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罗萨在《加速:现代时间的变化》一书中开启了对于“社会加速”批判的新方向。在他看来,时代的加速带来的不仅是时间的改变,更是人们精神和心灵结构的变化。作为“加速社会”的特征之一,生活节奏的加速让人们倾向于在更少的时间里获得成倍的体验。这一点在视听领域里体现得淋漓尽致——人们观看节目的耐心在逐渐减少,渴望在节目里获得的信息量却在逐渐增加。
曾经的谈话类节目爆款如《圆桌派》《锵锵三人行》等皆以沉浸式的深度访谈为主,体量在一小时左右;但在社会加速化、注意力碎片化等多重趋势影响下,谈话类节目如何持续吸引观众成为一大难题。不过近期,我们观察到一些平台在谈话类节目领域有新的探索,值得关注。
以平台为基,聚焦舆论动态
2024年,一些并不以视听节目制作为主要业务的网络社交平台开始制作视听内容,而成本低、制作简单的谈话节目成为它们的首选,而且这些节目大多都是为了凸显其平台的优势特征。
例如由新浪新闻出品、新浪自制的纪实访谈类真人秀《热浪之外》,旨在呈现六位公众人物在当下舆论场中的不同境遇。微博作为拥有庞大用户基群和明星-粉丝生态的社交平台,为节目提供了创作支撑。在具体内容设置上,《热浪之外》将访谈问题与“热搜词条”紧密结合,使内容与平台达到互哺的效果:微博为节目提供访谈话题与流量,而节目中嘉宾的回答能再次助推话题上热搜。例如节目播出后,词条#AI周鸿祎堪比端水大师##何猷君因为融资难和母亲产生共鸣#等话题,在平台助推下迅速得到网友关注与讨论。
《DOU来聊聊》第二季则是抖音平台自制的一档谈话类综艺,邀请的嘉宾包括大学讲师、研究员、行业大咖等,每期时长约为15分钟。节目的访谈话题同样基于平台生态而来,例如紧扣抖音用户所关注的“网络暴力”“短剧上头现象”“互联网信息的同质化”等话题,并且访谈语态符合抖音娱乐化的平台调性,也在访谈中融入官方或用户创作的内容。
再比如知乎推出的谈话类节目《荒野会谈 第二季》《2024洞见对谈》等,谈话议题就呈现出知乎一直推崇的“深度的话题”和“二元对立的张力”等特征。
《荒野会谈 第二季》邀请高学历和高话题度的嘉宾们在闲适的自然场域里逐步探讨知乎上高热度的社会与哲学问题,包括“消费时代会选择及时行乐还是延迟满足?”“你学会如何与世界告别了吗?”等等,并在节目中呼吁观众参与知乎站内的话题讨论。而《2024洞见对谈》则依托知乎深耕的精英话语形态,将内容定位为聚焦专业谈论,探讨了大模型、固态电池、中国科幻、mRNA技术等八大热议话题。
整体来看几档节目有着共同特征,都是基于平台各自的强互动玩法和独特生态而来,发挥出社交平台、短视频平台、问答社区的优势,实现平台和节目的影响力同步提升。
以互动为引,创新设问方式
传统的访谈节目基本都是由主持人向嘉宾提出话题,如今的谈话类节目趋向于在主持人的设问方式上给出有趣而新鲜的切入口,增加与观众的互动感。
例如《热浪之外》里,节目话题围绕着微博专属特性创造多元玩法。主持人不再是简单地提出问题,而是借微博热搜词条、微博网友评论、网友产出等全新切入点进行提问,让设问在一定程度上具备受众基础,也能让话题的引入显得更加自然。比如节目将热搜词条作为谈话类节目驱动提问的关键要素之一,再让嘉宾举起微博表情立牌的形式,对热搜进行回答;或利用网络达人在微博上发布的视频,给嘉宾周鸿祎提出建议,比如和网络热梗接轨、内容不要太鸡汤、希望真正给到创业者帮助等等,以此激发周鸿祎的真诚回应。
《DOU来聊聊》则在话题引入上采用访谈嘉宾从信箱中取出“网友来信”的方式,以网友的评论和提问作为话题切口,再给出专家的专业性回答。这种设计能营造出一种专家对网友所关注问题的即时回应感,一定程度上缩减了观众与专家的时空距离,增强了二者之间的互动性。
互联网时代用户对热点话题有着天然的讨论欲,对内容也有了更高的参与需求和更强的互动需求。因此访谈类节目在提问方式上也需要设置更多互动玩法,才能对用户有更多的吸引力。
以融合为纲,突破访谈边界
在跨界合作成为风潮的时代,与各类元素融合也成为了谈话类节目的重要创新策略。
一批节目强化了与真人秀的结合。例如《热浪之外》既保持了谈话类节目对人物的关注,又通过游戏环节增设了秀的娱乐性,达成类型互补的效果。节目第一期场景设置在360集团创始人周鸿祎的攀岩馆,让鲁豫在体验攀岩的过程中共情嘉宾的攀岩心态;第三期设计了范志毅与老友的足球pk;第四期则让何猷君和其电竞战队进行桌面足球对决等,以游戏和访谈结合的形式达到展现嘉宾在各自领域职业经历与深挖人物性格的目的。
如今播到了第99期的腾讯视频谈话类节目《毛雪汪》,以“毛雪汪之家”为主要拍摄场景,讲述每周在这里相聚的毛不易、李雪琴和他们朋友之间真实有趣的故事,在互动式的谈话中给予观众情感陪伴。节目较为自然地融合诸多综艺元素,比如美妆爆改、送礼拜访、相机漂流计划等环节,嘉宾们有爱且有趣的互动为节目增强了可看性。
另一批节目则与演讲、纪实等相对严肃的形态结合。例如知乎《洞见会谈》主要由演讲和访谈两部分组成。每期节目开场,嘉宾会以演讲的方式切入话题,再前往谈话场地与主持人进行对谈。前者注重知识的输出,后者重视观点的碰撞。例如对于“从想象出发,中国科幻将抵达什么样的未来”这一话题,导演张小北在演讲环节呈现技术乐观主义倾向,认为未来中国的科幻电影必将与技术融合呈现新生态;但在对谈环节,当研究员魏红祥预测未来电影将依靠人工智能时,张小北则提出反对,认为那一刻就是电影的消亡。由此可见,节目环节的设置也在激发嘉宾自身的思考过程,为观众呈现多元观点碰撞后带来的精彩化学反应。
优酷谈话类节目《听你这么说》则融入纪录片的呈现方式,不仅用访谈挖掘嘉宾的心理世界,也以客观的旁观视角呈现嘉宾的日常生活。例如实地摄制音乐人朱哲琴的主题音乐会、记录前女足门将赵丽娜在乡村支教的过程等,使观众能够在访谈展开前沉浸代入嘉宾的生活场域,在心理上增强对嘉宾成长历程与思想见解的认同。《敢不敢 第二季》则更加大胆,取消主持人设置,以聚焦女性情感的纪实影像实验为节目定位,在嘉宾们“相亲式”的对谈中步步引出当代女性对情感与生活的思考。
谈话类节目看似是一种形态相对固定的常规内容,但在内容的表达上却能够无限深耕。2024年的谈话类节目通过在平台特色、话题切入、类型融合等方面持续探索,激活了类型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