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咯,一个人屁股。”
灌南县的村民形容,他当时在地里除草,发现林子里有一个新鲜的土包,还以为是长了什么呢。扒了扒土,没挖多久就出现了人屁股。
他吓得双腿发抖,连忙往家里跑。但作为现场第一发现人,又在自家地里,村民怕到时候说不清楚,连和婆娘一起去忙报了警。
县警察赶到现场后,经过一个小时的精密挖掘,揭露出一具女性遗体。这具尸体埋在地下一米深处,赤裸着身体,奇异地翘起臀部,就如同是在趴在地上。
经法医确认,死者年纪约为30岁,由于被人掐住脖子窒息至死,估计死亡时间为五至七天前。女性的头发被染成黄色,指甲涂成红色,且曾经接受过剖腹产和阑尾手术。
可是,除了这具尸体,现场并未发现任何其他物证。附近的村民们都确认,这个女性并非本地人,这使得警方对她的身份认定面临了困境。
迹象调查员在离现场中心约20米的豆地发现了一部分并不完整的车轮印迹。通过测量,该车轮印的宽度约为18厘米。土地的主人表示,他们家并未拥有汽车,平时也无人驾车至此。因此,警方推断,这个车轮印可能是嫌疑犯驾车抛尸后留下的。
对于这种无名尸体的案件,确认死者的身份是调查的关键一步。警方首先在近期失踪人员数据库中寻找可能匹配的人员。在整个江苏省内,只找到了五个可能的匹配,但经过比对后,都被排除了。无奈之下,警方决定扩大搜索范围至周边的省份,这时他们获得了近二十个可能相关的人员信息。就在侦探们一个个仔细比对的同时,另一组侦查员传来了喜讯。
2015年,许多省市已经建立了违法人员的DNA数据库并进行联网。虽然在本案中,死者是受害人,但警方依然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将她的DNA数据输入系统进行比对,结果竟然找到了一个匹配对象。
这个人名叫梁伦华,31岁,是上海人,曾因涉嫌赌博而被警方处罚,因此留有DNA信息。同时,梁伦华也是那二十个失踪人员之一,报案人是她的父亲和男朋友。
梁伦华长期居住在上海,那么她是怎样在距离上海近500公里的连云港市灌南县丧命的呢?
在梁伦华最近的行动轨迹中,民警发现在8月14日她在灌南县附近的灌云县有过入住记录。监控视频显示,那天晚上21:46分,梁伦华和一位穿着白色T恤的男子共同办理了入住手续,梁伦华戴着眼镜,穿着黑色上衣,而所有费用都由这名男子支付。在登记过程中,两人的交谈和举止显示他们的关系似乎十分亲密。
完成入住手续后,他们返回楼上,但似乎在开门时遇到了问题。于是,他们返回一楼寻找服务员,这时,监控摄像头捕捉到了他们的正面形象。第二天中午,他们离开了宾馆,而后梁伦华就消失了。
身居上海的梁伦华突然在连云港遇害,尸体在距离宾馆三十多公里的沂河淌被发现。警方推测,这个男子可能是个关键线索,无论他是否是凶手,都应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而,在警方准备全力调查这名男子身份的同时,另一条与梁伦华有关的线索浮出水面。
梁伦华有一辆黑色的本田轿车,8月17日下午15:56分,这辆轿车出现在了尸体发现现场附近的沂河堆,大约两个半小时后离开。虽然监控画面并不清晰,但还是能看出车子是由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子驾驶,而梁伦华并未在车上。在8月18日下午16点多,这辆车再次出现在现场附近,驾驶者仍然是那个男子。
技术人员通过比对衣物特征和面部轮廓,确定了这名男子就是和梁伦华一起在宾馆入住的那个人。他两次驾驶梁伦华的车在现场附近徘徊,这一异常行为让民警推断,这名男子与梁伦华的死亡有直接的关联。
通过追溯车辆行驶轨迹,警方发现,8月17日凌晨两点多,这辆车曾出现在梁伦华8月14日入住的宾馆。停车后,车上走下来一男一女,他们一同入住了宾馆。而且,他们的房间与梁伦华的房间恰好相邻。
这个女子是谁?在短短几天内,这名男子竟然和两个不同的女人在同一家宾馆入住,这又是为何?
接下来的调查揭示了更多线索。这名男子在离开宾馆后的一整天,那名女子始终没有离开房间。8月18日13点47分左右,这对男女结账离开,再次驾车来到了现场附近。
所有迹象都指向这对男女与梁伦华的死亡有直接关系,特别是这名男子,他被认为是有重大作案嫌疑。
在男女入住时,他们以女子的身份登记,她的名字是程艳艳。当警方以程艳艳为线索展开调查时,他们很快找到了男子的身份,他是程艳艳的前夫,名叫杨峰。而且,杨峰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梁伦华的男朋友。更巧合的是,杨峰和程艳艳都是灌云县人。
在梁伦华被杀不久后,杨峰竟然带着前妻入住了同一家宾馆,并多次出现在尸体被发现的地方附近。警方依靠经验推测,可能在这三个人之间存在着某种情感纠葛。
警方立即跟踪梁伦华的近期活动,并发现她在8月14日有过在灌南县邻近的灌云县的住宿记录。宾馆的监控录像揭示,在那天晚上21:46左右,戴眼镜,身着黑色上衣的梁伦华和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子共同办理了入住手续。这名男子负责支付房费,但只有梁伦华的身份证用于登记。在整个登记过程中,他们保持着交谈,他们的互动和表情暗示了他们之间存在着特殊且亲密的关系。
完成手续后,两人前往楼上,准备进入房间,但似乎在开门时遇到了一些问题。因此,他们转身回到楼下寻求服务员的帮助,这时,监控捕捉到了他们的正面影像。到了第二天中午,他们一同离开了宾馆,此后,梁伦华就再也没有出现。
常驻上海的梁伦华突然出现在连云港,不久后遭遇致命攻击,尸体在距离宾馆三十多公里的沂河河滩被发现。警方认为,这个男子是一个关键人物,即使他不是凶手,也肯定知道一些情况。
当警方准备以梁伦华的社交网络为中心全面调查这个男子的身份时,关于梁伦华的另一个线索浮出水面。
梁伦华拥有一辆黑色本田轿车,8月17日下午15:56分,这辆车沿着沂河驱车进入了遗体被丢弃的现场附近,大约两个半小时后才离开。尽管监控画面有些模糊,但还是能分辨出驾驶员是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男子,而车上并没有梁伦华。8月18日下午16点左右,这辆车再次出现在遗体现场附近,驾驶的还是那名男子。
技术人员通过衣物特征和模糊的面部轮廓进行判断,确定该男子就是8月14日和梁伦华一起在宾馆开房的人。这名男子两次驾驶梁伦华的车辆到了遗体被丢弃的现场附近,这种行为非常反常。警方因此推断,这名男子可能与梁伦华的死亡有直接关联。
追溯车辆的行驶轨迹,警方发现在8月17日凌晨两点左右,这辆车竟然出现在了梁伦华8月14日入住的宾馆处。一名男子和一名女子从车上下来,并一起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们住的房间恰好与梁伦华的房间相邻。
这个女人是谁?为何在短短的几天内,这个男子会先后与两个不同的女子在同一家宾馆住宿?
警方在进一步追踪中发现,该男子直到晚上22点47分才返回宾馆,而在他离开的那整天中,那位女子一直待在房间内,并未外出。在8月18日的13点47分左右,这对男女到前台结账后离开,并再次驾车来到了尸体被遗弃的地点附近。
所有这些迹象都表明,这对男女与梁伦华的死亡有着不可避免的联系,尤其是这个男子,他可能是主要嫌疑人。
这对男女在入住时,登记的身份信息是这个女子的,她叫程艳艳。当警方以程艳艳为线索进行人员关联时,顺利地找出了那个男子的身份,他是程艳艳的前夫杨峰,同时也是梁伦华的男朋友。此外,杨峰和程艳艳都是灌云县的居民。
梁伦华被害后不久,作为男友的杨峰带着他的前妻来到同一家宾馆开房,并多次驾车到达尸体被遗弃的地点附近。根据警察的经验,这三人之间可能存在着某种感情纠葛。
警方继续以本田轿车作为线索,回溯杨峰的行动轨迹。
8月14日下午,这辆车进入灌云县,驾车的是受害人梁伦华,坐在她旁边的就是杨峰。
8月15日下午,车辆回到上海,驾车的依然是梁伦华。
8月16日早晨,车辆从上海驶出,此时,驾车的人变成了杨峰,副驾驶座上没有人。上午11点左右,车子进入江苏无锡市区,晚上22点25分,车子从无锡向连云港方向驶去,此时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女子,那就是程艳艳。17日凌晨2点35分,车子到达灌云县,此后的轨迹与前面的调查结果完美对接。
至此,真相逐渐浮出水面,梁伦华可能是在8月15日回到上海后和8月16日杨峰离开上海的这段时间内遇害,杨峰有着重大的嫌疑。
警方决定立即对杨峰和程艳艳进行逮捕。
然而,当警察赶到杨峰和梁伦华在上海的租屋处时,人已经不在。在警方对租屋进行搜查的过程中,也未发现任何可疑的证据。
程艳艳在无锡工作,警察很容易就找到了她。在被捕后,她开始讲述了与杨峰一起返回灌云县的事情。
他们原本是同一个村庄的人,也是儿时的玩伴。2013年,他们建立了自己的家庭,但一年后因为感情不合,在一次冲动中决定离婚。然而,他们之间的情感基础很深,他们并没有完全断绝联系。在上海工作的杨峰经常到无锡去看望程艳艳,并多次表示想要和她复婚。程艳艳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但她并没有明确地回答杨峰,她希望再稳定一段时间再作决定。
2015年8月15日晚上,程艳艳突然接到杨峰的电话,他告诉她他第二天会来找她。果然,第二天中午,杨峰驾车来到无锡接上了程艳艳。
他们见面后,杨峰说他要回家乡办点事。虽然程艳艳起初不太愿意去,但在杨峰的多次请求下,她终于答应了。在整个行程中,程艳艳注意到杨峰的精神状态似乎不太好,他话不多,看起来很疲惫。当程艳艳问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时,杨峰并没有直接回答。
17日凌晨,他们来到了灌云县的一个宾馆。第二天上午,杨峰说他要去办事,然后一个人离开了房间,程艳艳一直在宾馆等他。8月18日,杨峰以开车出去兜风为由,带着程艳艳来到了沂河淌附近。他们在那里待了一段时间后,才开始驾车返回上海。
在回程的路上,杨峰的情绪开始崩溃。程艳艳反复询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才告诉程艳艳,他遇到了大麻烦,他杀了人。当程艳艳问他到底杀了谁,为什么要杀人时,杨峰只是说“你知道的太多对你没有好处”。由于害怕,程艳艳也不敢再多问。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她一直心神不安。后来,她试图联系杨峰,但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于是她只好发短信劝他去自首。
程艳艳的证词进一步证实了杨峰的杀人嫌疑,使得连云港警方迅速上报公安部,对杨峰进行了全国性的通缉。2015年8月30日,杨峰在广东珠海被抓获,他承认了杀害梁伦华的行为。
杨峰透露,他与梁伦华在2015年4月的一次在上海的游戏厅偶遇中相识,并且迅速发展成为情侣,一同在奉贤区的一个出租屋里居住。梁伦华有一个女儿,被她的父母抚养,她每个月需要向她的父母支付500元的生活费。然而,梁伦华并没有稳定的工作,所以这笔费用最终落在了杨峰的头上。杨峰也没有稳定的工作,他长期在游戏厅消磨时间,主要的收入来源是从高利贷中获取的利息。但随着一部分贷款变成了坏账,他的经济状况越来越糟。
在这期间,梁伦华看到杨峰通过高利贷获取收入,觉得这是一种“不劳而获”的方式,于是请求杨峰帮她将自己的一万元也借出去。但是,后来借款人逃跑,这笔钱也就打了水漂。梁伦华要求杨峰承担这笔损失,认为是通过杨峰的手把钱借出去的,所以应该由杨峰负责。
钱的问题使得他们的感情开始恶化。杨峰原本就在程艳艳和梁伦华之间犹豫不决,这使得他决定要彻底摆脱梁伦华。
之前,杨峰将梁伦华的那一万块钱借给了他的乡亲江阳。然而,8月14日,当杨峰带着梁伦华回到灌云县去找江阳时,他们却被拒之门外。这让两人的心情都很糟糕,回上海的路上他们一直在争吵。
在8月15日的晚上,杨峰向梁伦华提出了解除恋情的提议,然而梁伦华并未接受,她坚称除非杨峰归还那笔款项,杨峰显然没有同意,他指示梁伦华应自行去找江阳索取债务。梁伦华反驳说杨峰和江阳联手诈骗了她的钱,并且怒诅杨峰不会有好下场。愤怒冲昏了杨峰的理智,他终于将梁伦华掐死。
为了误导警方的调查,他把梁伦华的遗体放进了后备箱,并驱车到无锡去接程艳艳,他的前妻,谎称要回家办事,实则是要执行他的遗体丢弃计划。程艳艳完全没有想到,他们的车子后备箱里竟然藏有一具冰冷的尸体,她更没有预料到,她曾经的爱人竟然成了杀人犯。
到了8月17日,杨峰独自从旅馆出发,把梁伦华的遗体埋在了沂河淌附近。为了消除所有的痕迹,他除去了梁伦华身上的所有衣物,将她的裸体埋入土中,而且他因为不敢看梁伦华的脸,所以才将她的脸朝向下。
杨峰在埋葬尸体后一直感到心神不宁,他担心尸体会被人发现。于是在8月18日,他带着程艳艳再次去了那里,假装开车出去兜风,实则是去检查尸体是否被发现。
杨峰表示,在杀人之后,他再也没有安眠过。每当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梁伦华怨念未消的面孔,他时刻担忧警察会找上门来。但是,当警察真的来到他面前时,他反而释然了:“现在我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
经过法院的审判,杨峰因为故意杀人罪在2016年9月被判处死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