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任务离开的第二年,我又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再是名动京城才华绝世的丑女沈浊清。
而是倾国倾城刚回京的镇国府孤女景绣。
而我的任务是替她报仇。
我微微一笑。
一手执棋以身入局诱得敌人身死。
最后被顾尧卿堵在御书房:「你不是景绣,你是沈浊清。」
1
一阵颠簸中,我睁开双眼。
身处一辆马车之中,我的目光巡视一圈,最后落到小茶桌上,哪里摆着一面铜镜。
系统道:「宿主,这次你的身份是镇国公府孤女景绣,任务是替她报灭门之仇。」
镇国公孤女……景绣?
我看向铜镜,里面的女人一颦一笑皆是风情,眉眼间带着似水的温柔。
倾国倾城,大抵如此。
我手摸上脸颊,这张脸,我曾经见过。
这个位面,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
上一次我的身份是商户庶女,貌丑无盐。
母亲曾是书香门第的贵女,一朝家破落难青楼,被沈老爷看中娶回去做了妾。
我的任务是帮曾经的母家平反。
于是我设计“巧”遇到了微服出巡的皇上顾尧卿,一番百姓论被他赏识进宫做了御前宫女,用了一个月成为掌管他身边大小事务说一不二掌事姑姑沈浊清。
借此为母家平反。
我才华横溢,京中女子未有人能出我其右。
我聪明机灵,无论做人做事都让人挑不出错处还为我拍手叫好。
我任务完成身死脱身后,顾尧卿亲自为我提名,赐一品诰命夫人的殊荣。
一个商贾女就算是死后封为一品诰命,也遭到了不少朝臣反对。
他却力排众议,一定要赐给我。
死后殊荣就算是化为尘土,我也始终感激他的知遇之恩,沈浊清这个身份和他之间如同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
镇国公的女儿我当年是见过的,美丽活泼,是镇国公府在外驻军留在京中的人质。
仰慕太子多年,太子却喜欢宋相的女儿,对景绣不甚在意。
系统转了转圈:「这里你应该很了解吧,我给你讲讲后面发生的事情。半年前,镇国公得知景绣的少女心思,以军功换得皇上赐婚太子。此后不过三月,宋相设计镇国公战死沙场,景绣前往边疆为家人收尸,也遭到宋相接连刺杀。」
得知这一场死亡全是阴谋。
被截断的物资,背后射来的冷箭上面还带着顾国兵器所的标识,都让景绣感觉到万分悲痛。
不是敌人的攻打,而是背后所保护之人放的冷箭。
现在她的背后都还有一个刀口。
景绣只觉得自己站在阳光下却感受不到阳光的照耀,遍体都是寒冷和阴谋。
她心灰意冷,却明白自己什么也不会,于是和系统进行了交易,请来了我。
那你算是请对人了。
不说其他,只说沈浊清,那年我站在顾尧卿身后半步,众朝臣商讨国事我不用避。
众朝臣讲完顾尧卿问:「浊清你觉得呢?」
无人敢说我逾矩。
他们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一句话。
而我笑谈御前如同回家吃饭一样平常。
那年我貌丑无盐出身商贾依旧能创造传奇。
小小宋相,不在话下。
2
马车入了京城,除了景绣的马车,身后跟着的是十八口棺材。
由景家军押送。
我拉开车帘,走在马车两边的是景将军的两名副将,景洪和景冲。
景家十九口人,尽在身后的棺材里。
百姓们站在街道的两边,尽是歌颂镇国公府的忠烈,叹息孤女的不易。
我放下车帘。
宋相主导此事,却不止他一个人参与其中。
系统感知到我的想法道:「的确不止宋相一个人主导,但是景绣不愿意伤害那个人。景绣赐婚太子后全家被杀,其中太子也在其中推波助澜,他不想娶。」
我嗤笑:「愚蠢。」
难道是他以为杀了景家人景绣没有了依靠,就不能嫁给他了?
景家人没了景绣成了孤女,但是功名在,婚约也在,顾尧卿向来厚待功臣同时也忌惮,景绣一个人反倒没了后顾之忧。
赏赐定然是顺则心意。
除非景绣身死否则只会加快她嫁进东宫的速度,所以边疆的那数次刺杀……景绣啊景绣,你就算看到了真相也不愿意伤害他吗?
殊不知他和宋相早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逃不掉的。
我又想起当初顾尧卿一直很忌惮景家功高震主。
特别是景绣爱慕太子,让他很是苦恼。
原本太子母家,皇后外戚就权势很大,要是拉拢了景家这天下不得半朝跟了皇后姓去?
太子虽然时时刻刻都表现出对景绣的厌恶,但难免不让人怀疑是装的,若是一朝得了景家助力他这个太子之位可就稳当了。
沈浊清要死的时候,顾尧卿已经准备对皇后下手,恐怕太子之位也不会坐的长久。
「顾尧卿对京城之事向来有把握,此事他是否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系统打了个响指:「猜对了宿主,他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接下来他的目的就是……」
「借景绣之手整垮太子和宋相。」
「答对了,没奖励!」
顾尧卿广开言路大修水利将百姓视为珍宝。
这和他忌惮景家并不冲突。
人心易变,一年时间已经足够让人变得面目全非忘掉初心。
他要削弱朝臣的权力,却要他们忠心耿耿的为自己卖命。
帝王之术,实在是高。
宫门口,顾尧卿身边的王公公正在等我。
棺材就摆放在门外,我带着景洪景冲进宫觐见。
正值初冬,忽然飘起鹅毛大雪。
借着景绣的身体,我一步步踏上曾经走过无数次的宫殿。
又回来了,这次我在殿中央。
朝臣皆在,我一袭白衣出现在大殿之上到底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景家十九口人尽数死在了敌国的刀下,却没让敌人踏上顾国疆土半步。
只是这位景绣可是京城中出了名不要脸。
别的女子面对爱人多是含羞带怯,她却猛追不舍的跟在太子身后,引得众人看来笑话。
顾尧卿端坐高位,叹之可惜谓之可忠感其英勇,最后他看向站在大殿中央:「景家人忠勇无双,偌大的家族也只剩下你一个姑娘,你有什么请求就说出来吧,朕尽力满足。」
此话一出四下皆看向我。
谁人不知我景绣爱慕太子,先前又有婚约在身,此番定然想求立刻嫁入东宫寻一个依靠。
太子顾霄仿佛都猜到了我想说什么,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愿意看我丑恶的嘴脸。
我微微一笑道:「臣女恳请陛下收回先前臣女与太子的婚约。」
3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鸦雀无声。
顾霄好像受了极大的屈辱:「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本宫还配不上你吗?!」
果然蠢。
我心里吐槽,面上却带着微笑:「臣女还想恳请陛下允臣女能参加此次春闱。」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臣们看向我的眼神有好奇
有探究,但更多的是嘲笑。
顾尧卿最喜欢的就是有魄力有想法的人,他立刻坐直了身子:「哦?理由?」
这一刻我确定了,这还是顾尧卿。
不会说你一个女子如何如何,只会问理由。
我看向他:「因为臣女孤苦一人无依无靠,总要为自己寻一条出路。」
顾尧卿道:「你与太子婚约在身,嫁为太子妃也是出路。」
我笑:「君子有成人之美,太子殿下和宋相千金情意相投,臣女又怎么好夺人所爱?」
顾霄脸色难看起来。
宋相马上站出来:「皇上!此事乃是无中生有!小女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可能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
顾霄也是连忙否认绝无此事。
顾尧卿开口:「景绣你可知,诬陷储君是何罪过?」
我当然知道。
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方才来的路上我已经仔仔细细的想过了。
景绣曾经的所作所为他们都看在眼里,宋相定然也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现在是什么把柄都没抓到。
但是,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他就一定会睡不好觉,肯定会出手。
那我偏要把自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上去。
宋相……不,应该说他的女儿宋胭纭就是他要杀我的原因。
虽然对外大家只知道太子对宋胭纭有些欣赏,顾尧卿却早已知晓他们二人有私情。
还与我一起讨论过宋胭纭和景绣谁更适合做太子妃。
景绣被赐婚顾霄,代表着宋胭纭无缘太子妃之位,这让她冒着风险与顾霄相会就变成了白搭,她年纪不小也定然等不到顾霄登基,再入东宫她只能是侧妃。
说的再好听也不是正妻。
宋相权势滔天,虽然有所收敛但是给女儿扫平这些障碍还是不在话下。
更何况他和顾霄联手,更是不在话下。
那我就把事情捅出来,就算他们不会承认,人言可畏,说的多了也会变成真的。
「臣女明白,臣女先前不懂事,倾慕太子殿下,一朝得知殿下有心悦之人也是悲痛万分。」
顾尧卿挑眉,那神情分明在说朕怎么没看出来悲痛。
我继续道:「三个月前去边疆之时,臣女前去寻殿下想告别,无意间撞见宋姑娘与…太子殿下…」
话已至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就不必再说。
众朝臣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看向我的目光中也带上了怜悯。
全家惨遭灭门还撞见未婚夫和旁的女子私会,真是什么烂事都让遇上了。
这话可让顾霄和宋相捏了一把汗。
特别是宋相。
为官多年怎么会不知道顾尧卿疑心深重,他可以私底下出手为女儿扫清障碍,那也是等日后的赐婚或者提亲,他绝不可能主动开口提及此事。
要是被知道宋胭纭私底下和太子相会,先不说女儿家的名声,顾尧卿知道了都要怀疑私底下是真的情投意合还是暗藏着什么别的用意。
顾霄第一个反驳:「父皇!绝无此事!」
宋相也道:「微臣可担保!小女绝无心太子殿下!」
4
正是剑拔弩张的时候,我轻飘飘道:「既然殿下和宋相都极力反驳,那兴许是臣女看错了。」
我这般坦然,顾尧卿反而不好治罪。
顾霄一副被耍了的模样,气愤的看着我。
宋相则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朝臣面上不显,心里却信了大半。
系统乐呵呵道:「宿主好样的,将他们一军!」
顾尧卿道:「虽然你不愿意嫁太子,但圣旨哪有轻易收回的道理,此事不准再议。至于春闱……你也跟着此次的学子们一起便是。」
顾尧卿一锤定音,我也不过多纠缠,带着一堆赏赐和十九口棺材回了景府。
景家人安葬在卧风山上,距离京城三十里地,我和景冲景洪还有景家剩下的兄弟一起前去,这里还埋葬着世世代代的景家人。
我拿着铁楸,给每一个坟头都松松土,在景将军的旁边又立了一块碑。
景冲咋咋呼呼的问:「姑娘这是给谁立的碑?」
景洪一巴掌拍在他头上:「哪里由你问姑娘的话?」
我露出微笑,深深的看着那一块碑:「以此碑为证,给去了的景家人和景绣,若是大仇不得报,此处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姑娘!」
景冲景洪同时开口,我摆摆手:「这是决心!你们都不要拦我!」
我们几人在碑前跪下,三拜到底。
系统道:「宿主,来人了。」
我慢慢的转身,面前出现几十名黑衣人。
我正想着从哪里抓把柄呢,这么快就送上门来了。
景洪拔出刀挡在我面前:「保护姑娘!」
来的黑衣人是我带的人的双倍,却皆是些乌合之众。
景家人都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没几下就把所有人制服了。
景洪上前:「没什么标志,看起来像土匪。」
我挑眉:「今日遇刺,我害怕极了,这些人回京报官移交京兆府。」
「是。」
这一消息没一会就传遍京都,我大摇大摆的回京毫发无损。
皇宫里顾尧卿听王公公说完勾起一抹笑:「这景家丫头去了边疆一趟居然变得如此聪明,还真是怪谈啊。浊清你怎么看?」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沈浊清已经死了。
王公公站在一边大气不敢出,沈浊清死了一年了顾尧卿还是忘不掉她。
他放下笔赏赐了些东西安慰景绣,王公公领命退下。
顾尧卿坐在椅子上大手捂住脸仿佛叹息:「要是真有怪谈就好了……」
皇上的旨意下达景府,京城表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却风起云涌。
每个人都心怀鬼胎。
系统和我将顾尧卿发生的事情,我嗤笑:「帝王心思能猜透几分?」
相府某个院子里,宋胭纭摔碎了一个又一个昂贵的花瓶:「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还被抓了活口!哥哥的人真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