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冬,家住天津的孙风落正和妻子李芳在屋里包饺子,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孙风落赶紧擦了擦手去开门,可门一打开却发现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李培香是住在这里吗?”男子也没有废话,见有人开门径直问道。
孙风落打量了一下这个约五十出头的男人,肯定而又平淡地回道:“这里没有李培香,你找错了。”
也就在这时,屋里的李芳也慢慢走了过来,顺着半开的门缝,门外的男子也看到了李芳。
“李培香,你不是早死了吗?怎么在这里?”陌生男子盯着探头的李芳震惊地问道。
孙风落一听,顿时疑惑又惊恐,心里暗问:什么,我妻子早死了?那眼前跟自己生活了多年的妻子又是谁?
事情还得从1989年腊月的那个晚上说起。
那天,家住天津静海的孙风落应朋友之邀外出喝酒了,等酒足饭饱要归家时已到了晚上。
天色已晚,而且天空还下着鹅毛大雪,朋友见孙风落喝得有些高,不放心,便劝他歇息一晚,等次日再回去。
奈何孙风落性子倔,坚持要回去。没办法,朋友也不强留,但还是朝他说了句玩笑话:“大晚上往回赶,你也不怕遇到那东西!”
孙风落一摆手,满脸不屑地说道:“怕什么,遇到了我就抱回去当老婆。”
彼时,孙风落虽然已过了而立之年,但由于家境贫困,本身也比较懒散,一直是个光棍汉。
见孙风落这般大放厥词,朋友无奈,随后笑着送别了孙风落,并叮嘱他路上一定注意安全。
告别老友后,孙风落便迎着风雪朝自家方向走去。
一路上很顺利,结果到了离村口还有二里地的一个地方时,孙风落顺着手电筒的亮光发现前方小路上似乎躺着一个人。
孙风落有些好奇却也有些害怕,好奇的是这人是村里的居民吗?害怕的是,他不知道那人还活着不,毕竟这么大的风雪,躺在冰冷的地上。
待走近一看,孙风落才发现这是个女人,长发已经遮住了容貌,一动不动。孙风落正准备去试探下对方还有无呼吸,不料,躺在地上的女人却微微抬起了头。
这一幕可把孙风落吓得不轻,顿时酒劲儿全无:“难不成还真被朋友说中了?”
“救救我,给我点热水喝,不然我会冻死在外面的。”女人吐字倒也清晰,但语气里满是虚弱和无力。
一见人还活着,孙风落舒了口气,想着风雪根本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如果任由女人躺在这里,那她必死无疑。短暂的思考后,孙风落觉得救人要紧,于是便将女人搀扶着朝自家走去。
刚到家,扶女人坐下后,孙风落就给她倒了一碗热水。
女人倒也不客气,接过热水“咕咚咕咚”三两口就喝完了,接着又要孙风落给她倒一碗。
等身子稍微暖和些后,女人才开始表达着对孙风落的感谢,并请求孙风落收留她几天,却自始至终没有提及自己的身世。
孙风落好奇,便主动询问女子叫什么,家住哪里,为何会倒在风雪中。
女子只告诉孙风落自己名叫李芳,来天津是投奔亲戚的,结果迷了路,身上又没了钱,才晕倒在路边。
至于家住何方,家里人都叫什么这些个人信息,不愿吐露一字,只表示自己精神受过刺激,记不清了。
孙风落心善,同意让这个叫李芳的女子在自家暂时住几天,并表示会帮他一起寻亲。
当晚,孙风落特意煮了一大锅面条,李芳可能确实是饿了,光她一个人就吃了大半锅。
吃饱喝足后,孙风落又专门给她腾了一间屋子,卫生打扫干净后,又抱来了一床厚棉被,让李芳就睡在这里,之后便关上门回自己屋了。
本来这事也就孙风落一人知道,可不知怎的,第二天就有邻居找到了孙风落,甚至还和他开起了玩笑。
“老孙,听说你捡了个媳妇?不错哟!”邻居嬉皮笑脸地打趣道。
“别瞎说,人家寻亲迷了路,没地住,暂时在这住几天就走了。”孙风落满脸尴尬地回道,之后便催促着让邻居离开了。
邻居刚走,李芳就从里屋探出头来询问孙风落,是谁来了,神情很是紧张。
孙风落表示只是普通邻居,随后便张罗起早饭来。而在吃早饭时,孙风落表示等吃过饭就会带她去寻亲,可李芳却突然说她已经知道了,其实她那个亲戚死了好几年了,之后他的家人也搬离了天津。
见此,孙风落又表示让她好好想想自己老家住哪里,既然不寻亲了,那就送她回老家。
可李芳始终表示自己对老家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孙风落虽然心善,但她知道像李芳这样身份不明的人,还是送到派出所,让民警想办法比较好。
不料,李芳得知孙风落要将她送去派出所时,表现出了十分抗拒的神色,表示自己只是短暂失忆了,过一段时间说不定想起来了。
孙风落见李芳这么说,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劲,但也还是答应了。
之后,见李芳身上的衣服有些脏,而自家里肯定是没有女人换洗的衣服的。于是,孙风落便在村里四处打听,看哪家有女人穿的旧衣服不要的,便都拿到了自家,准备给李芳穿。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村民们都知道孙风落家里住了个女人,有村民甚至还开玩笑:“什么时候抱儿子啊?”
对于这些玩笑,孙风落也没有在意,解释跟之前一样,表示只是收留了一个迷路的女人,过段时间等有了线索就送她走。
到了晚上,李芳洗了个澡,换上了孙风落给他找来的衣服。
“合身吗?”孙风落见李芳换好衣服后关心地问道,同时,他猛然发现经过一番梳洗后的李芳,确也蛮漂亮的,这是他之前没有注意到的。
李芳笑着点了点头,当她发现孙风落正盯着自己看时,眼神急忙躲避,同时一抹红晕袭上脸颊。
接下来的几天里,李芳倒也没有白吃白住,趁着孙风落外出工作的时候,她把孙风落家里真理得井井有条,而每当孙风落放工回家时,李芳也早就准备好了热乎乎的饭菜。
吃着香喷可口的现成饭菜,又看看家里一尘不染的气象,简直跟自己单身时是天壤之别。所以有那么一瞬间,孙风落倒也幻想过要是这样的境况一直都在,多好。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李芳的记忆还没有恢复,就在孙风落不知如何是好时,李芳突然找到了孙风落。
“孙大哥,我这记忆怕是恢复不了了,你看这样行吗,我也不走了,就留下来给你做媳妇吧!”李芳认真平静地跟孙风落说道。
“这……”孙风落被这突如其来的表白弄得很是不好意思,30多岁的男人,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答应了哦!”李芳说完就转身去厨房端饭了。
等孙风落反应过来时,李芳已然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米饭递到了他手里。
其实在孙风落心里,经过这十多天的朝夕相处,李芳的一举一动,他是看得清清楚楚,他觉得李芳是个能过日子的女人,自从她来到家里后,家里的卫生、洗衣做饭的活儿都是李芳揽着做的,而自己每天下班回来后就吃现成的,穿现成的,试问这样的生活,又有哪一个单身汉能够拒绝?
况且,李芳长得也还不错,而且她精神受过刺激,记不起以前的事,她自己也愿意留下,于是孙风落同意了李芳的建议。
结婚记得登记领证啊,可李芳却表示记不清自己的身份信息,让孙风落先张罗着酒席的事情,至于结婚证,后面可以补。
孙风落觉得在理,毕竟农村人更看重的是摆酒,摆了酒,亲朋好友都喝过喜酒了,礼就成了。
孙风落结婚那天,周围邻居以及他的亲朋好友都来了,婚礼简单而又热闹。
大家都说孙风落好福气,单身了那么多年,却突然找了个好看又贤惠的媳妇,这是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
听着这些赞美之词,孙风落整个人也轻飘飘的,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结果到了晚上,等宾客都走了后,李芳突然拉着孙风落,煞有介事地说道:“风落,咱们要个孩子吧!”
孙风落一想,自己确实也老大不小了,是该要个孩子了,于是便点了点头。
次年,李芳就给孙风落生下了一个小子,孙风落喜极而泣,拉着李芳的手说道:“能娶到你,真的是我的福气!”
只见李芳满脸笑靥地回道:“那年要不是你好心收留,我早就死了。”
李芳的肚子倒也很争气,生下儿子的第二年又怀孕了,而这次是个女儿,夫妻俩给孩子取名孙小红。
这下,孙风落从之前的光棍汉摇身成了有老婆,有儿女的四口之家,一时间羡煞旁人。
可就在孙风落憧憬着未来幸福生活时,一个陌生男子的到访却突然打破了这番宁静,也就是本文开头的那一幕。
孙风落十分疑惑,转头看向了妻子李芳,而此刻的李芳不发一言,默默低下了头。
“培香,你赶紧和我回去一趟吧,回去将我的冤屈洗刷了,还我清白,我感激不尽。”门外那名陌生男子再次开口了。
见李芳依然缄默不言,男子又对孙风落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在一起了,可当年因为她的事,我还坐了一阵子劳,现在村里人都说是我害死了她,只要她回去,人们见她还活着,那我的清白就回来了,之后,她还是回来和你过日子。”
孙风落越听越迷糊,见此,门外男子也不客气,直接进了屋和孙风落说起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李芳的原名叫李培香,而那个陌生男子正是李培香的之前的丈夫罗开友。
多年前,家住四川的罗开友经亲戚介绍认识了邻村的李培香,二人见面后都给对方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之后两人便在两家长辈的操持下完了婚。
婚后头两年,罗开友对李培香还不错,可农村人结婚生子的观念很重,都结婚两年多了,李培香的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
对此,丈夫罗开友就已经窝了一肚子火,再加上之后有村民传言李培香背着丈夫和同村的一个男人眉来眼去,罗开友知道后更是气愤不已。
彼时,罗开友在外务工,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而李培香则留守在家种着那一亩三分地。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侍弄田地这种粗活难免需要人搭把手,罗开友又不在家。这时,邻居一个姓王的男人见李培香一个女人干这些粗活,确实不易,于是经常过去帮忙。
起初,李培香怕别人说闲话,还总是拒绝,可时间一长,又觉得这个邻居确实帮她省了不少事,之后也便默许了邻居的帮忙。
既然别人来帮忙,干的又都是体力活,留下吃顿便饭,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村民们也就是揪着这事,没头没尾地添油加醋,结果传到罗开友耳中就变成了妻子李培香背着自己偷男人。
罗开友虽然对妻子有怨言,但那毕竟是自己的妻子,他毕竟是个男人,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这种流言蜚语。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罗开友连夜回了家。
刚到家,罗开友就和李培香吵了起来,由于这并不是事实,李培香为了自证清白,当然要据理力争。
可愤怒已经淹没了罗开友的理智,争吵过程中,罗开友竟动手打了李培香。
李培香觉得是丈夫没有了解清楚事实才做出的举动,她觉得只要澄清了事实,丈夫就会原谅她。
可这种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得清楚的,有了第一次殴打,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接二连三的家暴让李培香不堪忍受,最终她一气之下跑回了娘家。
当李培香的父母知道女儿和女婿的事情后也是十分生气,李父听着听着甚至拉着大儿子要去找罗开友算账,却都被李培香拦了下来。
“你们不用管他了,我都想好了要跟他离婚。”李培香擦干眼泪,平静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料,此话刚一出口,就遭到了李培香父母的反对。李培香父母都是传统的农村人,思想比较传统,认为女儿出嫁了如果再离婚回家是一件羞耻的事情。
最终,在父母的苦劝下,李培香也没再提离婚的事情了。
万万没想到,等李培香回到家罗家准备再争取跟他解释清楚时,罗开友却率先开了口:“咱们不合适,离婚吧!”
李培香是被父母做了思想工作的,她当然不可能同意。可罗开友铁了心要离这个婚,见李培香不答应,便收拾行李独自离开了家。
李培香觉得罗开友还在生她和邻居王某的气,可她总觉得身正不怕影子歪,总想着找机会跟罗开友解释,所以在罗开友走后,她依然住在罗家,过着跟之前一样的寡居日子。
罗开友在外工作了一段时间,听说李培香还跟之前一样生活在他家,心头的怒气再次涌现,第二天又回了家。
殊不知,正是罗开友的这次归家让他被背上了21年的不白之冤……
罗开友这次回来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跟李培香离婚以撇清关系,李培香依旧不同意。
争吵中,眼见罗开友又要动手,李培香这次学聪明了,在挨打前就跑出了家门。
一开始,罗开友并没有在意,他觉得妻子肯定像上次一样跑回了娘家,过几天又会回来。
不料,罗开友足足等了快一个星期都没见李培香回家,这下,罗开友有点着急了,他首先就去了李培香娘家,结果李家父母表示女儿自上次回来又离开后就没回来过。
一听李培香多日没有归家,老两口甚至还责怪起罗开友来,让他务必找到女儿,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罗开友见岳父岳母的样子也不像撒谎,于是便离开了。之后,他又去了李培香曾经常去的两户亲戚家,甚至还去了隔壁老王家,可大家都说没见过李培香。
李培香自一周前突然夺门而出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就在罗开友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李培香的父母已然报了警。
可尽管有了警察的介入,一群人依旧没有找到李培香的踪迹。
时间又过了半个多月,眼见李培香一直没有回家,罗开友心急如焚。
也就在这时,民警却突然找上了门,一开始,罗开友还以为他们找到了李培香,可当民警表示,当天有人在渡口乡金沙江捞上来一具女尸,经李培香父母现场辨认,确认死者正是失踪多日的李培香。
罗开友不信,便跟着民警来到了现场,可尸体早已被江水浸泡得发烂,面部容貌几乎没有办法辨认。
这时,李培香母亲表示自己根据死者身上的一些特征判断这就是李培香,还向警察交代了李培香失踪前曾多次遭到过罗开友的家暴,说女儿的死肯定是罗开友造成的。
罗开友百口莫辩,最后被民警带走。期间罗开友的一个亲戚来看他,罗开友同他说了自己的冤情,表示通过当日在现场的辨认,他严重怀疑那具女尸不是李培香的。
亲戚表示既然如此,可以申请法医鉴定。最终在罗开友的要求下,法医鉴定结果出来了,那具女尸生前曾生过两个孩子,但是罗开友表示自己和李培香结婚多年一个孩子都没生过。
仅凭这个事实,罗开友得以释放,然而,李培香依然没有被找到,村里人都坚持认为李培香的失踪与罗开友脱不了干系。
也正是因为这些流言蜚语,导致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公司愿意收留罗开友,罗开友走投无路时决定寻找李培香,所话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只有找到李培香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那么李培香当年跑出孙家去了哪里呢?
是的,她却是没有回娘家,而是跑到天津准备投靠亲戚,结果迷了路,碰到了孙风落,谎称自己是李芳,还失了忆,也就有了后面的故事。
得知事情原委的孙风落也没有急着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将决定权留给了李芳,也就是李培香,表示她怎么做,他都支持她。
之后,李培香带着歉意随罗开友回到了四川。
当地公安局在仔细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还就此事特意公开向罗开友道了歉,并给了他16万元的赔偿,罗开友也因此获得了清白之身。
再后来,李培香就和罗开友和平办理了离婚手续,之后就回了天津继续和孙风落在一起生活。
李培香的故事告诉我们,遇到困难和挫折就应该用于去面对,去寻求解决事情的办法,而不是逃避。很有可能因为你的逃避而造成误会,无形中给他人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