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有一丝风,天气十分闷热。张文满站在桥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张寡妇的门口,坐立不安,心也像天气一样燥热。蚊子嗡嗡地在周围盘旋,张文满毫无察觉,吧嗒吧嗒地抽烟,脚下堆满了一大堆烟头。
张文满这样坐着已经有好几个晚上了。可是,张寡妇的门始终关着,连人影都看不到。张文满心里一片黯然,情绪十分低落。
那个早晨,天麻麻亮,张文满在河埠头洗工具。这时,张寡妇出来挑水了,当她挑起水桶往岸上走,脚下一滑,一个踉跄。说时迟,那时快,张文满一把扶住了她,慌乱中,手接触到她涨鼓鼓的前胸。张寡妇脸刷地红了,回过头冲他微微一笑。这一笑,张文满的灵魂出窍了,梦中都是张寡妇的影。
夜幕更浓了,伸手不见五指,村子里只有零星暗淡的光。远处的蝉烦躁地鸣叫,一阵接着一阵,蚊子成群结队,缠着张文满歌舞,惹得张文满一巴掌一巴掌重重地拍,腿上留下了清晰的血痕。
张文满,怎么一人坐在这里啊?一个村民路过这里,看着愣头愣脑的张文满,嬉皮笑脸地问。
张文满从恍惚中惊醒过来,连忙说,纳凉呢,天气太闷热了。
不是纳凉吧,是否在看一个人啊?那个人瞅了瞅张文满,又朝张寡妇的门口看了一眼,发出一阵暧昧的笑,迈开步子走了。
张文满心里空落落的,说不出的滋味,痴呆呆地一个劲儿抽烟。张文满三十好几,没有找到媳妇。他对张寡妇有好感呢!空闲的时候为她帮这帮那。张寡妇没有生娃,身材匀称,面容娇好,跟姑娘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张文满心里喜欢,也只是放在心底里,没有实质性的行动。他知道乡村的习俗,一个男人找不到黄花闺女,却要娶个寡妇,会被同龄人取笑的。
村里的人都知道张文满对张寡妇好,也很同情他,几个好心的老婆婆有心撮合,说,文满,你不要挑三拣四了,找个女人过日子吧!张寡妇人貌不错,心灵手巧,蛮合适的。
张文满脸一红,憨厚地笑,不行呢,我家太穷了!再说,找个寡妇别人不笑话我吗?张文满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他有难言之隐,不知道张寡妇有没有这个意思,要是她没有这个愿望,自己贸然行事,万一被拒绝,自己的脸往哪儿搁?
突然,“吱忸”一声响,张文满一个激灵,睁大眼睛一看,张寡妇探出门来,穿着汗衫,朝四周张望着。灯光下,张寡妇楚楚动人。张文满热血沸腾,耳热心跳的,人仿佛触电一般。他正想站起来走,又听到“吱忸”一声关门的声音。张文满愣着了,敞开的心扉一下子又关上了,仿佛掉进了深渊里,两条腿僵硬了一般,怎么也迈不开步。张文满看着张寡妇紧闭的门,长吁短叹,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地回了家。那一晚,张文满怎么也睡不着,辗转反侧,一整夜恍恍惚惚。
第二天一早,朝霞染红了东方,张文满来到河埠头挑水,与张寡妇不期而遇。张寡妇莞而一笑,说,文满,你这几个晚上怎么都坐在桥头啊?
张文满很惊讶,也显得木呐,结巴着嘴,你怎么知道?
我坐在窗口都看到了呢!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眼皮底下。是否在等人啊?张寡妇轻声细语,眨了眨有神的眼睛,神色狡黠。
张文满不知所措,诚惶诚恐,赶紧搪塞,我在那里纳凉呢!说着,扑通一声,盛了满满的一桶水。
张寡妇听了,笑容霎时收拢了,提了水转身就走。看着张寡妇远去袅娜的背影,张文满茫然若失,后悔不已,使劲地打了自己的好几个嘴巴,你这张笨嘴,你这张笨嘴!
以后的晚上,张寡妇家的灯早早熄灭了。张寡妇门前的桥头上,被张文满扔在地上一堆的烟头里,有微弱的火光还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