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照《父母爱情》
我是一条小金鱼,在露天市场的塑料盆里和很多小伙伴挤在一起,我不能痛快地游动,连翻身都困难,主人是个矮矮胖胖的男人,心情好了,会往塑料盆里撒点鱼食,心情不好,就会忘记我们。
我很瘦弱,往往抢不到食物,只能饿着肚子吃些残羹剩渣,或者是从强壮的伙伴齿缝流出来一点,我躲在下面偷偷地捡起来吃,我是那么可怜。
来买鱼的男男女女,他们总是嫌弃我瘦弱,看都不看我一眼,即便我拼命往网子里钻,他们也会把我摇晃下去,主人说免费送,他们说我太过瘦弱,养不活怎么办?
就这样,我留了下来,每天看着身边的伙伴来来往往,每天都是新面孔,我想逃离这个地方,塑料盆里环境太差了,水很浑浊,主人总是忘记给我们换水,偶尔会往塑料盆里加点水而已。
每天都很无聊,看着人们从我面前经过,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都行色匆匆,手里拎着蔬菜,水果,花儿,还有拎着我这样的小金鱼。
主人最近心情不好,他瘦了好多,原本三层的下巴变成了两层,他沮丧地抽烟,烟火随风飘动,不一会一个穿着制服,胳膊上套着红布的人来了,主人慌忙把烟掐灭,我知道,那是市场管理员。
有时候市场管理员会用网子把我们捞起来,看我们拼命挣扎,他就哈哈大笑,露出一嘴大黄牙,我很讨厌他,我觉得那是谋杀,可是主人不敢得罪他,据说,他有后台,看谁不顺眼就让谁滚蛋。
我也是敢怒不敢言,整日为了生计发愁,什么时候才能吃口饱饭,再无他求,果然,今天管理员也没有放过我们,直接把塑料盆踢翻了,我和一众小伙伴在地上拼命挣扎,主人也只顾着低头沉思,没有理会。
剧照《父母爱情》
一个美丽的姑娘,穿着一件红裙,从远处走来,蹲在地上,把我们用网子捞起来,往塑料盆里放,喃喃自语,“好可怜呀,小鱼儿们不要怕。”
重新回到水里,我大口大口喘气,终于得救了,原来活着是那么美好,主人依旧低头沉思,美丽姑娘问主人,我们多少钱一条?主人不耐烦地摆摆手,“算了,送你一条吧。”
美丽姑娘甜甜地笑了,拿着小网子伸入水中,我急忙跳进去,我喜欢这个美丽姑娘,我要跟她回家,美丽姑娘欣喜地看着我,说我有灵性,看着我说,“小鱼儿,看来我们有缘。”
我开心地跳进美丽姑娘拎着的塑料袋里,终于可以自由地游动了,虽然空间很小,但我可以自由翻身,还可以翻跟头,这是我出生以来最开心的时刻。
只是,主人依旧不开心,我有点担心他,虽然主人很凶,整日对着他的大胖脸,但他好歹养育了我一个月,我还是希望他能快乐起来。
带着对主人的牵挂,我跟着美丽姑娘往外走,走到半道时,遇到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手里拎着一根木棍往主人的店铺跑,我听到主人叫她老婆,原来他们是一家子。
主人垂头丧气什么也没说,原来他们吵架了,好像主人做了坏事,被发现了,女人拿着木棍捶打在主人身上,那层厚厚的肉不停地颤抖,不一会青一块紫一块,周围的人都说女人太狠,女人愈发恼怒。
最后,女人喊出离婚这两个字,这就是人类的婚姻,因为爱情走到一起,又因为主人不忠而解体,我好像懂了,又有点不太懂,为什么有人愿意飞蛾扑火般闯入别人的婚姻?
剧照《父母爱情》
我在塑料袋里沉思,我将来也面对这样的事情吗?好像不用,我只是一条鱼,还是孤零零的一条,美丽姑娘没有给我选一个伴侣,看来我没有那样的苦恼。
到了美丽姑娘的家里,房子不大,但很漂亮,美丽姑娘把我放进一个小鱼缸里,我得了自由,畅快地游了两圈,太舒服了,从来没有住过这么大的鱼缸,这里以后就是我的家了吗?
美丽姑娘手里拿着鱼食往水里扔,我再也不用担心吃不饱了,这里只有我一个,所有的食物都是我的,好好吃,我打了一个饱嗝,这是这么久以来吃的最丰盛的一顿饭。
美丽姑娘温柔地看着我,轻轻地对我说,“我叫依依,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会好好照顾你的小鱼儿,你要快乐地长大哦。”我在水里拼命地跳动,我希望依依看到我的开心。
依依是个二十五的姑娘,在一家互联网公司做行政,朝九晚五,每天早晨穿戴一新会和我说,“小鱼儿,我去上班了,拜拜。”下班后也会第一时间冲过来看我,我们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彼此关心。
依依很宅,除了工作,大多数都是待在家里,很少出去,她喜欢看电视,晚上,周末都是坐着沙发上抱着薯片看电视,她的生活很简单,偶尔心血来潮会做顿美食,吃得不亦乐乎,她吃的时候还不忘对着我说,“可怜了小鱼儿,你不能吃,那我就帮你多吃点。”我觉得她是一个可爱的姑娘。
就这样生活了半年,依依恋爱了,有一天她带回来一个高大帅气的男人,她很开心,两个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偶尔看到动情之处,依依依旧会掉眼泪,不同的是,男人会帮她递纸巾,还会温柔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痕。
我很欣慰,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我为依依开心,她终于不用一个人形单影只,有一个肩膀依靠,有那么一个人爱着她,有时候依依会向我诉说她的喜怒哀乐,还有甜蜜的爱情,我会撒欢地在水里游动给她回应,告诉她一切有我。
想起曾经的主人,那个胖胖的男人,叹口气,怎么那么想不开呢?为什么不好好过日子?他老婆其实很漂亮,大大的眼睛,白白的皮肤,就是胖了点,至少比他平时抱着的女孩漂亮,不禁感叹,人类呀,有时候还不如我一条鱼有情有义,至少我会永远祝福依依。
剧照《父母爱情》
不久后,男人搬过来和依依一起生活,依依把男人推到我面前给我介绍,“小鱼儿,这是李光我男朋友,以后我们就要生活在一起了,还有他的小乌龟。”
说完后,就把一只小乌龟放进了鱼缸,鱼缸里面多了一个假山,我能游动的空间变小了,很不开心,那只叫小宝的乌龟对我很不友好,总是试图吃掉我,对着我刺眼咧嘴,让我苦不堪言。
我拼命地游动,上蹿下跳,依依也只是以为我是要引起她的注意,我是真的难过,难过依依怎么可以把乌龟放进来,我会被吃掉的,她难道不知道吗?
唉,女人呀,谈了恋爱智商就变低了,她对我越来越敷衍,不再和我说早安,晚安,只顾着和她男朋友卿卿我我,我成了可有可无的那一个。
小宝对我愈发不友好,发现依依只顾着谈情说爱,没有注意到我,试图一口把我吞掉,我甩动着尾巴,拼命地向前游动,可是,我忘记了,鱼缸是圆的,小宝掉头直接在前面拦住了我的去路,一口咬在我的尾巴上。
我晕晕乎乎地往前游动,小宝像个胜利的将军一样跟在我身后,我试图躲进假山的缝隙里,这样小宝就捉不到我,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费了很大力气终于钻进假山的一条缝隙里,小宝气得用它的前爪拍打着假山,我躲在里面瑟瑟发抖。
我听到开门的声音,是依依回来了,我有救了,可惜依依没有像往常一样来看我,我听到他们的争吵声,他们吵架了,我更不敢往外游动,我怕小宝一口吞掉我。
他们争吵地很激烈,我听到玻璃杯破碎的声音,还有依依的哭声,李光压抑着怒火低声说,“我们分手吧。”
瞬间的安静,然后是桌椅倒地的声响,还有李光喘着粗气声音,我悄悄伸出脑袋,小宝也扒着鱼缸往外瞧,李光试图拉扯依依的胳膊,让她停下来,可是依依像是发了疯一样摔东西,见什么摔什么。
我好害怕,那是我从未见过的疯狂,爱情也可以那么疯狂,也可以那么不体面,他们为何分手?我不得而知。
小宝像是感应到我的想法一样,兴奋地扭过头来咬我,我慌不择路,撞在它脑袋上,它晃动着身体,我顺利地躲过一劫。
大气还没喘完,我就看到一双手伸过来,拍打在鱼缸身上,瞬间,鱼缸和地面来了一个亲密接触,四分五裂,水流得满地都是,我晃动着身体,试图引起依依的注意,就像一年前那样,期待依依把我从地上捡起来,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看我,蹲在地上毫无形象地哭泣,没有了初见时的温柔端庄,也没有平时的温柔可人。
我在地上拼命地挣扎,我不甘心就这样死去,小宝比我好一点,它身上有一层坚硬的外壳,它也只是晕了一下下,然后向我爬来,一口咬上我的身体,我无力挣扎,地上没有水,我成了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李光从地上捡起小宝,看也没看我一眼,把它扔进一个小玻璃箱里,拖着行李箱拉开房门往外走,我也被小宝彻底吞进肚子里,我没有听到依依的声音,直到关门声响起,我彻底没了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