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皇帝身边最好的杀手。
在一次刺杀失败后，我被断袖之癖的丞相捡了回家。
后来，我日日赖在丞相身边。
所有人都说我爱极了他，就连他也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悄悄红了耳朵。
可他不知道的是，我的刺杀目标就是他。
最后，丞相死的那天，我入宫当了皇帝的宠妃。
1
丞相成一抔黄土时，我变成了后宫中的宠妃。
城外白布挂起，宫内红绸飘扬。
皇帝掩藏了我杀手的身份，我不再是杀手，而只是他万千宠妃中的一个。
不过也只是其中一个。
嬴染待我很好，给我数不尽的宠爱。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无数稀有珍宝送入我宫，绫罗绸缎更是数不尽。
就连身边的婢女都甚是艳羡，纷纷道：【陛下对娘娘可真是不一般呢。】
真的是不一般吗？
曾经我也以为对我不一般，可后来种种，不过是我可以为他做事。
而现在的我只想让那个清明廉洁的丞相活着。
可他却再也回不来了。
日日夜夜中，我与嬴染对窗缠绵。
他一遍遍地喊着我的名字，眼里是我，心里也是我。
他与我十指相扣，温存后，便是他将我搂在怀里，叹息地指着我的心。
【清歌，朕总觉得你和朕越来越远了。】
我佯装睡着，没有回他话。
当然远了。
因为我喜欢的人早变成了一抔黄土。
2
我是京城中最好的杀手，也是皇帝暗地里培养出来的一等杀手。
曾经教我的师父说：【杀手活着便是为了任务存在，任务失败，这个杀手也该消失了。】
所以那次刺杀御史大夫失败后，我身受重伤地躺在街边的路上时，早已报了必死的决心。
泼了浓墨的夜空，仅挂着几颗璀璨的星星。
我听到了马车缓转的声音，之后便是慢慢地停在我的眼前。
车帘内是清风朗月的声音。
【是谁？】
侍卫取下了我的面罩，看清了我是个女子。
随后便告诉了那个人。
马车内的人似是嫌弃又是无奈地回答：【怎么是个女人？】
这声音我越听越熟悉，脑子慢慢地转动，之后才反应过来。
这就是朝中重臣，素有断袖之癖的丞相。
难怪他这么嫌弃我。
想着，我也便可以放心地去死了。
只是后来在迷迷糊糊之间，我怎么感觉到有人在给我擦脸。
不过擦都擦了，擦一半脸是怎么回事？
他的侍卫看到我这样半整洁半凌乱的模样，也忍不住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
丞相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这才回答：【你也知道我最怕女人了，府中又只有你我两人，我只能这样照顾她。】
【……】
【……】
我也是万万没想到，偌大的一个丞相府，竟然只有两个人。
【郎月，你去给她请个大夫吧。】
【是，丞相。】
所以，因为他，我半死不活了下来。
3
嬴染对我的宠爱虽多，但也有渐渐消失的时候。
彼时，新任丞相之女楚初进宫。
她一进宫，便夺走了嬴染对我的关注。
刚入宫便封为贵妃，金银珠宝都是先往她的宫里送。
嬴染也开始日日流连她的宫里。
我不吵不闹他也放下了心。
甚至还总是给自己找个借口。
【清歌，朕看到楚楚总是想到曾经的你，是个爱笑，爱对朕撒娇的姑娘。所以朕才会格外对她宠些。】
他说这话时，我总觉得可笑。
我变成现在的这副模样，不都是因为他吗？
其实，不过是他满意现在的我，却又贪恋曾经的我。
说到底，他还是什么都想要。
他难得来看我一次，最后还是因为贵妃怕黑而离开。
嬴染的眼里有一丝清明，深邃的眼睛里满含愧疚。
【清歌，楚楚怕黑，离不开朕，朕明晚再来看你。】
听到这话，我也只是扯了扯嘴角，放他离开。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发现我手背上被猫抓伤的痕迹。
那是我白天在御花园时，贵妃故意放她的猫来咬的我。
他也忘了，曾经的我也是一个怕黑的姑娘。
只是因为他，我才适应了黑暗，习惯了黑暗，变成了一个为他所用的杀手。
有时看着嬴染，那个杀伐果断的皇帝，我总会念起他以前的模样。
4
嬴染作为太子幼时出宫巡察，在途中捡下了流浪的我。
少年的嬴染明眸皓齿，是说不尽的朗月清风。
他伸出手，温润一笑：【跟我走吧，从此以后我来护着你。】
我怔怔地看着他，欲握他手，却因为自己的手脏还是收了回来。
可是，嬴染的那一句话我记了许久。
他也曾经兑现过对我的承诺，却也只是一时。
当初皇后失势后便自戕了，东宫相继也开始出现动乱。
为了稳住东宫大局，嬴染被迫逼着自己心狠手辣起来，为了保住太子之位。
他不停地笼络朝臣，其中就有比他年长七岁的丞相。
张追谏是本国历史上最年轻的一位丞相，十八岁中状元，之后更是官运亨通。
他来拜访东宫的时候，我还是嬴染身边不懂事的婢女。
毕竟我在第一次倒茶的时候，因为感叹张追谏的容貌，一下子就把茶水给倒在了他的官服上。
嬴染脸色一变，连忙替我打圆场。
【婢女不懂事，还望丞相海涵。】
张追谏看了我一眼，眼里闪过一丝捉摸不透的神情。
他淡笑了一声：【无碍。】
之后，我便松了一口气，随即退了出去。
有了张追谏的支持，剩下的便是反对嬴染的党派。
为了他能够顺利登上帝位，我便做起了杀手，成为他手中的一把刀。
成为一名杀手就要适应黑暗。
嬴染为了让我不再惧怕黑暗，狠下心地把我锁在一个荒郊野外的破屋子里锁了一夜。
他也在屋外陪了我一夜。
那时，我便觉得，为了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哪怕是死。
第一次看到血时，我哭着抱着他，嘴唇发颤，血也染脏了他的衣袍。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嬴染……他们会不会来找我报仇……】
而嬴染拍着我的后背，一点点地用水擦净我的手，安慰着我：【清歌，不用怕。他们不会找你报仇的，就算是报仇，也是索我的命，找我报仇。】
【我会护着你的，和当初一样。】
和当初一样的话，我便依旧相信他。
5
张追谏死了，也担上了奸臣佞相的污名。
我为此不平，找他去对峙。
【你明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为何不还他一个清白？】
嬴染却沉着脸，脸上的阴狠是我从未见过的模样。
【清白？朕何曾冤枉过他？日日拿着丞相辅佐之权压朕，就为了实现他的计划。但凡朕和他的意见不同，便逼着朕改掉圣旨。他不是逼君夺权，又是什么！】
衣袖之下，我握紧了双手。
张追谏夜夜与他共书房讨论，为的就是国家大计。
因此被人冠上有断袖之癖，不近女色。
所谓压权，不过是他为了让流民不再饱受流浪之苦，而分田地给他们养活自己。
人自而立，便有不同，是常有之事。
他为朝宰相多年，经验之丰远超嬴染，自然是可以谏听。
可他却为了自己的皇位，如此污蔑一朝明相。
让我觉得他甚是陌生。
6
嬴染因为丞相之事，冷落了我许多日子。
再一次召见我，是在靶场。
我到的时候，他还在教贵妃射箭。
贵妃的娇俏声顺耳传来。
【皇上，臣妾手疼，你帮臣妾射箭，好不好？】
嬴染满眼含笑地点了点她的鼻子，笑答：【好。】
话落，他便瞥见了我，语调瞬间冷了下来。
【清歌，你来射一箭让朕看看。】
我有一瞬间怔愣，只是没过片刻，他就把弓箭扔给了我。
我在他们的注视下，慢慢地拉起弓箭。
可不知为何，我的手却一直在抖。
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
无数的箭矢，许多的人惨叫，还有那一双让我至死都不会忘的眼睛。
怎么会是他！
弓箭一下子就被我扔在了地上，我拼命地大口呼吸，像是被人勒着脖子一样。
我越呼吸，心口就越疼，眼泪含在眼里。
我不明白，明明我是京城中最好的杀手，可此时我却连弓箭都拉不起来。
恍惚间，我听到了贵妃的嘲笑声，笑得花枝乱颤。
【陛下，可别让妹妹丢脸了。】
我转头看去，那明媚的面容让我想起了一张我甚为憎恨的一张脸。
新任丞相，楚哲。
是他杀死了张追谏。
7
贵妃的猫死了，是死在我的宫门前，她便认为是我怀恨在心，杀了她的猫。
硬要皇上要个说法，皇上低头安慰着哭得泪眼婆娑的贵妃。
对我冷言道：【你出去罚跪四个时辰。】
【皇上当真不相信我吗？】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而皇上却没有看我，低头细心地为贵妃擦泪。
【四个时辰而已。】
闻言，我低头自嘲一笑。
后来的我顶着毒热的太阳在底下跪了四个时辰。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可心里却是一直清明。
嬴染，那就不要怪我利用你。
小腹一痛，我能感受到血的缓缓流出，慢慢地染遍我的衣裙。
依稀之间，我听到了嬴染惊惧声。
【清歌，你不要吓朕……】
我的身子倒了下去，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之后就彻底陷入了昏迷。
嬴染，我等着看你后悔的模样。
8
和张追谏在一起的日子，大抵是我仅有的快乐时光。
自我伤病好后，张追谏便开始赶人了。
而我偏偏用各种理由赖在他的府中不走。
郎月皱眉斥道：【好歹是个姑娘家，怎么还日日缠着我家丞相。】
我淡然地给丞相倒茶，没羞没躁地说：【是丞相把我捡回来的，自然要对我负责。】
张追谏明显一愣，喝茶的手一顿，这下也不知道该不该喝下我这杯茶。
最后瞥了我一眼，就一饮而尽，算是答应了。
自此，本是两个人的府中，便多了一个人。
南洲多水患，张追谏要巡游，本来只带郎月一人，最后想着留我一人在府中不妥，便也把我带在身边。
南洲说起来也算是我的故乡，毕竟我是在那里流浪，也是在那里遇见了嬴染。
可是在遇见嬴染之前，我还遇到了一个行至此处进京赶考的少年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