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渊并非寻常之物,乃是堂堂的南朝士族。他爷爷褚秀之是东晋末代皇帝司马德文的大舅哥;他父亲禇湛之是刘宋开国皇帝刘裕的女婿,他本人也是宋文帝刘义隆的女婿,可谓一门富贵。
禇渊不光生的好,长的也十分俊俏,堪称南朝第一美男子。刘义隆的孙子刘子业即位时,禇渊已年过而立,却依然光彩照人。刘子业的姐姐山阴公主馋他身子,特地要这位姑父到府中侍寝。
褚渊不敢不从,硬着头皮进了虎口。但之后整整十天,无论公主如何威逼利诱,禇渊就是不肯就范。公主怒道:“我看你长着一把好胡子,却一点都不像个男人!”
褚渊说:“男女授受不亲,我跟您又是亲戚,咱俩岂能乱来?”公主哑口无言,只好依依不舍的放他回家。因为此事,驸马何戢对禇渊的风骨佩服的五体投体,从此将他视为偶像,并处处模仿。
但是,禇渊虽备受皇恩,却对刘宋朝廷没什么信心。因为刘家的皇位继承,实在是太乱了!
开国皇帝刘裕去世仅两年,徐羡之、傅亮、谢晦几位辅政大臣便废杀了少帝刘义符,以三皇子刘义隆取而代之。刘义隆继位一年后,立即将几位辅政大臣全部处死,给大哥报了仇。
可刘义隆还没活到五十,就被自己的长子刘邵杀害。三子刘骏立即起兵攻打建康,终将刘邵绳之以法,顺利继位为帝。南谯王刘义宣企图向刘骏发起挑战,却惨遭败北。
刘骏壮年去世后,太子刘子业即位。此子滥杀重臣,虐待宗室,几乎无恶不作。湘东王刘彧忍无可忍,遂冒险将其刺杀,强行登基为帝。但宗室和地方大员却不愿承认他,刘骏的第三子刘子勋更直接起兵,欲与叔王一较高下!
内外交困之下,刘彧急需获得勋贵、重臣们的支持,而禇渊正是他的重点拉拢对象之一。问题禇渊根本不想掺和这摊子烂事,便找来各种理由拒绝朝廷的任命,但刘彧不干。
后来,刘彧终于扑灭了侄子的叛乱,又对宗室进行了一拨集中清洗,终于站稳了脚跟,也基本耗尽了刘宋的最后一口元气。而禇渊也心不甘情不愿的成了刘彧的“心腹重臣”。
472年,刘彧病逝。临终前,他命令褚渊、萧道成、袁粲等同受顾命,共辅嗣君刘昱。两年后,桂阳王刘休范叛乱,历史再度重演。禇渊再不想任人摆布,便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提前送刘宋上路,把萧道成做天下之主!
萧道成军将出身,战功赫赫。刘彧之所以能摆脱众心不附的困境,萧道成功不可没。少主刘昱登基后,他又平定了刘休范、刘景素两位宗王的叛乱,声誉日隆。
禇渊认为,只有把希望押到萧道成身上,他们家族的未来才有保障。萧道成也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
477年,对萧道成恨之入骨的皇帝刘昱为手下杨玉夫所弑。在禇渊的鼎力支持下,刘昱被剥夺帝号,以王礼下葬。萧道成则迅速入宫,将刘昱之弟刘准立为新君,并趁机总览朝政,一举将袁粲、刘秉两个老同事踩在了脚下。
二人当然不满,准备干掉老萧,夺回主动权。但禇渊早已识破了老同事们的阴谋,劝萧道成提前下手,不可受制于人。萧道成从之,立即将二人诛杀,又平定了大将沈攸之发动的叛乱,终于大权独揽。
479年,萧道成终于受禅称帝,成为了齐国的高祖。褚渊因入伙最早,又一直尽心辅佐,备受萧道成父子的宠信。但是,禇渊在转换阵营的过程中表现的太主动、太露骨,也因此备受刘宋老臣们的鄙视与抨击。
一天开朝会,阳光十分明媚,褚渊觉得晃眼,就拿扇子挡脸。这时,一个叫刘祥的小官路过,便挖苦道:“司徒大人,你这是没脸见人了吗?”
褚渊大怒:“你区区一个寒门子弟,竟敢跟我叫板?”刘祥反驳道:“我不像你,从没做过背主求荣之事,只能继续当寒门子弟了!”禇渊傻眼,无言以对。
又有一回,褚渊给朋友送行,走着走着就掉河里了,正好被谢超宗(东晋名臣谢安之后)看了个满眼!他纵声狂笑,感叹道:“这种货色,就是白送给河伯,人家都嫌弃啊!”
即便是同出一门的族弟褚炤,也对禇渊背叛旧主的做法颇有微词,常指责兄长是吃饱了撑的。褚渊当上司徒后,褚炤更连连哀叹:“我哥从小便名满天下,未料到长大后竟变得如此的无耻、堕落!他若早早去世,世人便看不清他的真面目,还能落个好名声。如今他原形毕露,连新朝的司徒都敢接,这让我们禇家怎么见人啊!”
可能是堂弟的诅咒发生了作用,褚渊四十八岁不到就病逝了。皇帝萧赜(萧道成长子)亲临葬礼,并赏赐了禇家大量的钱财布匹,极尽哀荣。
但禇渊的丧期结束后,其长子褚贲却拒绝朝廷所有的任命,连父亲的爵位都不愿继承。朝野上下议论纷纷,认为是堂叔褚炤影响了侄子的心志,让他以父亲背宋入齐为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