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个超级直爽的女人。
她从来不掩饰对美色的追求。
没错,我娘说她是个好色的女人。
当初把我爹千方百计弄到手,也是瞧中了我爹的美色。
第一次听她嘴里吐出美色这俩字我还震惊了一下,没想到六零后的女人有这么新潮的思想,相比之下我这种八零后的女人简直就应该被放进博物馆。
震惊过后我就问我娘,我爹到底美在哪了?除了络腮胡子性感一些,也没觉得有啥出色的地方,好像跟什么美色也完全不搭边。
为了驳斥我的言论,我娘把我爹叫过来,在我爹上蹿下跳的愤怒中,将他的上衣扒了下来,我才第一次发现,我那五十多岁的老爹,竟然还有着浑身的疙瘩肉,小腹竟然也有腹肌。
这也怪不得我,我爹是很传统的那种男人,特别守旧的那种,从我记事起他在家就从来不会光着背,再热的天气也是长裤、衬衣,穿背心的时候在我印象中都很少。
我娘则活泼的多,家里我哥不在家的时候,那都是穿的很清凉的,我印象中我挺小的时候,也就是八十年代末吧,她竟然给自己买了一条热裤,带着腰带的那种,就像是港星穿的那种似的,露着雪白的大长腿,不过也就穿了一次,我爹严禁她再穿去,也就被放起来了。
可以说我们家这俩老的,一个是fashion的不行,一个就是守旧的不行,也不知道是咋过到一起的,直到我娘告诉她是被我爹的美色所迷惑,我依旧是不太敢相信。
我娘就给我讲了他们认识的过程,那还是八十年代初的时候,我娘还是个十七八的大姑娘,她有两个姐姐,其中我大姨结婚早,嫁到了如今我们这边三队的李家。
我们村原本是旧河道,是啥河就不清楚了,有的说是黄河,有的说是不知道什么河,反正河道经常变动,我们村就建在旧河道上面,也早已成为了数十里沃野。
河道淤积的土地肥力还凑合,就是沙地多,种小麦玉米产量不算太高。
我们这边就主要在夏秋季种花生,相比较来说花生也算作是经济作物。
不仅能榨油,还能茎秆和花生壳打草料喂猪,还能出售花生做小零食。
八十年代初花生的价格不算高,但算下来还是比起种玉米要强一些的。
那年我大姨刚生完二表哥,家里就到了出花生的时候,姨父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姥姥就带着排行老三的我娘去帮忙,主要是拾花生,也是在这个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了我爹。
花生这东西出起来挺麻烦的,就算是沙地也不太好出,需要先刨出来,再人工晃掉上面的泥土,装车拉回家然后晾晒之后摔打下来,再晒干装袋或入仓等待出售。
那时候男劳力主要是刨花生,用那种类似耙子一样的工具,但是没有耙子那么密的齿从土里刨出来,后面的人跟上晃掉土摆好等待装车,我大姨夫就是干刨花生的活儿,我娘干的就是晃掉土然后码好那个活儿,而我爹就在他们隔壁的田里干活。
据我娘当时说,她刚到我大姨家田里,第一眼就看到了我爹,穿着个那年代常见的蓝色吊袢背心,挥舞着攫头一下下的刨花生,正好早晨的阳光撒在他身上,隆起的肌肉沐浴在阳光里散发着金色的光辉,一下子就晃瞎了我娘的眼。
当时我娘就被我爹给迷住了,觉得我爹真的好男人,尤其是那浑身上下充满力量的疙瘩肉,但毕竟是个没出嫁的姑娘,跟我大姨夫也不是很熟,不好贸然打听我爹的消息。
那一上午她干着活就光看我爹了,看着他一下下的抡着攫头,好像永不疲倦的机器一般。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娘终于忍不住好奇,偷偷问我大姨你家隔壁那家地里为啥就一个人干活?他们家没有别人吗?我大姨说你说向春啊?他爹走得早,前两年俩哥都结婚分开了家,他娘给俩哥看孙子,地里的活只能他自己去干了,还问我娘咋问起他了?
我娘赶紧说没啥,就是觉得他一个人怪可怜的,也没人管没人帮,啥都要自个儿干。
大姨说可不咋地?俩嫂子也刻薄,早早的逼着分开了家,弄到现在连个媳妇都没说上。
我娘就打听他的情况,我大姨也没多想,就说我爹家里咋回事,我爷爷是七十年代初去世的,当时我爹才十来岁,当时俩大爷都差不多成人,能当壮劳力用,家里也算过得去。
我爹学习好、人懂事,长得也算有模有样,都说我爹是个有出息的,说不定能考个大学端个公家饭啥的, 谁知道七十年代末一切都变了,我大大爷和二大爷陆续娶了媳妇有了孩子,俩大娘就觉得我爹上学花钱不挣钱,他们太亏得慌,就逼着俩大爷提出分家单过。
当时还没有包产到户,大家吃的还是大锅饭,靠的是工分生活,奶奶一个女人本就性子软,一再被逼迫也没办法只好答应了分家,我爹就带着我奶奶单过,住在老房子里,但奶奶还需要照顾他们两家的孩子,有时候还要为他们做饭洗衣服,可以说把便宜都让他们占了。
大姨说完还叹了口气,说好好的就那么不上学了,回来啥活也干,就是家庭条件不好,要不然说个媳妇还是挺容易的,都是被俩刻薄的嫂子给坑的。
我娘听完之后对我爹就多了份同情,她也就凑合读了个初中毕业,对我爹这样学习好的还是很有好感的,当然这也不排除我爹的美色在其中有很大作用。
我大姨家有六七亩的花生,全靠人工需要一星期才能出完,我娘就每天观察我爹,越看越顺眼,越看越心动,有次下了工看我爹往河边走,她不知道咋想的就在后面跟了上去。
那条河很小,其实不算河,就是一条人工修筑的灌溉渠,我爹可能是比较热,到河边脱了上衣在那用水洗了几下,我娘走到后面看着我爹满身的肌肉,就主动开口说,“喂,你是叫向春吗?”
一句话差点吓得我爹掉水里,站起来转过身拿衣服挡住上身,有些惊慌的看着我娘问,“你咋知道我叫向春,你是谁啊?”
我娘当时鼻子都气歪了,没想到在我爹不远处干了好几天的活儿,我爹竟然不认识她?当时气得伸手在他脸上抓两把的心都有了,但还是压住脾气说,“我是你们村李有旺媳妇的妹妹,就在你们家地旁边干活,好几天了,你没见过我?”
我爹很老实的摇摇头,气得我娘手掌都攥起了拳头。
但还是忍着没发火,眼睛盯着我爹那健壮的身体有些痴迷,我爹可能是感觉到她的目光太有侵略性,赶紧背过身去把衣服穿上,说你要没啥事我就先走了。
我娘也确实没啥事,只好说就是过来洗个手,见你在打个招呼。
我爹哦了一声抬腿就走,我娘气得抬脚踢了块泥土,谁知道就是这么一踢,她的平衡被打破,整个人滑到了水里面,吓得惊慌失措大喊救命。
正当她以为要被淹死的时候,感觉有人从背后抓住了她的肩膀,把她给拉了上来。
我娘惊魂未定,转眼看是我爹,还有些小欣喜,觉得我爹是见义勇为的好男人。
谁知道我爹竟然说了句,你不用害怕,那水最深的地方也没不住膝盖。
然后在我娘惊愕羞愤的眼神中,潇洒地转身离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我娘就这么傻傻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气得简直是咬牙切齿。
咋都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难道就不知道伸手帮助下女人吗?
同时这也激起了我娘的好胜心,自诩打小受人喜欢的她,还从没受过这种冷漠的对待。
她开始琢磨怎么接近我爹,谁知道机会没几天就来了,我爹拉着板车回去的时候,路不好走竟然掉沟里翻车了,一条腿被砸在车子下面,我娘看到赶紧跟我大姨夫去救援。
我爹的脚被砸肿了,我娘就把他扔到我大姨夫车上,让大姨夫拉着他,她自己给我爹拉那些花生,累的我大姨夫跟傻子似的,回去还找我大姨埋怨我娘太好心,找他家人过来拉不就行了嘛,这事很久之后我大姨还拿来笑话我娘。
我爹砸伤了脚,活没法干了,奶奶只好去地里干活,我娘看我大姨家的正好马上弄完了,就说都是邻居不能不帮,拍屁股就帮着我奶奶出花生去了,弄得我大姨夫整个人都傻了,怎么数也数不到我娘一个亲戚去给他邻居帮忙啊。
没办法,我大姨夫把自家的拉回家,也过去帮忙去了。
当时还没发现我娘的“险恶用心”,倒是我奶奶被我娘给很快征服。
对她比亲闺女都亲,逢人就夸懂事善良,我娘还有些不好意思,说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
我爹听说后也挺不好意思,对我娘表示了感谢,我娘就说了,只是嘴上感谢一下就完了?
我爹不知道还能咋感谢?我娘说至少得等你好了请我下个馆子,我爹还真就答应了下来。
等到我爹脚好了,打听了之后去找我娘,买了东西去表示感谢,还要带她去下馆子,我娘也没客气,找了个刚被承包不久的国营饭店搓了一顿,吃着饭还问我爹咋还没找到媳妇?我爹说没人愿意嫁给他,我娘就说你咋知道没有?你长得也不差啊!
我爹就说家里穷,盖不起新房子,家里还有个老娘,没人愿意嫁给他这样的。
我娘说你别自己贬低自己,你得自信一点,像你这样不缺胳膊不少腿,不缺心眼不缺魂的男人,凭啥就找不到个好的啊?要不我给你找一个?
我爹也被我娘给逗乐了,说好啊,那你有合适的给我说说。
俩人就这么熟悉起来,有天我娘跟我爹说你不能光知道傻干活,没钱是娶不到媳妇的,你应该把眼睛往外看一看,哪有挣钱的活儿往哪干,你有文化别人能干的你肯定能干。
我爹一听这么说也思索起来,没几天就拉着车到处去收花生,收了之后转手卖给县城的油坊,一斤能挣五厘,也就是半分钱,每次能拉两百斤左右,需要来回走三十多里路。
就这么我爹天天干、天天收、天天卖,很快就发现确实挣到钱了,买了头驴接着干。
等到跑熟了之后觉得要感谢下我娘的指点迷津,就去请我娘打算再次下馆子搓一顿。
我娘说钱也挣了,商量下找媳妇的事吧?我爹开玩笑问谁家的姑娘啊?我娘指了指自己说老赵家的姑娘,年芳十九,配你够档次吧?
我爹立马傻了,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开啥玩笑?我娘立马急眼了,指着我爹鼻子说你看我像开玩笑?我配不上你是咋的?我都不嫌弃你穷,你竟然还敢嫌弃我?
我爹赶紧解释说不是,一时间他也乱了方寸,好半天才说他配不上我娘。
我娘却笑了,说配得上,你的姿色还不错,长得有模有样,咋能配不上呢?
回去之后我爹就跟奶奶说了,问奶奶咋办?奶奶说人家都这么说了,砸锅卖铁也得娶回家。
然后我爹就把驴给卖了,把房子重新翻盖了一下,又托媒人去我姥姥家说媒,我娘听说气得鼻子都歪了,相亲见面的时候指着我爹的鼻子骂,说你就是个傻子,驴卖了你当驴去啊?
我爹说他有力气,总能把驴再买回来的,气得我娘骂了不知道多少次大傻子。
等到结婚之后他俩就一起收,我娘赶着驴车,我爹拉车,俩人一起卖花生。
干了几年卖了拖拉机,又干了几年在我们村路边开了油坊,专门做花生榨油,还配了个草料机,花生壳和花生秧打草料,仅仅几年就盖起了小楼,羡慕的村里一众人眼馋的不行。
也不是 没人抢生意,就连我大姨夫都动心,打算开个油坊,也干打草料的活儿。
被我娘听说后堵在家里骂了半天,大姨夫才不敢去跟小姨子抢生意了。
其他抢生意的也有,但都没我爹这边打的好,也没我爹这边干的实诚。
到了新世纪初,其他的陆续都关了门,只有我家油坊和草料场还开着。
我爹一辈子稳重谨慎,我娘一辈子泼辣大胆,脾气上来谁都敢硬碰。
妯娌吵了架,半夜提着刀去我俩大娘家去追着砍。
我们被欺负了,敢拎着粪叉子去对方家里砸门。
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我们一家人。
从受人欺负到没人敢找惹。
大都是我娘一手拼出来的。
当然她也从不避讳对我爹的爱。
到现在依旧喜欢搂着小老头问孩子,我男人帅不?照这标准找!
当然我也觉得我找的男人挺帅的,但肯定没有她心里的那个帅!
挺可爱的我娘,挺可爱的我爹,也都是我最爱的家人。
人到中年的我们,从来不奢望我们自个还有多大出息。
只希望他们老的能一直开心,只希望小的能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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