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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1978年，村里的天空总是那么澄澈，阳光洒在黄土路上，孩子们的笑声混着蝉鸣响彻每一个午后。张建平家住在村子的西头，家里虽然没有太多钱，但父母勤快，日子过得还算安稳。他在家里排行老三，有两个哥哥，大哥张建武性子稳重，二哥张建军却是个直脾气，遇到什么事从不含糊，敢爱敢恨。
张建平和村里的李玉芬自幼一起长大，两家相距不远，田间小道上总能看到两个人一同走过的影子。李玉芬比张建平大两岁，打小就聪明伶俐，性格也活泼。每当村里孩子玩耍时，她总能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两人感情很自然，没有任何刻意的接触，反倒让村里的人觉得他们天生就是一对。
那年夏天的一个午后，张建平和李玉芬像往常一样在村口的柳树下闲聊。几个年纪稍大的男孩路过，看到两人坐在一起，突然开口：“哟，张建平，又跟李玉芬黏在一起了，怎么，打算娶她做媳妇啊？”话语中带着几分轻佻的调笑。
张建平脸一红，想反驳，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玉芬见状，也有些不自在，站起身来准备离开。那几个男孩见两人没有回应，更加肆无忌惮：“李玉芬，听说你可是村里最漂亮的姑娘，张建平怕是早就盯上你了吧？别害羞啊，哈哈哈！”
张建平握紧了拳头，但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大几分的男孩们，最终什么话也没说，只能硬着头皮忍下了心中的羞辱。李玉芬看了他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后低着头快步离开。
当天晚上，张建平闷闷不乐地回到家，饭桌上也没怎么吃饭。张建军瞅着弟弟的样子，不由得皱了眉：“怎么了？谁惹你了？”
张建平沉默了片刻，最终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二哥，语气里满是委屈：“他们当着李玉芬的面笑我，我当时……我真不想这样忍下去，可是他们人多，我……”
张建军听完后，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张建平，你还是个男人不？被人欺负了就这么算了？我可没教你这么怂！”
“可我……”张建平还想解释什么，但张建军却猛地站起身，眼中透着一股怒气：“他们几个小子也太过分了，走，二哥替你讨个公道去！”
说罢，张建军就提着一根木棍，气冲冲地出了门。张建平连忙追上去：“二哥，不用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过去个屁！欺负我弟弟，这事没完！”张建军的声音坚定且愤怒。
在村口，张建军找到了那几个取笑张建平的男孩，没有多余的废话，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木棍挥舞间，空气中传来了阵阵叫骂声和哀嚎声。村里人被这场冲突吸引，纷纷围了过来。张建平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二哥为了自己出头，心里却五味杂陈。
其中一个男孩被打得流了血，其他几个人也吓得不轻。张建军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瞪着他们：“以后再敢欺负我弟弟，别怪我不客气！”
村里的长辈们赶来劝架，场面逐渐平息下来。但这件事在村里传开了，很多人开始对张家指指点点，认为张建军太过冲动，甚至有人说：“这张家兄弟，是不是为了那个李玉芬起的冲突啊？”
李玉芬的家里人也因此对张家产生了不满。李玉芬的母亲更是直接找到张家理论：“你们家也太霸道了，孩子们玩笑几句而已，至于动手打人吗？我们家玉芬以后可不敢跟你们家走得太近！”
张家父母也觉得这事闹大了，劝张建军：“你这孩子，做事怎么这么冲？别人说几句，何必这样激动，非要把事情搞得不可收拾？”
张建军不以为然，抬头说道：“我就是看不惯有人欺负咱家的人。”
自那以后，李玉芬渐渐疏远了张建平，两家的关系也变得冷淡。尽管张建平心中依然对李玉芬怀有好感，但他明白，有些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2.
张建平大学毕业那年，村里正是秋天，稻田金黄一片，丰收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他站在村口，望着熟悉的景色，心中满是回忆。然而，没想到的是，二哥张建军早已准备和一个姑娘结婚。张建平听到消息时，只觉得二哥终于也要成家了，这本该是件高兴的事。
那天晚上，张建平回到家里，刚坐下喝了口水，母亲便笑着说：“建平啊，你二哥这婚事快定了，过几天你就见到你二嫂了。”
张建平随口问道：“谁家姑娘啊？我回村也没听说。”
母亲笑了笑，神秘地说：“你猜？就是李家的玉芬啊！”
张建平听到这话，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地上，整个人僵住了。母亲继续说着婚事的细节，他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脑海里只有“李玉芬”三个字。
晚上，张建平坐在院子里，月光洒在他的脸上，思绪万千。李玉芬竟然要嫁给二哥了？他内心一阵苦涩，回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心中那份藏得极深的情感又浮现了出来。
“你还没睡？”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张建军从房里走出来，坐在他旁边。
张建平转过头，看着二哥那张依旧硬朗的脸，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二哥，你真要娶李玉芬？”
“怎么？不愿意啊？”张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她这姑娘不错，懂事、勤快，我这几年忙着打理家里的活儿，老妈也催了好几次，我觉得这事也差不多该定下来了。”
张建平看着二哥那副毫不怀疑的样子，心里却乱成了一团。他很想问，二哥知道他们小时候的事吗？但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他只能轻声说：“只要你觉得好就行。”
然而，随着婚礼日子渐近，村里的闲言碎语也开始多了起来。
“张建军娶李玉芬，听说这俩兄弟当年都喜欢她。”
“谁知道呢，张建平和李玉芬当年关系可不一般，后来闹了矛盾。”
“这李玉芬，究竟是嫁给张建军，还是给张建平一个报复呢？”
流言像是无形的刀子，一点点割开了兄弟间的信任。张建军逐渐察觉到了村里人背后的议论，心里也开始犯嘀咕。有一次吃饭的时候，张建军忍不住开口问张建平：“你说……村里人都在议论，说当年你和李玉芬的事。建平，咱们兄弟之间，有什么话不能说？你……你心里是不是对她还有什么想法？”
张建平愣住了，手里的筷子停在半空。他没想到二哥会这么直接问出来。他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摇头：“二哥，我已经忘了当年的事了。你放心，我祝福你们。”
张建军盯着张建平的眼睛，似乎想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过了几秒钟，他才松了口气，点点头：“那就好。我不希望我们兄弟之间因为这些事心生嫌隙。”
尽管张建平表面上装作无所谓，但他的内心始终无法平静。那些流言蜚语刺痛着他，也让他感到无力。为了不让事情进一步恶化，他决定离开村子，去外面找份工作，暂时远离这些烦心事。
临走的那天，张建平找到二哥，主动说：“二哥，我在城里找到了一份工作，可能婚礼我就不在家了。”
张建军皱了皱眉：“你刚回来没多久，这就要走了？”
张建平笑了笑：“嗯，外面的机会比较多，我想出去闯闯。”
张建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你去哪里，记得家里永远是你的家。婚礼不能来也没关系，工作要紧。”
张建平点点头，但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临走时，他回头望了一眼家里的屋顶，心中默念着：“希望二哥能幸福。”
3.
几年过去了，张建平在外地工作了一段时间，事业渐渐有了起色。这次回到村里，村子里的变化并不大，但张建平的心境却已不同。当他走进家门时，看到二哥张建军正抱着一个小男孩，李玉芬则在一旁忙着准备饭菜，脸上洋溢着温暖的笑容。
“回来了啊，建平。”张建军看到弟弟进门，笑着打了个招呼，语气依然是那样亲切。
张建平笑着点头，看着二哥怀里的孩子，忍不住问：“这就是我侄子吧？多大了？”
张建军骄傲地笑了笑：“两岁了，活泼得很，天天家里乱成一团。”小男孩瞪着圆圆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张建平，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位远在外地的叔叔。
李玉芬这时端着一盘菜走了出来，见到张建平也微微一笑：“建平回来了，今天我做了你喜欢吃的红烧肉，尝尝。”
张建平看着李玉芬，心里有一丝久违的平静。眼前的李玉芬早已不再是那个青春懵懂的姑娘，她如今是张建军的妻子，是一个母亲，家庭的重担落在她的肩上，而她也处理得井井有条。张建平微笑着点头：“谢谢二嫂。”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饭，饭桌上的气氛轻松愉快。张建军时不时逗弄着儿子，李玉芬也偶尔插上一两句调侃，张建平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某种深埋的情感慢慢被时间磨平了。他知道，这就是生活的样子，有些事终究过去了。
饭后，张建平和张建军两兄弟坐在院子里抽着烟，天空挂着明亮的月亮，夜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建平啊，这些年你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张建军率先开口，声音里满是关切。
张建平吐了口烟圈，轻声笑道：“还行吧，工作忙，但也学到了不少东西，日子算是安稳。”
张建军点点头，眼神依旧是那种关怀：“你啊，年纪也不小了，该找个对象了。家里人也一直挂念着你。”
张建平笑了笑，没有直接回应。他知道二哥是为他好，但感情这事，哪里能强求呢？过了一会儿，他转头看向张建军，突然问道：“二哥，当年你和李玉芬的事，真的一点都不在意那些流言吗？”
张建军沉默了一会儿，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开口：“我不是不在意，我当然知道村里人怎么说，但玉芬是个好姑娘，我相信她，也相信我们的感情。你得明白，建平，村里那些人嘴上说的，其实没什么分量，关键是你心里怎么想。”
张建平点了点头，感受到二哥的坚定，这份信任与爱，让他心中那些曾经的纠结与困惑渐渐散去。他看着张建军，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压抑和挣扎是多么无谓。
“有些事，过去了就过去了。”张建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笑着说道，“人得向前看，不然活得太累。”
张建平听着这话，心中顿时豁然开朗。二哥的这句话就像一股清风，吹散了他心中多年积累的阴霾。他抬头看着夜空，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平静。
“你说得对，二哥。”张建平笑了笑，伸手掸了掸烟灰，“有些东西，确实该放下了。”
两兄弟坐在一起，聊了很久，直到夜深了，才各自回房休息。第二天一早，张建平准备收拾行李，再次离开村子前，张建军站在门口，目送着他。
“有空常回来看看。”张建军笑着对他说，眼里满是兄弟的情谊。
张建平点点头：“一定会的。”
当他转身走向村口时，最后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二哥和李玉芬站在一起，孩子在他们中间欢快地跑来跑去。这幅和谐的画面深深烙印在张建平心中。他明白了，有些感情注定无法再回头，而有些幸福，只有放手才能成全。
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张建平忍不住问自己：“当年，如果我没有选择离开，事情又会是什么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