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
一个是浪子回头、迷途知返。
一个是贤惠大度、既往不咎。
只有我,陷在血海深仇没有出口。
可是我,只是好心救了一个人。
就该,去死吗?
1.
我穿着嫁衣一步一步走向李辰锋。
我即将成亲的夫君。
本该我与他拜堂的地方,一个女子依偎着他。
娇巧的容颜、月色的衣衫,把这满室的喜庆称得有些黯淡。
「这位是晴衣妹妹吧,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
她热络地来挽我的手。
「我是辰锋表哥未过门的妻子,你叫我谨娘吧。」
我茫然地看着李辰锋。
「晴衣,其实我已经恢复记忆了,祖母病重,我得赶回去。」
李辰锋好似艰难出声,那双熟悉的眸子里的不舍留不住他离开的脚步。
「你等我,我安顿好就来接你。」
在拜堂前,我夫君被他未婚妻接走了。
2.
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
我夫君是入赘,所以我在叔父家等他的轿子来接我回家。
可是,来接亲的炮仗我等了好久都没放。
「小衣,小衣,李辰锋家来人要接走他。」
叔父家的堂姐跑进来对我说。
我一把扯下红盖头跑回家去,村里下过雨泥泞不堪,一脚踩空摔了一跤。
我家小小的土房外,好多锦衣侍卫守着。
「这是我家。」我对拦住我的侍卫说。
他从头到脚看了看我摔散的发髻、斑驳的喜服,似是不信,又面露鄙夷,终是放我进了我自己家。
李辰锋竟穿着水清色缎袍。
我去镇上摆了一个月摊存钱为他买的喜服就这样被扔在一旁。
明明昨天他说这喜服他很喜欢,会好好保管到老。
其实听了那位自称是谨娘的女子说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记忆恢复了,他有个未婚妻,他要回家去了。
他们是上京的贵人,而我只是个村姑,云泥之别。
我想起不久前他对我说的话。
「牛大夫,我的身子你既全看了摸了,我一定会负责。」
「定不负你。」
3.
我第一次看到李辰锋的时候,他浑身是伤。
起初村里的大牛哥叫我去河边救人的时候,我就很不情愿。
我师父是云游的江湖郎中,他两年前突然离开后,我就是村里唯一的大夫。
可我学的并不是医道,只是学了五年用毒。
让我去毒老鼠毒蟑螂我很在行,可让我治病,实在是勉强。
不过我有个毛病,就是喜欢长得好看的人。
我看那男子身体虽不堪,但脸还是能看出有些俊朗。
我就大手一挥,让大牛哥把他抬我家去了。
好在,经过我专业的分析,他不仅受了伤、还中了毒。
这不就专业对口了嘛。
我细细制定了一套以毒攻毒之法,保管他不管中什么毒都能用我的毒攻过去,这和治病救人我认为理论上应是符合的。
李辰锋昏迷高烧九天后,毒终于是解了。
我长松了一口气,第一次给人解毒,竟真的把人救活了。
可毒虽解了,人还是伤得很严重。
我时不时翻下师父的医书,外伤内伤的药都略略用了下,想着总能对到个别的病症。
李辰锋在我家床上躺了一个月后,他终于是能下床了,伤也差不多好了。
他的脸果真十分好看,尤其是眼睛像星星一样,看着让人想陷进去。
他说他叫李辰锋,但其他都不记得了。
他不知道怎么给灶台生火、不知道怎么洗衣服,甚至怎么上茅房都不知道,确实不像是记得事情的样子。
难道是我的毒用得猛了?
我有点内疚,只能一点一点去教他。
但时常教着教着就烦了,可一回头看见他墨色的眸子里映的全都是自己,就只能默念「救都救了看脸吧」。
后来他连饭都会做了,每天做好饭等我回家,有点像家的感觉。
所以当他提出要娶我的时候我犹豫了下就应了,毕竟我一个人过得也挺孤单。
只一个要求,我父母早逝,我是我们家的独苗苗,他得入赘,他同意了。
我本以为这是一桩顶好的姻缘,夫婿俊美又肯入赘,真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我用蛇毒蝎子毒熬了几宿做了许多大力丸、养颜丸去镇子上卖。
我把赚的钱买了半头猪肉,其余都给李辰锋扯布做喜服了,那料子滑滑软软的,我第一次见。
李辰锋毕竟是我的人了,总得让人家吃好穿好不是。
回想这些日子发生的种种,真是有些可笑。
看着地上的喜服,我拿起来拍了拍灰,自嘲笑笑。
原来人家本来就是锦衣玉食的贵公子,又怎会看上这件乡野的破衣服。
又怎会看上我?
4.
我把本来准备宴请的半头猪和一些菜都送村里邻居了。
虽然我们村叫牛掰村好像挺拉风,但其实也没几户人家。
大牛哥说我真是撞了大运,上京的贵人就要接我去当官太太了。
可人家都已经成亲了,怎么可能还给我入赘?
成过亲的男人,长得再好,有什么用!
我心里也有些莫名酸涩。
说不难受肯定是假的,光给他治病就用了我好多压箱底的好毒药。
我得再做点,不然心里空落落的。
我家房子下面有个地窖,能通后山,当年我师父费老大劲挖的,为的就是不让毒物逃出去祸害村里。
我在地窖里倒腾了两天,终于药有了、气顺了、心也定了。
好姑娘不浪费时间为男人纠结。
李辰锋说会派人来接我,我是不准备去的。
去干嘛,难道入赘的夫婿跑了我还得倒贴去给他做小?
我从地窖出去后山准备再抓点毒物加点库存。
一到地面,闻到了一股很浓的烟味。
我望过去,我们村里到处是烧焦的痕迹。
我赶紧跑回村,我自己家、大牛哥家、叔父家、牛红姐家、牛娃子家……
全村十五户、四十一口人,除了我全都被烧了。
前几天他们还都喜气洋洋祝贺我成亲,我堂姐的孩子马上要会走路了,大牛哥还说要跟我去上京瞧瞧,老牛头跟我订的老鼠药我还没给。
可现在,他们,全都死了。
我每家每户都去了,希望能有人存活,可无一幸免。
我们村是山里的自然村落,家家户户本就不挨着,断不会是因为一家失火殃及其他户。
只能是一个原因,有人故意放的火。
可谁这么深仇大恨要烧我们全村,我也只因在地窖才幸免。
在村子最里面观音堂门口我捡了一块烧得只剩一个角的令牌,但也能看出做工精良,不像是我们村粗制滥造的风格。
凶手留下的?大户人家的东西?难道是李辰锋?
我只是让他入赘,他至于杀我全村吗?
我长跪在叔父家门口,立誓一定报仇雪恨。
后来,我是被颠醒的。
睁开眼发现自己在一辆马车上,一个女子扶起我说「将军接您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