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位传奇诗人的一生
没有谁能看透人生,你只能保持清醒。
如果人生能再重来一次,我保证,我会把这句话当成座右铭。
我叫钱福,有钱又有福,这是家父对我的期望。俗,却又俗得那样有吸引力。
于是乎,我自号“鹤滩”,闲云野鹤,碧树晴滩,所以我的人生注定纠结。
吾祖钱鏐曾开疆拓土,在混乱的唐末建立了吴越国,成为一代传奇、贤明君主。可历史是残酷的,仅仅是400多年,钱氏一族就逐渐凋敝了。
可吾祖依旧是我心中的白月光,因为他曾给他的王妃写过: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他甚至还留有家训:
“吾立名之后,在子孙绍续家风,宣明礼教,此长享富贵之法也。倘有子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便是坏我家风,须当呜鼓而攻”
这对我的影响很大。
大概是我父亲太希望重振门楣,便把心中的未竟之志强加给我,自幼就把我当天才培养,3岁读书,7岁能文,舞勺之年便考中秀才,与顾清、沈悦齐名,并称“华亭三杰”。
对了,我家在松江府,也就是你们今天的“魔都”上海。
有一次,家父带我游丽水“小赤壁”,有客与我对诗,我乘兴高吟:六丁拔出天地骨,一柱镇压东江东。
从那以后,我便诗名大盛,连松江府县令都邀请我共游君山,还特意准备了“堤、脐、低、梯”四个生僻字,酒宴之上让我用此韵为大观亭赋诗。
这可难不倒我,略加思索后,我便提笔写下了:
水势兼天山作堤,诸云烟树望中齐。
直从巴峡才归壑,许大乾坤此结脐。
胸次决开三极郎,目光摇荡四垂低。
欲骑日月穷天外,谁借先生万丈梯。
26岁那年,我中举人,生活之路似乎越走越宽敞,会试时更是以第一名夺魁,名满京师。
当时李东阳为殿试读卷官,有意提拔我,按照惯例,殿考之前我会先拜访主考官,所以李东阳就给了我一道题目。
作完之后,李东阳颇为满意地点点头,不成想,殿试所考文章正是这道题。我甚是疑惑,李东阳见我迟迟不肯动笔,便凑过来低声问,“文章你已经作过,为何如此费力?”
我摇摇头说,“之前写过的,我都早已忘记,需要重新构思。”
李东阳以为我自大,有些愠怒,但是等我交卷以后,李东阳才发现,这篇文章要比之前写得更好。因此李东阳独自慨叹:可惜此子没中解元!
当时人们都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以为我是徒有其表,虚怀其名,等放榜以后,大家才明白过来,如果我中解元,那便是连中三元。
是的,明孝宗弘治三年,公元1490年,30岁的我状元登科,当廷对策3000余言,不打草稿,时人都拿我与大红人王鏊作比较。
因此,孝宗皇帝召我入翰林院任编撰,一时风光。
著书无聊,修史枯燥,我向往白云野鹤般自由自在的日子,所以实在闷得不行,就会一个人四处走走,尤其酷爱看女孩子们蹴鞠。适逢早春,踏青郊野,正巧有一场蹴鞠大赛,观后留诗:
蹴鞠当场二月天,仙风吹下两婵娟。
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扑娥眉柳带烟。
翠袖低垂笼玉笋,红裙斜曳露金莲。
几回蹴罢娇无力,恨杀长安美少年。
翰林三年后,我实在厌烦了这些官僚主义,于是开始饮酒自乐,也不再参与那些虚假的应酬。喝多了,我就一个人在大街上狂歌,见到不平之事,还要管上一管,所以得罪了不少人。
久而久之,朝堂之上亦招非议,有官员弹劾我行为不检,有碍风化。趁着酒劲,索性我拂袖去官,回了华亭故里,从此做个潇洒闲人,继续吟风弄月。
毕竟做过京官,又酷爱美酒和诗文,所以归华亭后门客不断,每一次我都好生招待,不分尊卑。许多士子慕名而来,与我畅谈风雅,不亦乐乎。
时松江知府刘琬造访,架子摆得挺大,酒席之上我便没给他好脸色,因此刘琬记恨在心,对我多有龃龉。
不久后,刘琬遭到诬陷,闻讯后,我星夜赶往苏州,替刘琬辩白,他也因此躲过一劫。事了之后,刘琬登门拜谢,我依旧对他不冷不淡,因为在我看来,我帮他是出于道义,并非有所图。
当初他把自己摆得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绝非同类。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晃,我就入了不惑之年,对人生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某一次酒宴上,我见一学子对未来夸夸其谈,却从不付诸行动,便写了一首《明日歌》相赠: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
我生待明日,万事成蹉跎。
世人若被明日累,春去秋来老将至。
朝看水东流,暮看日西坠。
百年明日能几何?请君听我明日歌。
人生一半要争,一半要随。争,不是与人争,而是与时间争,与命运争,去向未来证明,你现在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随,不是随波逐流,而是随遇而安,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了,才能过得踏实平和,不患得患失。
况且,人生百年,须臾而过,若什么事都推到明天,你将失去整个未来。
在写完这首《明日歌》后,我以为我看透了人生,可是三年后,我就走完了自己匆忙的一生,辞年44岁。
明日,终究成了我的末日,这人生岂是随意能看透的?
生活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版本,每个人于生活,也都有自己的诠释,用一个法则圈住所有人,本身就是一种桎梏。
就像我追求自由,高中状元后放弃仕途,整日醉生梦死,这是蹉跎还是珍惜?
对我而言,我拥有过我想得要的一切,自然无悔,虽然我44岁早逝,亦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
但是与我一起醉饮风月的学子们不同,他们的路需要自己去闯,未来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的答案。
这就是“道”,道可道,非常道。
让我的欣慰的是,我死之后,松江知府刘琬亲自来哭祭,并请沈悦写行状,邀顾清为我写传记,甚至还为我出了荣葬之资。
所以你看,渡人者自渡。
明日会怎样,没有人知道,但你必须走得坦坦荡荡,不要学我,轻易就为人生下了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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