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读《金瓶梅》:第152回

小逸阿逸 2024-03-04 13:41:35

书接上回。

黄昏时分,夏提刑身着便衣,头戴坡巾,身后跟着两名随从,踏入西门府邸。他下马后,径直进入厅堂,与西门庆行过礼节后,问道:“西门大人,今日可曾去过庄上?”

西门庆回答道:“今日先至祖坟祭祀,不知夏大人驾临,失迎之处,还请海涵。”

夏提刑神色凝重地说道:“有一事需告知西门大人。”

他提议道:“咱们去客室细谈如何?”

西门庆点头应允,随即命令书童打开卷棚门,引领夏提刑至客室。待左右侍从退下后,夏提刑从袖中掏出一份邸报,递给西门庆,说道:“今日县里李大人到我府上,提及大巡按已上本参劾我等,我抄了份邸报,请大人过目。”

西门庆接过邸报,灯光下匆匆浏览,不禁大惊失色。邸报上究竟写了些什么呢?

只见上面写道:巡按山东监察御史曾孝序上奏,参劾贪肆不职的武官,请求罢黜以正法纪。臣闻巡察四方、省察风俗乃天子之职;弹压官邪、振扬法纪乃御史之责。臣自奉命巡按山东以来,历访文武官员贤否,今当差满之际,敢不甄别上报。参劾山东提刑所掌刑金吾卫正千户夏延龄,品行不端,贪婪成性,久受非议。昔在皇畿,大肆科扰,被属官揭发;今理山东刑狱,仍贪婪无度,为同僚所不容。其子承恩冒籍武举,倩人代考,败坏士风。其家人夏寿勒索班钱,被军士辱骂,政事废弛。理刑副千户西门庆,出身市井,夤缘升职,不谙武事。纵容妻妾游荡街巷,败坏家风;携妓饮酒市楼,玷污官箴。包养韩氏之妇,荒淫无耻;受贿苗青,掩饰罪行。此二人贪鄙不职,久失人心,不可再任。恳请圣上明察秋毫,敕令该部详查。若臣言属实,请将夏延龄等人罢斥,以清官场、彰圣德。

西门庆看完邸报,面色惨白,无言以对。夏提刑见状问道:“西门大人,此事该如何是好?”

西门庆沉吟片刻,说道:“常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到如今,唯有尽力而为。你我需打点礼物,速派使者前往东京求情。”

于是,夏提刑匆匆告辞回家取了二百两银子和两把银壶作为礼物;西门庆则备了金镶玉宝石闹妆一条和三百两银子。夏家派了家人夏寿,西门庆则派了来保,将礼物打包妥当。西门庆又写了一封书信给翟管家,两人雇了马车连夜赶往东京求情不提。

再说官哥儿自从从坟上回家后,夜间总是惊哭不止,不肯吃奶。一吃下奶就吐了出来。李瓶儿见状慌忙告知月娘。月娘叹息道:“我就说过,未满周岁的孩子不宜带出城门。可你偏不听,非要带他去。如今孩子这样,可如何是好?”

李瓶儿焦急万分,不知所措。而西门庆又因巡按参劾之事与夏提刑在前厅商议对策,心情烦躁。家中孩子又病重,更添烦恼。月娘派小厮去请刘婆子和小儿科太医前来诊治,家中顿时忙碌起来。刘婆子看过孩子后说道:“哥儿是受了惊吓,又在路上冲撞了五道将军。不妨事,买些纸钱烧烧就好了。”

又留了两服朱砂丸药,用薄荷灯心汤送服后,那孩子才安静下来,睡了一觉,不再惊哭吐奶了。只是身上的热度还未退去,李瓶儿赶紧拿出一两银子,让刘婆子去买纸钱。随后,刘婆子带着她的丈夫和一个师婆来到卷棚内,为孩子烧纸跳神驱邪。而西门庆则早早地五更天便打发来保、夏寿动身,他们一路紧赶慢赶,乱哄哄地和夏提刑一同前往东平府胡知府那里打听提苗青的消息。吴月娘听到刘婆子说孩子路上受了惊吓,很是抱怨如意儿没有用心照看孩子,怀疑是在轿子里吓到了他。

如意儿辩解道,他在轿子里把孩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并没有碰到他。他还让画童儿跟着轿子,孩子一路上都好好的,只是进城快到家的时候,孩子打了个冷战,到家后就不肯吃奶,哭个不停。

家里忙着烧纸跳神,安抚孩子,而来保和夏寿则一路疾行,只用了六天时间就赶到了东京城内。他们来到太师府,将两家的礼物交割清楚。翟谦看了西门庆的书信后,告诉他们曾御史的参本还没到,让他们先住下等待。如今太师新近条陈了七件事,旨意还未下来。等这个本批下去后,曾御史的参本到了,他会向太师禀报,让太师在批语中只写“该部知道”。他会再派人拿帖子吩咐兵部余尚书,让他不要把曾御史的参本上报,让西门庆放心,不会有事的。

于是,翟谦设宴款待了来保和夏寿,并安排他们住在客店等待消息。

一天,蔡太师的条陈本得到了圣旨的批准。来保央求府中的门吏暗暗抄了一份邸报,带回家给西门庆看。又有一天,翟管家写了回信,并给了五两盘缠,让夏寿带着回山东清河县。当他们回到家中时,西门庆正忧心忡忡地等待消息,夏提刑也一天来问一次信。来保和夏寿把在东京的情况详细告诉了西门庆,西门庆听了后心中的担忧才放下。他问起曾御史的参本怎么还没到,来保猜测可能是巡按衙门进送实封的驿马刚刚到。

西门庆说:“只要他的本上的迟,事情就停当了。我只怕去迟了。”

来保安慰他说:“老爹放心,管情没事。小的不但干了这件事,还打听得两桩好事来,报老爹知道。”

西门庆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好事?”

来保兴奋地说:“太师老爷新近条陈了七件事,旨意已是准行。如今老爷的亲家户部侍郎韩爷也题准了一个事例:在陕西等三边开引种盐,各府州郡县设立义仓,官粜粮米。让民间上上之户赴仓上米,讨仓钞,派给盐引支盐。旧仓钞七分,新仓钞三分。我们以前和乔亲家爹在高阳关上纳的那三万粮仓钞,现在可以派三万盐引了,户部已经坐派了。而且蔡状元又被点了两淮巡盐,不日离京,这可是个大好机会啊!”

西门庆听了后问道:“真的有这么好的事?”

来保肯定地说:“老爹不信,小的抄了个邸报在此。”

说着,他从书箧中取出邸报递给西门庆观看。西门庆叫来陈敬济念给他听,但陈敬济念到中间时有些生字不认识,于是又叫了书童来念。书童因为是门子出身,读起来流畅如水,一直念到底。

邸报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呢?原来是崇政殿大学士吏部尚书鲁国公蔡京上的一本奏章,他陈述了自己的愚见和衷心,旨在收人才、臻实效、足财用、便民情,以隆圣治。奏章中列出了七件大事……

西门庆听了来保的讲述,又看了翟管家的书信,得知礼物已经交割清楚,心中十分满意。得知蔡状元即将入朝并被点为两淮巡盐,不日将经过此地,他更是欢喜不已。于是,他一面打发夏寿回家报信给老爹,一面赏了来保五两银子、两瓶酒、一方肉,让他回房歇息。

正是:树大招风风损树,人为名高名丧身。有诗为证:得失荣枯命里该,皆因年月日时栽。胸中有志终须至,囊内无财莫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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