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出了离婚,订了回老家的高铁票,走得头也没回。

悦旋讲小说 2024-09-03 10:38:36

第一章

  结婚五年,祁思悯突然觉得这段婚姻没意思透了。

  在她独自操办妈妈葬礼,而俞修霆和儿子在家为了讨白月光欢心,煮掉妈妈给她留下的最后一盒饺子时,

  她提出了离婚,订了回老家的高铁票,走得头也没回。

  孩子和老公,她都不要了。

  后来,她在老家捡到一个孤苦伶仃的小女孩,和一个善良温柔的男人,组成了新的三口之家。

  那天,她接到学校电话,说她的女儿和京圈里刚转学来的小少爷打了起来。

  她匆匆忙忙赶去,只见到她那十月怀胎的小少爷哭着扑了过来喊她妈妈,旁边还站着隐隐期待着她抱着孩子朝他走来的俞修霆。

  她却只是面无表情的推开孩子,抱起了站在角落的女儿。

  “宝宝别怕,妈妈来了。”

  ……

  结婚后,俞修霆眼里始终没有她,只爱白月光。

  就连她十月怀胎难产生下来的孩子,也不喜欢她,只爱黏着白月光。

  当得知孩子上马术课从马背上摔下来时,她匆忙赶了过去,却看见俞修霆也赶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站在台阶上,剑眉星目、身姿挺拔,吸引了不少路人的视线,却没有人赶上去搭讪。

  因为他手上挽着一个容貌昳丽、气质高雅的女人,一身墨绿色长裙勾勒出窈窕身姿,白皙的皮肤如羊脂般细腻。

  远远看去两个人极为登对,似是天作之合一般。

  校医隔着帘子叫了起来。

  “俞淮谨的父母来了吗?”

  祁思悯正要应答,俞修霆沉声先应了,牵着盛湉的手就走进了进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一旁的班主任是知道她是孩子母亲的,见状满眼惊讶地看过来,祁思悯回了她一个尴尬的笑容后,垂下眼跟了上去。

  校医细细嘱咐了一番后,俞修霆就扶着一瘸一拐的儿子走了出来。

  五岁的俞淮谨身量虽然不太高,但神态脾性却像极了他爸爸,哪怕受了伤也很冷静。

  一看见他腿上裹着的厚厚纱布,祁思悯满眼都是心疼,连忙俯下身想要抱起他。

  “淮谨,伤得重不重?上药是不是很痛?妈妈抱你好不好?”

  面对妈妈的关切,俞淮谨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冷着脸避开她,对着一旁的盛湉伸出了手。

  “湉湉阿姨,我要你抱。”

  盛湉连忙抱起他,轻声地哄了起来。

  落了空的祁思悯看着眼前的一幕,直接僵在了原地。

  俞修霆神色冰冷,“你是怎么带孩子的?淮谨要骑马,你连防具都不提前准备好吗?”

  祁思悯红着眼睛解释着,“我昨晚就把防具放在他包里……”

  话刚说了一半就被俞修霆打断了。

  “准备了他会不穿吗?你怎么能想出这么离谱的借口?”

  眼见着夫妻俩要当众吵起来,盛湉连忙开口打圆场。

  “既然孩子没事,修霆,你就别怪思悯姐了,她肯定不是故意的,天下哪有妈妈会害自己的亲骨肉的呢?”

  这话一出来,祁思悯卡在喉间的解释只能生生咽下去,颓然地站到一边。

  眼见着事态过去了,趴在盛湉肩头的俞淮谨奶声奶气地开口了。

  “湉湉阿姨,你前两天不是说给我准备了惊喜吗?”

  孩子都开口了,俞修霆也不想再继续追究下去,牵着盛湉就离开了。

  被落在原地的祁思悯看着三道逐渐远去的背影,眼底的失落和难过怎么也掩盖不住。

  日暮斜阳里,她踩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往家里走,脑中纷纷乱乱的,想起许多往事。

  18岁那年,她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到了首都,身为护士的妈妈在陪她来学校的路上意外救下了心脏病发的俞奶奶,有着云泥之别的两家因此结缘。

  俞奶奶为了回报母女俩的救命之恩,非要把她们接到家里住,还要把俞修霆介绍给她。

  在小镇上耀眼夺目的祁思悯来到这真金白银铸就的钢铁森林里,成了天才堆里毫不起眼的一个。

  而俞修霆,无论是从家世模样、双商任何角度来看,无疑都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一个。

  日日对着这样出众的男人,她又怎么会不动心呢?

  可祁思悯知道,若不是这一场意外,她连认识他的机会都不会有。

  所以即使有俞奶奶的助攻,她也从来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更不必说俞修霆是有女朋友的,他和盛湉恋爱长跑五年,若不是俞奶奶不喜欢,他怕是一到年纪就要娶她进门的。

  因为他家里不同意,盛湉慢慢也有些心灰意冷了,大学一毕业就提了分手飞去欧洲进修。

  俞修霆为情所伤只能买醉消愁,喝得酩酊大醉,躺在床上还念着盛湉的名字。

  俞奶奶担忧他的身体,让祁思悯送醒酒汤上去。

  她在他房间里待了一夜,第二天五点才拖着满身青青紫紫的痕迹跑回房间。

  俞修霆醉了酒,根本想不起前一夜发生了什么,祁思悯也不敢声张,默默地躲着他。

  直到两个月后,她吃饭时突然干呕了起来。

  俞奶奶叫来医生一查,发现她已经有两个月身孕了,她惊慌之下才说出了那晚的真相。

  有俞奶奶坐阵,俞修霆被压着和她结了婚,八个月后,她生下了俞淮谨。

  俞淮谨和俞修霆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亲父子,处处都相像。

  就连对她的态度也大差不差的,冷淡得很。

  而最教祁思悯难过的却不是他们不亲近自己,而是他们更亲近盛湉。

  俞修霆难忘旧情也就罢了,可在祁思悯身边待了五年的俞淮谨也在三个月内光速黏上了她。

  今日这种被忽视的场面,祁思悯已经不是第一次经历。

  四个人的世界里,丈夫、儿子都在身边,她却成了局外人。

第二章

  回家的路上,祁思悯买了很多海绵和胶带,一到家就把桌角、墙檐都包裹了起来,生怕俞淮谨再撞到。

  楼上楼下跑了四五个小时才终于完工,她渴得不行准备去倒杯水,却听见厨房里的几个佣人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今天早上我亲眼看见小少爷把护具从包里丢出来的,他学了一年骑马偏偏今天下午受了伤,不会是故意的吧?”

  “谁说不是呢?他一向和太太不亲近,最近又天天念叨着盛小姐,怕是想故意让先生误会太太,好早点让盛小姐进门吧?”

  无意间听到这些话,祁思悯浑身一僵,心里覆上了寒霜。

  她不禁想起前一阵俞淮谨故意摔坏俞奶奶留下来的镯子,然后赖到她身上;背着她给盛湉和俞修霆发消息,两头骗让他们带他出去玩;刻意剪了她的礼服,让她没办法出席家庭晚宴……

  一桩一件件,看起来似乎是无心之过,但细细想来,最后担责挨骂的都是她。

  一个五岁的小孩子,真的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而处处为难自己的妈妈吗?

  祁思悯不敢再想下去。

  接下来几天,父子俩都没有回过家,也没有打过电话发过消息。

  祁思悯只能通过盛湉的朋友圈了解自己丈夫孩子的动向。

  三个人相邀着去海边看日落,漫天云霞下三个人紧紧牵着手;第二天,俞修霆带着儿子去了海洋世界,一起唱起了海洋之歌;第三天,盛湉一边给要睡过去的俞淮谨讲故事,一边让掌镜的俞修霆换个角度……

  看着视频里温馨的画面,祁思悯只觉得喉间堵着什么一般,怎么也喘不上气。

  她不知道是因为一向有洁癖的俞淮谨答应和盛湉躺在一张床上而难过,还是因为看见了底下那条“真像一家三口啊”的评论而难过。

  她反反复复点开这条视频看了又看,最后退出来收到了俞修霆给这条评论点赞的提示。

  小小的一颗爱心并不显眼,可落在她眼里却像针尖麦芒一样尖锐而锋利,噌的一下就扎进了她的心口,拉出一道血淋淋的伤疤。

  因为难过,一整夜她都没有睡好,迷迷糊糊醒来了好几次。

  吃早餐的时候,厨师突然问起她今晚的菜单,她才想起今天是结婚纪念日。

  可直到中午,俞修霆仍然没有任何消息,祁思悯终于忍不住给他打了一个电话。

  他的语气并不好,冷冰冰地说最近工作太忙。

  祁思悯知道他在撒谎却没什么办法,只好提起结婚时奶奶说的话。

  “奶奶说过不管你有多忙,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都要回来陪我的,你忘了吗?”

  俞修霆一听见这话语气更不耐烦了,隐隐带着怒气。

  “你除了拿奶奶压我还会干什么?一个纪念日也这么上纲上线,我有说不回来吗?你就不能等到下班吗?”

  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了,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祁思悯鼻子一酸。

  她强忍住眼泪点了几样菜,又让佣人去买一些鲜花回来,随后便上楼挑起了衣服。

  刚化好妆,楼下却突然传来了汽车的声音。

  她侧头看见是司机送俞淮谨回来了,满是阴霾的心头终于拨云见日,连忙下楼抱住他。

  许是太久不见,俞淮谨今天对她格外热情,不仅没抗拒她的拥抱,还主动说想去游乐园玩玩。

  五年来他第一次对祁思悯提出要求,她自然是欣喜若狂忙不迭地答应了下来。

  “你想去玩妈妈当然愿意陪你,但我们再等一会儿,等爸爸回来一家人一起去好不好?”

  俞淮谨却连连摇头,甚至拉起她的胳膊开始撒娇,非要现在就去。

  祁思悯也怕他等会儿就没了兴致,便依着他上了车。

  他的腿还没好全什么项目也玩不着,只想吃冰淇淋,点名让妈妈去买。

  祁思悯只好把他放在椅子上,喘着气去排队。

  可等她拿着冰淇淋回来时,椅子上却空空荡荡的。

  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攥着冰淇淋把园区都跑了一个遍,却没有发现儿子的踪影。

  她喘着气瘫倒在地上,眼泪如水珠一般倾泻下来,只觉得天都要塌了,连忙报了警。

  一番调查后警察告诉她孩子已经回家时,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儿子一句话不说就回去了?

第三章

  回家后看见俞淮谨坐在沙发上翻着书时,祁思悯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下。

  她抹着眼泪走上前想抱住他,却被他皱着眉躲了过去。

  看着手上黏黏腻腻的冰淇淋,她知道他多半是洁癖犯了,连忙后撤几步拉开距离,柔声问起他来。

  “淮谨,你要回家怎么都不和妈妈说一声?”

  俞淮谨翻着书本没看她,语气淡淡的。

  “什么都不能玩,你又半天不回来,我就让管家带我回来了,你难道没发现大家都走了吗?”

  孩子不见了,祁思悯魂魄都要丢了,哪里还能想起这些。

  但看着他安然无恙的坐在自己面前,她也不想再说什么,只是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

  “以后不许这样了,你知道你不见了妈妈有多担心吗?”

  看着他轻轻点了两下头,祁思悯也不想再打扰他,就上楼洗漱了一番。

  换掉脏衣服后,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盛湉几分钟前发了一条视频过来。

  一点开就是盛湉拿着一堆卡片和俞淮谨快问快答的游戏画面。

  “淮谨,你是喜欢苹果还是梨啊?”

  “梨。”

  “那你是喜欢游泳还是踢球啊?”

  “踢球。”

  “那你是喜欢妈妈还是喜欢湉湉阿姨?”

  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祁思悯按了暂停,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按下了播放键。

  俞淮谨没有任何犹豫,脱口而出湉湉阿姨几个字。

  祁思悯那张满是苦涩的脸和屏幕里盛湉那张灿烂的笑脸形成了鲜明对比。

  可最让她难过的不是俞淮谨的回答,而是视频后几句。

  “你这么喜欢湉湉阿姨,那你想不想让阿姨做你的妈妈呀?你要是想的话,就要多创造机会让我和你爸爸在一起才行。”

  “明天就是你爸爸妈妈的结婚纪念日,你只要把你妈妈骗出去,我就可以和你爸爸去约会了哦。”

  俞淮谨重重点了几下头,像一记记重锤砸在了祁思悯心上。

  她怎么也没想到有一日会亲口从儿子嘴里听到这些话,更没想到从前猜测的那些居然都是事实。

  前一轮打击刚结束,后一轮炮火接踵而至,盛湉连发了十几张照片过来。

  浪漫的烛光晚餐、摆满四周的红玫瑰、漫天璀璨的烟花……

  每一张照片对面都是俞修霆,他要么是笑着给她戴手链,要么是专心致志剥着虾,要么是学她比着耶。

  每一张上的表情都是祁思悯不曾见到过的鲜活和愉悦。

  她的呼吸一下就紊乱了,颤抖着手把所有东西全部转发给了俞修霆,等待着他的回复。

  一分钟、十分钟、一个小时过去了,对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反倒是盛湉又发了视频过来,她拿着他的手机轻轻删除了祁思悯的消息,而对面的俞修霆看她的动作,一句话也没说。

  面对祁思悯无声的质问,他却根本不在意她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不仅吝啬于解释,甚至嘴角还带着笑容。

  “不被爱的人才该出局,不是么?”

  看着这句挑衅,祁思悯再也忍不住哽咽声。

  滴滴答答的眼泪涌出来落在手机上,聚成水摊盖住了两个人交握的手。

  她只觉得像是在被凌迟一般,心间传来的剧烈疼痛让她站立不住。

  手机屏幕碎的七分八裂,壁纸上的婚纱照中间出现一条裂缝,似乎在预示着什么。

  她怔怔的看着那条缝隙,一个突然打来的电话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看着屏幕上的“妈妈”两个字,她连忙擦干眼泪,清了清嗓子才接起来。

  母女俩照常寒暄了几句,祁母说给她寄了饺子后,听见她声音沙沙的,不免有些担心。

  “思悯,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祁思悯不想让妈妈担心,连忙说是看电影太感动了哭的。

  祁母叹了口气,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低沉。

  “要是在那儿过得不开心就回来吧,你还有妈妈呢。”

  听见这句话祁思悯心里愈发酸涩,吸了吸鼻子,低声说了句好。

  祁母寄的加急件,一天后祁思悯就收到了快递。

  她看着昂贵的运费,不知道妈妈这次为什么花这么多钱寄几盒手工水饺,正想打电话过去问问,邻居王姨的号码突然跳了出来。

  一股不好的预感慢慢涌上她的心头。

  “思悯,你妈妈突发心梗过世了,我们在医院帮你看着,你赶紧回来吧。”

第四章

  砰地一声,祁思悯刚盛出来的一碗饺子应声落地,滑滑溜溜地四下翻滚着。

  她只觉得身体里的某根弦似乎被拉断了,脑海里一片空白,隆隆的心跳声在耳边回响着。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她给俞修霆打电话,他说自己在出差,没有办法赶过去。

  她给学校打电话,俞淮谨说他最近功课太忙,也不想去。

  这世上唯二的两个亲人都拒绝了和她回去奔丧,她只能孤身一人踏上返乡的旅程。

  从落地机场到赶到医院,从见到宛如沉睡一般的妈妈到抱着牌位吹吹打打送上山,七天时间倏的一下就过去了。

  她坐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听着隔壁传来的闲聊声。

  “思悯妈妈过世,她老公和孩子都不回来啊?”

  “人家是有钱人,怎么会来咱们这种小地方给穷亲戚奔丧哟,可怜思悯了。”

  几天几夜未合眼的眼睛再流不出一滴泪,而一直没有打开的手机里也没有任何未读消息、未接电话。

  反倒是通知栏弹出了一条短信。

  “尊敬的祁女士,您预定的高铁车票……”

  她用力握着手机站起来,四下环顾了一圈,没有瞧见妈妈忙忙碌碌的身影,这场梦才终于醒了过来。

  妈妈不在了啊。

  祁思悯回家之后,盛湉就堂而皇之地住进了俞家。

  俞淮谨说要喝牛奶,为了在俞修霆面前展现慈母风范,她便自告奋勇去准备。

  一打开冰箱,她的目光一下就被那几盒手工水饺吸引了,顺手拿了出来。

  牛肉馅、三鲜馅、羊肉馅,刚好都是她爱吃的,正好她也有些饿了,便递给了厨师要她煮了。

  厨师看着她,一脸为难的表情。

  “盛小姐,这是太太母亲给她包的,她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别人不许动的,我给您包新鲜的吧。”

  一听这话盛湉就更想吃了,可厨师却怎么也不答应,她只好叫来了俞修霆。

  听明原委之后,俞淮谨抢先说他答应了,俞修霆便跟着点了点头。

  几盒饺子就这样被丢进了沸水里,鼓鼓胀胀地飘起来后被捞起来,送进了盛湉的肚子里。

  趁着空闲,俞修霆低头看了看时间,想着祁思悯应该已经到家忙起来了。

  他最近其实没有出差,昨天也不过是骗骗她罢了,毕竟他向来不喜欢自己这个岳母,自然不会跑这一趟。

  要不是她妈妈当年依仗着救命之恩缠着俞家不放,他也不会被逼着奉子成婚。

  只可惜一切都已成定局,他什么也改变不了了。

  正在欣然分食的盛湉和俞淮谨看见他单独坐在一边,连忙招呼他过来。

  他整理好情绪,笑着站起了身。

  从得知噩耗那天到回到俞家这七天,祁思悯近乎水米未进,只草草喝了点稀粥。

  一回到家里,她强打起来的精神就垮了下来,胃部也发出痉挛般的剧痛。

  想起家里还有妈妈留下的饺子,她强忍着疼痛走到冰箱前。

  一打开冰箱门,只见原先装着饺子的盒子空空荡荡的,只剩下散落的面粉粒,她直接愣在了原地。

  厨师嗫嗫嚅嚅地走上来,小声地说出了饺子的下落。

  “太太,您走后第二天,盛小姐过来玩闹着吃饺子,我们说了是您的东西,先生和小少爷都不听,非要让我们煮了。”

  最后一点可供怀缅的念想也在这几句话里断绝了。

  祁思悯抱着肩缓缓蹲下去,一种深切而无力的崩溃感慢慢袭上她的心头,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将她抛弃。

  泪水似决堤的洪水般涌出,绝望的嚎啕哭声响彻房间,连空气都因这悲泣而凝滞不动。

  俞修霆是在半小时后到家的,看到她哭得这么惨烈下意识地走过去问了一句怎么了,却只得到她一句嘶声力竭的哭喝。

  “我妈妈留给我的最后这点念想,居然被我的老公孩子为了讨盛湉欢心给吃掉了,你说我怎么了!”

  听着这句质问,俞修霆的脸色也不大好。

  “不过就是几盒手工水饺而已,至于这么闹?”

  “你要是实在在意,大不了买一箱速冻的赔你。”

  轻飘飘一句“不过就是几盒手工水饺”“再买一箱速冻的赔你”,居然就想把过错推得干干净净的,祁思悯只觉得无比好笑,她抬起犯红的泪眼,语气里只剩下鱼死网破的决绝。

  “你们欺负了我这么多年,我都能忍着,可是我绝不会让你们欺负我妈妈!”

  “俞修霆,离婚吧!”

  俞修霆从没想过会从她嘴里听见“离婚”这两个字,眼里满是惊愕。

  “为了这么一点小事你就要离婚?”

  祁思悯看着他,一字一句,坚定而清晰。

  “对,我要离婚!从今天开始,你和孩子,我都不要了!”

第五章

  房间里不知道静默了多久。

  看着祁思悯一点也没有收回这些话的意思,本就不喜欢她的俞修霆终是点了点头,沉声开口。

  “既然你要离,那就离吧。”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里。

  看着他毫无留恋的背影,祁思悯撑着台子站起来灌了一杯热水,亦转身上楼开始收拾行李。

  接下来的三天,两个人除了去民政局办手续,再没有见过一面。

  拿到离婚证后,祁思悯一句话也没说就要走,俞修霆叫住她。

  “淮谨已经知道离婚的事情了,你走之前要不要去看看他?”

  祁思悯的脚步顿了片刻,声音里只有漠然。

  “不必了。”

  回家的高铁就在两个小时后,她不愿再多过逗留,出门就拦了一辆车。

  看着她一步步离开自己的视线,俞修霆心里五味杂陈。

  他沉下眸不再看她,转身跟着上车回了公司。

  最近几天公司事务繁忙,他没有时间照顾俞淮谨,便直接把他丢给了保姆照顾。

  可刚开完一个会议,家里就打电话过来说小少爷误食东西进医院了,他只能抛下工作赶过去。

  看着病床上烧的满脸通红、起了无数红疹子的儿子,他的眉头紧紧皱起。

  “患者的父亲是吧,你孩子过敏原有哪些?”

  听着医生的提问,俞修霆却是一脸茫然。

  这些年里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他连孩子会过敏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什么过敏原?

  看着他一问三不知的样子,医生的语气变得无奈起来。

  “他过敏反应这么严重,你居然什么都不知道?你这个做爸爸的怎么对孩子一点都不上心啊?叫妈妈来吧。”

  俞修霆只能赶紧联系祁思悯,电话接通后,她沉默几秒,便把过敏原说清楚了。

  “主要是食源性过敏,树木坚果这类食物会产生很严重的反应,花生大豆牛奶的症状比较轻微,药物性过敏主要是青霉素……”

  听着她罗列的一系列过敏体,俞修霆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儿子的身体这么脆弱。

  那这五年里他能平平安安健康长大,祁思悯想必要时时刻刻都盯着才行,那岂不是要耗费很多心血和时间?

  他正失神着,医生一边做笔记一边问了个很要紧的问题。

  “孩子妈妈你还要多久才能过来?”

  祁思悯的声音很是沙哑疲惫,却带着一股解脱了的意味。

  “离婚了,不过来了。”

  一旁的俞修霆听见这话怔了怔,怎么也没找到她会这么说话。

  从前她不是恨不得一天24小时都围着儿子转吗?怎么这一次态度这么冷淡了?

  挂断电话后,祁思悯坐上了回家的出租车。

  正值晚高峰,路上堵了车,夕阳落山时她才回到巷子口。

  远远看去,家门口贴着的白色挽联还高高挂着,在风里飘飘荡荡的。

  看着那紧闭的大门,她的眼眶一下又红了,迈着沉重的步伐往里走去。

  刚走到门前,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突然扑过来紧紧抱着她的腿,脆生生地喊了一句妈妈。

  泪眼朦胧的祁思悯瞬间定在了原地,低下头看了看,又四处张望了一番,满脸都是疑惑。

  正在阳台收衣服的小林嫂探出半个身子,向她说明了情况。

  “这孩子叫陶萄,是巷子尾老陶家的孙女,家人都车祸去世了,只留下这么个小姑娘。稍微亲近点的亲戚都不愿意领养,她就被送到了孤儿院。这孩子鬼儿灵精的,这半年里常常从孤儿院里偷跑回来在巷子里晃悠。思悯,你和她妈妈眉眼间是有点像,她多半是把你错认成她妈妈了。”

  伤怀之时乍然听到这么一个凄惨的故事,祁思悯心中愈发沉痛,把上车前买的一带糖果都递到了陶萄手里,俯下身柔声和她说起了话。

  “陶萄,你认错了,我不是你妈妈,你可以叫我思悯阿姨。”

  陶萄的眼里泛出迷蒙的水光,颓然地松开了手。

  祁思悯摸了摸她的头,拿出钥匙打开门正要进去,却看见陶萄也跟着走进来了。

  想着她一个小姑娘在外面不安全,她便没有阻止,提着行李就上了二楼。

  陶萄一直跟在她身后紧紧盯着她,只要她一回头就会叫上一句妈妈,语气可怜巴巴的,听得祁思悯心都软了几分。

  两个人在一起呆了两个小时,祁思悯一直盯着四周想看看孤儿院有没有人来,结果天都黑了还是没人来接陶萄。

  她蹲下来问陶萄为什么没人来,陶萄眨了眨巴眼睛,轻轻地说孤儿院的阿姨们都很忙,现在都不管她了。

  看着她白衣服上蹭满了泥渍,头发也打结缠在一起,祁思悯就知道她没有撒谎。

  她看着空空荡荡、一点人气也没有的房子,突然觉得家里有这么一个小姑娘也挺好的。

  毕竟妈妈不在了,她现在孤身一人,有个人陪着也算是一种安慰。

  这么想着,她便把陶萄带回了家里,给她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衣裳。

  接下来一两天,孤儿院还是没有人来,而陶萄一直粘着她,两个人愈发亲近。

  她要整理床铺,陶萄就主动帮她按住床单;她抱着废弃衣服要下楼,陶萄就帮她开门;她要去购置一些东西,陶萄就抢着接过塑料袋。

  慢慢的,祁思悯便动了恻隐之心,想要领养陶萄。

第六章

  在医院里住了一个星期,俞淮谨终于出院了。

  看着医生发下来的一串长长的注意事项,俞修霆不敢再让保姆接手,决定自己亲自照料孩子的每日起居。

  天刚亮,俞淮谨就走进来摇醒了爸爸,说自己有早课,刚睡下三四个小时的俞修霆只能跟着起床。

  上完早课紧接着就是钢琴、马术,好不容易紧赶着吃了个午饭正要休息,保姆又说下午的游泳课和击剑课要开始了,他只能拖着疲惫的身体抱起儿子上车。

  天刚黑,他以为能休息了,俞淮谨又说晚间还要他辅导功课。

  好不容易等到儿子睡了,秘书又打电话来协调工作进度,保姆也在一边汇报着俞淮谨明天的日程,俞修霆疲惫不堪。

  挂断电话后,他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淮谨每天有这么多课要东奔西跑、早出晚归的,那以前是怎么协调好的?”

  保姆低下头,老实本分地解释了一通。

  “以前凡事都是太太在操心,虽然家里有很多佣人,但只要涉及到先生您和小少爷的事情她都是亲力亲为的。您很注重细节,小少爷又有洁癖和过敏,太太每天都会列很多计划安排和注意事项,家里才没有出任何乱子。”

  听着这些话,俞修霆脸上浮现出意外的神色。

  他让保姆把祁思悯以前做的计划表拿过来翻了翻,只见厚厚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从衣食住行到时间安排无一不全,甚至连花园修剪这类小事都记录在案。

  女主人一走,保姆的工作瞬间成倍增长了起来,她背上的压力太重了,便在一旁絮絮叨叨说了祁思悯的好话。

  “太太是真的很爱您和小少爷的。家里的衣物都是太太亲自熨烫的,您的书房和卧室也都是太太亲自打扫护理的,小少爷挑食,他吃得东西都是太太做的,我们都插不进去手……”

  俞修霆攥着那本计划表。

  只觉得心微微发烫。

  他从来不知,她竟付出这么多……

  另一边。

  祁思悯在孤儿院里跑了一圈,最后工作人员给出了一个她是单身,不符合规定无法领养的结果。

  一整日的期待落了空,她心里很失望却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叹着气往家里走,准备好好和陶萄说清楚情况。

  可刚到巷子口,她就看见陶萄被几个小孩围在了角落正吵个不停,什么“没人要”“野种”一类的话不绝于耳,听得她怒气高涨,连忙上前把人都赶走了。

  看着早上刚扎好的辫子都被扯散了,祁思悯又心疼又无奈,牵着她进了小院子。

  陶萄看她不高兴,立刻做起了鬼脸想逗她开心,还主动安慰起了她。

  “妈妈,刚刚他们是在和我开玩笑,你别当真,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一个五岁就家破人亡看尽了冷眼的小孩子居然能这么懂事,祁思悯只觉得鼻腔一酸,热泪涌上眼眶。

  想了一路的措辞解释就这样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来。

  夜里,她抱着沉睡的陶萄久久不能入眠,脑海里一直想着要怎么才能合法合规领养。

  天亮时,她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很大胆无畏的念头,只要找个对象结婚,应该就能领养了吧。

  这个念头一起就如春风野火般熊熊燃烧了起来,在她心头扎了根。

  所以第二天下午,她就和亲近的亲戚、邻居们说了这个想法,托他们介绍介绍对象。

  大家都可怜她的身世,都很热情地应了下来,只要有合适地就让她联系。

  接下来的半个多月,她足足见了十来个相亲对象,从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到三四十的中年人都有,可一听她说有个拖油瓶女儿就都不乐意了,再没有了下文。

  渐渐地,祁思悯也有些灰心丧气了,可看着陶萄乐呵呵的表情,她又鼓励自己再坚持坚持。

  又过了一个星期,王姨给她介绍了一和她差不多大的男人,说是刚博士毕业,父母身体不好,他就考了县城公务员。

  光听这几个条件,祁思悯就打起了退堂鼓,但王姨却说男方看了她照片很满意,劝她去试试。

  本着多见一次就多一次机会的想法,她还是慎重打扮了一番去赴约了。

  两个人约在湖边的一处餐厅,隔老远她就看见了座位上文质彬彬的男人,心里隆隆咚咚的。

  男方也瞧见了她,连忙起身替她拉开了椅子,很是礼貌地伸出手主动做起了自我介绍。

  “是祁思悯女士吗?你好,我叫钟栩然。”

  祁思悯连忙回礼,两个人坐下点完餐后,因为两个人大学都是首都的,钟栩然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大学生涯。

  大学四年确实是祁思悯人生中不可多得的快乐时光,所以一聊起这个话题,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聊得非常投缘,一晃眼三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临别时,祁思悯还有些意犹未尽,却看见钟栩然拿了一套芭比玩偶递过来。

  “听说陶萄今年才五岁,我不知道小朋友喜欢什么礼物,店员说小姑娘都喜欢芭比娃娃就买了一份,要是陶萄不太喜欢也麻烦你和我说说,下次我带她喜欢的给她。”

  看见精装的娃娃礼盒,祁思悯愣了一下,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再听完他说的这番话,她的心又咚咚地跳了起来。

  他这是约了下次见面的意思吗?

第七章

  过了一个多月,盛湉才听说了祁思悯和俞修霆已经离婚的消息。

  出国玩了一趟,之前苦恼不已的事情突然就解决了,她得意得不行,即刻就去找了俞修霆。

  两个人在门口刚好撞到,她顺势挽起他的手,约他去看晚上的画展。

  连轴转的俞修霆家里公司两头跑,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有时间直接拒绝了她。

  看着他一脸疲惫的样子,盛湉想再展现展现自己贤妻良母的一面,直接说让他放心去工作,接下了照顾俞淮谨的担子。

  这几个月里,盛湉对儿子的好俞修霆是看在眼里的,见她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他想着晚上的会议便答应了下来,然后折返回了公司。

  没了祁思悯,盛湉只觉得俞家夫人这个位置自己坐定了,直接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俞家。

  俞淮谨一个多月没看见她,一见到她就黏了上来,她却不像从前那样哄着他陪着他玩,直接以写作业的名义把他送回了书房。

  接着,她打电话把十来个朋友全叫了过来,又吩咐厨师做了几十道菜,把酒窖里名酒都翻了出来,直接在俞家开起了party。

  几杯酒下肚,一群女人直接大声放起音乐跳起舞、打起枕头仗来,楼上楼下乱成一片,没半点安宁。

  几个和盛湉素来交好的闺蜜看上了橱窗里摆放的古董摆件,酒意上头说喜欢,盛湉大手一挥就直接送人了。

  佣人们上前阻止,她反而冷着脸开始摆起了女主人架子训斥了起来。

  “我马上就要嫁过来成你们的新主子了,你们是不是看不懂形势啊,连我都敢管?”

  被吵得不得安宁的俞淮谨冷着脸推门出来,一眼就看到了盛湉训人的这一幕。

  看着她那不复从前温柔的模样,他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团,走上前拉了拉她的衣袖。

  “湉湉阿姨,太吵了,你把她们都赶走行不行?我不喜欢这么多外人在我家里闹。”

  一个孩子的话,盛湉根本听不进去,她挑着眉从他手里抢走被抓得皱皱巴巴的裙子,给保姆使了个眼色。

  “发什么呆啊,淮谨不是说家里吵吗?赶紧把他抱到地下室去啊,那儿安静。”

  这句话把俞淮谨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他正想说要和爸爸告状,保姆却直接抱着他下了楼。

  没了阻拦,一伙人蹦得更欢了,直到晚上十一点多才散去。

  送走了朋友之后,盛湉正在兴头上,临时起意想要去俞修霆跟前刷刷存在,便吩咐厨师煮了参汤提着。

  临出门前,她还不忘警告了佣人一番。

  “今天晚上的事情你们嘴都给我把严实了,不然就看好下家等着被开除吧!”

  看完最后一份合同,俞修霆揉了揉疲惫的眼睛,正打算小憩一下,助理却直接带着盛湉进来了。

  大半夜看见她过来,他刚舒展开的眉头又拧在了一起。

  “你过来做什么?淮谨呢?”

  盛湉扭着腰凑过去,把汤放在他身前,满脸求表扬的得意神情。

  “淮谨今天可乖了,作业都写完了,我陪着他吃了饭,还跟他玩了会儿积木拼图,他高兴地不得了。”

  俞修霆并不关心他们今天做了什么,只是轻声道:“他现在人呢?跟着你一起过来了?在车里吗?”

  盛湉一边打开保温桶的盖子,一边用毫不在意的口吻回答了他。

  “都这么晚了,他多半应该睡了吧,不然我怎么有时间过来看你呢?”

  俞修霆神色微变,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语气很是严肃。

  “你让他一个人睡了?没让保姆看着吗?”

  盛湉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大的反应,满脸无辜的表情。

  “他又不是婴儿了,一个人睡怎么了?”

  俞修霆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掏出手机就点开了监控。

  “我不是和你说过淮谨有梦游症吗?你怎么敢让他一个人睡觉的!”

  监控里的俞淮谨正下了床,而后直直往开着的窗边走去。

  俞修霆看得心口突突直跳,一边给管家打了一个电话让他上去看看,一边推开盛湉夺门而去。

  连闯了六七个红灯他才赶到家里,管家早早等在门口说他赶去得及时小少爷没翻下窗,只是受了点惊吓一直在发烧做噩梦。

  好端端的怎么会受了惊吓呢?

  俞修霆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但几个佣人被盛湉威胁都不敢当出头鸟,他便又打开了监控。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被完完整整录了下来。

  看着手机上混乱的画面,俞修霆当即把桌上还没来得及收的酒都砸了。

  受了一晚上窝囊气的保姆见状,又壮着胆子开了口。

  “以前太太在的时候,凡是都是以先生您和小少爷为先的,哪里会出现今天这种乱子啊。”

  “几千万的古董太太连擦洗都是小心翼翼的,盛小姐却说送就送了。别墅里吵得不行,连隔壁谢家都来问是不是出事了,太太管家时可从来没被人投诉过。更别说小少爷一整晚都在受气挨骂还受了伤,嘴里妈妈、妈妈叫个不停可怜得不行,先生,为了小少爷着想,要不就给太太打个电话请她回来吧。”

第八章

  俞修霆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保姆看他的脸色似乎是默许了,便按下了通话键。

  接通后,几个佣人添油加醋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只说小少爷差点摔死了,求她赶紧回来。

  电话那头的祁思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很冷淡地“哦”了一声,就没了下文。

  从前俞淮谨受伤擦破点儿皮都紧张得不行的祁思悯如今态度却这么平静,不禁让大厅里的众人都吃了一惊。

  看见俞修霆脸色越来越黑,情急之下管家直接拿过电话哀求了起来。

  “太太,您还是回来吧,小少爷一直喊着要见您了,您不在,家里都乱套了。”

  乱套?好歹是首都数一数二的豪门,再乱能乱到哪去。

  祁思悯并不在意别人家的事,淡淡地开口。

  “我已经离婚了,以后家的事情不要再找我了。俞淮谨也马上要有新妈妈了,让他找盛湉去吧。”

  说完,她也不管对面是什么反应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绘本往后翻了一页,继续讲起了睡前故事。

  陶萄看了看绘本上的小兔子一家,又看了看祁思悯的脸,眨了眨大大的眼睛,语气里带着担忧。

  “妈妈,弟弟出什么事了吗?”

  祁思悯知道她聪明早慧,不想让她为这些事烦心,轻描淡写地糊弄了一句。

  “他做噩梦了,没什么事。”

  陶萄摸了摸她的手,声音甜甜的。

  “那我多听点故事以后给弟弟讲,他就只做好梦了,这样妈妈你也就不会担心了。”

  看着她满脸稚气说着这小大人一样的话,祁思悯忍不住把她抱进了怀里,脸上带着浅笑。

  “不用了,从我认你做亲女儿的那一刻起,我的孩子就只有你一个了,其他的都是外人,不用费心。”

  话音刚落,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拿起手机看见钟栩然这三个字,连忙接了起来。

  “思悯,我听同事说周末城西那家儿童乐园正式营业了,我带你们一起去玩玩吧,陶萄一定喜欢的。”

  这大半个月来,两个人带着陶萄一起吃了几顿饭看了几场电影,联系一直没有中断过。

  听见他这么关心陶萄,祁思悯脸上的笑意愈发浓了,低声应了下来。

  互道晚安之后,她把这事和陶萄说了,小姑娘开心得不行,直接在床上转起了圈,还说要早起买巷子里的小蛋糕带给钟叔叔。

  看见她高兴得都要找不着北了,祁思悯笑着抚摸着她的头。

  “小懒鬼居然不睡懒觉了,你就这么喜欢钟叔叔吗?”

  陶萄重重点了几下头,脸上露出害羞的表情。

  “陶萄最喜欢妈妈,第二喜欢钟叔叔!要是他能做我爸爸那就好了。”

  虽说童言无忌,可祁思悯却还是被她这话惊到了,一个人怔了许久。

  祁思悯离开俞家后,俞淮谨就再也没有过上一天安宁日子。

  他挑食得很,家里的佣人做出来的饭都不合他口味,他皱着眉硬咽一天也吃不完一碗饭;晚上没了睡前故事,他更是久久不能入眠。

  爸爸虽然陪在他身边,眼睛手却一直忙着看手机电脑里的工作,根本没空陪他玩。

  从前对他最好的盛湉阿姨对他也爱答不理的,一个月不来看她一次,好不容易来了还把他抛在一边。

  经过那吵闹的一夜,他慢慢也看明白了,原来盛湉阿姨喜欢的只有爸爸,对他好也不过是做给爸爸看的,现在妈妈走了,她就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了。

  烧了一夜,第二天俞淮谨却不能休息还要去赶下午的英文课,迷迷糊糊地便跌了个跟头,手上擦破了一块皮。

  为了赶时间,保姆草草消毒贴了个创可贴就把他抱上了车。

  他耷拉着脸望向窗外,看见隔壁的小谢也摔了个跟头,正要笑出来时,谢夫人却冲上来抱起他就开始哄了,还轻轻地给他吹着伤口。

  俞淮谨嘴角的笑意瞬间就被委屈所取代,他抬起还在痛的手,瘪起了嘴。

  以前妈妈还在时都是抱着他下楼的,发了烧也不用去上课,还会给他做好吃的莲子羹安慰他。

  一整个下午,他脑海里一直回放着妈妈从前对他的百般好,一点课也没听进去。

  回去后例行查问自然是一问三不知,眼见着爸爸要发脾气了,他连忙伸出受伤的手,露出难过的表情。

  “我不是故意不听课的,我只是太想妈妈了,爸爸,你能不能明天就叫妈妈回来。”

第九章

  听着儿子这满是委屈的倾诉,俞修霆脸色微变,紧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开口。

  “她不会回来了。”

  话虽然说得绝然,但他心烦意乱的,正要在合同上落笔的手不由自主地写成了祁思悯三个字。

  俞淮谨根本不信爸爸的话,仰起头一脸倔强。

  “不会的爸爸,妈妈最喜欢我了,她肯定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你只要给她发消息她明天就回来了。”

  见爸爸没有任何动作,俞淮谨有些生气了,垫着脚拿走爸爸的手机对着伤口就拍了一张,然后轻车熟路地找到了妈妈的微信直接发了过去。

  半个小时过去了,对话框里却没有任何回复,俞修霆定定看着他,他拉不开面子,丢下手机就跑回了房间。

  第二天晚上,他又拿起手机发了一张自己的自拍过去,还是没有任何应答。

  第四天的照片发过去,对话框里仍是一片空白,他想着妈妈从前那么喜欢自己,就却坚持不懈地发着。

  每次手机一有提示音他都兴冲冲地跑过去看,却总是败兴而归。

  俞修霆不动声色,任由儿子持续发着照片,时不时也会点开看看。

  第六天的照片发过去后,那边终于回复了一条消息,却看得他脸色直接垮了下来。

  “抚养权在你那,他是你儿子,以后不要给我发他的照片了。”

  总共二十来个字,俞淮谨差不多都认识,他读了一遍,眼泪啪嗒啪嗒地就落了下来,满眼不可置信。

  “这真是妈妈的微信吗?她是不是说不要我了?爸爸你说话啊。”

  俞修霆的脸上黑得能滴出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自小就会看人脸色的俞淮谨瞬间就崩溃了,扑进俞修霆怀里大哭起来。

  “我要去找妈妈!妈妈在哪,我明天就要转学过去!”

  小县城里的水上乐园一开业,就吸引了几乎半个城的小朋友过来。

  处处都挤满了人,为了保护母女俩的安全,钟栩然一只手把陶萄抱在怀里,一只手护着祁思悯往人少的地方走。

  陶萄高出人群半个头,一眼看见远处高高的水滑梯,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妈妈,我也想去滑滑梯!”

  祁思悯还没说话,钟栩然直接带着一大一小往那边挤了过去,仗着身高优势抢到了一张票。

  工作人员测量了一下,陶萄因为身高不够,必须要家人陪同,祁思悯便陪着她一起上去了。

  两个人刚滑到一半,底下机器却突然出了故障,通道被关闭了。

  可水流还在源源不断往梯子里下灌,被堵在里面的孩子大人都有被淹死的生命危险,周围所有人都发出了尖叫,现场也乱成了一团。

  等在一旁的钟栩然急得青筋都爆了起来,见工作人员迟迟没有动作,他直接翻进围栏里冲进了滑梯里。

  好在祁思悯和陶萄是最后出发的,卡在了中间位置,水刚漫过她们胸口。

  钟栩然连忙把陶萄举在头顶,抬起手拉着头顶的闸口,想要把水卸出去。

  锋利的铁片把他的手割得鲜血淋漓的,但他却怎么也不肯放手,在水漫过头顶之前硬生生把闸口打开了。

  两分钟后,头顶的水流终于关了,底下故障修好通道再一次打开,三个人才平安落地。

  钟栩然身上的白衬衫全染上了鲜血,看上去很是骇然,把陶萄吓得不行,抱着他的腿大哭起来。

  “钟叔叔,你不许死,我还想要你做我爸爸呢……”

  看着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出这句话,两个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好意思的表情。

  钟栩然嘴角的笑容腼腆而羞涩,眼里却是亮亮的,似是很期待小姑娘说的话能成真。

  祁思悯一抬眼看见他这副表情,似是感应到了什么,心中一动。

  但现在四处都乱糟糟的,她不好开口,只好等到他包扎完伤口,回去的路上才试探着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栩然,你应该知道我和陶萄不是亲生母女的事情吧,我之所以想结婚也是为了能领养她,所以……”

  话说到一半,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钟栩然却自然而然接上了她的话。

  “所以我们结婚吧,只要拿了结婚证,陶萄就能名正言顺叫你妈妈了。”

  听见他这么坦然地说出这些话,祁思悯总觉得自己的小心思被看破了,说话都结巴了起来。

  “我也知道你的条件很好,其实我不那么在意什么婚礼啊爱情啊彩礼的,我只想给陶萄一个家,我只求你能帮我这个忙,之后你要是遇到了喜欢的人要离婚都行。”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钟栩然不仅喜欢上了小可爱陶萄,对祁思悯更是一见钟情倾心不已。

  他也知道母女俩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心甘情愿想帮她们这个忙,也是真心实意想娶祁思悯。

  但他知道感情是要慢慢培养的不能急于一时,他也不想吓到她,便将自己的真实想法藏了起来,只说是为了帮忙。

  “感情嘛也急不来,其他以后再说,我们先领证给陶萄一个家,以后你要是觉得我不好,想要离婚都是可以的。”

第十章

  俞淮谨说要转学的当天,俞修霆就直接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去办理转学手续。

  三四天后,助理说手续已经办好了,他马不停蹄地就带着孩子飞了过去。

  一落地,他就给祁思悯发了消息问她的地址,想要过去找她。

  祁思悯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但她想着马上就要结婚开启新生活了,实在不愿意和前夫扯上任何联系,便直接把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删除了。

  看着打不通的电话、被退回的消息,俞修霆气得不行,心里渐渐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这座县城不大也不小,他又人生地不熟的找起来很费劲,便直接给助理打了个电话。

  “你去查一下太太的地址,然后把前一阵我在苏富比拍下的那套蓝宝石首饰送过来。”

  助理听见他要动这套首饰很是好奇,“俞总,这不是您给盛湉小姐准备的生日礼物吗?您确定要送到虞城去吗?”

  俞修霆现在听见“盛湉”这两个字都会下意识地皱起眉头,语气变得不耐烦起来。

  “少废话,赶紧送过来。”

  祁思悯和钟栩然准备周五领完证就带陶萄回去见两位老人,所以这几天一直忙着准备登门礼物。

  她还在清点着数目,幼儿园老师却突然打电话过来了。

  “喂?陶萄妈妈吗?您现在有空吗?陶萄和另一个小朋友打架了,您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陶萄?打架?

  这两个词凑在一起,祁思悯只觉得天方夜谭,忍不住复述了一遍。

  “陶萄打架吗?您确定是陶萄吗?为了什么事呢?”

  “今天幼儿园新转来了一个小朋友,我把他安排和陶萄坐一桌,本来一开始两个人还好好的,但突然就因为一件事吵了起来。其实陶萄没做什么也没说什么,是那个叫俞淮谨的小朋友为了一张照片突然就生气了,推了陶萄一把,她撞到了桌子上,腿上起了一块淤青。”

  新转来的?俞淮谨?照片?

  联想起昨天俞修霆一直索要自己的地址,祁思悯似是猜到了什么。

  但听见老师说陶萄受伤了,她便什么也顾不上了,拿起包就往学校赶过去,一路上都在担心她伤得重不重。

  一推开办公室的门,祁思悯一眼就看到了俞修霆。

  他正在和老师握手,脸色看上去不太好,但还保持着基本的礼貌。

  “你好,我是俞淮谨的爸爸,听说他今天打架是因为一张照片?”

  张老师点了点头,把那张原本夹在陶萄书里的照片拿给了他看。

  俞修霆一眼就认出了照片上的祁思悯,他俯下身看向陶萄,脸色变得阴翳而深沉。

  “照片上的人是我的前妻,你说她是你妈妈?”

  陶萄点了点头,愤愤不平的俞淮谨一偏头就看见了祁思悯。

  他连忙松开俞修霆的手小跑着过去,嘴里大声叫着妈妈,语气欢快无比。

  祁思悯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接住他,而是漠然的推开他,说了句你认错人了后,就快步往里走去,一把抱起了陶萄。

  然后她抬起头,迎上了那道如刀锋般锐利的视线,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

  “你好,我是陶萄妈妈。”

第十一章

  在俞修霆看来,祁思悯说这话根本没有任何说服力。

  他看了看两个人的脸,两相对比下没有一处相像,满脸都是怀疑的神色。

  “你的女儿姓陶?今年也五岁?”

  祁思悯看着女儿小腿上的一大块淤青,心情顿时变得沉重起来,根本不想理会俞修霆的追问,只想赶紧处理好这一切带她回去。

  “这些不劳你操心,我们今天商讨的是你儿子推了我女儿这件事,现在我女儿受了伤,你们连一句道歉都没有吗?”

  她这带着责问的严肃口吻让一旁满脸委屈的俞淮谨不安极了,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语气里带着讨好的意味。

  “妈妈,你是我的妈妈,不是她的,你不认得淮谨了吗?”

  眼看着他的手快要抓上陶萄的脚,祁思悯直接拂下他的手,往后退了两步。

  看着她这冷漠的动作,俞修霆心头一滞,不敢置信地看向她。

  “你就这么狠心吗?连儿子都不要了吗?”

  祁思悯只觉得他们父子是在无理取闹,转头看向张老师重申了一遍自己的意愿。

  “张老师,现在事已成定局,我觉得对方学生和家长应该给陶萄道歉。”

  还没有搞清楚状况的张老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把话题拉回到两个小孩的争端上。

  “俞爸爸,虽然不知道你们两家之间有什么故事,还是麻烦你们私下解决。今天叫您来是因为了淮谨误伤陶萄这件事,相信您也看见她腿上这块伤痕了,孩子虽然小但马上要到入学的年纪了,我觉得您还是应该重视一下品德教育问题,所以您还是带着俞淮谨给陶萄道个歉吧。”

  老师出面之后,俞修霆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带着俞淮谨给陶萄鞠躬道歉了。

  祁思悯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也打算就此揭过,抱着陶萄就准备回去。

  结果刚出办公室,俞修霆就带着儿子堵在身前拦住了她的去路,非要她把事情说清楚。

  祁思悯没有多少耐心,说起话来也很不客气。

  “我们已经离婚了,现在只是陌生人而已,我没有和你解释的义务吧?”

  俞修霆被噎得心里火气愈发旺盛,脸色很是难看。

  “我和你是陌生人,那淮谨呢?他是你亲生儿子,理应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多出来一个‘姐姐’吧!”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祁思悯仍没有任何想解释的欲望。

  “抚养权在你那,他的抚养费我一分没少全转过去了,我自认为问心无愧,没有事无巨细地交代自己私生活的必要。”

  说完,祁思悯根本不看父子俩的脸色,护着陶萄卡着角落挤了过去。

  看着妈妈消失在自己眼前,俞淮谨惶恐极了,当场就嚎啕大哭了起来。

  俞修霆连忙抱起儿子哄着,薄唇紧抿着,沉沉的目光一直锁定在祁思悯身上。

  孩子的啼哭声响彻了教学楼,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回头看过。

  一次也没有。

第十二章

  回到家之后,祁思悯一边煮鸡蛋,一边问起了陶萄白天发生的事情。

  乖乖坐在椅子上的陶萄咕噜噜地喝完一杯水后,才慢慢说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她前两天在桌子上捡到了一张祁思悯的证件照,就放进了文具盒夹层里。

  今天刚转学过来的同桌俞淮谨找她借橡皮时,无意间看见照片就问了一句,她说是自己妈妈后,他就突然大发雷霆动了手,正好被刚进教室的张老师看见叫去了办公室。

  本来他道个歉就完事了,但他却怎么也不肯说这句对不起,还一直抹着眼泪念叨“她是我妈妈”这句话。

  张老师实在没有办法,只能给双方家长打了电话。

  这才多久没见,俞淮谨怎么变得这么暴躁了?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动手?俞修霆就是这么教孩子的?

  祁思悯心头涌上复杂的情绪,陶萄看见后咬了咬嘴巴,小手抓紧了衣角,怯生生地问了一个问题。

  “妈妈,俞淮谨就是弟弟吗?他们过来找你了,那你要和他们走吗?带上陶萄一起走好不好?”

  听见这有些低落的声音,祁思悯终于从纷乱的思绪中抽出身来了。

  她看着满脸怯懦的陶萄,知道她大概是想起以前的事,有了心理阴影才会这么问,心里顿时生出无限的心疼,连忙把她抱进怀里。

  “妈妈哪儿也不去,就陪在陶萄身边。明天妈妈还要和钟叔叔结婚呢,等再过一段时间妈妈就能带你回家啦。”

  陶萄的眼睛里顿时露出惊喜和期盼,嘴边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

  “那还要等多久呀?”

  “三个月,等叔叔30岁生日一到就可以啦!”

  听说陶萄受伤赶来的钟栩然正好听见这话,提着一袋药进来好奇地问了一句。

  “我生日怎么了?陶萄要给叔叔准备礼物吗?”

  一看见钟栩然来了,陶萄连忙跳下椅子扑进了他怀里,声音兴奋极了。

  “是叔叔生日那天,我就有家啦!”

  钟栩然抱起她高高举了几下逗得她咯咯直笑,然后故意叹了一口气。

  “哦,原来我们陶萄只惦记回家,根本不在意叔叔的生日呀,叔叔还以为你要给叔叔惊喜呢。”

  年幼的陶萄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连忙抱住他脖子亲了一下,眼睛眨巴眨巴的,试图用可爱融化他。

  “没有没有,叔叔的生日陶萄当然会准备礼物啊,你放心吧!”

  祁思悯看着俩人吵吵闹闹的样子,脸上不由得勾起一丝笑,方才的负面情绪全部被一扫而空。

  电锅滴滴了两声,鸡蛋煮熟了,她正要掀开盖子捞出来,钟栩然连忙放下孩子走过来,轻轻地把她推到了一边,语带笑意。

  “休息一下吧思悯,我来就好,免得水蒸气烫着你。”

  祁思悯把手套递给他,然后牵着陶萄坐下,顺手看了看他带来的东西。

  袋子里装着一大堆药,从感冒药到酒精不一而足,看得她忍不住啊了一声。

  “就是撞了一下,怎么买这么多药?”

  钟栩然拿着剥好的鸡蛋走过来蹲下,一边给陶萄揉着腿,一边回答她。

  “你刚回来没多久,家里各种药品肯定都有点缺,我就都买了一些,不然等到生病受伤了再去买多耽误事啊。”

  见他想的这么周到,祁思悯心里升起一丝暖意。

  她看着痛得龇牙咧嘴却不叫一声的陶萄,连忙拿起一旁的玩具吸引她的注意力。

  即将要成为夫妻的两个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哄起了孩子。

  斜阳透过窗棂照进来,映得三个人脸上一片暖融融的金光,一阵风吹来,撞响了檐下的风铃。

  叮咚叮咚,奏出一首温馨而应景的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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