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超是甘肃人,其父亲生前在四川任职,官居提督,把眷属也带到了四川。张超托庇父亲的余荫,也弄了个候补同知的衔儿。因为从小就生长于富贵之家,张超几乎沾染了纨绔子弟的所有恶习,斗鸡走狗赌博玩女人,无所不为。其母对他特别溺爱,样样事情都依着他。清朝道光年间,其父去世,张超就侍奉着母亲住在省城成都的某处公馆之中,等候补缺。张超尤其好色,见了稍有姿色的女子,总要千方百计地搞到手,因此室中姬妾成群。他又好恶无常,无论如何宠爱的女子,时间一长,就会因玩腻了而冷落一边。
这天下午,有个贵官要到成都来,按照惯例,无论在职或候补的官员都要去迎接,张超也乘轿而往。出城数里,口渴了,就把轿子停在街心,吩咐仆人去弄点茶来。张超打起轿帘,正在闲看两边街景之时,忽然像中了定身术似的,目光呆呆地停在街旁的一个小袜铺之中。原来,铺子里坐着一个绝色少妇,端的是光彩照人。张超神魂颠倒,不知不觉地已跨出轿外,移步于袜铺之前,默默凝视着少妇,仿佛中了魔。少妇坐在柜台内,正在缝织丝袜,猛一抬头,忽然看见一个着靴戴帽、长袍大褂的人站在面前,一言不发,只是盯着自己呆看,不由大为惊讶,便开口问道:“喂,你是什么人?呆呆地站在我的店前干什么?”张超吃了一惊,这才回过神来,随即支支吾吾地答道:“哦,我、我,我要买袜子。”少妇问明了他脚的尺码,就拿出一双袜子,放在柜台上。张超取过袜子,并不试穿,而是从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交给少妇道:“这个就存放在你这儿,作为袜子的价值吧。”
这银子足足是袜子价值的数百倍,少妇一见,顿时变了脸色,怒视着张超骂道:“轻薄儿,你看我是什么样的人,竟然弄这个东西来侮辱我!”手一扬,已将银子掷向街心,自己则返身进入后屋,并随手将通往后屋的门闩死了。张超见少妇如此举动,惊诧、懊恨、爱慕之情,一时交迸,遂倒身坐在店中的椅子上,双目紧闭,魂魄若失,如同一段枯木。过了好一阵,他才微微地睁开眼,只见仆人端着茶壶,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便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仆人答道:“小人已在这儿侍候很久了。”张超又问:“外面什么时候了?”仆人答道:“太阳已经偏西,其他一些接差的官员们都已经去了,再迟只怕来不及了。”张超便道:“我不去了,我们这就回公馆去。”仆人好不惶恐,却又不知出了什么事,哪敢询问,只得叫轿夫依着主人的吩咐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