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青丘仙狐,为报顾云柯的救命之恩,嫁入顾家。
可夫君却只爱他的表妹。
为讨好表妹,他放光我全身血液,还将我扒皮去骨,烈焰焚烧。
只因他知道我有不死之身
只要将我放进寒洞,不消几日,我即可复活。
自导自演被山匪绑架的表妹,只是在夫君耳边耳语几句。
夫君便银枪一闪,我的胸口瞬间空洞。
“无法护得表妹周全,你唯有以死抵罪!”
等他消气后才将我再次放进寒洞中,只是这次我迟迟未醒。
夫君疯了般请遍高僧念经祈福,为祭祀献血献身。
但我再也无法复活。
.....
1
青城的官兵怎么都想不到,顾家家主这么有魄力。
为避免山匪要挟,竟一枪解决了自家夫人。
他甚至都没问过我一句。
我慢慢捂住心口,想要堵住那漏风的口子,可那冰凉的液体怎么堵也堵不住。
眼前一黑,身体重重砸在地面。
恍惚间,我向他伸出手,却被他狠狠甩开。
临死前,耳边听到顾云柯冰冷的声音:“无法护得表妹周全,你唯有一死抵罪!”
湿痕滑落。
山匪将文心月同时绑架,联系顾家家主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顾云柯一听表妹文心月被绑。
马上答应所有条件,只要求先放自家表妹。
我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被他抛却脑后,甚至不能出声反对。
文心月扑到顾云柯的怀里,耳语了几句。
再抬头,他眼神变了。
大手一挥,官兵冲锋,山匪撕票,顾云柯他一马当先,银枪一抖,狠狠捅穿了我的心脏。
我死的利索,和前六次一样。
不一样的是,这是我最后一条命。
我是青丘的七尾白狐,有七条命。
下山之前,大长老语重心长和我说:「我们7尾狐族也就你还有点天分,7尾活七次,情劫堪破则为仙,过不了就做个人,怎么样都不亏,到时我去接你。」
我下山后在树林间戏耍被兽夹所伤,被前来打猎的顾云柯救了。
睁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个人就是为我渡劫的人。
可长老没告诉我,他具体什么时候来接我。
也没告诉我,动情之后,一次次被心爱之人所伤,
是那么的痛。
绵绵密密,扎进骨里。
第一次,我替顾云柯挨了鞑子一箭,鞑子将我五马分尸,他抢先射出一只火箭,火风烈烈,尸块被烧成了肉糜,尸骨无存。
第二次,文心月中了软骨毒,他求我想办法救表妹一命,游医一寸寸将我皮肉拨开,手取肋骨,
我活生生,疼死。
第三次,烧香途中被暗杀,他果断抓我挡在表妹身前挨刀子,刀身染蛊,七日后我皮肉腐烂,为防蛊疫,我被抽皮焚烧。
每一次,都死的惨烈。
我闭了闭眼,再不想回忆那窒息的痛。
魂体跟着顾云柯,飘飘荡荡一直浮在空中。
他很有经验地将我的尸体清理干净,泡在后山的寒泉洞里,那里温度极低是我每一次死后尸体待的地方。
第二次复活,我用了2天。
第三次,我用了3天。
他猜测这次,我可能要睡上7天,于是再也不看我一眼,转身就去了文心月床前嘘寒问暖。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胸有成竹,心下只觉讽刺。
这次就算他等到地老天荒,我再也不会醒。
文心月看到顾云柯,眼里蹦出一抹惊喜瞬间又换上一副难过的神情:「明月,你别怪素娘,她不是故意不照拂我的,实是歹人太过凶残。」
一说完,面上划过一行清泪。
我错愕地看着,心里对于凡人这种智慧深表佩服。
难怪大长老一直说,凡人刁钻,诚不欺我。
顾云柯一看表妹哭了,顿时慌的很,面色沉凝道:「表妹……山匪这个事或许和素娘有关,她一个乡野女子心胸实在狭隘了些,等她醒来定让她来给你赔礼。」
文心月闻言,眸色一闪。
「算了,虽然我九死一生但人已平安归来,也不愿和她计较,以免影响了你二人的感情。」
2
「表哥,素娘出身乡野,你待她也要宽宥些才是。」
看她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我真想上前撕了她的嘴。
若不是她大呼小叫,我们又怎会被抓?
山匪劫掠大街,见人就砍,我躲在水缸里本可躲过一劫,却看到文心月被歹人纠缠。
顾云柯向来在意她,我一把砸晕了山匪忙带着她躲起来。
谁料,这女人好死不死地哭了一声,害的我两被撸上了山。
现在顾云柯,是怀疑我捣鬼?
定然是这个祸头子,和他说了什么。
可恨我无论怎样的张牙舞爪,依然碰不到她一根头发。
而顾云柯贵为顾家家主,却蠢笨如猪。
他一听文心月如此说,当下更是内疚,斩钉截铁道:「表妹别怕,凡事有我。」
晚间风凉,顾云柯一人持灯立在洞旁面色阴鸷,再无之前面对文心月时的温柔。
他愤恨道:「村姑就是村姑,只会争风吃醋,等你醒了定要家法惩处才能让表妹消气!」
气你个姥姥!
没眼力见的蠢货!
文心月身子还没养好,坊间关于顾家主和小表妹的香艳小传就流传了起来。
「这表妹看来是有大造化,要稳坐顾家主的如夫人了。」
「听说这顾夫人抱病不醒,这不正好给二人挪地儿吗。」
「等着喝顾家主新夫人的喜酒吧」
这传言进了顾云柯的耳朵,惹得他怒摔了一盏茶。
「查!狠狠给我查!」
小厮刚转头,就瞧见文心月一脸委屈地被扶进了门。
哀哀怯怯,未语泪先流。
「表哥,你不用顾及我什么名声,你千万要查仔细了,别叫素娘伤心。」
刚才还一脸怒意的顾云柯,面上一噎。
「你是个未出阁的女儿家,肯定是你吃亏,关她何事?」
「为了表哥,我什么都能忍,大不了我绞了头发做姑子去。」
说罢就是一阵呜咽声。
顾云柯一慌神嘴快道:「胡说!大不了,我娶了你便是。」
文心月闻言,面上立即羞出两朵红云,假意推脱道:「等素娘醒了再说…否则……」
还没等她说完,顾云柯想了想回了一句。
「也好。」
文心月身子一僵,面色红一阵白一阵,气呼呼地走了。
我咬紧了唇,死死盯着顾云柯。
原来,他从来没想许我一生一世一双人,以前那些话都是骗我的。
可笑,我竟把他哄我的话,傻乎乎地当了真。
我神情恍惚,死前胸口的伤,痛得更狠了。
大长老曾悉心交代我,等情劫结束后渡劫的人,我能一道带回青丘。
我扯了扯唇。
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白眼狼,又怎么配!
第六晚,顾云柯拎着我爱吃的梅子糕进了寒洞,面上带着一丝泛着愉悦的理所当然。
「你差点把表妹害死,我娶了她就当是为你赔罪。表妹向来大度从不与你计较,你也学学才是。」
「你也该醒了,我和她的亲事还需你亲自操劳。」
看着他一脸笃定地笑,我只觉胃里翻江倒海。
我到底是找了个什么恶心玩意儿!
次日一早,他衣冠整齐地出现在我洞口,满目威严地等我醒来,可等了一天,我的身体没有任何动静。
他开始慌了。
不受控制地摸了摸我的手,触手温热,他提到嗓子眼的心才慢慢落下。
他在医术上看到过,这身体但凡还有温度,都不算没了命。
还要耐心再等等。
毕竟,前几次,我每一次的复活,都比上一次更晚。
这样想着,他又淡定了起来,凑近一步冷笑道:
「素娘,你要是再不醒,我就把你的身体拿去喂狗,被一口口撕咬的滋味儿,你还没尝过吧。」
「看你还怎么吓唬我!作为惩罚,这梅子糕你也别吃了,喂鱼吧!」
他将带来的梅子糕踩的稀碎,恶狠狠地往我身上一顿砸。
碎的像渣子一样的糕点,沾满我全身,看上去可怜又滑稽。
这顾云柯,越来越疯了。
当晚,喝醉的他,拿着一把剑逼问山匪头子。
「当天,你们是因为听到一阵女子的哭声,才带走了两人?」
3
那绑匪已被吓尿,忙不迭地点头。
第八日一早,他又站在我洞口,面上一片郁怒之色。
路上见到鼎秀阁的人,也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了一顿。
「不会过日子的败家娘们,尽费银子,这些发饰全给我退了!」
就连一直放在心尖上的文心月给他送汤,也被他虎了一张脸给吓退了。
到了第九天,他面色铁青地地拿着一张礼单冲进了寒泉洞。
「侍郎大人的生辰礼你备了没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再不醒,我就……我就把你休了!」
想了想,他又提高了声音吼道:「我说到做到!」
要休就休吧,死人哪会在意什么。
他发疯似的将礼单撕了成几瓣,半晌清醒之后,又一片片将礼单重新粘合。
这狗男人,怕是真的要疯了。
就在顾云柯像无头苍蝇一样,焦急地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文心月拿了一本话本子走了出来。
她款款莲步,拿着书本的模样分外柔弱。
和顾云柯相处多年,他的书房从来不让我翻拣,每每只一句:「你那些话本子怎配进我的书房?不知道为我排忧解难尽会添乱。」
每每听他如此说,心里总会泛起针戳一般尖利的疼。
我是狐狸,不是人,不懂什么治国安邦的大道理。
可原来,他介意的从来不是话本子,而是我这个人。
我的话本子不配,文心月的话本子就配?
我冷笑一声,心里一涩。
正幸灾乐祸他找不到侍郎大人的生辰礼时,文心月开口了。
「素娘实在太不应该,此等大事怎么能不告知表哥呢?依我看送一方和田玉砚台最为合适。」
「听表妹的。」
两人凑在一起细细商量,那眉眼间的官司,分外扎眼。
说到最后,竟然要文心月陪他参加侍郎大人的生辰宴。
想当初,顾云柯求着我主管府中中馈时,曾说过谁也越不过我主母的权利,家里一应人情往来的事宜通通由我做主。
可如今,他便堂而皇之让文心月一个外人出面送礼,简直是啪啪打我的脸。
我深呼一口气,死都死了,还要脸作甚。
闭了闭眼,我压下眼中的湿意。
再不看两人眉来眼去。
半晌,文心月觑了顾云柯一眼,斟酌着开口:「表哥,按理本不该我说,但你真的太纵着素娘了,于大事上总是不妥。」
不该说,你还话那么多!
但顾云柯只动了动手指,并未出声。
文心月眼珠一转,笑盈盈道:「表哥,我想办个赏花宴招待几位好友。」
这文心月虽是小官之女,但因才名在外,在青城中倒也有几个手帕交。
前几次,她就私下找我商量过,要以主家身份在顾府内办个赏花宴,招待闺中密友,被我以时节不适拒绝。
没想到,她贼心不死,竟然还惦记着。
但凡有点心思都明白,这不过是文心月想要坐实自己是顾府主人的把戏。
当下边关作战,民生不丰,将军府内却享丝竹之乐,若是御史上朝参一本,这就是对手的活把柄。
我以为沉浸官场多年的顾云柯会矢口拒绝。
谁料,他竟真的蹙眉沉思。
真是个没脑子的男人,我暗地轻嗤一声。
是夜,清月高悬,顾云柯送完生辰礼后心情舒畅,带着醉意一路行到寒泉洞。
他对着我自言自语道:「素娘,你迟迟不醒,想必对顾府主母的身份也腻了,不如让给表妹吧。」
转了一圈,他见我的身体还没动静。
回来时的好心情荡然无存,他踢了一脚气急败坏道:「既然你不在意,那便让表妹做一回女主人。」
4
说完拂袖而去。
我飘在空中,看着他发酒疯的样子,顿觉无语。
顾云柯,顾家的顶梁柱,这辈子恐怕要栽在女色上头。
呵!那也与我无关。
次日,顾云柯当着全府下人的面吩咐:「从今日起,全府听文表妹的,如有不服即刻赶出府。」
文心月闻言当即喜笑颜开,拉着自己的丫鬟四处采买,准备给全府的布置大换血。
顾云柯一见,眉心微蹙。
文心月柔柔一笑:「表哥,这府上只有布置的雅致些,传出去才能彰显素娘持家有道的名声。」
顾云柯一听,也有道理。
本要制止的话,当即被咽了下去。
文心月带着丫鬟气势汹汹地来到我的院子。
房间的花花草草被文心月的丫鬟一把扫了下去,换上了我全然不感兴趣的字画。
常用的那把蓖麻梳子也被不小心掰断,换上了文心月的檀木梳。
而顾云柯用的也是檀木。
她们连我箱笼里心爱的衣物都没放过,全被文心月以犒赏的名头分给了府里的下人。
直到,文心月想要戴上我藏在妆盒里的祖传玉镯,被顾云柯摆摆手阻止。
文心月抿唇一笑:「表哥,既然我要入主这顾府,没有传家玉镯是不是说不过去?」
她接着又假模假样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如果素娘知道,想必还要和表哥闹上一闹。」」
顾云柯身体一顿,拒绝的手停在半空。
文心月喜滋滋地戴上镯子,左看右看唇角是压不住的得意。
而我,心如止水,再也不想看见他们。
赏花宴当天,顾府一派祥和,到处都能听到各家小姐对文心月的夸赞声。
我那些钟爱的花草和我一样,被连根拔起。
再没了活路。
有胆大的小姐直接问她:「坊间传言,你要嫁进顾府是不是真的?」
没等她开口,顾云柯很捧场地点点头。
她们坐在我亲手栽植的花园里,吟诗作对,好不热闹。
可是只有我看到,顾云柯藏在衣袖下青筋毕露的手。
已经第十天了,寒泉洞里的我,还是一动不动。
之前的任何一次,我都没有死过那么久,这次难道出了什么差错?
他眉宇间含着焦躁,在洞口来回走了几十遍。
甚至气急败坏地朝我吼道:「江素娘,你再不醒,顾府传家的手镯我就送给表妹了。」
你嘲讽一笑,你不是已经送了吗,可惜他听不见我的话。
他死死地盯着我惨白的脸。
突然,我躺在泉洞里的身体猛地晃动了一下。
他双眼一亮,立马扑上前想看看我是不是醒了。
我飘在空中却看的分明,是他上次砸向我的梅子糕碎渣引来了泉底的冰鱼。
他眼里的失望越来越浓,定定看了我半晌,嘶哑着威胁道:
「我不就捅了你一枪!你至于这么生气?那一次你被我剐了都没事,这次装什么装!」
我浮在空中的婚体,虽然没有实物,还是情不自禁抖了抖。
那一次的死法,真的太疼了。
第六次,文心月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被下毒浑身长满烂疮,苗疆的游医说要想医好,只能以肉换肉。
那晚灯火通明,我被下了秘药躺在石床上,被一刀一刀剐了肉。
身体瘫软,神志却清醒。
满眼都是鲜红的血,我却睁不开双眼,每一刀都好像剐在我的灵魂上,痛彻入骨。
我皮肉全无只剩一副枯骨。
那一世,我是被活活痛死的。
见我的身体还是没什么反应,他恶狠狠地踢了一下泉水。
「好!装死是吧?我成全你!」
顾云柯发疯了一样,吩咐小厮将前几日退了的鼎秀阁首饰全部拿回。
刻意在洞口大声说:「来,将夫人的饰品全部拿给文表妹,今晚我要给她一个惊喜。」
小厮看着家主神经质的模样,吓得有些发抖,忙转身办事。
当晚,顾府家主顾云柯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要明媒正娶文心月进门。
席间有人问起,原府当家主母如何自处?
顾云柯一脸鄙夷道:「自然是休弃,出身卑贱之地,善妒且无子,不堪为配!」
我扯了扯唇角,苦笑一声。
原来顾云柯一直在意这些。
文心月戴着我的手镯,占着我的花园,摇身一变成了名正言顺的顾夫人。
她,彻底赢了。
第十一日,顾云柯一路小跑着来到寒泉洞,他见我一成不变地躺在泉洞里,连表情都无一丝变化。
他再也受不了,终于怒了。
他一把将我猛地拽起,目呲欲裂地吼道:「别装神弄鬼,再不醒,你不是向来怕疼吗?那我就再剐你一次!」
我看着他眼里疯狂的神色,乐的直摇头。
可下一瞬,他像是被烫到了一样,迅速抽回了手。
「你手上是什么?这是什么胎记?我记得你原本没有的……」
他慌慌张张地检查着另一只手,衣袖撸上去,洁白无瑕的手臂上全是青紫和块状斑点。
青紫是山匪一脚一脚踹出来的。
而块状斑点是……竟然是....尸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