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刚想回答,姑丈抢着说:“贤侄就不必打听她的来龙去脉了,只说说你有什么要求吧,我一定能替侄儿想一个万全之计的。”十三郎感激不已,磕头再拜,然后就将自己爱恋霞姑的心事和盘托出。姑丈皱了皱眉说:“这件事倒不容易办。不过,你们一个是孝子,一个是贞女,天地神灵都深为钦敬的,让我来为你们稍微斡旋一下,谅来也不至于遭到上天谴责的。”说完,就斟满一杯淡绿色的美酒,说:“贤侄,你先饮半杯;相烦夫人请阿霞再饮半杯吧。”十三郎喝掉半杯后,姑姑拿着剩下的半杯让霞姑喝,霞姑羞得转过脸去,哪里好意思喝。姑姑笑道:“痴妮子,马上就要成为我们家的侄媳妇了,还忸忸怩怩地做什么?这就是你们的订婚酒啊。”
于是霞姑再拜而饮,顿时颊泛红晕,星眼微涩,益觉妩媚动人。姑姑与姑丈都乐得合不拢嘴,姑丈悄悄地对姑姑说:“侄儿的眼力果然不差啊。”随即又唤吏役上来问:“这小两口郎才女貌,就让他们结为夫妇吧。能不能办到?”吏役恭敬地说:“能。”姑丈便令吏役驾牛车先送霞姑回去。霞姑拜别主人,又与诸婢女话别,大家都泣不成声,不能仰视。十三郎也流着眼泪对她说:“霞姑回去后就对我父母亲说:不肖子安然无恙,不久就能回家团聚了。”
霞姑道:“口说无凭,你给样信物我吧。”十三郎就解下襟前的一块佩玉交给她,二人怅怅而别。姑姑又让人将十三郎带进寝室,但见陈设华丽,而且罗帷轻盈,茵褥柔软。十三郎也确实累了,倒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天已微明,揉揉眼睛一看,不觉大吃一惊:哪有什么高门大院,分明躺在深山一座大坟茔上!耳闻杜鹃声声,好不伤心,唯有那头瘦驴,尚在啃着树边的青草。十三郎寻路回到县署,哪里敢将这番经历告诉别人。
这年冬天,皇帝生了太子,大赦天下。赦罪诏书到了四川后,十三郎便辞别丰都县令,准备回家乡浙江。县令同情他这一片孝心,赠给他不少银子作路费。到家以后,却发现霞姑已依在父母亲身边了。久别重逢,大家都悲喜交集,恍惚身处梦境。好一阵,晁豫问:“吾儿,你知道霞姑的事情么?自从你去后,我就根据你的意愿,去叶翁家议婚。叶翁哪里肯允,说:‘你的儿子什么时候能够回来?再说,我的女儿也不能做囚犯的妻子啊!’我只得懊恼地走了。哪知霞姑却声称非你不嫁,日夜哭泣,但凡有媒人上门议婚于别姓,她就要寻死。叶翁大发脾气,整天骂不绝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