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是沈家最骄傲的小公主。
从未想过,喜欢一个人的结果会是家破人亡、身心俱损。
只是白月光随口一句胡诌的谎言,我心心念念的裴家哥哥就可以恨我入骨。
用尽手段也要让我从天堂堕入地狱,自此万劫不复。
由于亲生哥哥生死未明,我只得苟延残喘地活着。
最后真相却让我泪如雨下。
万念俱灰时,我有幸重回年少,恋爱脑也被治好。
父母与哥哥更可以长命百岁。
想到招惹上的都是烂桃花,我决定,除了家人谁都不要。
可为什么上辈子对我厌恶至极的他们都黏了上来。
1
从疗养院回来的那天,天气晴朗,风和日丽。
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却止不住阵阵颤抖。
我光着一双伤痕累累的脚,局促不安地蜷缩在后座。
正在开车的齐钰,是裴斯岳最好的朋友之一。
也是我的亲生哥哥沈时明,曾经信任多年的友人。
然而在沈裴两家商战时,齐钰毅然选择加入裴斯岳一方。
沈家被结盟多年的齐家背刺,又被堪比豺狼虎豹的裴家和林家围攻。
终是逃脱不了破产的命运。
那一天,于我而言,仍旧刻骨铭心。
父亲气急攻心,送医后抢救无效,宣告死亡。
母亲几乎崩溃,一时无法接受父亲的逝世,跳楼殉情。
而还在傻傻联络裴斯岳的我,也在当日被强制送往疗养院。
连父母最后一面都未曾看见。
只在一则来路不明的电话中,被春风得意的林怡霜潦草告知了父母的死讯和哥哥的失踪。
随后,我就被关在那个人间炼狱般的疗养院。
整整三年,不见天日。
约定的日期一到,疗养院就迫不及待地喊人来接我。
看来他们真怕我死在那里,不好和送我进来的人交代。
齐钰来找我的时候,差点没能认出我。
昔日那个高傲骄矜、花颜月貌的沈家千金,如今却像丧家犬般背脊佝偻、目光呆愣,身上也又脏又臭。
整个人看起来黯淡无光,如明珠蒙尘。
院长对着突然而至的齐钰点头哈腰时,不忘给我泼脏水:
桀骜难驯的我,就是个烫手山芋,作践成现在这副样子,都是我自己咎由自取。
他也只是遵从指示,使出千方百计让我戒断对裴斯岳的执着迷恋。
还好,幸不辱命,成果颇佳。
齐钰本来还对我有点同情,听完这些年我在疗养院兴风作浪的事迹介绍,脸色顿时一垮,看向我的眼神,也充满了鄙夷。
他蹙眉冷笑:「你说那什么戒断,真的有用吗?」
院长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保证万无一失。」
齐钰将信将疑地领着我走了。
我知道,齐钰的态度一向代表了裴斯岳的态度。
更别提,他还对裴斯岳的白月光林怡霜有过别样的心思。
他对我,只会厌恶至极。
我不在乎他对我的恶意。
我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压抑之地。
车上,齐钰目露讥讽。
「能回来算是你命好,希望你这次能长点教训,不要以为装装可怜就可以糊弄过去,博得大家的同情。」
「如果不是怡霜好心为你求情,我们可能都想不起来你这个败类还活着,说不定你就要在疗养院待到天荒地老,你给她磕上几个头都不为过。」
如果是以前,身为沈家被娇宠到大的小女儿,我一定要与他争论不休,说不定还要动上拳脚让他吃一吃苦头。
可现在我已被磨平棱角,更是心中明晓,孤苦无依的自己,再也没有了任性妄为的资本。
我垂下脖颈,将脑袋埋得更深,只轻轻「嗯」了一声。
齐钰自觉和我交谈无趣,再也不愿与我搭话。
汽车驶向的目的地是一家服装店。
齐钰将我赶下车,拿起消毒液就往车上喷,看起来对我相当嫌恶。
「偏偏怡霜她想要见你一面。」
「不然谁想管你。」
他攥紧我的手腕就往店里拖,我无力反抗,只能跌跌撞撞地跟在他的身后。
齐钰随手将我推给一个店员。
店内灯光如昼。
长年累月被关在黑暗之中,我变得有点畏光,伸手遮挡。
手臂从宽大的衣袖中漏出半截。
曾经光洁如玉的肌肤,如今满是鞭痕针孔。
手腕处缠着一圈圈绷带。
一旁的店员惊呼出声,眼神从最初的嫌弃变成惊恐,最后充满同情,默默将齐钰随手一指的V领开背礼裙放了回去。
我害怕这样的眼神,抱臂不语,任由自己像个傀儡被她摆布,穿上一件从头到脚都包裹严实的礼服。
枯黄打结的头发被勉强梳顺,浓烈香水遮掩住了身上的怪味。
当我再次站在齐钰面前时,他满意点头。
「我干嘛非得看你的笑话,你和怡霜已经是天壤之别了。」
「穿得这样中规中矩倒也挺好,省得抢了她的风头。」
「裴哥真是惨,曾经被你这种货色追到天涯海角都不放过。」
「这身衣服,我赏你了。」
我久违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看起来就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被现实碾碎的一身傲骨,又岂能恢复如初?
我只想赶快得到哥哥的消息。
然后和他一起远走高飞。
2
齐钰将我带进一间私密会所
最大的包厢内,正在举行一场生日派对。
我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心的那对璧人。
裴斯岳和林怡霜。
他们看起来果然很登对。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比起三年前更加清丽脱俗的林怡霜,面上一片薄红,娇羞如花。
慌乱推拒间,她脚下一崴,不小心跌进裴斯岳的怀中。
两人顿时搂在一起,看起来难舍难分。
齐钰用力将我扯向身后,生怕对裴斯岳死缠烂打多年的我暴走上前,与林怡霜撕作一团,造成惨烈战况。
他在我耳边咬牙警告。
「记住,沈家已经倒了,现在你只是供公主取乐的一条狗。」
可是他多虑了。
我平静得连我自己都觉得出乎意料。
我也没想到,当与曾经爱了那么多年的裴斯岳久别重逢时,我竟然心如止水,不起一丝波澜。
还记得,初遇时,他是哥哥新结交的友人。
少年面容清俊,身材颀长,一身白色西装,足以吸睛夺目。
他坐在钢琴前的姿态优雅自如,从指尖流泻出的旋律更是优美动人。
一眼万年,我对他一见钟情。
自此之后便从哥哥的小尾巴变成了裴斯岳的小随从。
对他的如火热情,连哥哥都要嫉妒不已。
只是我从未想过,那时我的过于黏人,对于渴望自由的裴斯岳而言,是一种难以言述的负担。
他与我的交好,不过是身为裴家继承人权衡利弊后的一种最佳选择。
大人世界的逢场作戏,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他根本给予不了我多余的喜爱。
而我却误将他的忍气吞声当成了独家宠爱,开始肆无忌惮。
最后只能亲眼见证,温柔体贴的邻家哥哥,撕下伪装多年的假面,顺利蜕变成冷漠无情的裴家掌权人。
当他终于不必屈人膝下伪装自己,他再也无法容忍总是自作主张挤进他的生活、与任何接近他的女人都要争风吃醋的沈家千金。
他毫不犹豫地将我剥离出了他的世界。
以一种我终身难忘的残忍方式。
齐钰的到来,惹来了众人的关注。
在场的多是熟人,可是他们并没有认出我。
毕竟我现在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种格格不入的狼狈。
与三年前那个耀眼夺目、自信张扬的沈家千金判若两人。
有人疑惑开口。
「齐钰,你带谁来了?新认识的妹妹,给我们介绍一下啊!」
与我对上视线的裴斯岳面色陡然一变,朝我大步走来。
我被他冷若冰霜的脸色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齐钰身后躲。
在疗养院多日的催眠下,这张脸不再是我从年少就渴慕的惊艳容颜,而是宛若厉鬼凶兽般的存在。
我的心脏跳得剧烈,几欲从胸口跃出,不是因为心动,而是因为恐惧。
靠近他,会让我失去一切。
不对,我已经失去了一切。
裴斯岳毫不留情地将我揪了出来,脱口而出的话语像是质问。
「你怎么在这里。」
他对我一如既往地冷漠。
众人皆是不解,直到紧张不已的林怡霜认出了我。
她松了一口气,巧笑嫣然地朝我举杯。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沈妹妹啊。」
「听说你身体不好,一直在疗养,怎么一出院就急着来找我。」
她看上去淡定从容,声音却含着些许颤抖,对我的豁达与害怕释放得恰到好处。
林怡霜话中意有所指,众人若有所悟。
「我想起来了,她不就是沈家那个大名鼎鼎的跟屁虫千金吗?一天到晚缠着裴哥,别的女人和裴哥多说几句话,她的醋坛子就打翻了。」
「不都说她长得特别漂亮吗?怎么沦落成现在这个鬼样子,连给我们怡霜姐提鞋都不配吧!」
「你们没听说过她做的蠢事吗?那我来给你们科普一下,她嫉恨林怡霜是裴哥的白月光,撺掇自己哥哥灌醉林怡霜,欲行不轨之事,结果被及时赶来的裴哥抓了个现行,那天裴哥可帅炸了。」
「沈家怎么出了这两个孬种,怪不得败得如此彻底。」
我分明不想听,可众人的喋喋不休还是钻进了我的耳朵。
那些指责我的话,我都无所谓。
因为我确实蠢,识人不清,才害得自己众叛亲离。
可是当他们说起沈时明的时候,我的心脏却是一阵阵抽痛。
我清风明月般的哥哥,如果不是为了我,怎么会被贴上那样的污名呢?
事实明明不是那样的。
可是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我也想不起来了。
真正喝醉了的人,明明是我啊。
等我从昏睡中醒来时,却被勃然大怒的裴斯岳直接送进了疗养院,连所谓的真相都不得而知。
现在的我,也只能被当成一个笑话看待。
但是只要他们能够放过哥哥,我的脸面算什么。
我吸了吸鼻子,忍住内心澎湃起伏的悲伤,抬眸看向裴斯岳。
「我是来向你们道歉的,对不起。」
如同被粗糙砾石磨过的嗓音喑哑难听。
裴斯岳有些恍惚,语气隐隐露出几分关切,「你的声音怎么了?」
在场的知情人都知道,沈时姝天生有副好嗓子,连骂起人来都婉转动听。
如果不是家境富足,她也好当懒虫,娱乐圈歌坛说不定都有她的一席之地。
回想起当时滚烫开水流进喉咙的痛楚,我眼睫微颤,几欲流泪。
可当看到林怡霜眼底呼之欲出的讥诮,与裴斯岳渐渐不耐的脸色,我才清醒认识到这样一个事实:
我现在的任何示弱,都会被当做他人眼里的别有用心。
我只能努力瞪大双眼,让凝聚的泪水在眼眶内反复盘旋,迟迟不肯落下。
同时我朝裴斯岳深深鞠了一躬,趁自己的面容掩藏在阴影之下时,迅速伸手拭去眼泪。
「以前是我年少不懂事,给裴总添了不少麻烦,现在我已经知道错了,望您大人海涵,能够放我一条生路。」
裴斯岳沉默不语,熟悉他的人却都知道,他此时正酝酿着滔天怒意。
过了半天,他才咬牙切齿回我。
「你轻飘飘几句话,就可以和我撇开关系?」
「沈时姝,你可真能耐,你想要缠着我,就对我步步紧逼,你想要甩掉我,就对我退避三舍?」
「你实在是太把自己当回事,太不把我当回事了!我们之间的帐不是这样算的!」
林怡霜一脸担忧,走到我的跟前,伸手扶我。
「我们怎么会不原谅你呢?即使你哥哥当初那样对我……」
她话未说完,我再也忍受不住,将她一把推远。
「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
「哥哥他才不会做这种事!」
「你别再说谎了!」
我声嘶力竭地朝她吼道。
这个心如蛇蝎的女人,究竟还要骗大家到什么时候。
可是此刻,大家看向我的眼神,却是充满着怜悯与愤怒。
没错,在他们的心中,哥哥早已罪无可恕。
而我更是一个想要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幕后黑手。
我还想张口争辩,齐钰一巴掌抽在我的脸上。
我被打懵,虚弱的身体朝后坠去,像被折去翅膀的蝴蝶。
林怡霜被裴斯岳接入怀中,而我却只能扑向冰冷的地面,摔得生疼。
齐钰朝我怒喝。
「沈时姝,你果然还是蠢钝如猪。」
「你还以为自己是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的沈家千金吗?」
「你如今不过只是孤女一个,在场有哪几位的家世你招惹得起!」
「看在我们曾经与你有几分情面的份上,趁早滚吧!」
林怡霜眸中含泪,朝我俯身,不计前嫌般将我扶了起来。
齐钰朝我瞪着眼,用眼神向我传递警告。
林怡霜轻轻摸着我脸上的红痕,语气温柔却又暗含笃定。
「真的只是误会,小姝,你病了,所以记忆有些混乱。」
「我知道你一直不愿相信一些事情曾经发生过,所以刻意美化了自己的记忆。」
「但是我所受到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
「你放过我,我也放过你,好吗?」
她最后放轻了声音,像是一种乞求,尾音夹着微不可闻的啜泣。
我头疼欲裂,偏偏记忆缺失。
难道真的是我误会了她吗?其实她也是个受害者?
是我太恨她了,所以在妄想中强加了许多虚构的罪名给她?
我有些失魂落魄。
裴斯岳捏了捏林怡霜的肩膀以示宽慰。
林怡霜仰起头,眼中依旧泪光闪烁,却对着裴斯岳释然一笑。
裴斯岳立刻将她的脑袋压在自己肩上,让在外人面前始终坚强勇敢的她,有了可以默默流泪的依靠。
我看着这一幕只觉麻木。
曾经有多少次,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欺压林怡霜的恶女。
黑锅总是来得猝不及防。
看着他们这样亲密的模样,我唇角扯了一下,面无表情地拉远与他们的距离。
「尊重,祝福,锁死。」
我发现自从身体里剜掉了对裴斯岳的所有情爱,我的情绪再也不会因为他有所牵动。
众人对我指指点点,我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在街上游荡了几个小时,终于等到齐钰出来。
可能是我的表现并不能让他满意,他神情不悦,出口就是嘲讽。
「所以你现在换了个目标,盯上我了?」
我恳切地望向他。
「你答应过我,会告诉我,哥哥的消息。」
齐钰冷笑,「对啊,让你当条好狗,让怡霜开心,你做到了吗?」
他抬腿就走,我不甘地拽住他,姿态卑微,低声下气。
「求求你了!」
正巧林怡霜和裴斯岳也挽着手臂走了出来。
裴斯岳盯着我捏住齐钰衣摆的手,眉头蹙起,气势凌厉。
「你们在干什么?」
我心下一凉,讪讪地伸回了手。
可是又觉得多此一举,他和林怡霜都已经订婚了,还要管我这个前女友干嘛。
不对,我连前女友的名义都未被承认过,完全是我一个人的自嗨。
林怡霜温柔上前,抚平齐钰被我弄皱的衣摆。
「小姝能有个人照顾,我也放心多了。」
齐钰指尖蜷紧,内心求而不得却只能隐忍不发,含糊不清地应下。
「我不会让你操心她的……」
裴斯岳用看脏东西的眼神望向我,欲言又止,然后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喷嚏。
我身上的香水渐渐散去,和无法掩盖的臭味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裴斯岳顿时清醒了几分,他冷冷嗤笑一声,「你又在玩什么欲擒故纵的把戏,别让我瞧不起你,沈时姝!」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了。
林怡霜叹了口气,如同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般揉着我的脑袋。
「小姝,你也别怪裴斯岳,毕竟你以前逼他逼得太紧了,你根本不懂如何爱一个人,也让他丧失了爱人的能力,我会好好帮你们的。」
她嘱咐齐钰将我完好无损地送到我父母曾经的好友宁叔家中。
我实在无处可去,只能听从她的安排。
她也向我承诺,一得知哥哥的消息,就会第一时间告诉我。
3
林怡霜突然变得好心起来,让我出乎意料。
她事先通知了我父母曾经的好友,宁志文。
我被安排到他名下的一间别墅内。
看见我如今瘦削虚弱的模样,宁叔心疼不已,满是自责。
「如果我能早点找到你,你也不用受那么多苦了。」
他吩咐保姆做了一大桌美味佳肴,都是我曾经爱吃的菜式。
「时姝,你都饿瘦了好多,快点补补身子。」
宁叔频频给我夹肉,我碗中的食物都快堆叠成山。
阔别已久的温情,让我眼泪直流。
因为在疗养院吃过很多药,我的味觉早就坏了。
无论吃下什么,我都能尝出一股酸馊味。
但是看着身旁宁叔充满期待的眼神,我还是忍住恶心咀嚼咽下。
只有两个人的饭桌,气氛却异常温馨。
睡前,我喝了一杯保姆为我准备的牛奶。
虽然对于安眠药都吃过无数回的我,能起的作用微乎其微。
躺在柔软的床上,我怎么也睡不着。
疗养院的日日夜夜,在我的脑海中反复播放。
那是我人生中最为黑暗的经历。
我经受了各式各样名为「驯化」「脱敏」的折磨酷刑。
从进入疗养院的第一天起,我的身上就被植入可以检测情绪波动的仪器。
他们向我展示裴斯岳的照片、语音、视频。
我只要产生了强烈的情绪起伏,就会遭受处罚。
被关进全是窥视孔的暗室,被摁进装满污水的铁桶。
用电击让我痛到麻木,用药物让我弱化感官。
整日整夜听着噪音被阻止入睡。
只能像狗一样趴在地上进食,不然就只能吃馊掉了的饭菜。
一开始,我很固执,甚至脑袋坏掉了般觉得这是对我的考验,我必须全力以赴来证明自己对裴斯岳的真心。
我只是因为家里出了事才被送进这个封闭管理的疗养院,这是对我的一种保护。
裴斯岳肯定会来救我。
我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他们拼命折辱我的尊严,我都不为所惧。
直到那天,我偷偷跑了出去。
几十公里马不停歇,一双脚走得溃烂不堪。
我蠢得没有选择报警,而是直接找到了裴斯岳的公司。
期盼这个我深爱多年的男人,能够救我于水火之中。
我运气很好,躲在垃圾桶身后不久便等来了裴斯岳的豪车。
果然连老天爷都在祝福我们。
他看起来比我记忆中更加清冷矜贵,轮廓深邃出众,一举一动都要让我心动不已。
我就像个灰姑娘般期盼王子能够第一时间找到我,差点喜极而泣,立马朝他奔去。
我大声喊道:「裴斯岳,救救我!我不想待在疗养院了,我好害怕!」
在跑出去与他相认前,我特地对着反射身影的墙面拾掇过自己,确保露出清晰干净的五官。
我想象过很多种他见到我时的场景。
我猜他会故作高冷,会有点害羞。
等看见我的一身狼狈,他会心疼,会动怒,会狠狠报复那些欺负过我的人。
他会因为这么多天没见到我,失落难安,终于认清自己喜欢我的那颗心。
我们会拥抱、会亲吻,然后再也不会分开。
我唯独没有想过,他厌我至极。
我清楚地看见,裴斯岳的眼神闪过一瞬惊诧,随即便是铺天盖地的冷漠。
他对我奔向他的身影视若无睹,直接迈步走进公司,保安将我拦在门外。
林怡霜已经在公司大厅等他。
林怡霜刚喝完一口咖啡,唇上还沾着奶沫。
他不禁失笑,如冰山融化。
而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
刹那间,如坠冰窟。
原来没有我,他会更幸福。
被抓回疗养院的过程中,因为心如死灰,我没有一丝一毫地反抗。
果不其然,我又被关了禁闭。
在被关禁闭前,我遭受了一顿致命毒打。
身上添了无数道丑陋的伤疤,我却觉得远远不及内心被撕开的伤口那样让我痛不欲生。
我蜷缩在狭小的角落。
回想起自己曾经疯狂投入的感情。
全身颤抖不已。
只觉信仰崩塌。
这么多日的坚持像是笑话。
我听见隔壁房间同样被关禁闭的男人吹起口琴。
心无所依的我,哼起同样旋律的歌曲。
两颗孤独的心,在此刻紧紧相偎。
音乐拯救了一心求死的我。
4
我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静下心来不去想任何事情。
迷迷糊糊间,轻轻的脚步声在门口停住。
有人转动把手,却发现门已上锁。
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让我警惕,我睁大双眼,迅速坐起。
钥匙插进门锁,两圈过后,门被推开。
与此同时,我打开床头灯。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不禁松了口气,又感到很奇怪。
「宁叔,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宁叔的面容依旧慈爱宽厚,他自来熟般坐在我的床边。
「没什么,就是来看看你。」
我觉得有些不妥,不停后缩,背部撞到坚硬床板,发出沉重闷哼。
宁叔却像忘了礼节般不断向我靠近。
他捉住我的手,捧在掌心反复揉捏,一副沉醉不已的模样。
因为震惊,我的大脑完全一片空白。
被抚摸的双手,像是被水蛭吸住一样,恶心到让人难以直视。
我的太阳穴突突地疼。
记忆碎片如同流星般从我的脑内划过。
这次我却轻而易举地捕捉到它。
那一天,我因为林怡霜的邀约,独身一人去了她家。
出发前,我只告诉了哥哥我接下来的行程。
在林怡霜的私人住所,她试图用各种证据告诉我:
裴斯岳根本不爱我,是我阻碍了他们一对有情人不能在一起。
明明是那么幼稚的激将法,我却中了圈套。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女孩之间的谈心,没有太多防备,也学她那样喝酒壮胆一吐为快。
但我酒量很差,才喝了几杯就醉得不醒人事,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一概不知。
后来我才知道,哥哥因为担心,上门找我,然后和林怡霜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我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会被传成哥哥他想要欺辱林怡霜。
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宁叔盯着我的眼神黏腻,我的胃泛起恶心,将晚上吃掉的饭菜吐了他一身。
宁叔的身上全是我的呕吐物。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睛瞪得像铜铃,想要发怒又很无奈。
我趁机往外跑去。
身强体壮、沉默寡言的保姆如同雕像般守在楼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