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述人：玉华

记录人：穗雪

来源：作者身边的故事

我跟老吴再婚没多久，他告诉我他的老母亲年岁大了，自己生活有些困难，又谁家都不愿意去。现在他们兄妹三个要轮流到老母亲家里去照顾。

老吴是老大，下边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我说让老吴自己去伺候。老吴说，他和他妈几十年来说不了两句话就要开始互掐。

如果我不想伺候也可以，兄妹几个说好的，不想出力的就可以拿钱去请保姆。

老吴说：“要不你把我的退休金拿出来，给老母亲请保姆，老人年纪大了，做儿女的要么出钱要么出力，你想选哪个？”

我才不会把那8000元都交给别人，我自己的1800元也要攒起来。我手头总要有点儿养老的钱，将来才能有抵抗风险的能力。

思索再三，我选择去照顾他的母亲。

老吴看我有些许的动摇，连忙说道：“我妈对我吹毛求疵，那是因为我是他的亲儿子。你这个心儿媳妇儿她还摸不着脾气，再加上现在年纪又大了，不会难为你的。”

老吴家姊妹三个，老吴排行老大。因此他们兄妹三个人商量，先从老吴这儿开始，先照顾三个月，等他妹妹退休后，以后就都是他妹妹来照顾。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去了他母亲家。老太太住的距离我们住的大概十站路。我坐公交车，一路不停朝外边看着，有卖水果和补养品的我赶紧下车。

我提着些水果和补养品，匆匆朝老太太家走去，心中多少还是有些忐忑。想想自己也是50多岁的人了，怎么会有一种丑媳妇儿见公婆的感觉？

我今年55岁，年轻的时候有过一段短暂婚史，没有孩子，这么多年我一直孑然一身。退休后，尤其觉得孤独，人到底还是群居动物，于是我动了找老伴的念头。

我和老吴是经老同事介绍的。那时老吴对我可好了，甚至从没大声跟我说过话，我说什么人家都慢条细语的微笑点头。

我也是看上老吴是个好脾气，才答应先和他处一段儿时间。

老吴这个人，比我大七岁，退休前是一家上市公司的领导。大概是当领导当惯了，职业病在作祟，平时有些喜欢发号施令。

只是在我们接触的时候，他这个特点不太明显。他曾得意地告诉我：他一个月退休金8000，是要跑赢一大部分老年人的。

他的老伴去世五年了，现在，他自己住一套三居室，有一个儿子在外地已经成家。

我和老吴接触两个月，他看出我有些犹豫。一天，他开车带我出去郊游。在路上，老吴一边开车一边和我讲述了他一年前的那个搭伙老伴儿。

他告诉我，那个老伴儿家里亲戚特别多，事儿也多，几乎每天三句话不离钱。而且家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三天两头过来串门儿蹭吃蹭喝。

一次他的一个远房表妹，说是来附近买菜，中午都要在他家里吃上一顿，然后下午睡一觉才离开。

老吴一边云淡风轻的给我讲着，我一边默不作声的听着。随后他从兜里掏出了一张卡片儿递给了我，他告诉我那是他的工资卡，每个月有8000元的退休金。

说实话当时我感动极了。虽然仅仅是一张小小的卡片儿，可我在其中看到了老吴的诚意。除此之外，我考虑到他儿子和我们不在一个城市，也没有很多姐妹说的儿女周六，周日回来蹭吃蹭喝的烦恼。

我主动向老吴坦诚了我的退休金只有1000多块。可老吴满不在乎的对我说：“没关系，你的1000多块钱存住吧，我的这8000块足够咱俩花销。”

于是我答应了老吴和他一起再婚搭伙，只是我千算万算，没有算到他还有一个难搞的老母亲。

他母亲今年84岁，年纪虽然大，可倒是一点儿都不糊涂。看到我来，眉开眼笑的把我领到她的房间。

这老太太的房间倒真是既干净又整洁。她看我在环顾四周，把她的饮食习惯、卫生习惯以及每件事要做的要求，都跟我说了一遍。

最后她再三强调：她从年轻开始到现在都有洁癖，对卫生要求特别高。

开始我是打算白天给他母亲做好饭，晚上就回去的。可是老吴告诉我，他们兄妹三人商量，谁如果去照顾的话，就要晚上在那里过夜。

我睡的房间是老太太家的储藏间，她家还有一个朝阳带飘窗的卧室是空着的，但是老太太告诉我那是她小孙子的房间。

小孙子上大学去了，放假回来还是会回来住的，所以那个房间其他人不能进去睡，我平时打扫打扫就可以了。

我心里不舒服极了，让我来干活儿也就算了，还被区别对待。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保姆，我跟老吴再婚，也算是他的儿媳妇他的家人了，哪有这样对待家人的？

他老母亲要求我每天要对餐具进行消毒，而且家里边的地板也要隔一天拖一次，并且要用专业的地板护理液去清洗。

除了打扫卫生，给这老太太做饭，对于我而言也是一件要命的事情。我早年一个人独生惯了，做饭基本上都是凑合。

可现如今来给这老太太做饭，总是达不到她的满意。我做咸了，她嫌我佐料放太多，说年纪大的人不能吃重口味儿。

可我要是做淡了，她又会说饭菜过于清淡，她吃不下去。

出力又不讨好，我委屈极了。我趁出去买菜的时候给老吴打电话：“我不伺候的，谁愿意伺候谁伺候！”

老吴一边说我这么大年纪了还跟个小孩子似的，一边又说他母亲那么大岁数，我何必和她一般见识？

“把老太太哄好，把这几个月糊弄过去不就完了。”老吴说的可是真轻巧啊，她自己怎么不过来糊弄？

冷静一下，我考虑再难也就三个月，三个月过后就没事了。于是，我告诉自己再坚持坚持吧！

如果说只伺候这么一个老太太也就算了，可是就在一个多月后，老太太的老家亲戚来人了。老太太告诉我，来的都是她的娘家人，让我一定要买上好菜，好酒招待。

这一来就是好几家人，我粗略算了算，也有十几位。他们刚来的时候，老吴带着他们出去吃了好几顿。

大概也就是那会儿，老吴问我要走了一半儿的退休金。

可是整天下饭店谁能受得了？余下的日子，我每天不仅要伺候他们吃，还要给他们洗衣服，收拾屋子。

我手里这剩下的4000块钱，根本经不住折腾。他这十几个亲戚在这儿一住就是快半个月，终于他们要走了。他们走后，我粗略算下，不仅老吴的钱花的一分不剩，我还搭进去好几千。

我掰着手指头算日子，也就还剩不到一个月了，咬咬牙，怎么也能坚持到底。

可就在三个月期限即将到期的时候，老吴告诉我，她妹妹刚退休，想先去医院调理一段时间身体，再来接替我！

我再也受不了了，告诉老吴说我要回去。老吴不让我回，说让我等等他妹妹。这次我也没听他的，自己收拾了个小包儿，拿着就回去了。

回去后，我找老吴要钱，老吴十分不满的说：“工资卡都在你那里，你还找我要什么钱？”

我告诉他：“工资卡是在我这里，可是你已经拿走了一半儿。这个月不仅要伺候你母亲，还有你母亲娘家来的十几口人，你觉得你剩下的那4000块钱能够吗？”

老吴说我太计较了，工资卡都给我了，吃一个月的亏又怎么样？还埋怨我，含沙射影地说我怎么也突然变成了天天跟他计较钱的人！

还说当初跟我结婚，他老母亲都不同意，是他自己顶着压力坚持要跟我结婚，他老母亲才让步的。老吴不断对我强调，让我要学会知足！

面对我没完没了的保姆生活；又想想现如今的老吴和我当初认识的早已是判若两人，何苦在这里给自己找找罪受？我扪心自问。

想到这里，我脱下了围裙，把工资卡往老吴脸上一甩：“离婚！”

写在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