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顶上，高启强笑盈盈的把电话从老默手中拿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转身下了楼。只剩下失了神的老默，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

突然，老默叹了一口气。这口气叹出来后，老默的身体也像大虾一样弯了下来，仿佛那口气是他生命中的最后一次出气一般。而随着这声叹气，老默的眼睛失去了光。

《狂飙》是一部电视剧，准确的都说它是一部反黑剧。但它和其他同题材的作品又不太一样，因为它并没有将着力点完全用在正义如何战胜邪恶上。相反，《狂飙》讲述了黑色的产生过程，并在这个过程中，一个人在欲望的驱使下，是怎样不断攀爬又快速坠落的。

在这个故事中，有一个很特别的人物，那就是陈金默，剧中给他起了一个外号叫做老默。

老默人如其名，不爱说话。用他的全名解释，那就更有意思了，姓陈名金默，惜字如金，沉默寡言。别看大可说了“有意思”三个字，可老默这个人其实和“有意思”是完全不沾边的。

因为老默是一个杀手，也是老板高启强最信赖的心腹之一。可以说在电视剧中，老默的工作就分两块，一个是在鱼摊里杀鱼，另一个就是替高启强杀人。

整个《狂飙》里，一共死亡三十一个角色。老默居功其首，自己就干掉了接近四分之一，堪称《狂飙》杀人王也毫不过分。

说到高启强心腹，我们纵观全剧后以上帝视角来看的话，就会发现老默这个心腹只是高启强手中的一颗棋子而已，能不能放弃，所参考的只是高启强是否觉得时机已到。

这一点，老默作为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知晓的。他全程都被蒙在鼓里，等明白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一切都晚了。

而这面鼓是什么鼓，它又是用什么造的呢？我们后面就知道了。

“他爸是烧锅炉的？”

这是老默对同在旧厂街长大的阿强——也就是高启强，唯一的印象来源，一个锅炉工的儿子。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来，老默和阿强虽然童年在一个地区生活，但却没有太多的交集，属于玩不到一起的那种人。

但他对唐小龙的反应就完全不一样的了，这从他遇见唐小龙的弟弟唐小虎时，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可以看得出来。

“我哥唐小龙，旧厂街一块混的。”

老默并不认识小一些的唐小虎，所以当他看见唐小虎时，表现的相当陌生。但当唐小虎报出哥哥的名字后，老默马上就知道了他是唐小龙的弟弟。

而唐小龙是什么人呢，阿强崛起前旧厂街的流氓头，市场里欺行霸市地头蛇。就连曾经想过普通人日子的阿强都被唐小龙欺负的抬不起头来。所以能和唐小龙玩到一起，并且还一块混过的，就绝对不会是什么让人省心的善茬子。

这些关于老默过往经历的信息，都是通过人物间对往事的回忆透露出来的。而老默第一次在剧中出现，却远比他的回忆更让人害怕，因为他那时候正在监狱服刑。

当然，有些人会因为各种迫不得已的原因而误入歧途，以至于让自己身陷囹圄。可老默并不属于这个行列。

我们都知道，老默曾经有过一个叫做黄翠翠的女友，两人属于一对苦命穷鸳鸯。

事情的起因便是黄翠翠怀了孩子，渴望家庭生活的老默十分高兴，希望可以马上结婚成家，却苦于囊中羞涩。现实考验下，老默只好多想办法。

而他的这个办法，也绝非平常人能想出来的。普通人遇到经济困难，或去找亲友挪借，或是想着有哪些可以变卖的家业，再不济的傻瓜想法也是铤而走险去找社会贷款。可老默想出的办法却是去抢劫出租车。

其结果自然是老默吃了牢饭，变成了囚徒。这个状况下，女友黄翠翠选择了和老默分手，并为了让老默死心，说已经打掉了两人的孩子。

这一下让老默生出了十分的恨意。从此，他的目标只有一个，出狱并找黄翠翠算账，一为报失子之仇，二为泄心头之恨。

所以，老默就是以这种状态出现在观众面前的。一个愤怒，带着杀气，还偏执的近乎疯了的男人。试问这种形象，哪个人看了不害怕呢？

也别说，有两种人也可能不是太害怕，什么人呢？

一者为警察。擒妖除魔、正义化身，老默就算杀气再足，其结果依然是折在警察手里。

二者是坏蛋。老默不是好蛋，但肯定有比他还坏的蛋。他们玩个阴谋，不但不再怕老默，还会让老默乖乖的去拉磨，最后稀里糊涂的变成被卸了磨的驴。

而这两种人，在剧中分别都有代表，他们就是警察安欣和坏蛋高启强。他俩的存在，曾对老默产生过很深刻的影响，也对老默的未来走向有过拉扯和争夺。

老默的女儿黄瑶曾说：

“我爸爸和我说过，他一生最信任两个人，一个是安欣，另外一个是高启强。”

前面大可曾分析过，老默这个人是有些偏激的，所以他十分多疑，也很难信任一个人。但就是因为他的这种性格原因，让他一旦觉得某人值得信赖，就会百分百的全心付出。他对高启强如此，对安欣也是如此，哪怕安欣在某个时间段内，也算是自己的敌人。

老默第一次见到安欣是在监狱里。那时候的他因为抢劫而坐牢，又因为黄翠翠的“背叛”和孩子的失去而正在自暴自弃中。他在监狱里各种闹事，属于让管理方都头疼的“刺头儿”。他对未来也失去了期待，余生仿佛只剩下找黄翠翠报仇这一件事了。

在这个时候，安欣出现了。

说实话，安欣接触老默是带有一定目的性的，他本是想从老默这里得到黄翠翠的有效信息。只是老默拒不配合的态度，让安欣不得不去另辟蹊径的去寻找可以接近老默的办法。

而随着事态的进展，安欣对老默的态度发生了转变，老默从一个消息的突破口，变成了一个安欣真心想要帮助的人。

在安欣的帮助下，老默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这不但让他消除了对黄翠翠的恨意，也让他重新燃起了对人生的期待。

可以说，老默前半生打架斗殴，是个标准的社会混混。而就在他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要这么完蛋了的时候，是警察安欣，一个看起来完全是另一个阶层的人，给了他再活一次的机会。

所以，安欣被老默看作是最信任的人之一。因为这个人，曾给自己点亮一盏灯，才让他不至于在黑暗中完全迷失方向。

只是安欣在点亮这盏灯后，就离开了老默的生活。而老默虽然紧紧的跟着安欣这束光，却仍然没有找到逃出黑暗的路口。

这个时候高启强出现了。

如果说安欣是给了老默希望的人，那么高启强就像是老默的及时雨——一个给了老默生活的人。

老默因为知道了自己有个女儿而努力改造。可出狱后他才发现，过往的经历就像狗皮膏药那样紧紧的贴着自己，让他不能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去过普通的生活。他没有生活能力，没有收入，也就根本无法把女儿接到身边。

而高启强很及时的出了手，他不但把自己的鱼档交给老默经营，让他有了生存的手段，还给他布置了一个简单却温馨的小家。

当然，在高启强和老默之间的桥梁，安欣也起到了一定的建设作用。

“很熟”

这是高启强向老默描述自己和安欣之间的关系时，所用的词儿。简单的两个字，就让人狠话不多的老默对高启强放下了戒备。

就如同古龙的小说中描写绝世高手对决时那样，简单、干脆，不见血溅，却已穿心而过。

老默也是高手，举手投足间就可要人性命。但他却不如高启强会诛心。所以，两人一搭手，老默就注定了败局。

必须要承认高启强真的很聪明，安欣给他的书，果然也没白读，他太懂得琢磨人的心理了。他知道越简单的手段，就越能拉近他和老默的距离，他不想让老默觉得这份帮助只是个用于交换利益的生意。他要把老默变成朋友，就像安欣那样，给一个落魄又固执的人一份希望，然后以平等的身份相处。这样，这个落魄的人便会永远觉得亏欠他，成为他一直都不用钓起来、却又被钩住的鱼。

果然，老默上钩了。他从杀掉徐江开始，就成了高启强钩上的鱼。虽然他除掉徐江，也是为黄翠翠报仇，但谁又能说这不是高启强有意诱导的结果呢。

老默是不是知道有鱼钩这并不好说，但至少表面上看，老默还是游的自由自在的。

每天陪着女儿，接送上学放学，在市场里像个普通人那样和邻居打招呼、开玩笑，老默好像真的过上了向往的幸福生活。

只是，高启强偶尔还会出现，当然有时候只是过来看看，像个老朋友那样聊聊天。高启强每次漫不经心的露面，都会激起老默的回忆，让他想起高启强曾给予自己的帮助。

所以老默也坚信，高启强是另一个值得自己信赖的人。

安欣和高启强，两个人都是在老默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在他生命中的人。但他俩对于老默而言，其实是完全相反的两个面。

安欣对于老默来说，属于可望不可及的，是另一个阶层的人，他的警察身份和老默之间是有着天然鸿沟的，这道屏障也让安欣无法真正了解老默所面临的艰辛。

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安欣就像上帝，他拯救了老默濒死的灵魂后，就飞离开了。因为上帝很忙，还有别的灵魂需要他去拯救。

而如果安欣是上帝，那么高启强就是他的对立面——魔鬼。

当一个人祈祷时，上帝给了他机会，可魔鬼其实也有这个能力，只是它需要索取。所以当老默的生活遇见困境，是高启强帮助了他，但交换条件是什么，老默并不知道。

其实，老默和高启强相近的过往经历，也决定了他们之间的交往，注定要比和安欣顺畅的多。因为虽然之后两人身份差异巨大，但同为旧厂街出身，却让他们两人反倒没有那么大的鸿沟。

安欣不求回报，所以老默对于安欣报答，只能通过改邪归正或努力变好的方式来被动的进行。

但高启强却总是面露难色的需要帮助，身无所长的老默就只能力所能及的去主动解决阿强的麻烦了。

老默也许固执，甚至偏执，但他不傻。他知道他所谓的帮忙，都是会掉脑袋的事，而高启强干的也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但对他而言，高启强不仅仅是给他生意的老板，而更像是帮助过他的朋友。所以不需要别人的裹挟——实际上也没人可以裹挟他，他都是自愿为朋友付出的。

但老默已经不是过去的老默了，他找回了女儿，有了自己的小家。他沉浸在这份幸福当中，所以也深怕自己的勾当曝光，从而失去家庭，甚至失去女儿。

一个人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怕。而他拥有了一切之后，反倒什么都怕了。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吃一颗棒棒糖，心情就会变好了。”

这是女儿黄瑶在看出爸爸有心事后，给老默的一个建议。女儿这句话就像那根漂亮的棒棒糖一样，成为了老默生活里的一抹彩虹，也短暂的他照亮心中的那处黑暗。所以，老默把这个建议，也总送给了遇见麻烦频率越来越高的高启强。

这个棒棒糖的建议，其实是老默潜意识中对高启强的一种放生请求。只是这种带有童真般的请求，高启强是根本看不到的，或者是就算看到也装作没看到一样。

当然，大可前面说过，高启强是很聪明的人，很懂得人的心理。他也许未必去理会老默棒棒糖的深意，但却很会利用它做文章。

老默是什么样的人，高启强很清楚，所以他知道像老默这样简单直接的人，每一个令人意外的举动，对他们本身而言都是有意义的。所以，他在让老默陪高启盛去外地时，又把这个意义还给了老默。

“有个名人跟我说过，有压力，就要吃棒棒糖。”

言罢，他递给老默一根棒棒糖。

高启强当然知道，这句话就是老默和他说过的，他也知道这根棒棒糖对老默来讲意义非凡。因为老默不会自己买棒棒糖，那么棒棒糖肯定是经黄瑶传递到老默手上的。而黄瑶对老默而言意味着什么，高启强也也拿捏的非常清楚。

他把棒棒糖再送给老默，就是向老默表达深意，不管这层深意是什么，都一定会对老默起到稳定作用，也会让这条鱼咬钩咬的更死。

而事实上，老默也确实被感动了。这根棒棒糖在两人间虽然进行了不对称的传递，但对老默来讲，它远比千言万语更能打动人心。那么被打动了的老默，对高启强的信任也就被牢牢的加固了。

‘吃一颗棒棒糖’，这本是来自黄瑶对爸爸老默的关爱。但非常讽刺的是，这根最初来自黄瑶的、具有童心、善意的、能缓解压力的棒棒糖，后来变成了催命符。因为每次老默含上它时，都会有人命丧黄泉，棒棒糖最终变成了杀人者缓解罪恶感和释放不安情绪的工具。

“看你干的好事，李宏伟醒过来了”

这是高启强为数不多的怒斥老默的画面。究其原因，主要是涉及到弟弟高启盛的安危，高启强真的急了。

然而很快，高启强就控制住了情绪，并决定让老默带着高启盛跑路，等过了这阵风再想办法回来。而为了安抚老默对黄瑶的担心，高启强还特意安排黄瑶住到自己家中，跟着大嫂陈书婷一起生活。这其中意味着什么，老默还没有反应过来，因为此时他对高启强还是充满信任和感激的。

紧接着，老默习惯性的想出办法，那就是由自己去干掉李宏伟，以彻底解决高家的后顾之忧。

正像我们所说的，老默也许简单但不傻，这个时候去除掉李宏伟，自己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但他想的仍然是替高启强消除麻烦，如果不是身处犯罪集团，那么他此时真有些奋不顾身，舍身忘死的精神呢。

说到这里，有一个疑问就出来了。那就是随着事态严重，高启强迫不得要收起鱼钩，决定钓起老默这张底牌，来进行一次鱼死网破的挣扎。而在知道情况危急后，老默也表示出自己的死士之心，可以去杀掉李宏伟，以报答高启强对自己的恩情，也为两人之间的信任和友谊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那为什么，高启强最后还要在老默面前，演出那样一场言表不一的戏呢？

楼顶上，看着心意已决的老默，高启强突然笑了笑，接着问道：

“很久没和瑶瑶通电话了吧，书婷现在正带她们去香港玩呢，要不要说几句话？”

能和女儿通话，老默自然求之不得。要知道，自从陪着高启盛踏上逃亡之路，老默已经有几个月没有听到孩子的声音了。

随着电话的接通，父女之间互相诉说着思念，一种温馨而悲伤的情绪突然弥漫上老默的心头。

然而，这种情绪还未达到顶峰，就被电话另一端的声音给打断了。那是唐小龙，老默熟悉他的声音，正如他熟悉唐小龙的为人一样。

想到唐小龙的为人，一股恶寒从老默心底升腾而起。

“这老默，就是老土”

唐小龙在电话那边肆意的笑着，并开着只有熟人间才会开起的玩笑，仿佛在宣示着两人关系的亲密。

而电话这一头的老默，却真的沉默了。正如刚才所说，他熟悉唐小龙的为人，这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虽然老默知道自己手上沾满了同类的鲜血，也不算什么好人。但相比而言，唐小龙更是一个缺少怜悯心的恶棍。

这个敏感的时候，陈书婷带着黄瑶去香港游玩，唐小龙为什么会在她们身边？为什么又会突然在电话里开起了玩笑？老默转过头呆呆的看向阿强。

阿强的脸还是那么和善，那么熟悉，但却又突然那么陌生了。

老默也明白了，阿强为什么会突然让他和女儿打这通电话，又为什么会让他感觉到陌生了。

我们都知道，信任产生的基础是相互的。只有相互间的信任才能叫信任，否则和冒傻气差不多。

而相比于老默对高启强的信任和无条件的付出，高启强却并不信任老默，或者说他根本没必要信任老默。因为老默就是自己的一个卒子，用完了就要扔掉的。

你见过谁会对一颗棋子感恩涕零，无限怀念的吗？

其实大可觉得，也不能说高启强完全没有感情，只能是他对老默更多的是利用而已。他是要保证这条鱼会一直咬着他钩，以备他像现在这样的紧急时刻来使用。

所以他对老默其实是缺乏信心的，虽然他不害怕老默临阵退缩。但他害怕的是老默成与不成后结果。

老默要去除掉李宏伟——这是个对高启盛产生威胁的人。但其实此时的老默，也成为了高启强的李宏伟。那么，为了保证自己不面临弟弟所面临的麻烦，高启强就打出了老默这张底牌后的底牌——黄瑶。

高启强实际是用瑶瑶来警告老默闭嘴。而老默多年来的“工作经历”也让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闭嘴。

老默一直都不算是个帅哥，但目光中却总有股狠劲和坚持，所以他的双眼虽不能被称为神采奕奕，但也是炯炯有神的。

可在接完电话后，老默眼中的光一下就涣散了。印象中，这是整部电视里老默第一次有这样的目光。

大可前面说，信任是互相的，否则就像个傻瓜。而此时的老默就呆滞的像个傻瓜。

他的呆滞，并不是来自对危险的恐惧。老默并不怕死，多年来他也是干着刀头舔血的活。他也不会出卖高启强，因为那是他在世界上最信任的两个人之一。

真正让他的眼中失去光彩的，是高启强对他的威胁和不信任。原来他冒了那么多年的傻气，也当了那么多年的傻瓜。

其实，老默虽不想当杀手，但也不在乎为了高启强去杀人，他只是不想自己变成一个工具。毕竟，人做任何事都是具有感情色彩的，就像他为高启强做的那些事也是如此。而工具则就是工具，使不顺手，换一件就是。失去作用，扔了就好。

而让他失望的是，自己这个冒傻气的傻瓜，最后一刻才知道，原来自己并没有被定义为朋友，而只是一件工具。

这种被欺骗多年的自我厌恶，让老默产生了从未有过的挫败感。所以，老默像大虾一样瞬间就弓了腰，眼睛也失去了光。

老默还是去医院找李宏伟了。他浑身绑缚炸药，并劫持安欣当了人质。

混论中，老默中了枪伤，也知道了李宏伟的醒来只是假消息，就是为了吸引自己入瓮的。连当几次傻瓜，让老默彻底的心灰意懒。重伤之下，他交代了自己的所有罪行，却对高家兄弟只字未提。这就算不是为了对高启强最后的谢恩，也是为了自己的女儿黄瑶。

随着血液的越流越多，老默渐渐意识模糊起来。之前他拿着炸药开关的手，一直垂向地面，以备警方有任何反扑。

而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老默用残存的意识努力的抬起手臂，将向下的引信开关翻向空中。用自己残存的生命，向安欣做了最后的感谢。

老默的一生最信任两个人，然而他对这两人做出的反应却截然相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那两人，对老默所表达出的善意完全不同。

他们一个曾真的想要帮助老默走出困境。而另一个则从始至终都带着利己性的目的。

所以，老默只能用善念向安欣道谢，却用暴力向阿强报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