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抗战中的第18军(九)瑞昌、武宁阻击战之三

子名历史回忆录 2024-03-05 13:25:36

第11师离开了战场后,第18军乃至整个第1兵团面临的压力愈发增大。

尽管薛岳信心爆满,早在月初与日军对垒时,就在东西孤岭至德安东北及乌石门至德安西北之线布设了一个巨大的袋形阵地。

按照他的说法,如张袋捕鼠,如飞钳剪物一般,把日军全部装进这个口袋予以消灭。

不过,日军或许已经察觉了中国军队的意图,不仅没有钻进这个口袋,反而一直增加兵力,在口袋外围拼命地对中国军队展开进攻,打得整个第1兵团的防线,犹如一面破筛子,到处都是窟窿,迫使薛岳不停地拆东墙补西墙去堵塞这些漏洞。

迄今为止,第1兵团下辖各路人马已经在这一带与日寇交手半个多月,远没看到日寇有钻入这个口袋的迹象,但是,薛岳还是一如既往地按照既定方针与日军交锋。

在这种情况下,第18军的核心部队第11师离开战场,对于第1兵团司令薛岳来说,无疑手下少了一支抵挡日寇攻击的精锐部队,心里多了一份担忧。

但是,第18军军长黄维似乎并没有因为第11师的离开而产生负面情绪或不好的预感。他深通兵法,是一个“四分内敛、六分霸气”的精明将领,每走一步都会计算准确,在与骄横傲慢不可一世的日军对阵时,打出了特色和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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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岳纵观整个战场局势,深知在日军第101师团受挫于东西孤岭、第106师团被阻于马回岭的时候,敌第27师团发动瑞武路攻击的目的,是攻占箬溪、武宁,截断修水北岸上下游中国军队之间的联系,以利于其全盘作战行动。

作战至今,日寇第27师团在发动进攻的时候,不仅陆空协同、火力密集,而且,灭绝人性地使用了大量化学武器,他们在第18军以及其他中国军队的强力阻击下,未能取得较大进展,证明我军采取的战术是有效的。

为此,薛岳决定沿袭往常的战术,继续对日寇采取攻势防御,在此基础上,为了加大对日寇第27师团的打击力度,调整兵力部署,以第30集团军之新编13、14师两师控制瑞武路各要点,以第60、第91、第142、预6师从东面出击,第16、第141师则从西边出击,对日军第27师团进行两面夹击。

所以说,对日军第27师团的攻击行动,主要还是落在第18军身上,在前面八天的作战行动中,该军已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黄维认识到,执行这一计划存在很大的困难!

但是,决心已下,无论多大困难,黄维也必须竭尽全力指挥人马打好接下来的战斗。

如今,在他的手下,第60师在前期的作战行动中,同样伤亡巨大,却有着熟悉战场环境,了解日寇作战特点的优势,他必须依靠这支队伍首先挡住日寇发动的进攻,然后,指导按照命令进入战场的第16、第141师,在日寇发动毒气袭击之前展开行动。

正当薛岳调整部署的时候,日寇第27师团已经迫不及待地向中国军队再度发动了猛烈进攻,妄图趁我军部署尚未调整到位之机,一举突破,夺取箬溪。

这一次,日酋第27师团师团长本间雅晴决定兵分两路,同时向瑞武公路边的覆盆山及其东面的麒麟峰、白水街实施攻击。

为了以最小的代价夺取我军把守的关隘要点,惨无人道的日军一开始就使用毒气弹进行攻击。

扼守在覆盆山、麒麟峰、白水街一线阵地上的中国军队就是第18军。这时候,第16师以及第141师还没有进入阵地,仅有第60师坚守在阵地上。

一看到日寇发射的炮弹冒出黄色烟雾,夹杂着刺鼻的气味,官兵就知道这是灭绝人性的日寇又在发射毒气弹了,他们在前面的战斗中,已经见识过毒气弹。

陈沛师长集思广益,找到了减轻毒气弹对人员造成伤害的最简单办法,他立即命令把守前沿阵地的官兵用水打湿毛巾,捂住鼻子和嘴巴,密切注视日军的动静。

不一会,日军开始组织步兵向第60师阵地发动攻击,一时间,从麒麟峰、白水街,到覆盆山,他们与日军展开了异常激烈的争夺战。

几乎每一个阵地,都是接连不断地丢失,又被接连不断地夺回,惨烈的拉锯战一直打到当天黄昏,日军终因伤亡惨重,攻击乏力,停止了进攻。

9月25日,日军再度兵分两路,向中国军队展开猛攻。但在第60师的顽强反击下,他们付出了巨大伤亡,既不能稳固地夺占任何一处阵地,也不能向前迈进一步。当天,仅麒麟峰一地,日军即遗尸300余具。

恼羞成怒的日军为了从我军阵线上打开一道缺口,次日天刚一亮,就出动飞机对第60师把守的阵地实施狂轰滥炸。尤其是日寇选择重点进攻的麒麟峰、白水街一线,在出动飞机轰炸的同时,还集中全部炮火猛烈地轰击了1个多小时。

紧接着,出动步兵向几乎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麒麟峰展开攻击。

把守在麒麟峰阵地上的是第60师第360团官兵。在团长杨家骝上校的率领下,官兵依托阵地,躲过了日军的飞机轰炸和炮火攻击,看到敌人冲到阵地跟前,拿起武器英勇顽强地阻击日寇。

在战斗中,团长杨家骝上校不幸中弹殉国,这是第60师倒在抗日战场上的第3位团长。

杨家骝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杨家骝,1904年9月出生,贵州荔波人。1922年考入黔军军士教导队,1926年考入陆军军官学校第5期步兵科学习,1928年任国民革命军陆军第9师第49旅少校团附,1932年调军政部特务团任少校营长。1935年入陆军军官学校高等教育班深造。1936年毕业后分配到第60师第357团任中校团附。

抗战全面爆发后,杨家骝率部转战上海、嘉兴、杭州一带,奋勇杀敌,屡建战功,在第60师由3团制改为2旅4团制时,晋升为该师180旅第360团上校团长,兼抗日联军第4支队指挥官。

1938年初,第60师奉命到江苏溧阳漳树日占区打游击,以牵制日寇的进攻。这一天,第60师到达了金鸡岭,陷入日寇重重包围之际,在陈沛师长的统一指挥下,他率部浴血奋战,连打七天七夜,大量杀伤了敌人,坚守了阵地。

后来,他率部突破重围,与友军取得联系后,带领友军朝日寇展开反击,重创日寇,获得了江南大捷。此役,国民党军政部对杨家骝电令嘉奖,并且给他记大功一次。

在随后的作战行动中,杨家骝率部转战在皖南的安庆、东流,及赣北的彭泽、湖口、瑞武公路和南浔铁路一带,任务是阻击进犯南昌之敌及掩护这一带百姓的转移。昆山一战首战告捷,第60师歼灭日寇一个联队,致使日寇徘徊于赣北和皖南一带,为百姓安全转移争取了时间。杨家骝团在这次作战中,起到了主要作用。

瑞武一线阻击日寇向武宁方向进犯,是武汉外围战场上第60师打得最艰苦的作战行动。而第360团坚守的麒麟峰更是中国军队与日寇反复争夺的要点。

9月26日上午,穷凶极恶的日寇聚集大量兵力对该团把守的阵地进行猛烈攻击。杨家骝身先士卒,奋不顾身,指挥部队与敌人殊死拼杀。

临终前,为了激励官兵斗志,杨家骝艰难地嘱咐部属:“弟兄们,我不行了,希望你们奋战沙场,尽力杀敌,誓为中华民族而战,宁愿战死,不当亡国奴。”

杨家骝牺牲后,被军政部追赠为国民革命军陆军少将。

主将倒下了,第360团伤亡惨重,剩余官兵虽说英勇顽强地与日军展开了刺刀见血的战斗,不过,最后麒麟峰还是落入敌手。

此时,配属给第18军的第16师还没有到位,第141师正在瑞武公路之另一边与日寇鏖战方酣,黄维手里再也没有多余的兵力,只有一边请求友军救援,一边严令师长陈沛把预备队以及一切可以调动的人马全部投入战斗,务必收复麒麟峰。

第60师投入预备队发动反攻时,第30集团军之预备第6师以及第142师一部赶了过来,加入到反攻的阵营,一块向占领麒麟峰之敌发动强攻。经过两天的苦战,全歼铃木联队,重新收复麒麟峰。

收复麒麟峰,意味着中国军队重新夺回了主阵地一线的控制权。然而,这种情势很快就因日军佐枝支队的到来发生了变化。

28日晚,也就是第60师在友军的配合下收复麒麟峰的当天,日寇佐枝支队到达了白水街以北地区,加入到第27师团左翼,向我军把守的白水街、麒麟峰、昆仑山阵地全面展开猛攻,试图再度攻占这一前进道路上的要冲。

在师长陈沛的率领下,第60师官兵趁着刚刚取胜的余威,向日军展开猛烈的反攻,击毙步兵第103联队长谷川幸造大佐。

第60师的作战行动,给师长陈沛带来了巨大的荣誉,他不仅获得了忠勤奖章,晋升为第18军副军长后,仍兼第60师师长。

日寇折损了一员大佐,更是怒火中烧,集中火力,不停地攻击第60师阵地。

第60师长期与日寇作战,不仅人员伤亡巨大,补给也存在很大困难,渐渐挡不住日寇的攻击,一些阵地陆续被日寇攻占了。

就在第60师阵地即将全面沦陷的危急关头,配属第18军作战的第16师与第141师,在黄维的催逼下,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投入战斗,遏止了日寇进攻的势头。但是,未能完全收复失去的阵地。

这时,日寇第27师团师团长本间雅晴意识到,自己的力量不足以分兵而进,于是放弃白水街一线,集中兵力于覆盆山,试图从这里打开前进的通道。

这样一来,日酋似乎是给了黄维考验第16师与第141师作战能力的机会。

第16师是湘军中唯一的一支在抗战之前就已经调整完毕的整装师。而第141师是晋军出身,其成军时间可以追溯到中原大战之后。

尽管这两个师都是地方实力派手下的军队,并非蒋介石的嫡系人马,但是,他们都在抗日战场上与日军交过手,为此,黄维非常看重。

不过,第141师师长唐永良并没有带领全师人马赶过来参加即将与日军展开的大血战,经过黄维同意,该师有一个团的人马仍然留在德安东北地区,受第139师师长李兆瑛的指挥,在铭山、大坡垴、孤山一带山地占领防御阵地构筑工事。

为了掌握日军攻击该团防守地域的时间及其部署,便于部队做好迎战准备,该团还向龙王岭、聂家岭(马回岭南约5公里)方向派出了警戒和搜索小部队。

这时候,日寇改变了战术,不再兵分两路对中国军队进展攻击,而是把主要力量集中在覆盆山一带,使得把守在覆盆山一线阵地的中国军队处在了极大的危险之中,但却给了把守在麒麟峰、白水街一线的第18军反攻日寇的机会。

黄维不再担心日军会增加兵力对本部把守的阵地加强进攻,他可以从容地部署齐聚在自己手下的全军人马,反攻当面的日寇佐枝支队,力争消灭该敌。

日军集中全力向第8军把守的覆盆山阵地发动进攻,该军经过顽强抵抗,没能挡住日军的攻击锋芒,覆盆山遂落入敌手。

与此同时,黄维将第16师以及第141师的部分人马投入战斗,与第60师一道,向当面之敌佐枝支队发动了猛烈地反击,击毙击伤了大量的日寇,迫使该股敌人不得不向后退却。

紧接着,知悉战场情况的黄维调整部署,命令第60师与第141师步步紧逼,兵锋所指,已经抵达了小坳附近地区;第16师则迅速前往马鞍岭、覆血山一带帮助第8军抵挡日军第27师团的进攻。

何平率领第16师赶往指定地域后,发现第8军一直向后退却,便迅速抢占有利地形,阻击敌人,他率部死战不退,尽管伤亡巨大,却同样重创了日军,并帮助第8军稳固了防御阵线。

因为第16师这次行动果敢迅速,英勇顽强,何平获得战区嘉奖。

薛岳指挥所部在瑞武公路两侧与日军浴血搏斗时,冈村宁次发现南浔线部分国军抽调到瑞武公路这边来,他认为南浔线上国军空虚,趁机命令一直在马回岭静待了20多天的日寇第106师团主动出击,切断南浔路与瑞武路守军之间的联系,为攻取德安创造有利条件。

马回岭方向出现了危险,薛岳不得不停止对日寇第27师团的攻势防御,除了留第16师、第141师归第8军军长李玉堂指挥,继续迟滞日寇外,其他部队投入新的作战行动。

这样一来,暂时配属给第18军军长黄维指挥的第16师以及第141师在几天之后就不得不离开,转移到第8军旗下。

两次配属给第18军的经历,使得第16师头上闪耀着土木系的光环,在尔后的南昌之战中,给第16师师长何平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好处——何平指挥失当,作战不力,是导致南昌作战失利的一个很重要原因,但却没有受到严厉的处分。

何平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何平,字裕培,号樾皋,1900年1月出生,湖南省邵阳县人。早年就读宝庆新学学堂及宝庆中学。毕业后于1917年考入北京清河第1陆军预备学校。

1919年8月,他经半年部队入伍生实习,又考入保定军校第9期步兵科。1923年8月毕业后,被分于南方,经人介绍加入了国民党。

紧接着,他进入国民革命军第8军(军长唐生智,保定军校1期生)第1师(师长何键,保定军校3期步兵生)第1旅(旅长刘建绪,保定军校3期炮科),任排长、连长,以低级军官的身份率部参加了北伐战争。

1927年,何平升任第35军第26团1营营长。1929年,任第28军第19师第112团上校团长。1931年任第19师第56旅副旅长。1933年11月任第4军总指挥部补充总队主任。1935年4月任第16师第46旅旅长。

淞沪抗战时,何平担任第16师副师长兼第46旅旅长。1938年元月,原师长升任第73军军长后,何平由第16师副师长晋升为该师少将师长,率部在辖区内积极抗击日寇。

1939年12月末,何平调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保定军校6期步科生)整训委员会任中将督训副主任。

自七七事变至上海八·一三抗战,何平率部参加了淞沪抗战、南京保卫战、武汉会战、南昌会战等多次战役,他身先士卒,英勇抗击日寇,战绩辉煌,功不可没。

1940年夏,日军垂死挣扎,指使731部队、1644部队,多次在浙江杭州、宁波、金华、江山以及江西上饶等地投放细菌武器。

何平在前线指挥第16师奋勇杀敌,不幸染上病毒,救治无效,当年秋天在浙江金华永康县仁济医院病逝,终年4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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