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
隔了半个月,李褐正躺在藤床上午休。小道士从门外奔了进来,大声叫嚷:“师父,师父!袁员外来了。”
一听袁员外,李褐连忙从藤杨上跳起,问小道士:“人呢?快讲他进来!”
袁员外是台州知府的外甥,在当地显赫一时,也是李道土的衣食父母,观中常靠他接济,岂敢怠慢。小道士回答道:“还在道观外的山路上,快要到了。”
李褐赶紧整理了一下衣冠,同小道士到观门外迎接。只见山道上缓缓驰来两匹马,一白一黑,全都骏健高大。马后跟随着六七个家丁,挑着担子。
李褐连忙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间候:“袁老爷!今天是什么风把您吹到小观,快!请下马,到观里去用茶。”
“不了,李道长。”袁员外在白马上含笑婉辞。“今天我是到寒岩去,路过此地。非专程上你这儿。”
“去寒岩做什么?”李褐感到十分惊讶。“那儿山高林密,荒无人烟,还常有虎豹出没。”
“我是送这位寒山大师回去。”袁员外指着骑在黑马上的寒山说道。“他治好家母的宿疾。大舅也十分感激,赠以厚礼,并叫衙门里的人用好马相送。”
李褐不屑一顾地朝坐在黑马上的寒山瞥了一眼,见他貌不惊人的模样,根本不放在心上。仍是亲热地拉着袁员外的马缓说:“要走,在我们这儿吃过中饭再走也不迟嘛!袁员外,就赏个脸吧!”
袁员外感到为难了,就用目光征询寒山的意见:“大师,您看如何?”
寒山没有答应负外,只是对李褐含蓄地一笑:“你认识我吗?”
这一问,李褐才正视他,打量起他的相貌。不看还好,一看就心中暗暗叫苦不迭。原来寒山就是半个月前来讨过饭的贫士,当时自己用冷言冷语打发了他,没想到今天他竟是员外的座上宾。
“认识...只怪我当初不知道是寒山大师...”
“哦,你知道我寒山子吗?”寒山似乎很有兴趣地问。
“知道,久闻寒山大师的盛名,只是无缘拜识。现在您与员外光临小观,请进!快请进!”
“慢!”寒山不光自己不下马,还用手挡住了袁员外。然后不慌不忙对李褐说:“你待客之道,是光听其声名地位,而不看其本人,是吧?”
“不不,我岂敢如此。”李褐慌忙解释。“我向来重人轻其名声……”
“那末,那天我已进了你的道观,你为何又把我逐出门去?这又作何解释?”
寒山这么一反问,李褐就哑又无言,一下回答不上。
“什么?你把寒山大师拒之于门外?”袁员外一听,脸上立即出现愠色,很不高兴地望着李褐。
这下李褐羞惭得无地自容,懊悔那天不该小看这个衣衫破烂的寒山贫士。
寒山却毫无盛气凌人的意思,而是好心好意地劝说:“你修道自然很好,但尚未知其门,又好凌人侮俗,这样你能修成什么道呢?”
这几句话讲得非常实在,使李褐也无法为自己分辩,只得低下头说:“大师所言极是。”
寒山见李褐已有悔改之意,就语重心长地告诫说:“修生之道,要除贪去欲,所以无累也,此为其一。要内抑其心,外检其身,所以无过也,此为其二。其三要先人后己,知柔守谦,所以安身也。此三条为修行之要旨。导引服气,以保元神,这才是学道的要诀。”
李褐一听,大有悔悟,连忙央求寒山说:“师父一席言,使弟子茅塞顿开。弟子愚蒙,望大师再为弟子指点迷津。”
寒山见他确是出于至诚之心,也就继续说道:“无论学佛学道,皆以修心为本。修心全在于一个’善’字,即以慈悲为怀。善推于人,不善归诸己,所以积德也。功不在大,立之无怠;过不在人,去而不二,所以积功也。然后内行充而外丹至,可以冀道于彷彿耳。恕我直言,你之三毒尚未剪除,虽然以道士的冠簪为饰,其实内身尚是虎豹犬豕之质尚未除尽也。望你好自为之。”
这番话说得李褐大汗淋漓,羞惭不已。他怎敢再说一个“不”字,更不敢挽留员外和寒山了。
寒山即同袁员外一行告别了李褐,向国清寺方向出发。
李褐一直目送他们远去,直到人影在大路尽头消失,才央央回到观中。
从此,李褐对任何人都和蔼可亲,慈悲为怀。很快,人们一传十、十传百,毗陵道士李褐得到神仙点化,成为百里闻名的仙长了。
明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