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禁忌,晚上不要晾衣服,特别是印着人脸的衣服,不然会招来四处游荡的「朋友」附上去。
而鬼月的某天凌晨,我室友正巧要将一件绣着女人画像的上衣挂上阳台。
第二天,她便被挑选为了鬼新娘……
1
滴答滴答……
一阵水滴的声音将我从梦里吵醒,此刻已经凌晨三点。
宿舍静悄悄的,大家都睡熟了。
这莫名其妙的水滴声有些瘆人,因为我们寝室没有通水管。
过了晚上十二点,就进入鬼月了。大约是白天恐怖小说看多了,此刻我的后背有些冒汗。
我蒙着被子试图再次入睡。
滴答滴答滴答……
滴水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听起来又像女人的细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不能真是什么好兄弟作孽吧?
我往被子里缩了缩,老祖宗的规矩,任何鬼都不能碰被子里的人。
「啊!鬼啊!」
「宛玥,快救我!」
哐当哐当的声音震天响,睡在我对头的室友叶静华,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我薅下脖子上辟邪的鱼惊石,一把拉开窗帘,只见一个白色人形的东西倒挂在衣架上,一张五官扭曲的脸飘在空中。
叶静华摔得满脸血,瘫坐在地上尖叫。
我哆哆嗦嗦地捂紧鱼惊石。
「什么恶鬼,胆敢放肆。」
无人应答,只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啪!
一道刺眼的白光照射下来,「宛玥,你们两个大半夜发什么神经?」
「哎呦,叶静华,你怎么摔成这样了?」
另一个室友铃音端着盆子从门外走进来,打开了寝室的大灯。
此刻我才发现,那只悬空的恶鬼,只是一件十分精美、绣着一张女人脸的湿漉漉的衣服。
我忙下楼将叶静华扶起来,她还在恐惧中没有回过神,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没事,没事,只是一件衣服。」我拍拍她的背安慰她。
铃音把盆放下,「就这件衣服,把你们俩吓成了这样?」
「大姐,谁会在凌晨三点晒衣服,何况刚进鬼月。你知不知道,晚上晒衣服,还是这种带着人脸的衣服,会招来阴气?」凌晨睡眠不足,又受了一场惊吓,让我有些暴躁。
「我也不想啊。」铃音无奈地说,「我对象的室友凌晨两点打电话喊我下去,说方旭喝酒掉进了泥坑里,人送去了医院。
「等我赶过去,他只说人在医院没什么事,让我先把他的外套带回来。
「我只好将沾满泥土的衣服拿去水房洗干净,谁知道刚晾上出门,你俩就被吓成这样。」
方旭是铃音的男朋友。
我揉揉脑袋,看着阳台上哗哗滴下的水,「你确定你拧干了吗?或者,你确定你洗干净了吗?」
听到我的话,铃音回头看向阳台,一脸的不可置信。
整个阳台的地上都是大摊大摊黑色的水,上面飘着亮亮的油,像尸油,散发着阵阵恶臭。
「我刚才在水房明明都洗干净了,我还多打了好几泵洗衣液,怎么会……」铃音呆立在原地。
而我怀里的叶静华依旧惊魂未定,小声呢喃:「不是衣服,不是衣服,是女鬼……」
2
铃音跳了起来,一把搂住我的肩膀,轻轻推了推我怀里的叶静华:「静华,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大晚上的挺瘆人的。」
而叶静华如同魔怔了一般,一直重复:「那张脸就是鬼脸。」
铃音被她说得越来越害怕,缩在我身后。
「该不会我对象在河里遇上什么水鬼了吧?
「水鬼附着在衣服上……
「宛玥,我怎么越看那张衣服上绣的脸越觉得诡异……
「宛玥,你看它是不是在笑……
「啊!」
铃音惊恐地尖叫着,一惊一乍吵得我也觉得瘆人得紧。
「算了,也不能一直这样,我去看看吧。」
我站起身子,在桌子的角落拿出一个木盒子,这是我从专门做阴阳先生的大伯那里顺来的东西。
我慢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盒黑土。
这是埋葬死尸的顶上土,将这种土和泥涂于眼皮上,再将土撒到邪物上,便可阴阳互通,看见阴物。
我倒进一瓶盖的矿泉水,把土一点点涂在眼皮上,一手握着鱼惊石,因为心底有些发虚,我便一步步慢慢挪过去。
就在我将要走到的时候,突然响起啪的一声!
「啊啊啊啊啊,鬼啊!」
我的心被刺激得仿佛飙车到300迈,那件衣服突然掉在了地上,把她们两个吓得再次尖叫。
我舒了一口气,把食指放在嘴边,「嘘,别叫了,你俩再这样大惊小怪的,小心鬼不耐烦先拿你们两个下手。」
她们两个虽害怕,但还是消停了下来。
而我看着泡在污水里的衣服,将手中的干土一点点撒上去,屏息凝神,一丝大气也不敢出。在鬼月,任何邪祟的力量都会加强。
「千万别是好兄弟光顾,千万别是……」
我在心里默念,只敢微微眯着眼
突然,手中的鱼惊石开始剧烈摇晃。
看着晃动的鱼惊石,我吓得大叫一声:「卧槽,鬼啊!」
后面两个人听见我叫,开始撕心裂肺地尖叫。
「停!」
我试图稳住呼吸,睁开眼睛,稳住颤抖的胳膊,手中的鱼惊石丝毫不动。
而我窥伺四周,无论是衣服还是绣花人脸,都没有附着什么东西。
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我愧疚地看向身后吓得脸色发白的俩人,「不好意思,刚才看错了,不是石头动,是我的胳膊发抖。」
此时,有人在走廊上大骂:「你们寝室鬼哭狼嚎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没有点素质了?」
我跟她们一一道歉。
回到寝室,我们三个回过神仔细复盘,一致认为是因为铃音没把衣服洗干净,而静华是眼睛近视看岔了,总之,没有什么邪祟。
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3
一夜的折腾让我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中午。
「宛玥,宛玥!」
还在梦里的我被人摇醒,刚刚睁开眼就看见了一张惨白的脸,面色难看,毫无血色。
我吓得惊坐起来,「什么鬼?」
片刻我回过神来,才分辨出面前的是铃音,与她平日里精致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你这是咋了?脸色这么差?」
她面色复杂地看着我,然后抿了抿唇:「我刚才在食堂,碰见了昨晚给我送外套的我对象的室友,万铭羽。」
我长舒一口气,「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遇见就遇见呗,要说昨晚的麻烦还是因为他,你咋不骂他一顿?」
铃音却突然拽住我的胳膊,面色越来越难看,声音发抖:「可是,他说他昨晚压根没有见过我……那昨晚给我送外套的是谁?」
我吓得后背一凉,看着面前害怕得失了魂的铃音,我尽量保持镇定,「你确定昨晚见的就是他吗?」
她重重地点点头,「虽然我刚睡醒有些迷糊,但我还是能分辨得出来的,况且这衣服就是我对象的衣服。」
她急得眼泪都快冒出来了,不停地捶着自己的大腿:「都怪我,就不应该半夜出去。」
我拦住她:「现在不是懊恼的时候,或许他在跟你开玩笑。
「这样,你先联系联系你对象,看看他醒来没,问问他什么情况。
「我给我大伯打个电话,他可是老牌道士,有他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擦了擦眼泪,点点头,我们就开始了分头行动。
4
我拨通电话把情况快速讲给大伯听,他紧皱眉头,「鬼月初一送鬼衣,恶鬼七日后要娶妻。
「鬼月夜横死的未娶妻的鬼,常常心有不甘,会寻找陪伴之人,你们寝室那丫头怕是已经被恶鬼盯上了。」
我嗫嚅着说:「可是,昨天我用从你那里偷的黑土和泥敷眼,并没有看见什么东西。」
大伯突然瞪起了眼睛:「死丫头,偷土这事改天再跟你算账,鬼衣只是沾染了鬼气,并不是阴物实体,气只能靠感应,并不能以眼视之。」
怪不得,昨天我看不见什么邪物,我的鱼惊石却动个不停。
「那件衣服应当是从那新死的鬼身上褪下的,带着他的鬼气。衣服上绣着的人脸就是他心仪的新娘的模样。」
我看向阳台上那件诡异的上衣,昨晚还未细细打量,今天这么仔细一看,上面绣的女人脸,虽然有些诡异的扭曲,但是五官倒真的与铃音有些相似。
「鬼衣悬挂之地,便是新人婚房,如今被选定的鬼新娘与你们两个同住,你们寝室便成了婚房。
「你们两个则默认成为了送嫁童女。
「丫头,这件事可麻烦了!」
我心头一紧,只觉得毛骨悚然。
如果真如大伯所说,铃音的男朋友方旭现在应当已经死了,而铃音则成为了他的鬼新娘。
在一番商定后,我们找到了破解方案:赶在娶亲之前,定制四个纸扎娃娃,将我们三个和鬼新郎的八字分别贴上去,将鬼衣套在贴有新娘八字的娃娃身上,然后将三个娃娃的手分别和新郎捆绑到一起。
「切记,不要给新郎的娃娃点上眼睛。他看不见更容易被混淆视听。」大伯叮嘱我,「娶亲当晚,你们三个以黑狗血混着朱砂涂抹到脸上,足可以迷惑那只恶鬼。如此浑水摸鱼,那三个纸扎娃娃便可以替你们挡下这一劫。」
我将大伯的叮嘱一一记下。
事情有了头绪,我起身想找铃音商量。
「铃音,你别联系你对象了,方旭可能已经出事了,快把他的八字告诉我……」
还没等我说完,只见铃音瘫坐在地上,面色苍白。
「宛玥,我男朋友出院了。」
「什么?」
刚捋顺的思路被打乱,她男友方旭没死?那鬼新郎是谁?
我看向身体止不住发抖的铃音。
「方旭告诉我,那晚,真正掉进河里溺死的是他的室友……万铭羽。
「死亡时间是凌晨一点。
「可是万铭羽给我送衣服的时候,是凌晨三点……
「而且今天上午,我又遇到了他。
「你说,会不会是他的魂已经缠上来了……」
5
我脑子轰鸣作响。
衣服是铃音的对象方旭的。死的却是万铭羽。
万铭羽死了,选定了自己室友的对象做鬼新娘。
莫非铃音与万铭羽有什么仇怨?
我将大伯的话全部复述给铃音,她控制不住地全身发抖。
「你平时和万铭羽熟悉吗?」我问。
她已经害怕得泣不成声,手死死地抓着我。
「我们也只是见面打招呼的程度而已……况且万铭羽自己有女友,为什么要选定我?
「宛玥,你救救我!
「我不想做鬼新娘。」
我将她扶起来,她整个身子软塌塌的,站都站不稳。
我刚把铃音扶到椅子上,静华推门而进,她已经从昨晚的惊吓中缓了过来,看见铃音这副样子,走上前关切地询问:「这是怎么了?铃音。」
铃音抿了抿发白的唇,说话依旧不利索:「方旭的室友万铭羽死了。」
砰!
静华手中的杯子突然摔碎到地上,她慌乱地蹲下身子捡碎片。
「你没事吧?怎么这么不小心。」我拿起墙角的扫帚上前清理。
「手……没拿稳。」
我瞥见她的手指被划破,有鲜血流出,她却好似毫无痛觉般低着头一声不吭。
「算了,你快去处理一下手指,别感染了,这里我来处理。」
我将她扶起来,她眼圈红红的,木讷地走到了椅子边。
我叹了口气,这两天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她们两个被折磨得精神有些萎靡。
这事得尽快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