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颗水果糖、几个分分钱,曾经让我羡慕的不行五岁的时候,我跟着哥哥去他的同学留柱家玩,看到留柱家屋里的窗台上,放着好几棵花纸包着的糖果,还有好几个分分钱,把我羡慕的就差流口水了,觉得留柱哥哥真幸福。
我站在窗台前,心里默默数了数,窗台上的糖果有六颗,分分钱有一毛七。
而那时的我,好像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几颗糖果,我家窗台上永远也不会放钱,因为我家的每一分钱都要算计着花,那时好羡慕留柱没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还幻想如果我家只有我一个,我时不时也可以把糖果吃个够。
晚上睡觉前,我和母亲说:“留柱家真好,就他一个小孩,糖随便吃。”母亲许是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她说:“咱家要是一个小孩,就没有你了,你到哪去随便吃。”
小时候我家确实很困难,有一次我的作业本用完了,铅笔也短的握不住,跟母亲要钱,母亲没钱了,给了我七个鸡蛋,我去村里的供销社把鸡蛋卖了六毛八分钱,买本子铅笔橡皮用了两毛六,剩下的回到家一分不剩都交给了母亲。
我大一些了才知道,留柱哥哥家平时只有他和妈妈,他父亲在沧州的汽车配件厂工作,听大人说:“留柱命硬,他母亲生他的时候落下了病,不能再怀孕了,他就成了宝贝疙瘩。”
十岁那年的六一,我老姑给叔叔家的姐姐做了两条人造棉的花裙子,就是一块布围起来,穿个松紧带的那种,我为此羡慕了很多年,直到工作后自己买了我生命中的第一条裙子我父亲是兄弟姐妹四个,父亲是大哥,我还有两个姑姑,一个叔叔。
叔叔对我们还不错,但奶奶和老姑却总觉得是我们从他们手里抢走了父亲,因为有了我们,父亲每月的工资不再寄给奶奶,老姑也再花不到她大哥的钱,所以,奶奶和老姑对我们一点也不好,还不如陌生人。
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吃过老姑家一顿饭,她也没有为我花过一分钱。我对奶奶的早期印象就是,每月收到父亲给的钱,奶奶就会来要走十块,父亲每月才给我们四十块钱,剩下的三十块钱就是母亲和我们四兄妹一个月的生活费。
因为我家只有母亲一个妇女劳力,工分少,分的粮食、柴火什么都少,不够吃,也不够烧,接长不短地就要买粮食、冬天还要买柴火,因为除了做饭还要烧炕。
那时,我就很生奶奶和老姑的气,母亲说:“你们好好学习,长大了有本事,自己挣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二十岁时候的我,已经初见城里人的生活,期待这自己也成为城里人,每月都有个收成很幸运,我们赶上了好时候,先是哥哥考上了大学,后来我也考上了大学(妹妹也考上了大学)。
读大学后,我长了见识,也更自卑了,原来人和人的差距有那么远。同宿舍的一个舍友,她父亲在当时是什么食品品尝专家,她家各种好东西吃都吃不完,还都是厂家免费送到她家让她父亲品尝的,舍友每次从家回来,都大包小包地带奶粉、麦乳精、饼干等食品,而这些对于我来说,不亚于山珍海味一样。
可羡慕能有什么用呢?唯有低下头好好学习,我那时努力学习的目的非常明确,就是想毕业了能分到城市工作,每月到时间就有工资到手,不像农民一样一年才有两个收成。
现在我六十岁了,没有了憧憬,也没有了期待,只想着过好当下几十年过去,今天的我,已经过了六十岁,再有几个月就六十一岁了,走过了人生六十个春夏秋冬,也体会了人生的悲欢离合、人情冷暖,也算是对人生有了自己的理解。
我就是个普通人,就是来世上凑数的,六十年前不得不来到世上,一二十年后又不得不悲惨离场,就仿佛是一粒尘埃于宇宙,多有不多,无我不少。所以安安静静地过好当下的日子,就别无所求了。
从纯真到胸怀梦想、再到别无所求,既是因为岁月磨去了我的锋芒,也是我活了六十年的最大收获。
人过六十,就像下午五六点钟的太阳,离日落西山不远了,即使心中再有万千不甘,也该万事都休了,不回望遗憾,不前望忧虑,且行自珍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