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高考前三个月。
重生后我要做的事就是——
把养了我十五年的父母送进监狱。
还要在监狱里笑着对他们说,他们的儿子已经判处死刑。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
1
「澄澄?你在吗?想死我了,叔叔马上就来疼你。」男人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语气里带着满满的期待。
听到他的声音,我浑身颤抖。
随后门「吱呀」一声打开,男人缓慢地走进房间。
他像一个找我索命的鬼差,一步步靠近我,试图吞噬我。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光线昏暗。
我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瓶开了盖的冰红茶。
我看向朝我走近的他,眼里满是绝望。
就在他即将走到床边时,我看了一眼手里的冰红茶,咬了咬牙,仰头一口气把它喝完了。
几乎是霎那间,我的喉咙先像是被火灼烧,本能的求生欲让我忍不住用手抓住脖子,大口呼吸,随后剧痛的感觉蔓延到了我的全身上下。
我意识模糊,四肢因痛苦而蜷缩在一起,很快就从床上滚落到了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我强行瞪着一双眼睛,直直地望着门口。
我仿佛看到男人因惊恐而发白的脸色,还看到他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
终于可以解脱了,我想。
随后我便失去了知觉,死不瞑目。
「嘀零零零——」一阵急促的铃声传来。
我的头从枕着的双手上抬起来,双眼迷蒙。
头好痛。
我忍不住用左手按了按头。
双目渐渐清明,我环顾了一下四周。
黄色的课桌和椅子,上面摆满了书。
四周都是穿着校服的同学,大家都在奋笔疾书,安静的教室里只有写字和翻书的声音。
白色的墙面上贴满了「今日拼搏努力,他朝与谁争锋」类型的标语。
正前方是一张巨大的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距离高考还有94天」。
种种迹象都表明,我现在身处高三教室,即将迎来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考试。
我重生了!
上一世遭受过的屈辱和冷眼一一浮现在我的脑海。
而如今上天给了我一次重来的机会。
风从没关好的窗户那儿吹向我,钻进我的衣服里。
我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校服,此时有些凉,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双手紧紧地攥着有些旧的校服下摆。
眼眶一热,不知道是劫后重生的喜悦,还是对前世不公遭遇的愤恨,我的脸颊上淌下两行眼泪。
我的同桌李柔正在记单词,看到我的异样,连忙凑过来,小声地说。
「澄澄你怎么哭了,是刚刚有人欺负你吗?」
我接过她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对她说:「谢谢你。
「我没事,我只是想到马上就要高考了,自己还有一些问题没有搞明白,着急得哭了。」
「没事就好。」李柔放心了,「你也别太紧张了,你成绩那么好,在年级一直名列前茅,高考肯定能上个好大学的。」
是啊。
我前世成绩很好,几次模拟考试都估过分,可以考上我理想的一所首都的985大学。
正当我对大学生活和将来满怀期待时。
我的家人亲手将我推入了深渊。
2
我的父母不爱我。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意识到的事情。
从我记事开始,他们就对我没有过好脸色,平时对我非打既骂。
我身上有很多处淤青,背上还有一道长长的疤痕,是有一次我爸喝醉了酒用皮带抽的。
即使是夏天我也不敢穿短袖。
我没有新衣服,也没有新鞋,我平时都是穿我妈穿剩下的。
她的衣服都很大,我穿着很不合身。有风吹过,我的衣服鼓鼓囊囊,就像一个气球。
我身上的裤子已经洗得发白,膝盖处破了一个洞,腰围很大,我平时只能用鞋带充当腰带。
每天我最享受的就是呆在学校里的感觉。
我用宽大的校服掩盖我自卑的心理,不会有人知道我什么时候挨打了,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不合脚的破旧的鞋子。
反而大家会羡慕我优异的成绩。
在学校里,众生平等,我才能做到正常和人交流。
如今我重生了,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放了学,回到家。
我妈正红光满面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数着几张红色的钞票。
不用想也知道,她今天打牌赢钱了,心情大好。
她心情好的时候就不会打骂我了,我走到我的卧室里放下书包,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爸则躺在沙发上,手里举着手机在刷短视频。
我妈放下手里的钞票,白了我一眼,使唤我:「赔钱货,回来了还杵在这里干嘛,还不去把饭做了,再去你哥房间里把他换的衣服拿出来洗了。」
「好。」我小声应道。
我每天放了学回家,不是给全家人洗衣做饭,就是把全家都打扫干净,再不然还要去地里干活……
总之脏活累活都在等着我去做。
而我的哥哥贺宏涛,他二十五岁了还游手好闲,不找工作,房间总是又脏又乱,人也邋里邋遢。
爸妈什么好的都给了他,他的房间是家里最大的,电脑是最新型号,身上的衣服鞋子都是名牌。
他在家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等我做就行了。
就像此刻——他刚换下来的鞋袜和衣服被胡乱地扔在地上,我蹲下来一一捡起要拿去洗了。
「吃晚饭了。」我喊他。
他就坐在他的电脑桌前打他的网络游戏,头也不回一下。
「行了我知道了。」他很不耐烦,一边打游戏一边跟我说,「喂!再帮我丢一下垃圾。」
我没有应他,沉默地走向他的电脑桌,把垃圾袋从垃圾桶上取下来。
我站起身正欲离开,他突然摸了一把我的大腿。
三月的天还有些凉,我穿着有些宽松的牛仔长裤。
饶是如此,我还是像触了电一般,快速地弹开了。
他停下游戏,转过电竞椅,露出一口黄牙冲我邪笑:
「不就摸一下嘛,用得着这么大惊小怪,好的事还在后面呢。」
恶心的感觉一下子冲到了我的天灵盖,我强行压下呕吐的冲动,抱着他臭烘烘的衣服鞋袜走出房间。
我把这些都洗了。
贺宏涛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了,我爸妈和贺宏涛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他们大声交谈,没有人在意我。
我和爸妈长的也不像。
我已经确定我不是亲生的了。
如果是以前我还会安慰自己,这是我的家人,他们这样对我都是有苦衷的,他们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记恨他们。
我觉得是我做的还不够好,所以我非常努力地学习,就为了让他们开心。
我本来是上不了高中的,是我现在的班主任跑到我家里磨破了嘴皮子,说学校减免我的学费和生活费,说我这么好的苗子不继续读书太可惜了。
他们都无动于衷。
直到班主任说女孩子多读点书,以后能嫁得更好,他们终于点头答应。
直到我上一世生命结束前夕,我才知道我曾经的想法多么可笑。
我小心翼翼地回到我那个阴暗狭小的「房间」。
我双腿并拢,双手围住膝盖抱着头,回想着我经历的一切,心中暗下决心。
3
我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吃人的家。
我要到下半年才满十八岁,现在还是未成年人。
而且只有三个月就要高考了。
我要怎么摆脱他们呢?
我抬起头,感到非常迷茫。
有了,一个念头突然诞生在我的脑海里。
我打起精神来,走出小小的卧室。
此时客厅的灯已经熄灭了,饭桌上全是没有收拾的碗碟,还有一些剩菜。
我去厨房拿了一只碗,走到饭桌前坐下。
我不敢开灯,借着微弱的月光,勉强看清桌上的东西,盛了一些饭。
随后夹了一些已经凉了的菜放入碗中,狼吞虎咽起来。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就吃完了饭。
我收拾了桌子,又把桌子用抹布擦干净,就把这些碗碟拿去厨房洗了。
回卧室时,看到我爸妈的房间还亮着灯,时不时有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又过了一会,他们房间的灯熄灭了。
我回到卧室,从床头的小纸盒拿出两根蜡烛,用火柴点亮它们,准备开始复习。
爸妈不让我开灯学习,说是浪费电。
这几根蜡烛还是我出去捡废品卖了点钱买下来的,只能趁他们睡觉之后偷偷点来用。
复习到十一点半,我才合上书本,躺到了床上。
我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我不仅考上了首都的重点大学,还谈了一个帅气的男朋友。
身边的人都很照顾我,我不用再担心别人看不起我,我可以昂首挺胸生活在阳光下。
我爸妈对我的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待我很好,就连说话都很温柔。
一切都很美好。
现实也会好起来的。
我来到学校,李柔到的比我早,正在座位上吃早餐。
「李柔,我想请你帮个忙。」我坐在位子上,踌躇了很久,开口说。
「啥事啊澄澄,你直接说。」她嘴里还在嚼肉包子,有些含混不清的对我说。
「嗯……就是,你知道目前有谁需要上门辅导功课的吗?最好是高三的,薪资没有要求,包吃住就行。」
我咬了咬下嘴唇,手紧紧抓住校服,生怕她拒绝我,「我可以辅导到高考前一天。」
「澄澄,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想做家教啊,你不怕影响成绩吗?」李柔吃完了早餐,一本正经地对我说。
「是这样的,我刚刚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现在他们切断了我的生活费。」
我撒了个小谎,我不敢让她知道我家的真实情况,「我爸妈重男轻女,早就不想让我读书了,可我还不想放弃。」
许是我的真诚打动了李柔,她点了点头。
「行,我回去让我爸问问。」
李柔的家庭条件在我们这个小地方算富裕,她人又善良,我想她应该会帮助我。
这是我目前逃离家庭的唯一机会了。
前世高考前一个月,我一回家爸妈就让我下地干活,到了晚上还要洗全家人的衣服,天不亮就喊我做饭,根本不让我好好休息。
我那一个月都累得有些精神恍惚。
高考当天我更是被他们锁在家里,任凭我怎么哭诉求饶都不开门。
我没有参加高考,这是我一生的遗憾。
李柔回去告诉她爸,她爸问了几个亲戚,很快就有了人选。
「澄澄,我有个表哥叫孟子煜,你还有印象吗?」
我点点头。
「他前几年在省城上学,最近快高考了才回户籍地。」李柔接着说,「我姑姑为了陪他,高考前几个月搬回了老家。」
孟子煜,我记得他,他是体育生,是我们学校体育班的。
我与他仅有过一面之缘。
当时我从他们班走廊路过要去食堂,就看到他在走廊上把一个男生按在地上,对着那个男生的脸就是邦邦两拳。
长的挺帅的,剑眉星目,眼窝深邃,鼻梁高挺。
他没穿校服,穿着体育服,配合他的寸头,有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他成绩不好,我姑姑早就想给他找个家教,之前他不愿意一直没找成,这次他听说你是年级第一,鬼使神差同意了。
「包吃包住,每个月会给工资,你觉得怎么样?」
「太好了,谢谢你李柔。」我抓住她的手,向她表示感谢。
「举手之劳啦。」李柔摆摆手,「不过他脾气不大好,学习态度也不行,你到时候可能得忍受一下。」
「你放心,我可以的。」
在家里被欺辱这么多年,我都忍了,还有什么是我忍不了
4
两天后。放学了,我在教室门口碰到了孟子煜和他的妈妈。
「你就是澄澄吧,你好,我是孟子煜妈妈,你可以叫我李阿姨。」孟妈妈微笑着自我介绍,又拍了一下旁边儿子的肩膀,「这是我儿子孟子煜,接下来的三个月就拜托你了。」
「是的,我叫贺澄澄,李阿姨您好。」我朝她鞠了个躬。
她穿着大气,保养得宜,看起来至多三十出头。
孟子煜跟他妈妈长的很像。
「薪资的话,我这边是包三餐加吃住,薪资是每个月5000块钱,你觉得怎么样?」
「可以的,谢谢李阿姨。」
我没想到能有这么高的薪资,打心眼儿里感激。
孟子煜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跟这对母子说再见之后,我独自回到了家。
我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开口。
回到家,爸妈还是坐在沙发上,他们今天在看电视剧。
「回来了先把碗洗了,等会再去喂鸡。」我妈磕着瓜子,头也不抬,对我说。
我硬着头皮走到他们身前。
「爸,妈,我找了一份工作,从明天开始上门给人辅导功课。」我低着头,小心翼翼说出口,「这三个月我都不用回家,不需要你俩操心了。」
我爸刚刚喝了酒,一听我的话脸色涨红,大手一拍茶几怒骂道:「臭婊子,在家哄你吃喝,你还不满意,上赶着去别人家里做J,看我不打死你。」
随后抽出腰间的皮带,不分青红皂白开始抽打我。
皮带一下一下打在我的背上,我被打得跪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停求饶:「爸……别打了……别打了……
「雇主给我开了……每个月4000的工资……我全部交给家里。」
我妈站在旁边冷眼看着我挨打,听到我的话,连忙阻止我爸:「老贺别打了,妮子是去别人家里赚钱给咱家呢。」
「哼!」我爸这才停手,把腰带收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你怎么不早点说出来,打得我手都痛了,这样的话那行吧,你去了别人家别丢我的脸。」
我还保持着跪着的动作,一动不动。
我爸脸上有些挂不住了,用脚踢了踢我:「起来吧,就打了一下又不是打死了。」
这个挨打的结果是我想办法时早就料了的。
我留了1000块钱给我自己。
三个月不要家里出一分钱,还能白得12000块。
他们还是心动了。
我站起来,沉默地回到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我的东西很少,十分钟我就收拾完了。
它们被我装在一个发黄的旧旧的手提行李袋里,这个行李袋还是我刚上初中时用的贺宏涛用剩下的。
这是我唯一一个储物袋,我很宝贵它。
此刻它装载着我的全部身家和我自由的灵魂,就放在地上。
我打开床头的那个小纸盒子,颤抖着手从里面摸出来一瓶红花油。
把上衣脱掉,手机伸到背后拍了一张照。
触目惊心的新伤旧疤一道道陈列在手机上面,看得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把红花油倒在掌心,小心地给背上抹红花油。
「呲——」我倒吸一口凉气,好痛啊。
颤抖着手勉强涂完了红花油。
我把红花油放回了纸盒里。
拿起床上的上衣正准备穿上。
门「哗啦」一声突然被推开。
外面的光照进了房间,我看到一个男人走了进来——不是贺宏涛又是谁!
我的脑子「轰」地一声炸开,霎时间竟忘了动作,而我的上衣还套在手臂上。
他随手把门关上,就朝着我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