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靠长白山有个叫松岭村的小山村,村子里有个年轻人叫李元义,十八岁的年纪,长得浓眉大眼,唇厚舌朗,脸上带着一股阳刚之气,而且他性子豪爽,热心善良,经常帮助左邻右舍。
李元义还未成年的时候,父母就双双染病去世了,家里只有一个哥哥,名叫李元忠,性情和弟弟截然不同,胆小懦弱,但却娶了个凶悍泼辣的老婆。
李元忠出了名的怕老婆,平时在老婆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
精于算计的嫂子很快就霸占了父母留下来的三间大瓦房和七八亩田地,只分给李元义两间茅草屋和几分薄田。
然而,李元义并不计较这些,他相信凭着自己辛勤的双手一定能创出一份家业,过上好日子。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李元义没有选择在土地上刨食,而是跟着村子里的老人翻山越岭、跋山涉水,成了一名采药人。
采药是个苦活累活,也是个危险的活,有时候一连几天都要在深山里面风餐露宿,还时常会遭到野兽的袭击,但李元义却毫不畏缩。
一天,李元义背着竹篓,扛着铁铲,在茂密的树林里搜寻着药草。
当走到一棵大树下,他突然发现一个年轻的女子站在树下,解下自己腰间的带子,使劲地抛到伸出的树枝上,打成结,然后踩到地上的一块石头上,缓缓地把自己的脖子套进了打结的带子里。
不好!她要自尽,李元义一下子反应过来,慌忙扔下竹篓和铲子,一个箭步跳上前去,把那女子救了下来。
女子泪流满面,奋力挣扎,不停地说:“不要救我,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
李元义用力拦住女子,有些生气地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可损伤,你死都不怕,难道还怕活着吗?你有什么难处便说出来,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
在李元义的劝说下,女子停止了挣扎,声泪俱下道:“我是山下柳树村的,姓姚,名叫玉兰,今年十七岁。村子里有个恶霸,叫黄胜天,长得赖头赖脸,吃喝嫖赌无所不能,前几天叫人上我家来提亲,我爹娘见钱眼开,收了他五十两银子的聘礼,就逼着我嫁给他。我不愿意嫁他,走投无路,只好出此下策。”
听了玉兰的哭诉,李元义义愤填膺,攥起拳头狠狠地击打在坚硬的土地上。
他沉思了一会,对玉兰说:“玉兰姑娘,你如果信得过我,就跟着我到我家去躲一阵子,黄胜天一时找不到你就会去你家退亲的。”
玉兰低头想了想,有些迟疑地说:“那个黄胜天膘肥体壮,嚣张跋扈,我怕会给你惹上无妄之灾。”
李元义拍了拍宽阔厚实的胸脯,爽朗地说:“我李元义最爱打抱不平,你放心,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姚玉兰十分感激李元义的仗义出手,而且自己别无他法,便跟着李元义回家了。
回到自己破旧的茅草屋里,李元义有些难为情地说:“我是个单身汉,家里穷,住在这种地方,你别嫌弃。”
姚玉兰连忙说:“李哥,千万别这么说,我也是穷人家的女儿,过惯了苦日子,再说,这茅草屋挺好的,只是你天天进山采药没空收拾,我收拾一下就好了。”
说完,玉兰就立刻挽起袖子,麻利地收拾起来,不一会就把小茅屋收拾得干干净净、井井有条。
收拾完屋子,她又忙着生火做饭,很快热腾腾的饭菜就端上了桌子。
看着干净整齐的屋子,品尝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李元义的心里升起一股暖流。
他感慨地说:“以前我采药回到家里都是冷锅冷灶,随便吃点剩饭剩菜填饱肚子,如今能吃上这热乎的饭菜是我的福气,没想到粗茶淡饭也能让你做的这么好吃。”
玉兰笑着说:“李哥,你不但救了我还收留我,我还不知道怎么感谢你呢,以后我天天为你洗衣做饭报答你的恩情。”
两个人说说笑笑吃完了饭,晚上,李元义把唯一的一张床让给了玉兰睡,自己在外屋的一条长凳上搭了床破被子蜷缩着睡觉。
玉兰在李元义的茅草屋里住了下来,日子过了一天又一天,李元义天天早出晚归,玉兰在茅草屋里收拾家务,洗衣做饭,等着李元义回来,两个人相处得很融洽。
渐渐地,李元义喜欢上的玉兰的温柔贤惠,玉兰也喜欢上的李元义的豪爽忠义,虽然谁都不好意思说破,但两个人你敬我我敬你,举手投足、一言一行越来越像一对举案齐眉的小夫妻了。
有一天傍晚,李元义的嫂子曹玉月娥来到茅草屋想借只米斗量米,一推门吃了一惊,屋子里大变样,竟然还有一个面容清秀的年轻姑娘正在灶前忙活着。
曹月娥向李元义询问玉兰的来历,李元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曹月娥挤眉弄眼地说:“我看你还是快点把她送回去吧,万一招惹了那恶霸可不是好玩的。
李元义对嫂子的话置之不理,曹月娥不满地说:“不听好人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候可别连累我和你哥哥!”说完气冲冲地走了。
回到家里,曹月娥思前想后,始终怕李元义招惹了恶霸连累自己,第二天天还没亮,她就从床上爬起来,急匆匆地跑到柳树村,打听到姚玉兰的家里,把姚玉兰的去向告诉了她的爹娘。
清晨,李元义背起竹篓,叮嘱好玉兰,刚要出门,迎面来了几个彪形大汉,直冲自己的茅草屋奔来。
几个大汉闯进屋子,不由分说,拉起玉兰就往外走,李元义连忙上前拦截。可是由于他们人多势众,李元义只能眼睁睁看着玉兰被大汉们带走了。
李元义猜到玉兰是被带回了柳树村,他急忙跑到柳树村,找到了玉兰的家里,恳求玉兰的爹娘把女儿嫁给自己。
玉兰的爹姚老汉不客气地说:“我辛辛苦苦把女儿养这么大,花了不少银子,如今黄胜天出了五十两的银子的彩礼,你要是想娶玉兰,那就出一百两银子做彩礼,我就退了黄胜天的彩礼,把玉兰许配给你。”
玉兰在里屋听到了,忍不住顶撞自己的父亲:“您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你让李哥到哪里去弄一百两银子啊!”
姚老汉怒气冲冲地呵斥女儿:“没有你说话的份!我就是卖女儿,一百两银子,一文也不能少,否则你就乖乖地等着嫁给黄胜天吧!”
李元义挺起胸来,响亮地说:“一百两银子没问题,我这就回去凑钱,您可不能食言。”
姚老汉嘿嘿一笑,说:“我老汉说话算数,不过,我可有个期限,你要是在一个月之内凑不出一百两银子来,我可要把女儿送到黄胜天家里去了。”
李元义握着拳头说:“一个月之内我保证把一百两银子摆到您的面前。玉兰,你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回到茅草屋,李元义开始苦思冥想,怎样才能在一个月之内弄到一百两银子呢?海口自己已经夸下了,可这一百两银子的确不是个小数目。
突然,他脑海里灵光一现,想出了一个好主意。他听采药的老人说过,长白山的冠冕峰上生长着一棵百年老山参,极为名贵,但是由于冠冕峰山势陡峭,还时常有猛兽出没,几乎没有人能够爬上去。
李元义兴奋地想:若是能够爬上那冠冕峰,采了那颗老山参,卖到城里药行去,肯定能挣到一百两银子,这样就可以娶玉兰了。
主意已定,他立刻收拾了几件工具,背上竹篓,装上干粮,还特意带上了一把防身的刀,不顾老人们的劝阻,朝着冠冕峰出发了。
高丛入云的山峰,陡峭的悬崖,让人望而生畏,但是李元义抱着娶玉兰的决心,毫不畏缩。
有好几次,他差点跌下悬崖化作一堆白骨,有好几次他挥刀勇斗豺狼虎豹,有好几次他被丛生的荆棘刺破皮肤,鲜血淋漓。
饿了他就吃随身带的干粮,喝了就喝山泉水,累了就睡在草丛里石头上,终于,经过十天十夜的攀爬,他终于爬上了冠冕峰。
他细心地在树丛中草地里搜寻,终于发现了那颗珍贵的老山参,体形硕大,皮色金黄,须长过尺,极为罕见。
李元义用铁铲小心翼翼地把老山参挖出来,生怕碰断它的长须,然后用破布仔细地包好,轻轻地放进主楼里,开始往山下走。
上山难,下山更难,当李元义历尽千辛万险站在山脚下时浑身已经伤痕累累,衣衫褴褛,疲惫不堪。他不顾劳累地往家里赶,恨不得一下子飞回去。
走到半路,他远远地望见一个身影倒在旁边的山沟里,同情心驱使他走上前去查看,原来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婆昏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腿上不知被什么动物咬了一口,鲜血直流。
李元义虽然已经很疲惫,但是他不忍心将老婆婆留在这荒郊野外被野兽吞食,他费力地把老婆婆扶起来,背在背上,艰难地往自己家里走去。
黄昏时分,他终于回到了自己的茅草屋,浑身已经筋疲力尽了,他把老婆婆扶到床上躺好,找来止血的药草研磨出汁水,涂抹在老婆婆受伤的腿上,又用布条紧紧地包扎好。
做完这些,他把老山参从竹篓里取出来,藏在了墙角的一口箱子里,想等过两天药行开市就送到药行里去换银子。然后,他倒在长凳上沉沉地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李元义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走到床前查看受伤的老婆婆。
老婆婆也已经醒了,她告诉李元义,自己到山林里挖野菜迷了路,又不小心被草丛里蛇咬了一口,所以才昏倒在了地上不省人事。
李元义询问老婆婆的住处,想把她送回家去,免得她的家人着急,可老婆婆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叫什么,家在哪里,无奈之下,李元义只好让老婆婆暂时住在自己的茅草屋里。
嫂子曹月娥听说李元义背了一个老婆婆回来,连忙跑到他家里,喋喋不休道:“兄弟,你可真傻,弄一个糟老婆子来家里做什么,还不赶快把她赶出去,请神容易送神难,可别让她赖上了。”
李元义说道:“嫂子,她受了伤,头脑也一时不清楚,等她的伤养好了,脑子清醒了,记起自己的家在哪里,我一定把她送回家去,你就别操心了。”
曹月娥又揶揄了几句,嘟嘟囔囔地走了。
李元义采回了老山参的事情在村子里悄悄地传开了,曹月娥一下子动了贪心,她趁着李元义白天出门打听行市,偷偷地来到茅草屋里翻箱倒柜起来。
里屋的老婆婆听到响动从屋里走了出来,挥着拐棍,喊道:“哪里来的贼,抓贼呀!”
曹月娥恶狠狠地说:“闭上你的嘴,少管闲事,你这个看东西在这里白吃白喝,还想坏我的好事?”
曹月娥不停地在屋里乱翻,老婆婆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闪出一道阴冷的光,嘴里念念有词。
忽然,曹月娥跟中了邪一样滚到了地上,开始在地上爬起来,一边怕还一边嘟囔:“我是贼,我猪狗不如。”
她一边嚷嚷一边不停地爬出了茅草屋,一直爬到了自己家的猪圈里,挤到猪槽边,跟母猪们抢着吃起猪食来,怎么拉也拉不起来。
左邻右舍们纷纷挤到猪圈旁看热闹,指手画脚,议论纷纷,李元忠不知道老婆好端端地得了什么怪病,急得围着猪圈团团转。
一直闹到了傍晚,曹月娥才清醒过来,脸上身上弄的又脏又臭,狼狈不堪,李元忠把她背回屋里,忙着烧热水给她洗澡换衣服。
晚上,李元义回到家里,听邻居说了这件事,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他已经打听好了行市,打算第二天就把老山参卖到城里的药行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元义迫不及待地打来箱子去拿那颗老山参,可双手却摸了个空,箱子里的老山参不翼而飞。
他吃了一惊,明明昨天晚上睡觉之前他还特意看了一眼,老山参稳稳地躺在箱子里,怎么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呢?
他迷惑地走进里屋,惊讶地发现老婆婆也不见了,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难道是老婆婆偷了老山参溜之大吉了?李元义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月娥跑来幸灾乐祸地说:“你可真是引狼入室啊,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活该!”
李元义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好心好意救回来的老婆婆竟然忘恩负义,偷走了自己千辛万苦采来的老山参,那是他拿命换来的呀!
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就要到来,自己还如何能拿的出一百两银子的彩礼呢?自己岂不是要眼睁睁看着心爱的玉兰嫁给那个恶霸!他懊悔不已,几乎落下泪来。
很快,一个月的时间到了,李元义两手空空,他请求姚老汉再宽限些日子,可姚老汉冷冷地拒绝了,把他赶出了家门。
三天后,黄胜天穿着新郎官的新衣裳,雇了花轿,带着人吹吹打打地来到姚老汉家娶走了玉兰。玉兰哭得梨花带雨,带着一万个不情愿上了花轿。
黄家张灯结彩,宾来客往,好不热闹,黄胜天得意洋洋,猜拳喝酒,喝的酩酊大醉。
他踉踉跄跄地走进新房,眼神迷离地看着打扮的犹如仙女下凡的玉兰,脸上带着淫笑,道:“小美人,等急了吧,让为夫好好亲亲你。”
说着,就伸手去捏玉兰的脸蛋,把嘴巴凑了上去。
冷不防,玉兰的身上突然闪出一道白光,黄胜天像被人打了一拳,一个跟头栽倒在地上。
他脑袋懵懵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笨拙地从地上爬起来,再次靠近玉兰,又一道白光闪现,黄胜天的脸上被狠狠地打了一个耳光,一边脸立刻肿了起来。
他脸红脖子粗,气急败环地骂道:“小贱人,竟然敢打我!我知道你看上了一个小白脸,不愿意嫁给我,你要知道,你爹已经收了老子五十两银子的彩礼,把你卖给我了,你就是我的人了,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我不好好教训教训你!”
黄胜天气呼呼地举起鸡毛掸子去打玉兰,又出现一道白光,鸡毛掸子掉到了地上,黄胜天捏着自己的右手直喊疼,仔细一看,右手好像被板子打了一顿似的又红又肿。
黄胜天害怕了,再也不敢去碰玉兰,第二天天一亮,他就让人把姚玉兰送回了姚家,并把五十两银子的彩礼索要了回来。
村里的人知道玉兰被黄胜天退了亲,人也被送了回来,黄胜天还不知为何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私下里议论开来,都说玉兰是个不吉利的人。
姚老汉很沮丧,到了手的银子还没捂热乎被要了回去,女儿也被人家送了回来,成了烫手的山芋,以前上门求过亲的人家也纷纷托媒婆把求亲的帖子要了回去。
这时候,李元义上门提亲来了。姚老汉再也不提彩礼的事了,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亲事。李元义高高兴兴地把玉兰娶回了家。
新婚之夜,李元义和玉兰执着双手互相凝望着,仿佛一切都是在梦中一样,一定是他们的真情冥冥之中感动了上天,上天才成全了他们。
自从成亲以后,李元义为了让玉兰过上好日子,更加辛勤地上山采药。玉兰每日清晨早早地起来收拾家务,体贴地为丈夫准备好带上山茶饭,晚上烧好热水亲自给丈夫泡脚,洗去他辛苦一天的疲劳。
小两口恩恩爱爱,过得十分幸福甜蜜,很快,玉兰就怀上了身孕。
这天,李元义再山上采了满满一篓草药急匆匆地往家赶。眼看已经日薄西山,他怕家里的玉兰惦记,便抄了一条靠近悬崖的艰险的小道。
他回家心切,急急地走着,不想刚下过雨的小路又湿又滑,他脚下一滑,来不及抓住什么,人已经跌下了悬崖。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心里默念着:“玉兰,孩子,永别了!”
当他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他坐起来,上下检查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伤。他疑惑地想,难道自己已经到了阴曹地府?
“年轻人,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李元义抬头一看,竟然是自己搭救过的那个老婆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老婆婆,是你救了我吗?”李元义疑惑地问。
老婆婆点头道:“你不知道,其实我是这长白山上修道的千年狐狸,那天,我在修炼的时候被蛇咬伤伤了元气,昏死过去,幸而被你搭救。后来,我偷偷吃了你采回来的老山参,恢复了元气,就回到了山林里。”
听了老狐仙的讲述,李元义明白了,原来玉兰被黄胜天退亲也都是她施的法术。
李元义扑通一下子跪在地上,感激地向老狐仙道:“老人家,是你成全了我和玉兰的姻缘,又救了我的性命,你的大恩大德我会永远铭记。”
老狐仙把他扶起来,说:“年轻人,好人有好报,是你的好心肠救了你自己。”她拿出一只沉甸甸的布袋,递给李元义。
李元义不明所以地接过来,打来一看,里面满满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数了数,整整一百两。
李元义连忙说:“老人家,我不能要你的银子,我自己有手有脚,可以凭着自己的努力过上好日子。”
老狐仙微笑着说:“这都是你应该得的。”说完,一阵青烟腾地而起,老狐仙消失在他的眼前。
李元义又向着青烟拜了拜,背起银子匆匆赶回了家。玉兰早已等待多时,看到李元义平安回来,才放下心来。
后来,李元义用老狐仙赠的银子盖了几间铮明瓦亮的大瓦房,又买了几亩好地,和玉兰过上了富足安乐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