她,没有事,没有事,刘亚楼出事我负责!”
听到丈夫安全无事,翟云英这悬着的心可算是能放下了。
翟云英心系刘亚楼,刘亚楼也懂得为翟云英考虑。
1953年,上海第二军医大学在北京招生,得知该消息后,翟云英有了想要入学的想法,他们家没有医生,要是家里人生个病,也没有人能帮忙,翟云英又想到丈夫刘亚楼比自己大不少,再加上这些人刘亚楼在战场上落下一身病,不如自己学个医吧,必要的时候还能帮助大家。
她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刘亚楼,见刘亚楼没表态,以为他不愿意让自己去,然而三天后,刘亚楼拿着医科大学报名表出现在翟云英面前:“我把入学申请表给你拿回来了,你按照这张表的要求填写一下吧。”
翟云英依依不舍离开丈夫去了上海,自从这时候开始,他们便经历了长达4年的分居,直到翟云英毕业,她才回到刘亚楼身边。
夫妻见面后,有说不完的话题,翟云英动情说:“这一次之后,我再也不走了,我就负责照顾你!”
刘亚楼十分感动,他说:“看来我的阿英还是离不开老头子。”
翟云英说到做到,自从这之后,她再也没有离开过刘亚楼,刘亚楼病重的那几年,翟云英日日夜夜守护在他身侧,刘亚楼每天一睁眼,看到的都是翟云英。
刘亚楼逝世的时候才55岁,而那时候的翟云英也才38岁,刘亚楼逝世后,是翟云英一个人撑起了整个家。
多么伟大的将军啊!多么伟大的妇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