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驸马爱上了我的试婚丫鬟。
这是成婚时我就知道的秘密。
若他只是想纳个寻常小妾,倒也不打紧。
可他却让丫鬟先于我怀孕,还要抬她为平妻。
皇家尊严,岂容他们践踏?
他们真当本公主是吃素的?
……
新房内,龙凤喜烛跳跃着橘红色的火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如梦似幻。
喜婆满脸笑容地高声唱道:“请新郎新娘共饮此酒,从此长长久久。”
听到喜婆的话,驸马沈京州端着酒杯的手绕过我的手臂,我也十分默契地与他交缠在一起。
正当我们准备饮下杯中酒时,我突然发现他的目光有些失神,直直地看向我的身侧。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那里站着我的试婚丫鬟芸香。
这半个月以来,一直都是芸香代替我住进沈京州的家中,帮我试探他的能力,了解他的习惯。
我目光微闪,如今这情景,沈京州莫不是对芸香上了心?
我不动声色地借着余光观察起芸香的表情。
她显然也注意到了沈京州的目光,此刻正低垂着头,紧紧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似乎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然而,她那通红的侧脸和微微发红的耳尖,还是无法完全掩饰住她内心的羞涩与慌张。
一旁的喜婆还在等着我们饮合卺酒,好回去复命。
我轻咳一声开口提醒:“驸马……”
沈京州仿若大梦初醒,整个人都惊得一抖,连手中的酒杯都跟着晃了几下,有几滴酒液溅出,洒落在他的手指上。
他像是有些慌乱,急忙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见状,也默默地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顺着他的动作将其中的酒喝了下去。
原该是甜蜜的新婚夜,此刻我却没有丝毫欣喜。
就连这合卺酒也变得苦涩不堪。
芸香貌美,我向来知晓。
沈京州若是喜欢,今后给她开脸,纳为妾室,倒也不打紧。
但却不该是今日。
我是大昭的长宁公主,自小受尽宠爱,就连驸马也是我自己做主选的。
沈京州是新科探花,不仅才华横溢,而且家世不俗,是礼部尚书家的嫡长子。
琼林宴时,我一眼就相中了他。
我与他也算登对,父皇母后对此极为满意。
大昭没有驸马不可入仕的规定,所以沈家也乐见其成,娶了我,就等于有了皇家做姻亲。
仪式后,芸香为我宽衣,随后行礼退下。
我转身往榻上走去,却见沈京州又看着芸香的背影失了神。
苦酒入喉心作痛,刚刚的合卺酒此刻怕是流到了我的心里。
我有些气恼。
可芸香到底是陪我一同长大的,最为忠心也最为亲近。
罢了,过些日子为她开脸,也算是全了这十余年的主仆之情。
直到芸香的身影消失,门被“吱呀”一声关上,沈京州才回过神。
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揽过我:“公主真美。”
我笑着没说话,心中却泛起恶心
新婚夜,我的驸马看向别的女人的时间比看向我还要多。
我想悔婚了。
可我是大昭的公主,代表着皇家的体面,若是大婚当天闹和离怕是会给皇家蒙羞。
沈家又是肱骨之臣,沈京州并无大错,父皇也必然不会同意。
罢了,只要沈京州能与我相敬如宾,我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我由着沈京州的手摸上我的腰,可当他还想再进一步时,我还是忍不住推开了他:“本宫今日身子不适。”
他动情的模样,竟让我作呕。
我不由想起昨日芸香回来后,在我面前支支吾吾的模样。
“驸马……他很好。”
当时芸香羞得满脸通红,却也盖不住眼下的乌青。
想来,定是昨夜被沈京州折腾得狠了才会如此。
“好,公主好好休息。”
被我拒绝后,沈京州倒也不再强求,我俩各睡一边,一夜相安无事。
第二日清晨,天才微微亮,我们便得起身拜见公婆。
芸香早已候在门外,听见我唤她,便连忙端着水盆走了进来。
待我梳洗好后,又坐在镜子前任由芳草为我梳妆打扮,而芸香则去伺候沈京州梳洗。
他们或许以为我看不见。
就在芸香给沈京州递帕子的时候,沈京州竟借机抓住她的小手,轻轻揉捏起来。
芸香瞬间羞红了脸,低垂下头不敢言语,而沈京州却是满脸笑意。
在镜子的反光里,我不动声色地把这一切尽收眼底。
2
我是公主,拜见公婆,自然不会被立规矩。
所以不过片刻,我就和沈京州一同回来了。
春寒料峭,园子里的红梅倒是开得极好。
我忽然心血来潮,想去攀折几枝。
梅树长得高,我踮起脚还是够不着,一只大手却伸到我的头顶,轻而易举地帮我折了下来。
我欣喜接过,对着沈京州盈盈一笑。
清早的戾气忽然消散,只要他能分的清轻重,这日子倒也能过。
可是下一秒,耳边传来芳草的惊呼:“芸香!”
我和沈京州一同转身,可他的速度比我快得多,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到晕倒的芸香身边,把她搂在怀里。
“芸香!”沈京州一脸担忧。
原本扶着芸香的芳草一脸尴尬地看向我。
沈京州却管不了这许多,他一把抱起芸香就大步离去。
大夫很快就被请来,把脉后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是受了风,起了高热,所以才晕倒罢了。”
“这位姑娘是不是今日在风中站了许久?”
此话一出,沈京州锐利的目光突然射向我。
我也想起了早晨,芸香大抵是守在外门等了许久,可我并没有命令她这么做呀。
我对待下人向来宽和,何况是与我一同长大的芸香。
可沈京州却不知道,他的眼底满是责怪。
等到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他终于爆发:“天气那样冷,你为何让她等在屋外那么久?”
“本宫并没有下这样的命令。”我不过是如实为自己辩白,可沈京州却不信。
“不是你的命令,难道是芸香自己作践自己?”
我吃惊地看向眼前的这个男人,只觉得他根本不可理喻。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不欲再多做解释。
也许,我该重新做决定了。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并不是上上之选。
芸香养病期间,沈京州特意为她在沈府辟了一处新院子。
每日下职,他都要去看望芸香一回。
这些日子,他一日都没有来过我的公主府。
三日后,芸香终于好全,也回到了公主府当差。
一回来,芸香就跪在地上给我磕头:“公主恕罪,是奴婢身子不争气,没能侍奉好公主。”
我轻轻抿了口热茶,笑着开口:“无妨,本宫不差人伺候。”
闻言,芸香看向我身后多出来的四个新丫鬟,脸色突然变得苍白,她突然流泪哭求:“公主不要赶我走……”
我被她的突然变脸弄得一脸懵,无奈扶额:“本宫何时说过要赶你走?”
可芸香却不听,哭着哭着就伏倒在地上,啜泣不止。
这时,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沈京州如一阵风般闯了进来。
“芸香!”他一把将娇弱的美人抱了起来。
与他的温柔动作截然相反的是他的目光,正冰冷地直射向我:“公主为何如此苛待于她?”
我不由冷笑出声:“不若你自己问问芸香,本宫可有苛待于她?”
“她当然不敢说有。”沈京州理直气壮。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怀里的芸香却适时出声:“驸马爷,公主她真的没有苛待我。”
她这一通解释,还不如不说,简直是越描越黑。
既然她如此不顾我们的主仆之义,那可就休怪我无情了。
3
我如沈京州所愿,给芸香开了脸,做了他的妾。
有名有分后,他们二人更加肆无忌惮。
如今芸香已经很少伺候我了,她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给了沈京州。
唯有我屋里的花草向来是她侍弄,这点芸香倒是一天也没有落下。
她每日都会摘来新鲜的花草点缀我的屋子。
冬天是梅花,春日里是桃花,她总能变出些花样来。
她要演忠仆,我也由着她去折腾。
可芸香的花样远远不止于此。
她在沈京州身上也能玩出很多花样。
假山下、凉亭里、草地上。
他们不顾场合地亲热,甚至青天白日在书房里颠鸾倒凤。
不过这些他们倒不敢在公主府做,而是悄悄在沈府里做。
可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公主府与沈府隔了几条街,这些桩桩件件都能传入我的耳里,自然也能传入旁人的耳里。
成亲数月,我迟迟没有传出好消息,这可让宫里的母后好一通着急。
毕竟她生太子哥哥时可是坐床喜,她以为我也应该有她这般幸运。
于是,她派了经验丰富的医女来为我调养。
见到医女,我有些紧张,生怕被她发现,我还是处子之身。
可医女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的紧张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震怒。
“公主经络淤塞,竟是不易受孕之相,敢问公主,近来可有用过什么不寻常之物?”
听她这么说,我一时又惊又怒,却又想不起来,近来与成亲前有何不同之处。
公主府里的人,应当没有这个胆量敢害我,唯一的可能只有芸香。
福如心至,我猛地看向窗边的那株桃花。
“芳草,将那株桃花拿过来给医女瞧瞧。”
医女摘下一朵花闻了闻,又捏起一根花蕊细瞧了瞧。
“花是桃花,可这上面撒的花粉却不是桃花粉,而是来自塞外的夹竹桃粉,长期放置在屋中,能致女子不孕。”
闻言,我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
好一个芸香!
“公主,可要把那背主的狗奴才拿下?”芳草同样为我打抱不平。
我沉思片刻,摇了摇头。
芳草却不服气:“那以后可要拦住她进公主府?”
我冷笑一声,还是摇了摇头:“无妨,让她来,本宫倒要看看,他们究竟要搞什么鬼!”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没有错。
三个月后,许久未见的沈京州带着芸香来公主府求见。
我不见,他俩竟直挺挺地在公主府门口跪下。
这动静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而沈京州则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叫嚷:“芸香已有身孕,恳求公主殿下允许我抬她为平妻。”
“公主殿下既然自己不能生育,还请体谅一回,给我沈家留下嫡系血脉。”
闻言,全场哗然,人人都在议论,当朝的长宁公主竟是个下不出蛋的母鸡。
消息传进屋里时,芳草气得破口大骂这对狗男女不要脸。
我又何尝不气愤?
看来这下药之事,也有沈京州一份。
这两人想坏了我的身子,以无所出的罪名,逼我接受芸香这个平妻。
更想借此污我名声,让我在京中抬不起头来。
巧就巧在母后是个急性子,早早派了医女来,否则还真就让他们奸计得逞了。
皇家尊严,岂容他们践踏?
他们真当本公主是吃素的?
4
我正了正衣冠,准备出去好好治一治这一对狗男女。
刚走到门前,就见一帮禁卫军把沈京州和芸香绑了起来,带头的霍骁面沉如水,下令道:“扰乱公主府秩序,带走!”
沈京州立马挣扎起来:“我是驸马!你岂敢抓我?”
“你在公主府门口造谣污蔑长宁公主,为何不能抓你?”霍骁怀里抱着长刀,挑眉反问,如关公一般的美髯挡住了他紧抿的薄唇,却挡不住他锐利的目光。
沈京州急得跳脚,恰好见到了我,他连忙求救:“公主!公主救我!”
滚,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