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皇后是不谙世事的狐狸精，我们一见钟情，再见成婚。
我们婚后鸾凤和鸣，羡煞旁人。
但是有一日，她高兴地对我说：「遂安，我爱上别人了！」
我心痛地想摸她，却发现她满眼都是别人。
后来，我得心疾了，她给我吃药。
我没告诉她，我早就知道这是毒药曼陀罗。
1.
我的皇后姜安虞是一只狐狸精，她经常不在宫中。
我已经习惯了，并且下令不让任何人去找她。
直到她跟我说她爱上了我的弟弟九王程穆声。
狐狸不懂爱，她只知道她对九王的喜欢大过对我的欢喜。
她厌倦我了。
那天夜里，我从一个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皇帝，变成了只会挽回爱人的毛头小子。
倾盆大雨间，我在房中一遍又一遍地摩挲她给我写的字。
「安虞」
忽然外面太监高呼：「皇后驾到——！」
我连忙打开门不顾大雨冲入雨中，不顾我身为皇上本就不应该这样失去礼仪。
但是我却看着灯笼照出两人的身影。
一个是我的皇后姜安虞。
一个是我的弟弟程穆声。
他们在雨中紧紧相拥。根本不顾礼义廉耻，也根本没有顾及我这个皇帝。
我猛然停下来，浑身发软无力，喉咙噎住，浑身仿佛有千斤重。
我停下了。
直到二人终于舍得分开，分开的时候还在依依不舍。
我的皇后才看到我。
她完全没有被撞破的窘迫，而是把伞举在我头上，眼睛发亮。
她说：「程遂安，我爱上你的弟弟了。」
2
幼小的狐狸是不懂爱的。
它们也不懂人类的情感。
它们只知道谁对它好它就喜欢谁。
我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抚摸她的头。
恍然想起我刚刚淋过雨，手湿。
我放下，温柔地问她：「安虞为何爱他？」
她说：「穆声在这一个月一直带我四处游玩，他会带我去逛灯会，赏花海，还带我玩了很多很多东西！」
「我真是太爱他啦！」
即使知道狐狸的情感同人类的不同，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刺痛。
心脏愈发闷，我开始青白着脸。
姜安虞担心地问我：「你怎么了，程遂安？」
我再也没有像以前一样为了不让她担心欺骗她自己没事。
所以我说：「我的心好疼啊，安虞。」
她着急着赶忙把我扶进去，给我换衣服。
「我去叫太医。」
我拉住她：「不用，安虞。」
我抱住她，猛然吸住她脖颈上的味道。
从前都是清香的她，如今身上有了别的味道。
我告诉她：「安虞，我患了心疾。」
3
她歪着头单纯地问我，心疾是什么。
我苦笑，怎么能让一个狐狸精解释心脏疼痛的感觉。
所以我说，这是小病。
这晚，我为了清除她身上别的男人的味道，我紧紧地抱着她入睡了。
看着她洁白的小脸，我的心一阵刺痛。
安虞，逛灯会，赏花海。
这些我都没有带你做过吗？
当时正在看灯会的你也是一脸崇拜地看着我，说：「遂安，你好厉害啊，这个灯谜一下就猜出来了。」
我为了她赢得了一个精致的狐狸灯笼，她很喜欢。
但是现在。
我看着堆在墙角的狐狸灯笼，逐渐变得朦胧，眼泪不自觉地流下来。
我擦了擦耳边的泪水，甚至不敢大声哭出来，因为怕吵到她睡觉。
安虞，什么逛灯会赏花海。
归根结底，就是你不爱我了罢了。
第二天早朝，我看着程穆声。
他朝我挑了一下眉，似乎在挑衅我。
所以我做了一个不符合帝王宽容的举动。
我以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惩罚了程穆声。
我让他承受鞭刑，禁足一个月，随后再打发他到边疆。
我自知我是一个卑劣的人。
为了得到心爱之人的心，我必须不择手段。
4
所以当姜安虞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她给了我一巴掌，说以后都不要和我在一起了。
她跑去跟程穆声一起住了。
我为了挽回她，撤回了对程穆声的所有惩罚。
朝堂上所有大臣都在弹劾我说为何如此轻率。
都说皇帝一言九鼎，但是我为了姜安虞，这皇帝都不想做了。
我是在两年前遇见姜安虞的。
彼时它还是一只洁白的小狐狸。
当我第一次见到她，她正在被人捕猎追杀，脚上还有一根箭。
我悉心照顾她，她也从一开始的防备到经常与我贴贴。
后来她变成了人，我问她要不要跟我走。
我清楚地记得，她那时候明亮着双眼，带着大大的笑容朝我伸出手。
「程遂安，我最爱你了。」
可是现在，她好像爱上别人了。
那个人还是我的亲弟弟。
我找到姜安虞，想要将她带回来。
我却听到他们二人正在房中的声音。
我僵硬着身体，不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
我欺骗自己说里面的不是安虞。
但是现实打破一切。
我清晰地听到，安虞笑着喊：「我好爱你啊穆声。」
我穿着龙袍瘫倒在地。
5
当二人终于闹够了才知道我一直站在外面。
我看到他们二人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平静地看着程穆声。
他从小就喜欢抢我的东西。
无论是喜欢的物，还是喜欢的人。
但是当父皇把皇位传给我的时候，他自知这个他抢不了了，所以说与我和解。
但是我知道，他一直对我的皇位虎视眈眈。
我向前几步，木讷地伸出手，想要摸摸安虞。
我多希望安虞爱上他人的这件事，是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噩梦。
可是她却狠狠推开了我。
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以前看我时的崇拜与爱意。
如今只有冰冷。
她说：「我们到此为止了，你废后吧。」
「我爱上穆声了。」
我死死捏住她的肩，心中泛疼：「不可能！你休想！是不是程穆声答应你什么了？你不要这样对我，安虞……」
她想要再次把我推开却推不动。
这时候程穆声抓住我的手指，狠狠向后一扭。
刺骨的痛意从指尖传来。
随后他用力踢我的腹部，我跌倒在地，摔到后脑勺，只觉得眼前发黑。
「朕……可是天子。」
程穆声走过来再次用脚碾了碾我的指尖。
「天子又如何，不过是一个傀儡皇帝罢了。」
我用仅剩的意识看向安虞，她却说：「别将他搞死了。」
从前满心满眼都是我的人，现在就那么，眼神冰冷地看着我。
原来是真的。
安虞，不爱我了。
6
程穆声说得没错，我就是一个傀儡皇帝。
如今有很多实权都在程穆声那里，我只是在早朝上当一个能动的玩偶罢了。
大事全都由程穆声全权管理。
自从那日我被程穆声伤到后，我的手指断掉了。
大约是心里难受得紧，我的心疾反倒是越来越严重了。
姜安虞没有再住她的凤仪宫，而是去了离我很远的程穆声那里。
当初我上位，程穆声立刻搬走。
他说：「只要你当上皇帝的一天，我就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在他眼里，我这个皇位，是抢来的。
我还是忍不住去偷偷看安虞。
我总怕程穆声会伤害她。
但是当我趴在墙头看时，却看到安虞正抱着程穆声索吻。
我看着程穆声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好好好，你先放开我。」
安虞放开他，眼神期待着。
程穆声忽然朝我看来，笑了一下。
随即狠狠地吻向安虞的红唇。
安虞也满足地双手钩住他的脖子。
我捂着胸口，不知何时，我的眼泪竟已落下。
我的心好痛啊。
好似被人插了一刀，血淋淋的。
我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竟趴在墙头看自己的皇后同自己的弟弟亲吻。
而我也窝囊地不敢打扰他们。
因为我害怕安虞看我的眼神。
厌恶的，冰冷的。
等他们终于吻完，安虞似乎也发现了我。
她皱着眉头语气恶劣：「你真恶心，程遂安。」
我双手一松，从高高的围墙上摔下来，我开始反呕，眼前止不住地发黑。
安虞，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我，我很伤心。
7
安虞这个名字是我替她取的。
我以我的字冠她的名。
安虞，寓为事事安虞，不为人间事所烦扰。
当时她刚形成人形，对于人形还不熟悉。
我悉心教她人类社会的规则。
比如我教导她如何穿衣服，不可以裸着身子往外跑。
我教导她不得用手抓饭菜直接往嘴里送，而是要使用餐具。
我还教导她如何爱人。
我清楚地记得，我们在山里住的时候。
她捧着不知哪里摘来的野花塞到我怀中。
她的眼睛里仿佛有星辰，星辰中心便是我。
「遂安，你真好。」
我掏出藏在我怀中的纸张，上面是安虞给我写的字。
记得她刚学写字，我握住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
「安虞」
这是她第一次写对她的名字，我将这张纸小心翼翼地放在里衣中，生怕弄脏。
但是如今，星辰中心。
不是我了。
8
程穆声过来找我。
他见到我狼狈地躺在床上，止不住地发笑。
「你看看你如今还有帝王的样子吗？」
「你的皇后爱上了我，你的皇位迟早也是我的！」
我平静说道：「区区皇位罢了，你要就拿去。」
我从始至终，都不想坐上这皇位。
程穆声忽然走近我，将我从床上扯下来。
他面目狰狞，咬牙道：「你说不要就不要？」
「程遂安，自从父皇让你当皇上之后，我就没有一日不恨你。」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我才是太子，你却能够坐上那个位子！」
「你且在这里好好坐着，待我领兵那日，便是你的死期。」
我却没有认真听他在说些什么，我只恨恨地看着他的腰间。
「这个香囊……」
程穆声得意大笑：「你注意到了，这块香囊里面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打开，我看到一个金色的，闪着光的东西。
「是姜安虞的妖丹。」
「你想知道她直接用自己的手，掏开自己的身体，小心翼翼地把妖丹献给我的样子吗？」
「真美，满身都是血。」
他离开了。
安虞，你就这么爱他吗？
爱到甚至剖开自己的身体，取出妖引以为傲视如生命的妖丹。
都说妖有两颗妖丹。
在妖很爱一个人的时候，一颗留给自己。
一颗则给自己的爱人。
以此来证明自己的心意。
我浑身毫无力气地躺在地上，痛苦地蜷缩在榻边。
安虞，原来我不是你真正的爱人。
那从前的我们到底算什么？
婢女看到我这样大惊失色，忙要扶我起来。
我摆手拒绝，眼神空洞地躺在地上。
我闭眼，仿佛还能听见安虞的声音。
「遂安……遂安……」
我猛地睁眼，眼前正是安虞放大的一张脸。
她正朝我笑。
我痴迷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
在快要触碰到她的时候，我却不敢再进一步了。
我怕这只是我的幻觉。
安虞缓慢将手触碰我，把我的手摸在她的脸上。
「我回来了。」
我感受着手下真实的触觉。
这不是梦。
9
我连忙起来，不让她看到我狼狈的一面。
我还没有开口问她，她就开始说了。
她靠近我，用狐狸眼妩媚地看着我。
「知道皇上有心疾，所以臣妾特意给皇上找了药。」
她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打开盖子，倒出一粒送到我嘴边。
我愣住。
随后欣喜若狂，张开嘴就吃下。
我惊喜地抱住她：「安虞，你还是爱我的是吗？之前都是我做的噩梦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