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刷短视频的时候，关注了个叫阳十三的主播。

这主播经常在直播间里玩一些禁忌游戏，乱坟岗跳舞，老破庙过夜，给纸人点睛，砸开光神像，等等……

虽然嘴里说的是反封建反迷信，但玩互联网的都懂，不整活，哪来的人气。

我给他刷了不少礼物，眼下已经到了榜一的位置。

我觉得吧，纵使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这世界有鬼神，也怪罪不到瞧乐子人身上。

却没想到，仅仅是因为发了条弹幕，我便遭受了一场难以想象的灾祸。

1.

那是七月十五，中元节。

阳十三和两个同伴，在荒山上摆了个祭坛。开场的时候，是玩网上流传的招鬼游戏，用乌鸦血和牛眼泪，画一道符，符好之后，香坛中燃尽。

接着，三人念着咒语，煞有其事的踏着罡步，可过了十多分钟，除了挂在树杈上的幡被风轻轻吹动外，没有任何异常。

阳十三的一个同伴便问：“十三哥，咋回事?”

“估计是咱身边带着一堆开光神像，鬼也不敢来啊!”

“那砸了?”

“砸呀。”阳十三举着棍子，朝着身后的神像狠狠挥去。

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剧本，可直播间的氛围还是躁动了起来。

有让阳十三继续的，也有劝阳十三停下的，还有不停刷礼物的。

“后手大哥有啥要求不?”阳十三看着榜单，问道。

后手，是我的网名。

我打了一个字，“没。”

“后手大哥一看就是富贵人儿，惜字如金。要不，和我连线吧，有指示直接讲，比打字轻松点。”

我没答复。

阳十三招呼着俩伙伴，“看仔细了，要是我后手大哥申请连线，立马接进来。”

“好。”阳十三的另一个伙伴，傻愣愣点点头，然后径直走向手机屏幕，按了一下。

直播间，一张怪异的女人脸突然闯了进来。

这张脸的上半部分，柳叶轻眉，杏仁眼，白皙干净的皮肤，给人的感觉，美女坯子。

可她嘴以及下巴，却布满了皱纹，暗黄苍老。

整体而言，就像是一只没长胡子的耗子精。

阳十三见状，一脚踢向另一个伙伴，“我他妈让你盯着大哥，你瞎操作个毛线。”

边说边走过去准备挂断。

这时，怪女人忽然开了口。

“小伙子，鬼神，你可以不信，但至少要有点敬畏之心。”

2.

阳十三眯着眼睛，靠近屏幕，看清了女人长相之后，他大叫了一声。

“哎呦，我尼玛。”

接着又戏精般的捂着胸脯，倒退了几步，停下后，半弯着身子，不停拍着心脏，对怪女人长相评头论足。

“大姐，我不是讽刺你，看清了你的脸，比他妈今晚看见了鬼，还他妈恐怖。”

直播间发出一阵“哈哈哈”的弹幕。

怪女人，似乎也不生气。

“你要是还一意孤行，三天之内，必有死劫。”说完，便自动退出了。

阳十三还语调阴阳怪气的模仿了一遍。

“你要是还一意孤行，三天之内，必有死劫。”

他的两个同伴跟着也笑出了声。

“咱们继续。”阳十三转过身，拿起棍子又在一尊硕大的蛇面神像头上举了起来。

可这次，他就像是定在了原地一样，半天没有接下来的动作。

看着催促的弹幕，两个同伴，连忙走向他，阳十三却在此时轻声念道：“大伙往右边看，好像草丛里有什么东西?”

同伴连忙打着手电筒照了过去。

一条草绿色的蛇，悠悠的探出了头。

那条蛇至少一米长，扭动着脑袋，扫视了一圈，见到了光线和人，也不害怕，而是径直地朝着祭坛方向爬来，并且最终缠在了阳十三准备砸碎的神像身上。

阳十三直播以来，从来没发生这样诡异的事儿。他将棍子放下，和两个同伴面面相觑。

“兄弟们，今儿、今天先下播了。”

阳十三说话突然变得结巴，冲镜头挥了挥手。

直播间的弹幕纷纷嘲笑他成了个胆小鬼。

阳十三连忙解释着，“不是胆小鬼啊，兄弟们。”

他用棍子指了指绿蛇，绿蛇吐出信子，一副威胁的态势。

“我属兔子的，鬼我都不怕，但蛇，确实有点怯。”

主播越是这样，反而看热闹的人越起劲，弹幕量一下子翻了一番。

“OK，OK。”阳十三妥协着提议道，“那我听我榜一大哥的，榜一大哥一分钟内发话，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接着，阳十三开始倒数。

我的账号上，短短的十几秒，就增长了几十个粉丝，他们都在后台私信，鼓动着我发声。

最后，我打了四个字，“那你砸吧。”

阳十三看到后，长舒了一口气，“感谢后手大哥赐予我的勇气。”

我以为他会先将那条绿蛇挑开，再下手，可没想到，阳十三直接挥动了棍子。

神像碎裂的同时，绿蛇也受了重伤。

它在祭坛上痛苦的翻滚着，但眼睛却始终盯着摄像头，仿佛像一个冤死者在怒视围观的冷血群众一般。

最终，它死了，鲜血也染红了一片。

3.

直播间瞬间因血腥暴力，被强制关闭。

我回想刚刚的这一幕，有种“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愧疚了，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是重复着阳十三直播间中的画面。

第二天天亮，我从床上起来之后，来到了卫生间洗漱。

机械的挤出牙膏，放在电动牙刷上，我迷离的双眼，开始审视着镜子中的倒影。

毛巾不知道为什么落在了洗衣机的机盖上，我有点轻微的洁癖，明明记得睡前把它规规整整挂了起来的。

正疑惑间，毛巾竟然动了，我瞪大双眼，只见一条草绿色的蛇，游移着身体，从毛巾中竖起身子，爬了出来。

我的困意，顿时消弭的无影无踪。

快速眨了眨眼，确定有一条绿蛇。

绿蛇见了我，也不害怕，而是吐了吐信子。

我顿时像疯子般快速打开卫生间的门，又喘着粗气拨通了物业的电话。

物业经理带着保安和房屋管家，五分钟之后，就敲响了我的房门。

“徐总，不好意思。蛇在哪?”

我指了指，保安连忙拿着工具走了过去。

不大一会儿，就将绿蛇抓进了袋子里。

“能给我个解释吗?为什么这样一所自称高档公寓的地方，会有蛇?”

房屋管家和物业经理对视了一眼，勉强的给出一个解释。

“或许是我们楼里某一户的宠物，趁主人不注意的时候，顺着管道爬过来的。”

说完，又赔了一副笑脸。

“行吧。”我挥挥手，示意着，他们可以离开了。

“徐总放心，我们一旦有调查结果，会第一时间向您汇报。”

“好。”

物业经理带着房屋管家和保安离开后，我望着窗外发呆。

昨晚直播间打死了一条绿蛇，今天我的房间又出现了一条新的绿蛇，怎么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儿?

难道是那条蛇真有灵性，在向我报仇?

想到这，我又去看了眼阳十三的主页。

主页中挂着一条信息。

“主播因近期违规，直播封禁一周。”

我切换出来，突然注意到一个醒目的头像，跳动着。

身体像是一只蛇，可又长着一张人脸。

名字叫黄保占。

对方已经发了三条私信，从昨晚到今天。

第一条的时间是在阳十三直播，众人鼓动我发言，让阳十三砸神像的时候。

他对我说：“那座神像是东北胡黄柳白灰中的常三太爷，常仙脾气大，睚眦必报。子孙护祖，切不可伤，否则就是取祸于己。”

可惜，当时我忽略了。

第二条是在我发完弹幕之后。

他又对我说：“大错已成，常仙会缠着你一辈子。”

第三条是夜里。

他告诫我：“小伙子，你一直没答复我，我知道你也是不信。给你提个醒，切不可杀蛇，否则，有性命之忧。”

4.

看完之后，我连忙将应用切换到了微信，问了物业经理，刚刚的绿蛇，放生了吗?

物业经理却答非所问，发来一段语音。

“徐总，我们已经调查过了，这条蛇不属于任何楼里的住户。”

我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

“我是说，放生了吗?”

物业经理语调有点尴尬，“已经无公害处理了?”

“什么叫无公害处理?”

“咱们这几个保安恰好是广东人。”

这次我懂了，绿蛇，被吃了。

“徐总，我们地处市中心的繁华区，除非驱车俩小时，到偏僻的树林里，否则确实没办法安排这条蛇。”

物业经理还在和我解释 ，我没心思回他，而是给女朋友姚莉莉打去了电话。

“莉莉，你在忙什么。”

“在你的家里，帮你打扫卫生。”姚莉莉紧接着又抱怨了一句，“我都快成了你私人保姆了，你现在公寓里的红酒甜食饮料，也是我昨天买好送去的。”

“谢谢。”我笑呵呵的回了一句。

“搞不懂你自己有套大房子，为什么还要租个公寓?”

“如果不住在这，我会认识你吗?”

姚莉莉之前和两个女性朋友租在我的对面，因为偶尔出门会碰到，便加了联系方式，后来也就顺理成章走到了一块儿。确定了关系，我就让她辞掉工作，住到了我家。

“油嘴滑舌。”她娇羞的说道。

“哈哈。”我笑了笑。“其实是因为从公寓出发，到我的公司，只要步行五分钟的时间，距离近。”

“可你是老板呀，又没考勤。开车一个钟头，不麻烦。”姚莉莉娇滴滴的对我讲道。

“你说得对。”

“现在还有什么指示?徐总!”

“我过一会儿到家，你要不，做点午饭?”

“好呀。”姚莉莉兴高采烈的应答着。

我被这两条蛇，搅得心烦意燥，不如在女朋友身边，讲一讲前因后果，听听对方的意见。

可当我看到姚莉莉那清纯甜蜜的笑脸时，关于绿蛇的事，就丝毫不想再提起了，她胆子小，说不好会比我更加慌乱。

吃饱喝足，电影购物。

晚上，我带着她回到住处，一场酣畅淋漓的激情之后，我抽着烟，把她搂在怀里。

她忽然开口，笑意盈盈：“我听说，刚怀孕的人，晚上会梦见蛇，你说，我今天晚上有可能吗?”

这句话，一下子刺激我的神经，让我已经冲散的记忆，又重塑了起来。

我不是怕和她奉子成婚，而是那个字。

“蛇。”

她见我铁青着脸，便立即小鸟依人的趴在我的胸膛上，对我温声细语的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多想。”

我抚摸着她的头，和她沉沉睡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忽然感觉从大腿内侧，有一股凉意袭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再慢慢悠悠的，朝着我的上半身爬来。

奇怪的是，我可以睁开眼睛，可以晃动自己眼球，可以看着睡熟中裸着的姚莉莉。可身体，却动弹不得。

那股凉意，已经逐渐从腹部，转向了胸膛，最后从被子里钻了出来。

当我借着小夜灯，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不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蛇，绿色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