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天明还在睡觉,枕边传来细碎的声响。
“天还没亮呢,”梁天明翻身问老婆张玉艳,“你怎么就起床了?”
张玉艳换上衣服,回答,“起床给妈做早饭呢,之前给她买早餐,她说外面卖的不干净,”
“辛苦你了,”梁天明无奈的说:“先将就一下吧,有孩子就好了,”
张玉艳点头,“放心吧,我会努力让妈接受我这个乡下来的儿媳妇,”
梁天明说:“你别乱想,那有什么乡下城里的,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张玉艳不愿多说,“好了,你一会儿要去上班,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门轻轻的关上,梁天明躺下后却睡不着,起床去厨房和张玉艳一起做早饭。
梁天明母亲于荷花被厨房的响动吵醒,睁开眼睛就下床,踩着拖鞋,啪啪的朝厨房走去,眼睛刚瞟见梁天明在厨房,瞬间火冒三丈,嘭的一声推开门,低声吼,“大早上,吵什么吵?不让人睡觉了是不是?”
“妈,我们在给你做早餐,”梁天明将张玉艳护在身后,说:“等你洗漱好了就能吃了,”
于荷花幽怨的盯着张玉艳,不满的说:“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吗?还要找人帮忙,”
梁天明赶紧解释说:“妈,”
“喊什么?”于荷花怒吼,“我说她,你插什么嘴?!长大了,翅膀硬了?有能耐了?我不让你娶的女人,你非要娶,现在我说两句还顶嘴?我送你念大学,让你找到好工作,你就是这样孝顺我?!”
梁天明偏头,心里的不情愿也慢慢堆积。
张玉艳怕他们真的吵起来,拉住梁天明,讨好的说:“妈,一会儿,天明还要上班,你还要去跳广场舞,我赶紧做早饭,你先去洗漱吧,”
说着张玉艳轻轻推了推梁天明,小声的说:“你快出去,我一个人也能做好这些,别惹妈生气了。”
“不吃了!”于荷花上前推开他们,将煎好的鸡蛋,熬好的小米粥,一并倒进下水道。
哐当一声,熬米粥的圆锅被她砸在地上。
做完这一切,于荷花头也不回的去房间,洗脸、化妆、挑选一条黑色的连衣裙,收拾打扮好后去跳广场舞。
张玉艳眼含热泪,捡起地上的锅。
梁天明唉声叹气,欲言又止,说:“改天我找个机会劝劝妈,你别往心里去,”
“我会努力让妈满意,”张玉艳潦草的擦去眼泪,说:“你快去收拾一下,到外面买点早餐吃,我把厨房收拾干净。”
梁天明看看时间,再磨蹭,他上班就要迟到了,只能转身离开了。
于荷花跳完舞,慢慢悠悠的在一旁拉伸,一起跳舞的王阿姨笑着说:“哎呦,真是羡慕你啊,做什么都不用急,”
一边的张阿姨语气阴阳怪调,说:“人家有个好儿媳妇啊,哪里像我们两个,娶个要上班的儿媳妇,每天忙着赚钱,我们只能赶回去做饭给他们吃,”
王阿姨也来劲了,嬉笑着,“是啊,娶儿媳妇还是娶个乡下的好,在家洗衣做饭、”
张阿姨抢过话,说:“哎!你这话说的,你是说找个保姆啊?”
“不、不,”王阿姨摆手,对于荷花说:“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张阿姨却背上包,说:“好了,别说了,赶紧去买菜了,人家老于家里有人照顾,不像我们这样,是个劳碌命。”
于荷花气得心脏直突突,原本打算去逛超市也没了心情,拿上包就往家走。
张玉艳将屋子收拾干净,衣服洗干净,瞧一眼时间,算了算,于荷花还有一个小时才回家,她调好闹钟,揉揉干涩的眼睛,撑着直梗的腰往房间走,躺在柔软的床上陷入梦乡。
张玉艳前脚刚躺下,于荷花后脚就进门。
屋里空无一人,于荷花还以为张玉艳出门买菜了,拿出她在网上买的药,大大方方的往梁天明和张玉艳的房间走,推开门,熟睡的张玉艳让于荷花气炸了,她把药插进口袋,拿起枕头砸向张玉艳,嘴里咒骂,“你命好!嫁到我们家当少奶奶来了!现在几点了!还在睡觉!”
张玉艳从梦中惊醒,面对突如其来的拳打脚踢完全没有防备,只能蒙头挨着。
于荷花累得直喘气,四肢发软,一下没站稳,骑在张玉艳身上的整个人倒下去,哐当一声摔在光滑的地板上,脑袋一热,嫣红的血液从后脑勺流出来。
“妈!”张玉艳吓得直哆嗦,立刻报了急救电话。
送到医院,医生给于荷花进行简单的包扎,再进行全方面的检查。
梁天明赶到医院时,于荷花正在拍片,只有张玉艳在门口等。
“妈怎么了?”梁天明着急的问,“怎么样啊?医生怎么说?”
张玉艳说:“摔破了头,还在检查呢,”
梁天明挠头,“这好端端的,怎么摔倒了。”
“你先别着急,”张玉艳不想梁天明操心她和于荷花的事情,撒谎说:“可能就是脚滑吧,其他的,我也不清楚。”
经过全身检查,医生说于荷花没有问题,只是摔破脑袋。
于荷花坐在病床上,幽怨的盯着张玉艳,对梁天明说:“你娶这个媳妇好狠心啊!我不过是说了她两句,她居然推我!”
说着勉强的挤出一点泪花。
梁天明错愕的看向张玉艳。
张玉艳摇头,“天明,我没有推妈,明明是她、”
“你还不承认!”于荷花心虚,大吼,气虚又咳嗽起来,“你走、我不愿意看见你,”
“妈,”张玉艳上前,想解释清楚,“你不能血口喷人,”
梁天明却拉住她,说:“妈这边,我来照顾,你先回去。”
张玉艳吃了哑巴亏,来不及说什么就被梁天明赶出了病房。
回到家,张玉艳无力做什么,发消息给梁天明解释了,可是没有得到一个回复,她坐在沙发上痛哭起来。
脚上麻木,一顿锥痛将张玉艳刺醒,屋外灯火亮起。
张玉艳听见门开的声音,还以为是错觉,缓缓的回头,梁天明就站在门口。
“我没有推妈,”张玉艳本能的解释说:“是她自己摔倒,”
梁天明扶起张玉艳,说:“我相信你,你这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不过妈那个脾气,你也知道,只能委屈你了。”
“妈怎么样?”张玉艳担心的问,“她没什么事吧,”
“没事,叫嚷着要我和你离婚,”梁天明为难的说:“非说是你推她,”
“我真的没有动她,”张玉艳哭丧着,“她是长辈,我怎么敢动她呢,”
“我知道你不会动她,如果你真的对她动手了,她肯定早报警了,”梁天明肯定的说:“她现在就是心虚才不敢报警。”
“怎么办?你真的要和我离婚吗?”
“妈还要住院,我打算让爸过来照顾她,这几天,你先在外面住,”梁天明思量着说:“先稳住她,等我们有了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她也不会再这样了,我想慢慢的,我妈一定会发现你的好,打从心底接受你。”
张玉艳只能无奈的接受。
有了父亲照顾母亲,梁天明也就放宽了心,对家里撒谎去出差,下班就往张玉艳住的酒店跑,没了于荷花的念叨,小两口过了两天清净的好日子。
于荷花还以为小两口离婚了,满心欢喜的给梁天明物色新老婆。
一个月后,张玉艳怀孕了,梁天明将她带回家,于荷花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嘴里蹦出一句,“这孩子是谁的还说不清楚,这一个月,天明出差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怀上的?”
梁天明搂着张玉艳,羞愧的低头。
这时于荷花才意识到她被骗了,骂了句,晦气,跑回房间。
张玉艳怀孕后,仍然坚持伺候于荷花,只想讨她欢心,却在一次洗衣服的时候滑倒进了医院,所幸送到医院及时才保下了孩子。
梁天明坐在床边生闷气,气恼的说:“你怀着孕,怎么还手洗衣服,家里不是有洗衣机,”
于荷花说手洗衣服干净卫生,张玉艳也不好反驳,现在梁天明问起,她也不好告诉他,只能自己咽下,说:“就一两件衣服,我也没多想,”
“算了,出院以后,你去娘家养胎吧,”梁天明说:“我知道我妈的脾气,”
张玉艳也担心肚子里的孩子,点头答应了。
几个月后,张玉艳生下一个男孩,回到了梁家。
梁天明觉得是苦尽甘来,下班后马不停蹄的赶回家抱孩子,于荷花对这个孙子却是不管不问。
张玉艳眼里心里只有孩子,手里抱着的是她心里掉下的一块宝贝疙瘩,是她生命的一部分,她的呼吸、万事万物都与孩子紧密相连。
有了孩子,张玉艳的干劲更大了,每天伺候好老祖宗又伺候小祖宗,脸上、心里都是乐呵呵。
但产后的高强度忙碌也让她患上了感冒。
孩子在床边哭喊,张玉艳脑袋就像正在被劈裂、浑身发热酸痛,无力的躺在床上残喘。
于荷花听着闹心,走到门口,大力拍门,“哄哄你孩子!吵死人!”
“妈,”张玉艳嗓音嘶哑,声音细微,她忍着剧痛用力喊,“你抱抱孩子,”
于荷花白了一眼,关上了门。
眼前的东西慢慢暗淡,张玉艳的心在一刻凉透了,她终于知道有的人生来就是恶人,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换不回一点暖意。
张玉艳咬着手掌,迟缓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一会儿,趁着这会儿功夫,她扒拉到床头的手机拨通了急救电话。
梁天明赶到医院,张玉艳和孩子都被送进了抢救室,梁天明质问于荷花,是怎么回事。于荷花不敢明说,反过来骂梁天明凶她。
梁天明气急了,恶狠狠的说:“如果孩子和张玉艳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没你这个妈!她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干出这种事情!”
护士怕闹出什么事情,上前拉开了他们。
张玉艳醒过来,着急的问梁天明,“孩子呢?”
梁天明说:“孩子在另一个病房,他没事,在休息。”
“我要去看看,”张玉艳顾不上手上的刺痛,折腾着往外跑,“我看一眼才能放心。”
梁天明争不过她,只能陪着她一起去了。
出院后,张玉艳还是一如既往的照顾孩子和于荷花。
于荷花见张玉艳还是老样子,心里唯一的忌惮也放下了,将对梁天明的气撒在张玉艳身上。
一天,张玉艳在喂孩子吃饭,不小心让孩子呛到了,孩子在哭,张玉艳在哄。于荷花在一旁说风凉话,“我看你这个孩子和你一样,没什么好命,估计是长不大。”
张玉艳将孩子哄好,抱进房间,等孩子睡着后,冲到于荷花的房间问,“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说什么?”于荷花一把将张玉艳推出房间,扇扇空气,擦擦手,说:“我说的很清楚!你的孩子的命和你一样,都是伺候人的下等命,吃点饭也能呛着,能养大吗?”
“你给我道歉!”张玉艳压制不住心里的火,大吼,“给我孩子道歉!”
于荷花不甘示弱,“道歉?我给你跪下啊!让你们折寿!通通黄土埋脖子!”
说着,她就跪下。
张玉艳推倒她,坐在她身上,挥舞着手,啪啪乱打。
于荷花刚开始还反抗,没一会儿手上无力,只能干嚎,“你放开!你这个不孝子!”
张玉艳还是说同样的一句话,“给我的孩子道歉!!!道歉!!!”
于荷花还有些不情愿,嘴里还在咒骂。
张玉艳扬手就是往下。
于荷花怕了,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
张玉艳这才松开手,站起来,气喘吁吁的走出房间,进了厨房做饭去了。
梁天明回到家,瞧见于荷花脸上有伤,随口问,“妈,你脸怎么了?又摔了?”
“嗯,地没擦干净,”张玉艳一边哄着孩子,一边头也不抬的回答,“不过没事了,没有上次那样严重。”
平时都是她欺负张玉艳,这一次却被张玉艳骑着打,让于荷花终于明白了,之前张玉艳对她是容忍,不是打不过她。
于荷花也不愿意提起被打的事情,看看儿子梁天明,点头说:“嗯,没事。”
梁天明满意的笑了,“没事就好。”
自那天以后,于荷花不再招惹张玉艳,一家人过上了平静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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