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长生殿中,灯火通明,武则天正在礼佛。她长跪于佛陀像前,念道: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每次神秀听到皇上念这首《开经偈》,对武则天对待佛的礼遇,和真心诚意向佛的诚心,常使神秀感动。
等诵经结束的时候,武则天才发现神秀已经在风中站了很久。她忙叫人将神秀扶入殿堂,道:“法师早来为什么不出声?”
神秀微笑不语。
武则天道:“法师定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朕。”
神秀道:“前次皇上问贫僧还能推荐什么高僧,贫僧未能及时答复,现在贫僧是特来向呈上举荐的。”
武则天道:“法师所言为何人?”
神秀道:“惠能。”
“法师您不是有些相异?”
神秀道:“万法同源。”
武则天喜道:“法师如此地宽容大量,实显出您一代高僧的品德和气度,朕这就立刻派人去迎请。”
神秀道:“只是派什么人去迎请,须有个讲究。皇上可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武则天问道:“法师可有什么想法?”
神秀道:“本来张说若是在此,却是最佳人选......”
张说因为觐见时得罪了武则天,被武则天贬出京城,她一听神秀提起张说,就知道他是在为张说求情,笑道:“张说的事情我会考虑的,但远水解不了近火。”
神秀道:“那皇上就派一名精通佛法又能言善道之士前去,定可成功。”
武则天想了想,道:“如此便派内侍薛简。”
离开了长生殿,神秀的心中彷彿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回程的路上,脚步特别轻鬆。神秀离开后,武则天连夜叫来薛简,亲手写了一封诏书交给他,要他赶往曹溪,务必将惠能请到宫中。
薛简连夜起程,向南而去。
就在薛简赶路的同时,宰相张柬之、崔玄韦等人,也在加速他们的动作,他们的目标,是推翻武则天,迎还唐中宗。
从现在的眼光来看,武则天应该算是一个“好皇帝’,虽然她做过很多令人齿寒的事情,但她在位期间,也做了许多对社会有贡献的事情。
站在公正的立场上说,武则天做得并不比唐太宗和唐高宗差,但是,在一个男性的权力社会中,是容不得女人长期掌权的。
神龙元年正月未初(公元七〇五年),张柬之与太子唐中宗李显密谋,要推翻武则天。
在李显的默许下,张柬之率羽林军(洛阳的禁卫军),衝入了宫中。一时间宫内乱成一团,李显露面了,在羽林军的前呼后拥之下,他们来到了长生殿。
武则天听到殿外杀声震天,看到火光四起,知道已经起了变故,这时候,如果她出面,也许李显复位没有这么容易。但武则天此时已经没有这种愿望了,所以当几名忠贞的卫士还想阻挡李显的时候,武则天挥挥手道:“让他们进来吧。”
李显战战兢兢地走到武则天榻前,虽然他现在胜算在握,但在武则天的积威之下,心然是虚的,他以为武则天定会怒斥于他。
但武则天睁开眼睛时,眼中却是那样的平和,眼神里也没有丝毫责备的意思。“你来。”武则天向李显招了招手。
李显犹豫了一下,想着武则天会不会暴起发难,但现在他已经是皇帝了,自然不能在臣下面前显得太软弱,所以虽然犹豫了片刻,还是走到武则天面前,低下了头。
“人的一生,富贵荣华,都如过眼云烟,只有佛法才是真正值得我道求的,所以我也希望你能够早一点值得这一点。”武则天道。
“是,儿臣知道了。”李显很明显有敷衍武则天的意思。
武则天叹了一又气,断断续续地道:“其实我也早该将皇位让给你了,所以我一点也不怪你,但是你要记住,做皇帝,勤政爱民是很重要的;而作为一个人,更重要的是能够学习佛陀的智慧和慈悲。”
武则天说完之后,便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他们。
此后,唐中宗李显将武则天迁到了上阳宫居住,并尊她为则天大圣皇帝。
由于武则天已经无意于皇位,所以没有几天时间,洛阳已平静下来,这一消息,也用八百里加急快报,向唐朝所辖的州县传达。
薛简比这一消息早到曹溪半日。
因为是宫中来的使者,惠能虽然并不十分愿意与官场打交道,但还是隆重地接待了他。略为寒暄过,薛简没有直接出示武则天的诏书,而是开始向惠能请教起佛学问题来。
“现在禅分南北,所谓南顿北渐,法师对此有什么看法?”薛简道。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在薛简与惠能讨论禅宗分南北的问题时,惠能表达了与神秀几乎一模一样的意思:“法本一宗,人有南北,法即一种,见有运疾;何名顿渐?法无颠渐,人有利钝,故名顿渐。”
薛简与惠能谈得十分投机,近年时分,薛简看时机成熟,便出示武则天的诏书道:“因神秀法师的推荐,皇上特地命我前来请法师入宫授法。望法师为天下众生着想,为光大禅宗为念,随在下入宫去。”
惠能想了一下,合十道:“可否让贫僧考虑半日。”
当天下午,广州传来消息,武则天被逼退位,唐中宗李显继位为帝,改回原国号“唐”。
对薛简来说,这消息简直是晴天霹雳。反倒是惠能相劝道:“大人习佛多年,如何仍然看不开?我听说则天皇帝习佛已经很久了,也许这一退位,反倒可以使她进入到般若境界。”
薛简怕惠能会因为皇帝异位,而不肯跟他入宫,赶紧道:“虽然则天皇帝已经退位,但中宗皇帝在当太子时候亦十分尊佛重佛,相信他对法师亦十分看重,法师能否仍然随在下入宫?”
惠能道:“禅法在人们心中,在哪里传法还不是一样?两京有神秀师兄在,禅法定能得到很好的传扬,而且贫僧久处山林已惯,身体也不好,倒不是因为换了皇帝的缘故而不想入宫。”
薛简见惠能坚辞,便恳请惠能说法,并记录下来带回宫中报命。
回到宫中,薛简直奔上阳宫,向武则天讲述了惠能法师讲法内容及坚辞人宫说法的事情,武则天听后长长地叹了一又气,道:“可惜我与法节缘分未到,终不能见面。”
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