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带着刘姥姥来到薛宝钗的蘅芜苑,一进屋子就大皱其眉。一向好奇更不吝夸赞美颜的刘姥姥此时竟一言不发。贾母本意是想带着刘姥姥欣赏一番,结果生生在薛宝钗的房中落了面子,让她不得不发声,表明不是自家怠慢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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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进了房屋,雪洞一般,一色玩器全无,案上只有一个土定瓶中供着数枝菊花,并两部书,茶奁茶杯而已。床上只吊着青纱帐幔,衾褥也十分朴素。贾母叹道:“这孩子太老实了。你没有陈设,何妨和你姨娘要些。我也不理论,也没想到,你们的东西自然在家里没带了来。”说着,命鸳鸯去取些古董来,又嗔着凤姐儿:“不送些玩器来与你·妹妹,这样小器。”
贾母的第一反应就是在找补。刘姥姥虽无关紧要,但若回去讲述她在贾府看见薛家的小姐在贾家住的房子,四面白墙雪洞一般,主人竟然不问不管,也会让贾家很没面子。
实际此时的贾母就很觉得丢人。刘姥姥再无足挂齿,那也是外人、客人。自家之前如何优越感,如今相当于将“不堪”给刘姥姥看到。就仿佛请客吃饭,菜都点好了却发现没带钱一样,你说尴尬不?
之前在林黛玉的潇湘馆,不过是因为绿色窗纱旧了,就吩咐王夫人给换成昂贵、稀有的软烟罗。如今亲戚家的女儿一无所有却不管不顾?岂不是太偏心了?
所以,贾母才会“嗔”着王熙凤,怎么如此疏忽?注意她此时是对管家人王熙凤说话,而在潇湘馆却是吩咐当家人王夫人,各有针对,才是贾母有的放矢。
谁想王夫人和王熙凤等人众口一词,说:“他自己不要的。我们原送了来,他都退回去了。”薛姨妈更说女儿在家里也不大弄这些东西。让贾母一听就“不愿意”了。
注意随后贾府讲了一大段的话,核心重点就只有一个,就是说明“不能很离了格儿”。
像贾史王薛这样四家,由贵族到名家大族,属于社会的最顶层。他们自有规矩礼仪需要遵守,女儿的教养也自有规范。薛家尽管是商贾,却绝不是夏金桂家那样的普通皇商。他们能位列四大家族,薛宝钗还拥有能入京选秀的资格,就属于是社会最顶级的一小撮家族之一,当得起一个大家闺秀。
那时候的女儿,言行举止,起立坐卧,一颦一笑全有规矩教养。各家可以关起门来适当调整“宽紧松严”。到都要有一个底线,就叫“格儿”。
薛宝钗作为薛家嫡长女,应该具备大家闺秀应有的规范和礼仪。她所居住的环境,以及房间的布置陈设'必须要符合她的身份和品味。不光是代表她自己,还有薛家的脸面。如今住到贾家就更要照顾主人的颜面。
当天还好是刘姥姥,要是换成南安太妃,岂不是要丢死人?亏了薛姨妈还有脸说女儿“在家也不大弄这些东西”,又说她“不爱花儿粉儿”,放在有规矩的家族,岂能由着女儿任性胡闹?早都要家法伺候。
薛姨妈如此说,也就找到了薛宝钗“狠离了格儿”的原因,就是薛姨妈教养不足,溺爱过分的原因。
所以,贾母丝毫不给面子,干脆做主替薛宝钗布置起来。“我管你愿不愿意”,必须按照应有的规矩和标准行事才行!
贾母道:“他们姊妹们虽不敢比那些小姐们,也不要很离了格儿。有现成的东西,为什么不摆?若很爱素净,少几样倒使得。我最会收拾屋子的,如今老了,没有这些闲心了。他们姊妹们也还学着收拾的好,只怕俗气,有好东西也摆坏了。我看他们还不俗。如今让我替你收拾,包管又大方又素净。我的体己两件,收到如今,没给宝玉看见过,若经了他的眼,也没了。”说着叫过鸳鸯来,亲吩咐道:“你把那石头盆景儿和那架纱桌屏,还有个墨烟冻石鼎,这三样摆在这案上就够了。再把那水墨字画白绫帐子拿来,把这帐子也换了。”
贾母用三春和黛玉的素养和品味比较薛宝钗,越说她们“不俗”,就越是指出薛宝钗的“俗”。越说我替你布置,越表明薛宝钗不会布置,干脆就别动手。
随后贾母就告诉薛宝钗,她有“两件体己”,连贾宝玉都没见过,如今送给她来使用。注意贾母这个措辞,就是在讽刺薛姨妈,告诉她什么是真爱女儿。就是要将“最好的”给女儿。什么是“最好的”?不是什么体己,而是言传身教的教养。女儿必须要遵从和学习母亲最好的传承。
而薛宝钗这么空荡荡的房间,贾母只给了三件,真就能够改变装饰?显而易见不可能。但贾母却只给那么多,就像当初拿二十两银子给薛宝钗过生日一个意思。“点到为止”,多了你们也不配。
可以肯定贾母此时对薛家的不满是达到了定点的。薛宝钗这间雪洞一般的房间,确实过了分,也踩了贾母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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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