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先婚后爱/女暗恋/年龄差十岁
二十岁那年,温窈家庭陡生变故,
女孩撑着把黑伞,一双纤细的腿在风中瑟瑟发抖,身后一件带着淡淡木香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靳邵礼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侧,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墓碑。
男人是她未婚夫的哥哥,这次过来是为了接她去靳家。
潮湿的雨天,她不敢看他,只是在雨伞的遮挡下悄悄用眸光描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后来,温窈被接了过去。
靳父向她提了两家婚约的事,女孩怯怯地抬头,眸光在坐在一旁矜贵斯文的男人身上小心翼翼地掠过,
她犹豫了几分钟,小声地问,“我能不能换一个?”
“……?”
温窈不敢看西装笔挺,眉眼温柔却藏着几分疏离的男人,几乎用了全部的勇气说,“能不能换成靳……靳邵礼哥哥?”
现场安静异常,几乎所有人都一副错愕表情,连同一向稳重的靳邵礼都有些意外。
但最后靳父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淡淡应下,“好。”
-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靳邵礼对她温柔、绅士、面面俱到,
可两人之间更像是住在一起的合租室友,
后来女孩死了心,晚上跑出去和朋友喝酒,
被学长送回来时,靳邵礼坐在沙发上,看上去等了一夜。
他将眼神从她被陌生男孩扶过的胳膊上移回来,嗓音里泛着冷意,“去哪儿了?”
温窈忍住想哭的冲动,心想他又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赌气道,“不用你管。”
那天夜里,温窈半睡半醒间出来喝水,被人从背后拦腰搂在怀里,
男人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嗓音透过胸腔震着她的耳朵——
“当初是谁选的我?”
男人极力抑制着心里藏着的占有欲,勉强将斯文的外表继续维系。
他嗓音弱了几分,“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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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稚嫩温柔设计师vs理智冷清检察官】
爹系男友/甜文/老房子着火
【排雷】
-十岁年龄差
-小说看个乐子,现实婚恋需谨慎
-会写男主抽烟,个人纸片人性癖,勿带三次,介意慎重
试读:
1 ☪ 葬礼
◎愿意跟我走吗?◎
六月的南城正值梅雨季节,潮湿的水汽儿无孔不入。
雨水刚停了会儿,不消片刻又倾泻下来,敲击在建筑物上发出窸窸窣窣蚕食的声音。
温窈守在阴暗的房间里,外面传来细微的响声。
房间其实并不太隔音,也不知道外面的人是不知道还是觉得被她听见也无所谓,他们讨论并不遮遮掩掩——
“小丫头年纪到了,不如送出去联姻。”
“也不知道老爷子遗产怎么写的,不会这小丫头片子还有一份吧。”
“有又能有多少?”
“这可说不好,那老头子从小就宝贝这个孙女。”
阴雨连绵,温窈觉得四肢都泛着酸痛。
她眼眶发红,握着爷爷冰凉的手,初中的时候父母出车祸去世,自那以后她一直养在爷爷这儿。爷爷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就像一棵高大的树,为她遮风挡雨。
可温窈没想到,这棵树一夕之间倒塌,她才知道周围人原来那样阴暗,他们盯着她,似乎不在她身上咬下一口肉誓不罢休。
温窈轻声叫了声爷爷,没人应。
她知道他大概率已经醒不过来了,要不然外面的人也不会那样肆无忌惮。
原本爷爷病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可这两天医生说他撑不下去了,爷爷那些平日里不见人影的儿女,这会儿齐齐赶了回来。
外面的声音还在继续,对爷爷十分不尊敬,他们更多地还是关心爷爷的遗产分配问题。
温窈能忍受他们对自己的不待见,可是听到他们说着那样轻视爷爷的话,她有些忍不下去。
她想,如果爷爷还清醒的话,估计会难以忍受吧。
温窈费力地从床榻边起身,她走到门旁,手放在门把上有些犹豫,深呼吸片刻还是打开了门。
客厅里讨论的人听到响声皆是一愣,视线不约而同地投了过去,门口站着个纤弱的身影,一袭白裙穿得素净,面容也略带着苍白,像是风吹过来就会被刮跑似的。
她张了张唇,“可以……”
温窈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卡住了一样,她艰难地将那几个字吐出来,“可以不要打扰爷爷休息吗?”
她说完,眼睛泛了红。
这说法算委婉的了。
老爷子快咽气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他们就算是再大声也不会打扰到他,温窈的意思是,可以,至少等爷爷走了之后再说这些吗?
也不知道是小姑娘看起来实在是太可怜,让人不忍心反对,还是那些人心里还存着点儿良知,听到这话他们要么停了话头,要么起身离开。
温窈咽了口唾沫,疼痛顺着喉管蔓延到五脏六腑。
她重新进了那间大家都不愿意进去怕沾染上什么的房间,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吃,只守在病榻前。
一直到半夜,躺在床上的老人睁开眼。
温窈先是怔了怔,然后握住他的手,说要叫医生,老人阻止了她,“窈窈,我有话要对你说。”
他现在倒是有点精神,但自己也知道大概是回光返照。
“爷爷……”
她哽咽着,泪珠猝不及防地砸下来。
“我活到这个岁数走就走了,但唯独就放不下你。”他在温窈的帮助上勉强坐了起来,眼里勉强有点神采,断断续续地说,“你爸爸那些兄弟姐妹都靠不住,你妈妈那边又没什么人,爷爷也是没办法,给你靳爷爷打了电话。”
温窈并不知道这个爷爷口中的靳爷爷是谁,她被泪水模糊了视野,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爷爷解释,“你小时候我跟我战友开玩笑,给你定了门亲事,原本这事也没打算当真,可现在我唯一能将你托付的人也就只有他了。”
他咳嗽一声,“我以前对他们家有恩,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好好照顾你……你还小……咳……
他想说完,可无奈一直咳嗽个不停,身体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那夜的雨下得格外地大,哗啦的雨声里夹杂着少女的哭声,她就那样失去了自己世界上最后一个亲人。
房间里阴暗、绝望。
而房间外,那些人却觉得解脱,满脑子都装着算计。
温家家大业大,几个儿女从小就受温老爷子严格教育,倒是如温老爷子期待的那样精明能干,成了只重利益的商人,但他们之间没什么感情。
而温窈父亲不一样,她父亲是画家,从小脑子里只有画画。父亲年纪小,温老爷子老来得子,又对这个孩子期望不高,从小也就更加疼爱一些。
兴许是这个原因,这个家里也就只有温窈家和老爷子之间还存着血缘亲情。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温窈眼睛还是红的。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沉浸在失去亲人的悲伤里。偌大的别墅,从以前温馨的家变成冰冷冷的建筑。
葬礼办得也还算隆重。
那天雨水仍旧没停,温窈强撑着,却被家里从小照顾她的保姆摁下来,“窈窈,吃点东西,不然你怎么撑得下去。”
她没什么胃口,刚要拒绝,对方扶着她的肩膀,“你现在是大人了,待会儿葬礼还需要你。”
一句话让温窈愣在原处。
她现在,是大人了。
温窈强忍着泪水,她今年二十岁,刚上大学没几年,虽然早就过了成年的年纪,但因为被保护得太好,她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孩子。
可现在,她是个大人了。
她以后,都只能依靠自己了。
温窈哽咽了一下,将保姆端过来的菜费劲地吃了两口,虽然吃不下去,有些生理性的呕吐,但她还是强忍着吃下去。
她不能倒下,爷爷也不希望她倒下。
殡仪馆里吊唁的人并不算很多,他们基本都穿着一身黑,手里拿着花过来鞠躬,到了温窈身边安慰她保重身体。
她忍着情绪,在一旁站着。
中间来了个穿着黑色衬衫的成熟男人,那人高大清瘦,身上带着点儿俯瞰众生的清冷气质,他走到她身边时也是同她说着一样的话,“节哀。”
他嗓音低沉,带着点意味不明的情绪。
温窈并没有在意他的存在,直到吊唁仪式结束后温窈才从保姆那知道他是谁。
男人叫靳邵礼,爷爷提过的靳家人,这次来是来参加葬礼顺便接她去靳家的。
下葬当天,雨水浸在土壤里散发着潮湿的味道,温窈抱着骨灰盒,她红着眼跟爷爷做最后的告别。
工作人员封穴,盖上最后一层木板,温窈知道,她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潮湿的雨天,女孩撑着把黑伞,一双纤细的的腿在风中瑟瑟发抖,身后一件带着淡淡木香的薄外套披在她身上。
靳邵礼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侧,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墓碑。
离开墓园时,她一步一步走得沉重。
听说返程是不能回头看的,她忍着回头的冲动,脊背挺得笔直。
身旁的木香越来越浓,温窈将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靳家人么?那这位就是她的未婚夫吗?
他看起来成熟清冷,比她年长很多。
黑伞遮住了全部的视线。
温窈不敢特意去看他,只勉强回忆着那张矜贵的脸,悄悄在雨伞的遮挡下用眸光描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手指纤长,青筋凸起。
白皙的手背上近得能看见细微的绒毛,具有成熟男人的特质。
连一双手,都能看得人面红耳赤。
葬礼结束后没几天,温家开始分老爷子的遗产,原本大家担心老爷子给温窈留一大笔遗产,但遗嘱上留给温窈的并不多。
因而在靳邵礼提出要带温窈走的时候,那些亲戚压根儿没在意靳邵礼什么来历,究竟是不是温窈的未婚夫。他们只觉得少了个拖累。
温家门口停着辆卡宴,温窈收拾好行李箱过来时,远远地看见男人靠在车上抽烟。
他穿着件黑色衬衫,扣子解开一颗,禁欲气质尽显。
修长指尖夹着烟草,烟雾遮住那双冷清的眼。
温窈虽见过世面,但还是在原地愣了两秒。
她正垂眼不知道想什么的时候,男人已经熄灭烟走了过来,他有力的手臂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很轻松地提了起来,替她放进后备箱。
温窈说,“谢谢。”
靳邵礼很绅士地帮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手放在车顶怕她碰到,等上车后甚至帮她系安全带。
他离她离得很近,她以为他抽过烟身上的味道一定不好闻,然而鼻息间只有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木香。
男人嗓音清冽,“空调温度可以吗?”
“可以。”
“要不要听歌?”
她有些诧异于他无微不至的关心,礼貌地说,“不用,谢谢。”
两人本来就不熟悉,对于小姑娘的拒绝,靳邵礼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他眉眼晕着清冷,虽然初次见面表现出礼貌绅士的一面,但也能窥探出他眼底的几分生疏。
车厢里很安静,温窈不知道说些什么。身旁的人身上带着点儿压迫感,她不敢直视,视线只落在他搭在方向盘的手上,他衬衫往上卷了一截,露出结实的小臂,手上戴着块黑色的腕表。
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该称呼他什么,对方的年龄比他年长,没到叔叔的地步,但叫哥哥又有些太亲密。
温窈只是问,“请问,你就是爷爷说的未婚夫吗?”
她说不上来自己是什么心情,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是他么?应该是吧。
靳邵礼见小姑娘的脸上带着点胆怯,以为她是担心要和自己这样岁数的人结婚,解释道,“别担心,你未婚夫跟你年龄相仿,我是他大哥。”
……啊?
只是哥哥而已啊。
温窈莫名地失落,听着靳邵礼说起他弟弟,她不怎么关心,因而也没怎么认真听。
“他是电竞选手,最近有重要的比赛,否则一定会来接你。”靳邵礼说,“你们年轻人在一起应该会有共同语言,可以让他带你玩。”
温窈不喜欢打游戏,她眨了眨长睫,有些奇怪地问,“哥哥你多大,你不是年轻人吗?”
“三十岁了。”
三十岁啊,也不是很大啊。
温窈轻声说,“都说三十而立,三十岁应该是刚开始的年龄才对。”
靳邵礼说自己不年轻是有些自嘲的意味的,却没想到温窈会这样说,好像存着点安慰他的心思似的。
他眼底带着点儿兴味,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还没问你一件事儿。”
“什么?”
那天天气阴暗,温窈抬眼时,好像望见了一弯清冷的月亮。他嗓音低沉悦耳——
“愿意跟我走吗?”
2 ☪ 交换
◎能不能换成靳……靳邵礼哥哥?◎
后来温窈再回忆那个瞬间的时候。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是跌落在一处黑暗的悬崖里,猝不及防落进来一道光,浅淡微弱,却足够照亮她。
她孤苦伶仃,可他却在这个时候伸出手,告诉她她并不是没有去处的。
靳邵礼没得到回应,等了一会儿。
他自然不会干拐卖人口的勾当,总要等小姑娘亲口说愿意跟他走才行。
温窈说,“愿意。”
她自然是愿意的。
一路上很安静,靳邵礼开着车,神情专注。两人都没有和对方说话,温窈是性格内向,而靳邵礼倒是想说些什么缓解小姑娘的心情,又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语言。
中间靳邵礼接了个电话,温窈从他的只言片语里听出是她那个未婚夫。
“哥,你不会真去接了那个女孩吧?什么年代了啊,还搞联姻这一套,说出去丢人不丢人?”靳野说什么也不同意,“这女孩要娶你娶,反正我不娶。”
靳邵礼皱着眉,唇角笑意有些冷。
“有空回来。”
靳野脖子一凉,脑子里立马浮现出大哥威严的模样,比他爸都吓人,“那个什么,我这段时间要准备夏季赛,俱乐部不让外出,我就不回去了。”
靳邵礼冷笑了一声。
他脖子更凉了。
电话挂断后,靳邵礼淡淡地看向前方。恰好这时前面是个红绿灯,他稳稳地将车停下,纤长的指尖在反向盘上点了点。
他原本对这事是持中立态度,但到了温家他反而觉得温窈他是非接过来不可了。
来之前,靳邵礼只简单听说过温窈的事,现在才知道这小姑娘挺可怜的,那天吊唁的时候,除了她其他人脸上都没什么悲痛神色。
他甚至无意间听说那些人要送她去联姻换点好处。
才二十岁,他二十岁的时候在做什么。
在学校里学习,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正是最青春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结婚与否都好,只是他动了点恻隐之心。
左右不过是个小姑娘,接过去照顾也不费什么事。
到了雾城,靳邵礼在红绿灯前停下,偏头才发现温窈睡着了。她大概是真的累了,似乎还陷在某种情绪里,眉头还皱着。
小小年纪……
睡梦里的温窈并不安稳,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车是停着的。她起身望向四周,好像已经到了……
不过,旁边的人呢。
正在她无措的时候,抬眼看见外面的男人靠在车边,单手笼着烟,啪嗒一声,耳边响起打火机的声音。他身姿颀长,给人一种距离感。
等烟燃尽,车门从外面打开,靳邵礼拎着袋零食进来,他递给她。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随便买了点。”
温窈觉得哪儿不对劲,怎么好像在哄小孩似的,尤其是她打开袋子之后看见里面全是甜食,还有一打草莓味的棒棒糖。她都二十岁了……
但她还是说,“谢谢。”
温窈虽然接了,但不好意思在车上吃。她怕自己待会儿弄脏手,在他面前失了形象。
靳邵礼哪儿能注意到少女敏感的心思,只以为她是不饿。
不一会儿车经过两排梧桐树,到了一处别墅前。温窈知道,她到了靳家,以后,她就要在这里住的么?
早就等待的管家见大少爷回来了,忙上来帮忙搬运行李,对方很热情,不用介绍就已经开口,“是温小姐吗?您的房间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
她对这份熟稔有些不安,抬头忍不住看向靳邵礼,女孩指尖发痒,好像下一秒就要攥住他的衣摆。
后者感受到了她略微无助的眼神,“我带她去吧。”
他走在前面,从温窈的视野看肩膀很宽阔,很高,比她高上很多,差不多有一米八多。
客房里干净敞亮,墙壁上挂着油画,布置得很有文艺气息。
靳邵礼很自然地代入她家长的角色,“以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
家么?
温窈有些迟疑,“可以么……”
小姑娘小心翼翼的模样让靳邵礼更生了几分恻隐之心,他“嗯”了一声,“有什么事都可以告诉我,就当我是你亲哥哥。”
亲哥哥……
这回,温窈没乖乖点头。
在靳家没呆几天,靳家上上下下都对她照顾有加,最照顾她的人非靳邵礼莫属,他给她买了很多日用品,不知道她需要什么,甚至还给她买了台配置很高的电脑。
他不知道年轻人喜欢什么,以为她也爱玩游戏。
除此之外,靳邵礼抽空就会问她需要什么、住得习惯与否。
之后温窈重新回学校上课,前段时间虽然请假了,但课程少的缘故,影响并不大。
等暑假回到靳家时,她没想到会那么快遇到自己那个名义上的未婚夫。
那天她晚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的房间里传来一阵响声,声音还很大。
她坐起来,仔细听了一会儿,听到那人指挥的声音,“我绕后了,上上上。”
“上啊,你会不会玩。”
“你实在不行去修佛吧,现在学不杀生了是吧。”
温窈被这声音吵得毫无睡意,她原本还以为这房间还挺隔音的,没想到……
犹豫了片刻,她拿出耳塞,但仍旧能听到声音。
温窈睡不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光脚来到对门的房间。她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门,靳野从里面打开,“谁啊?”
等看到门口人的模样,他怔了怔。
一个很小、很柔弱、很可爱的妹子,一双鹿眼怯生生的,看向人的时候让人不忍心说任何重话。
于是他放低了音量,“你、你有事吗?”
“我……我要睡觉,你可以小声点吗?”
“行。”
“谢谢。”
等小姑娘走了,他才想起要问对方的名字。靳野倚在门口,想了想,又反应过来,这除了他那个未婚妻还能是谁,不过看起来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这是第一面,第二眼是她第二天早上起来,站在阳台上的时候看见院子里站着两个人。
靳野站在靳邵礼面前,一点昨天晚上语音里拽的样子没有了,远远看着像个孙子。
靳邵礼垂眼,只是冷淡地站在那儿,靳野顿时说不出话了。
“哥,爸和爷爷这样就算了,你怎么也这样?”
“我怎么样?”
靳邵礼单手插兜,远远地温窈听不见他们对话的内容,只看见他一直神情淡淡的,看不出喜怒,有些不怒自威的意味,压迫感十足,也难怪靳野怕他。
他手里夹着根烟,火机“啪嗒”一声在他脸上映出火光,眼神也随着烟雾上升朦胧了几分,像雾气氤氲的湖。
温窈觉得奇怪,她不太喜欢男生抽烟,可第一次见到有人抽烟这么好看。
她就那样站在阳台上悄悄看了许久,等到楼下保姆进来和她眼神对上时,她慌乱地走了。
晚上靳邵礼的父亲和爷爷都在,说是一家人一起吃个饭,但温窈知道,他们大概会提起这门婚事。
她也不喜欢联姻,但如果是那个人呢……
温窈的心噗通噗通地跳,是她这十几年从未有过的小鹿乱撞,陌生到让她有些不适应。
她想起男人那双骨节分明玉石般的手,轻轻地点在方向盘上,阴天里他那双装不下人的眼。
那是她未婚夫的哥哥,可是她却起了某种难以启齿的念头,且那丝念头就像是春笋一般雨后疯长,将心里坚实的瓦砾都顶了开来。
她下楼前检查了一下自己的穿着,素净的白,脸上大概是没休息好的缘故,气色有些不好。
温窈翻出一支许久没用的口红,小心翼翼地涂在嘴唇上,末了又觉得颜色有些深,她拿纸巾擦掉一点。
觉得刚刚好,她这才推开门。
靳家人正在聊天,靳邵礼的母亲是一位保养得很好的富家太太,整个人看起来气质非常好,人还温柔。见她过来立马拉住她的手,“窈窈,快过来吃饭。”
她假装不经意地望了一眼饭桌上的男人,那人坐在桌子前,端的是温润如玉,神情和往常一样冷清,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窈想坐在他旁边,却被推到了另一个人的身边,抬眼一看,除了靳野又能是谁。
靳家人想的大概是让两人互相培养感情。
不过显然这两人谁都没有这个想法,甚至没多看对方一眼,靳野虽然觉得小姑娘挺乖的,像一碰就碎的瓷娃娃,漂亮得好像是自己高攀了似的。
但到底年轻叛逆,不愿意接受家里的安排,只是碍于他最害怕的三个人都在场,他不敢多说什么。
爸爸和爷爷就不用说了,他们以前都当过兵,对孩子教育很严格,而哥哥又比他大上好多岁,差不多有那种长兄如父的感觉,比那两个人好不了多少。这三个人凑在一起,靳野只觉得头大。
他当初不读书去当电竞选手的时候,可差点没被打死。
“窈窈,你家里的事我们都知道,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了,知道吗?”
温窈小心翼翼地点头,“嗯。”
“别把自己当外人。”靳邵礼的母亲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还有这个混小子,以后他欺负你了就跟我说。”
她又说,“嗯。”
中间吃饭时,温窈没怎么主动开口,基本上都是靳邵礼的家人问候她,问她在学什么专业,生活怎么样,她都一一回答。
她一直吃的桌子前的菜,离自己远的想吃,又不好意思去夹,于是一边看着不远处的菜,一边发呆。
猝不及防的,少女的眼神和坐在对面的男人对上。
靳邵礼看到了面前的虾,又看她犹豫不决的模样,将自己面前的菜和她面前的交换了位置。
她的心噗通噗通地跳,没想到他能看出自己的想法,“谢……谢谢。”
然后,温窈耳根红了,幸好她头发够长,少女心动这才没有被出卖。
一顿饭吃完,靳爷爷放下筷子,“窈窈啊,你爷爷应该跟你说过婚事的事儿吧,今天爷爷想问问你,愿意做我们靳家的媳妇吗?”
老爷子是个传统思想的人,已经定下的婚事并不想推翻,他早就认定了温家的女孩。
不过他说完后,见温窈不说话,意识到自己似乎提起这些有些不妥当,对方毕竟年纪还小,这种事以后提也是一样的。
“你看我老糊涂了,这事……”
温窈的声音低不可闻,“愿意的。”
“……”周围的空气安静了一瞬,靳野想,完了,他长得太帅蒙蔽了小女孩的心,该怎么告诉对方自己是个网瘾少年,每天就知道打游戏其实啥也不会,而且不喜欢洗头呢。
爷爷笑得和蔼,“好。”
“不过……”温窈的心噗通噗通地跳,几乎要跳出来,她怯怯地抬头,眸光在坐在对面矜贵难攀的男人身上小心翼翼地掠过,“我能不能换一个?”
“……?”什么换一个。
温窈不敢看旁人的表情,更不看西装笔挺、眉眼疏离的男人,她性格胆怯,但也不知道怎么地将话语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勇气,“能不能换成靳……靳邵礼哥哥?”
3 ☪ 了解
◎什么都不了解,就想跟我结婚?◎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几乎到针落可闻的地步。
在座的所有人都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其中靳野的反应最夸张,他还保持着吃东西的动作,菜还在面前,嘴巴长得大大的。
换?换什么?
即便是最从容的靳邵礼,眼底也带上几分错愕。
他的眼神像是隔着秋日清晨的浓雾投过来,似是想看清女孩究竟在想什么。
“这……”靳爷爷一时为难了起来,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靳父想了想,转而征求靳邵礼的意见,“阿礼,你是怎么想的?”
靳邵礼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这事得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靳父对此倒是没什么意见,两个孩子哪个孩子都好,只是没想到温窈会更喜欢跟自己年纪并不相仿的老大。
耳边寂静无声。
温窈仿佛接受着某种审判的刑犯似的,一时间心被提了起来,很怕他会当场拒绝。她鼓足勇气抬起头,想知道他的答案,却落入一双落雪的眼睛里。
她眼睛微微发红,带着点胆怯和紧张,好像下一秒就会因为他拒绝哭出来。
靳邵礼这人冷硬,倒也没那么怜香惜玉,可不知道为什么对上那双眼睛就说不出拒绝的话。
一个比自己小十岁的小孩,拒绝的话,哭了怎么办?
他沉默半晌,眼神里掺杂着几分晦暗不明,“好。”
这一下,饭桌上的人更震惊了。
靳野瞪大眼睛,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别说靳邵礼有女朋友,他身边连只母猫都没有,这会儿……铁树开花?还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一顿饭吃的大家心里心情复杂。
温窈一直到回去之后心口还在不安地跳动,甚至在想刚刚听到的话是不是幻觉,他……真的答应了?
她关上门,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后知后觉自己刚刚有些太大胆了一点儿。靳邵礼会怎么想她,会不会觉得她太随便了。
又或者,他会窥探出自己那份心思……
温窈脑海里缠绕着万千情绪,且越理越乱。
这时候外面传来敲门声,她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听了听外面的声音,犹豫了片刻,还是将出汗的手放在门把上将门打开。
门外,高大的男人垂眼看她,他的眼睛总蒙着层雾,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到底。
温窈仰着头,她只到他的胸口,因此看他很费劲。
对视没超过五秒钟,温窈将眼神移开,怕自己脸红被发现。
靳邵礼……他怎么来了。
是来说婚事的吗,还是说,他反悔了?
“方便进来吗?”他问。
温窈连忙松开手,“可……可以……”
她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房间里的陈设都比较女孩子,靳邵礼一进来和四周格外不搭。
他找了个地儿坐,温窈看着那个沙发,她昨天刚在那儿躺过。
很奇怪,只是跟她共同躺过一个地方而已。她看着他露出的一截脚踝和灰色袜子,往上看是笔挺的西裤,只觉得喉咙一紧,好像她好像也跟他亲密接触了似的。
他拿出根烟,刚想点燃,想起什么又收了起来,“刚刚在饭桌上的话,是玩笑吗?”
温窈抬眼看他,害怕他知道自己对他有想法,又害怕他没把这件事当真,“不是。”
小姑娘眼神坚定,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这倒是令人头疼了起来。
她想了想,“这是爷爷的愿望,我想好好完成。但是……我不喜欢靳野。”
“嗯?”他的眼神瞥过来。
温窈拽着自己的手,十分纠结地组织措辞,她想了又想,心里给靳野默默道了个歉。
一生就这么一次,就算是玩点小心机也没什么吧。
“我觉得他比较幼稚,如果必须要和靳家人履行这个婚约的话,我更希望……那个人是你。”
靳邵礼微微靠在椅背上,那双向来强势的眼落在她身上,像是要将她从内到外全都看穿一样。
温窈十分紧张,但很快他就信了她的话。
想想也是,靳野那不着调的模样,确实很难让别人托付终生。只是他没想到,小姑娘能这么有主见,想得那么长远。
想到自己对她的照顾,想来是真把他当能依靠的哥哥了。
靳邵礼原本犹豫了的,脑海里突然闪过靳野的话,“我不娶,要娶你娶。”
既然他不愿意,都是靳家的孩子,换做他也未尝不可,且他更有把握去照顾小孩。
只是婚姻之事,到底不是玩笑。
靳邵礼突然问她,“了解我么?”
这问题有些猝不及防,温窈愣了一下,她悄悄跟家里的保姆阿姨打听过靳邵礼的,听说他是检察官,她摇了摇头。
但还是没什么了解。
男人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嗓音里染上几分兴味,“什么都不了解,就想跟我结婚?”
小姑娘还是太单纯了……
他开完这句玩笑后就推开门出去了。
温窈在床上半天缓不过神,所以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是拒绝的意思吗?
她没听出靳邵礼是在逗她,因为他平日里都太严肃了,看他那模样她喜欢,但还是觉得有一点儿距离感的。
没过一会儿,温窈手机叮咚一声。
她拿起,备注靳邵礼哥哥的那条置顶给她发了封文件,“好好了解。”
点开,是他的简历。
温窈脸轰地一下红了。
所以他是那个意思吗?让她更了解他,然后……
她按着心跳认真看过去,连他高中毕业的学校都不放过。那确实是一封很漂亮的简介,上面写满了奖项。
检察官,那他平时都是什么样儿的。
温窈刚好奇着,对方似乎知道她想什么似的,给她发了几张照片。
她点开,是靳邵礼穿制服的模样,和平日里男人微微带着点散漫的样子完全不一样,照片里的靳邵礼更加严肃和正派,将一身制服穿得格外禁欲。
温窈一张张保存,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
而此时的靳野明天就要回基地,他赛程紧张,这次回来也是请假回来的。
他出来时刚好遇见靳邵礼,对方明显是从温窈房间里出来的,靳野觉得哪儿不对。
“大哥,你该不会喜欢她吧?”
“说什么?”靳邵礼瞥他一眼,他不敢吱声了。
这事儿想想正常,想想也不正常。
正常的是,温窈长那副温柔模样,是个男人都会动心。不正常的是,他大哥刚好就不是正常的男人。别人眼里是男人和女人,靳邵礼眼里只有人,哪儿是会贪图美色的人啊。
靳邵礼也不是没有追求者,有次都到家找他了,差点儿没被他扔出去。
“不过,大哥你真答应了?”
“不是你说让我娶的吗?”既然靳野负不了这个责任,干脆他来负。
“……?”不是,靳野狐疑地看着他,大哥哪有那么疼自己。
兄弟俩之间的无效交流结束,靳邵礼这会儿还有事,直接下了楼。
隔天上午,温窈下楼吃饭的时候和靳野撞了个正着,她是睡了个懒觉,所以吃得比较晚,这时候靳家人基本都不在,包括靳邵礼。
而靳野也跟她差不多,打电竞的要是作息正常就有鬼了,他昨天打游戏打到两点。
温窈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坐下,莫名地有些心虚,因为她昨天在靳邵礼面前说了靳野的坏话,也不知道对方知道不知道。
她吃了口粥,一双怯生生的鹿眼时不时抬眼看他。
要是换作平时,靳野也不会找她搭话,可这会儿他有些好奇,“喂。”
温窈抬眼,他问,“你是不是喜欢我大哥?”
少女微微瞪圆眼睛,心思一下子被戳破。喜欢么,她好像是喜欢的,那种一见钟情的感觉,好像很浅,又好像很深。
但她不敢叫别人知晓,“不……不喜欢。”
“不喜欢?”靳野也是个直男,真以为温窈不喜欢。那不喜欢为什么要换未婚夫,想来想去也就一个原因了,对方对自己有意见。
她觉得跟大哥结婚和跟他结婚来说,前者是更好的选择。
靳野心里有点不得劲,刚开始他确实不想和温窈结婚,倒也不是嫌弃什么,只是不想走家里安排的路罢了。他先前都没跟温窈接触,生怕她喜欢自己。
但这会儿他听说温窈不想跟自己结婚,他又觉得,凭什么,他这么优秀,温窈居然看不上他?
不是……眼神不好吧。
他大哥是好,但是铁树不开花,而且年纪又大,哪儿会疼人啊。
靳野一身反骨,有些怀疑地说,“你是不是对我职业有偏见?”
温窈摇头,“没有。”
“那你了解电竞吗?”
她又摇头。
看来是不懂了,靳野往后一躺,开始吹牛,“我身价千万,俱乐部的不动产,第一打野,联盟的明星选手,你知道我工资多少吗?”
温窈又摇头。
少女的眼神清澈中带着无辜,仿佛在说,你工资多少跟我有什么关系。
靳野“啧”了一声,“你真要跟我哥结婚?”
他那该死的好胜心起来了,忍不住说,“他性格冷淡,平日里连异性都不多看一眼,哪儿会喜欢上人?”
这不是洁身自好吗?温窈想。
“而且……”靳野仗着大哥不在,又说,“他都三十岁了,这么大年纪跟你有代沟,你们能聊到一块吗?他那老男人可不知道怎么疼人,你可别以为他年纪大就体贴了。”
靳野一口一个年纪大听得人觉得十分刺耳,他诋毁靳邵礼也没带什么恶意,只是兄弟之间的调侃,但听在温窈耳朵里就十分地不舒服。
她以为靳野在说靳邵礼坏话,不想听这些诋毁的话。
三十岁怎么了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年龄从来都是一个数字而已。
她眨了眨眼,仍旧是那副无辜的模样,“三十岁老吗?哥哥你活不到三十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