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戏

丞相府的千金为了讨得皇后喜欢三跪九拜的求我爹教他木偶戏。

却在事成之后要将我们父女两个一起活埋在后山。我爹为了保护我，被护卫生生的拍出了脑浆。

然而当夜就有一只栩栩如生的木偶站在她的门前。

1.

我还没死透就被相爷派来的人给挖了出来。

因为进宫选秀之日在即，丞相府的千金却突发了癔症。

声称自己半夜在门口看见了一只带血的木偶，和秦福死前的样子一般无二。

还阴森森的冲着她咧嘴笑。

于是相爷连夜请了一个高人进府。

那高人本想超度我们父女，谁成想昨夜大雨我没死透。

我捡回了一条命，意识朦胧之际一碗碗的参汤往我的嘴里灌。

杨书意和夫人都来啦。

夫人说:「等到进宫之日，你就把这丫头带上。大师说了有她在那木偶便不会作祟。

而且你的技法尚浅，秦福又死了，眼下就只能靠她。」

杨书意担心道:「可是我们杀了她爹，她万一存心报复……」

夫人嘿嘿一笑:「这你不用担心，我早就让人在她的参汤里下了忘忧草。一条贱命就想阻我女儿的前程，哪有这种好事！」

庭有忘忧草，斩却前尘，我的眼角静静的流下一滴泪。

第二日，我悠悠转醒。

我听说了自己的名字——夏蛆。

是被赌鬼父亲卖进府里表演木偶戏的可怜人。

府里的人都说要不是小姐心善把我买了，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青楼里卖呢。

「夏蛆，你过来！」

杨书意在亭子底下冲我招手，院子里拖过来一具尸体。

「前天府里进了贼，我就让人把他的脑袋拍碎，可今日想起来仍觉得不解气。你替我再好好教训教训他吧。」

杨书意扔了一根鞭子给我。

我面无表情的回道:「是。」

杨书意的表情玩味:「你不怕吗？」

「能为小姐解忧，是奴婢的幸事。」

鞭子抽打血肉的声音在院中不断回响。

而杨书意坐在凉亭之中时不时的叫好，脸上尽显得意之色。

2.

她们都以为我失忆了，成为了相府的提线木偶，夏天茅坑里的臭虫。

可我没有。

她们千不该万不该在我面前谋划此事。

那一天我将全部的参汤催吐。

在脑子里一遍一遍的回想着我和我爹。

要么记住，要么去死！

我记住了！

我记得我爹是景州最好的木偶师，他一双巧手能制作这世界上最精美的木偶，一副嗓音能唱这世上最动听木偶戏。

可他还想更进一步，他想木偶戏在他的手上发扬光大，他想光宗耀祖。

于是我爹带着我来了京城，我们最开始在大街上摆摊卖艺。

几个月过后看客寥寥。

我爹一度怀疑起了自己。

直到有一天杨书意坐着华丽的马车从我们旁边路过。

她说她是相府的千金，想请我爹教她。甚至亲自跪下磕头拜师。

我家木偶戏是祖传的，本不传授外人。可我爹看在她心诚，又是相府千金就应下了。

杨书意将我们接进相府，以师徒之礼待之。府里的人无不称我爹一句秦师傅。

我爹一时风头无两。

他说:「等小姐出了徒，我就拿这些天赚的银钱开一个戏班子。有了相府的名头，还愁没人来看？哈哈哈哈哈~」

这话说完没几天，我爹和我就被杨书意绑上后山。

傍晚雷声隐隐，我爹和我被杨书意派人堵住嘴绑住手扔到了提前挖好的坑里。

我们都吓坏了，疯狂的磕头，乞求她能饶我们一命。

可杨书意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们:「棋都下完了，棋子还留着干什么？」

我想冲上去问她，我和我爹有何错？我才上前一步，那铁锹就落了下来。

我爹将我护在怀里，那铁锹一下接一下的拍落，知道鲜血淋漓，再无生息。

旁边的泥土也不断将我淹没。

直到末了，我听见杨书意说:「怪饿的，今晚本小姐想吃麻辣兔头。」

人偶不会复仇，该惧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3.

根据宫中仪制，杨书意能带两个丫鬟进宫。

一个是我，专门负责木偶戏。

另一个是兰荷，从小被教授医术。但她不为救人，只为下毒。

这宫里的路不好走，夫人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选秀这一日，世家贵女表演的不是诗词歌赋，就是跳舞弹琴。

所以现场真正出彩的只有两人。

一个是镇国公府的千金徐缨，一袭红衣舞剑，英姿飒爽。

另一个就是杨书意，凭借着我爹教她的木偶戏，引得皇后笑声连连。

原来学木偶戏不是讨皇上开心，而是讨皇后的欢心。

这时我才听说，皇上与皇后感情甚笃。但奈何皇后的身子不好 ，很难有孕。

皇上选秀，但进宫的人选都要经过皇后点头。

宫里的人说:「许久没见皇后笑了。」

皇后一开心，皇上也开心了。

「竟然能博皇后一笑，真是不错。朕且问你，这木偶戏是从何处习来的？」

杨书意一脸骄傲。

「自然是……」

「是什么？」

「是梦中学来的。臣女半月前突然入梦，梦中见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他说我与贵人有缘，授我木偶戏，要我为贵人排解愁绪。

今日入宫一看，原来陛下和娘娘就是我梦中的贵人。」

皇帝被她这话哄得连连摇头。

「伶牙俐齿！」

显然现在杨书意是场上最瞩目的存在。

可意料之外的是杨书意只被封了一个淑嫔，而徐缨却被封了云妃。

杨书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偏偏此时徐缨从她旁边走了过去。

十分不屑的嗤笑一声:「歪门邪道！」

眼下耳目众多，杨书意不好发作。将手握的扎进了肉里。

兰荷见势躲得远远的，只有我偏偏往前凑。

「娘娘，奴婢有办法拉她下来。」

杨书意挑眉打量了我一下。

「你？这次你教我说的这些话不错，如果你真的有办法对付这个徐缨，本宫就给你一个赏赐。」

「是。」

我不仅不害她，我还要帮她越走越高。

4.

以前我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木偶戏上，全然不知人心。

可我记得我爹教我的每一出戏。

戏里也有一位「痴情」的皇上，年少时落魄，幸得一位娇俏可人的姑娘陪伴。

后来他的妻子难产而亡，他之后纳的每一位妃子都会他的妻子有三分相似。

他待她们很好，甜言蜜语，却从不付出真心，任她们争风吃醋，明争暗斗。

因为他知道假的就是假的。

帝王恩宠就如海上泡沫，最是要不得。

而我想皇宫也可以是一个巨大的舞台，每个人都可以是提线木偶。

我提前找了宫里的老人打听，刻意将杨书意打扮的与年轻时的皇后接近。

可杨书意看着镜中素雅的自己猛扇了我一个巴掌。

尖锐的指甲将我的脸上划出血来。

「本宫可是丞相嫡女，你倒好把本宫打扮的跟个叫花子一样，是存心让本宫丢脸是吗？」

我颤颤巍巍的跪倒在地。

「娘娘明鉴，奴婢冤枉。如此妆容今日定会让娘娘荣获盛宠！」

杨书意犹豫了一下，因为她入宫之后皇帝一次也没召幸过她。

「本宫就再信你一次，若是不成兰荷那可有不少毒药让你生不如死！」

「是。」

当天杨书意去皇后宫中表演木偶戏，傍晚就被皇上抱上龙撵抬了回来。

这样的恩宠接连半月不断。

杨书意在塌上娇笑:「皇上，你这样宫中的姐妹都要嫉妒臣妾啦！还是要雨露均沾的好！」

「可朕只想宠你，最好是宠的你大了肚子，早早的给朕生一个小皇子。」

「皇上，你真讨厌！」

嬉笑打闹的声音不断。

兰荷却在殿外冷面问我:「你是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皇上在皇后宫里抱走娘娘。」

我把手放在唇中。

「嘘！这是个秘密。」

隔天杨书意在沐浴时说:「我爹传来消息，镇国公在战场上立了奇功。恐怕皇上马上就要召幸徐缨了，你不是说要帮本宫对付她吗？」

我将一瓢瓢温水倒入桶中。

「时机马上就到了。」

5.

杨书意最近小出风头，但还没有彻底的沉溺于帝王情爱，这怎么可以呢？

一出好的木偶戏永远不能在台上出任何的意外。

杨书意带我们在皇帝的必经之路上放纸鸢。

迎面而来撞见了一袭红衣的徐缨。

徐缨翻了一个白眼。

但杨书意还得不情不愿的给她行礼。

「云妃安好……」

我趁着杨书意行礼之际，冷不丁的伸手猛的将她推到在地。

场面变化太快，杨书意还来得爬起来皇帝就来了。

「这怎么弄的？还不快把淑嫔扶起来！」

杨书意眼圈泛红的扑倒皇帝怀里。

「皇上~」

皇帝抓着她被划破的手，一脸心疼。

「这是怎么回事？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这……这……」

杨书意眼眸回转在我身上绕了一圈，终是指向了徐缨。

「是云妃姐姐！」

「臣妾在这御花园里放纸鸢，远远的就看见云妃姐姐过来，就想着上前打个招呼，没想到云妃姐姐直接就把我推倒了。」

皇帝看向徐缨一脸质问:「云妃你作何解释？」

令我没想到的是徐缨非但不解释反而笑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我没没什么好说的。」

这让皇帝的怒气增添了几分。

「那你是承认了？才刚进宫就盛气凌人，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教养！」

徐缨不想辩解，可她身后的宫女已经吓得跪在地上。

「皇上息怒，我家娘娘就是这般直爽的性子，并非有意触犯龙威。可我家娘娘的心不坏，她没碰过淑嫔娘娘，是栽赃陷害啊！」

杨书意从皇上的怀抱里出来满脸委屈的指着她。

「那你的意思是本宫故意的啦！本宫与云妃姐姐无冤无仇，为何要陷害她，还要把自己搭进去。」

杨书意一个人在那里尽情表演。

徐缨可是一点要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反而护在她的小宫女身边，把她拉了起来。

「早都跟你说过了，别跟这些癫公颠婆说话！小心被传染。」

此话一出惊世骇俗，因为她不仅骂了杨书意，还连带着皇上一起骂了。

本来这时候杨书意都该动手了，可是她一想到身后的皇帝，竟然生生的憋了回去。

皇上的脸色也是一片铁黑。

我猜他在想这是国公之女，杀不得。

6.

「陛下恕罪，莫要着了云妃娘娘的道啊！」

皇帝本来一脸怒气，眼下正需要一个台阶。

他扫向角落里我，问:「此话何意？」

「自从云妃娘娘将我家娘娘推倒在地时，奴婢就一直在想，云妃娘娘和我家娘娘无仇无怨为什么要这么做？可就在刚刚奴婢想明白了。」

「哦？那你想明白了什么？」

「我家娘娘性子纯良，不可能因为其他事得罪云妃娘娘。唯一的可能就是云妃娘娘嫉妒我家娘娘得了皇上宠爱。心有不甘，既想通过此等方法报复，又想引起皇上您的注意。」

我一言语罢，皇上竟是心疼的抚上了杨书意的脸。

「原来小意儿竟然是因为朕才有此祸，是朕对不起你。朕以后会好好保护你的。」

「至于云妃，想引起朕的注意没错，但错在方法不对。像你这样的女人一辈子也不会得到朕的注意。」

「今日之事，淑嫔平白遭了罪晋为淑妃，云妃善妒降为贵人。」

皇帝能接受一个女人对他爱而不得，却不能接受有人藐视天威。

更何况国公府现在势头正盛，皇帝不能杀了她，可也是想要找个由头敲打一下国公府。

杨书意的脑子在高门大院里待坏了，哪里看的出皇帝心中的弯弯绕。

她能看到的就只有皇帝浅显的偏袒与宠爱。

「皇上，我疼，你能抱我回去吗？」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与年轻的皇后有多像。

只不过皇后性子温婉，从不会如此行事。

换句话说，这是皇帝的求而不得。

他们走后，徐缨悄悄的拉住我。

「今天谢谢你！虽然被颠公这么想，有点恶心，但好歹没被打入冷宫。」

我笑着退后:「可奴婢是陷害你的人。」

「那又怎样？不过是为了争宠，我又不在乎。反而是你们在这样的人手下一定很难过吧！今日你帮了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我心中苦涩的摇了摇头。

「不了，娘娘太过干净，奴婢不愿让您深陷泥沼。」

7.

时机就快要到了。

木偶戏也要讲究起承转合。

自从杨书意成了淑妃之后，在宫里可以算得上是如日中天。

她甚至连皇后都开始不放在眼里了。

「帝后恩爱也不过是个笑话。皇上要是真的对皇后情深义重又怎么会如此偏爱于我。

不过是病秧子，靠着往日夫妻情分苟延残喘罢了。」

杨书意甚至幻想着要为皇上生下嫡长子，成为皇后母仪天下

可一连十天，皇上都没来。

听说他宠幸了和杨书意同一批进宫的秀女。

杨书意急了。

「贱人，都是想要勾引皇上的贱人。皇上是我的，是我的！」

她在宫里打砸了一番，嘴角勾起一抹笑。

「兰荷~」

这段时日兰荷很忙。

每次出去宫里总会有点意外发生。

直到有一天，竹意宫宣贵人吃海鲜中了毒，却意外发现自己怀有身孕。

只可惜那毒素伤及胎儿，终是没保住。

宣贵人哀伤过度，三日未开房门。

等到宫女破门而入的时候，却发现宣贵人早就死在了床上。

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有一只木偶在尸体身边，并且沾满了鲜血。

看起来就像是木偶将宣贵人开膛破肚。

有胆大的在木偶的身上发现了一个刻上去的「杨」字。

「是淑妃娘娘。」

「是邪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