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入宫时，听见两位秀女窃窃私语。
一位全身素白如新寡，另一位则是浓妆艳抹似如花。我又看了下四周，一个塞一个的难以启齿，莫非皇上选秀是选丑？
如花双眉紧蹙「后宫至今无所出，说是皇上不行。」
「嘘，小点声，我也听说了，还听说皇上不喜欢女人。口味独特着呐！」
如花紧接着又语出惊人。
「那后宫的女人岂不是要守活寡？为什么还要选秀呢？」
「圣意难测啊，看我这身行头，为了落选我也是黔驴技穷了。」
如花叹了口气。
「彼此彼此！」
原来如此，甚好，甚好。我一心所求也不过是落选而已。
想到我的妆容似乎不够惨白也不够艳俗，于是拿出我的脂粉盒，在脸上猛扑一圈脂粉，还未来及涂另一边脸，就被公公喝住。手一抖，脂粉盒也跟着洒落了一地，着实可惜。
适才经过一口水缸，望着自己的模样甚是滑稽，即便半张脸也足够「争奇斗艳」了吧。
面圣时，我与如花他们一组，看他们频频落选，我心里也舒了一口气。
本来嘛，我容貌平凡，又无甚才华，落选本应板上钉钉的事。可谁曾想，落选也那么卷。
「尚书海源之女，海棠，年十七。」
我端端正正跪好，小声的告诫自己，我名海棠，不是许如意。
堂前发问之人声音威严，我不敢抬头看，但不用想那一定是天子。
「可曾读过什么诗书？」
「臣女不才，不曾读过什么诗书。」
皇上喜欢精通诗书之人，这个问题终于还是被我那便宜爹给押中了，再加上我这半张脸，肯定万无一失。
「留牌子！」
我沉浸在喜悦中没有听清楚，公公又特意提高了嗓门喊了第二遍：「留牌子！」
我顿时愣住了，我这张脸皇帝都吃得下？
没关系，为了落选，我还准备了第二招——
我起身的时候，故意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在地上还打了个滚。凄厉的尖叫声震耳欲聋。
殿前失仪。
这总该给我赐花赶出宫了吧？
果然，人群中一阵骚动。人人都以为我要被赶走了。结果，殿内传出消息：
「君无戏言，还是留牌子！」
太出乎意料了。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不成我那便宜爹诓我呢？可看他万分着急的模样也不像啊。
身旁的公公见我毫无反应，悄声对我说：「海小姐，这天赐的福气，还不赶紧谢恩呐。」
我心想这福气给你要不要！但身体却也只敢老老实实的行礼。
完蛋了！
我本就不愿入宫，被便宜假爹忽悠一同，原以为只是走个过场。
谁曾想这选秀跟个儿戏一般！
守活寡我倒是不怕，可是杀头我怕啊，毕竟我是个冒牌货！因为我根本不是尚书海源之女，海棠。
海尚书看中我与他女儿有七分相象，求我替他女儿入宫选秀，并许诺我已经安排妥当，必然不会入选，谁知道竟然发展至今天这田地！
2.
「所有入选的秀女，在储秀宫集中受训，只有通过最后的考核，才能入宫为妃嫔。」
堂上的女子语气轻柔，看似漫不经心，眼神内的威压却不藏着。
但脸蛋是极为好看的，三分桃花笑，七分牡丹颜，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过分。想必这就是万贵妃吧。
万贵妃宠冠六宫，入宫前还是京城第一美人呢，这下眼见为实了。
虽然又多了一轮考核，对于我来说却是个绝顶的好机会。
既然入宫靠的是运气，那出宫就必须靠实力了。
我可不想一辈子被困在牢笼之中，我要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况且我还要去找我那便宜假爹，骗我这笔账不得不算！
入选的各位秀女们一一介绍完毕后。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个中缘由。
这入选的秀女大多是来自京城之外，或是京城内一些无后台无背景的富贾小官之家。
果然，京城的消息就是灵通啊！恐怕这皇上不好女色好男风的消息在京中权贵圈内也是无人不晓了。
难怪在入宫的路上一道奇特景象，一边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另一边则是一个比一个丑陋。那漂亮的大多数肯定来自地方的秀女了，要么是他们消息不够灵通，要么就是卖女求荣了。
而我则是单纯的倒霉蛋，唯一的京城贵女。
「受训的内容有四书五经，女训女德，以及宫规等。最终考核内容，各位小姐可各自选择最擅长的才艺进入考核。」
甚好，甚好，我既不通诗书，又不擅音律，毫无才艺，只会下厨。
于是我壮着胆子问：「嬷嬷，可否选择厨艺一道？」
嬷嬷还没作答，却引来了哄堂大笑。
甚至有人揶揄道：「陛下选的可是妃子，不是厨娘！」
嬷嬷也一脸不悦：「还请小姐另选其他吧。」
我要的就是这个反应！
分屋住下，说来也巧，与我同屋的居然是潭州知县之女林霜霜。
此女模样清秀可人，言行含蓄温婉，不过她对我表现的倒是热情异常。
难不成是她认出我来了？
我与她颇有渊源，差点还沾亲带故——
我爹宠妾灭妻，姨娘和庶妹还常常欺辱我们。姨娘甚至还将我娘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抢走，后来见那人有了腿疾，又将亲事推还回来，还美其名曰傻子配跛子，天经地义。
而这个不幸有了腿疾之人正是林霜霜的二哥。
也是因为此事，我才上京，也才遇到了尚书大人。说来也是她家的缘故，我才阴差阳错的入了宫。
她说了不少体己话，从小被家族看重，每日被逼抚琴学诗，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入的宫墙，鸡犬升天。可谁曾想，她最爱的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吃尽天下美食。
吓死我了，还以为认出我来了呢，敢情是看上我的厨艺了啊，早说嘛。
有人亲近让我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有了一丝安慰，可我毕竟是差点成为她嫂子的人。以防万一，我对她只能敬而远之。
3.
受训的日子极其枯燥，而我又处处不合格，管教嬷嬷没少罚我禁闭。
又是一日，被罚晚上禁食，还要洒扫庭院。好不容易干完了活，躺在床上，我只觉得腹中空空，饥肠辘辘。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
管教嬷嬷倒是说过，不尊宫规，轻则受罚，重则赶出宫外，想来这对我来说最好不过了。
借着月色，我轻手轻脚的来到厨房。
储秀宫的厨房主要供着秀女与宫内部分宫女的吃食，所以并不大。平日里也无人看守，只是落了一道门闩，轻而易举便能打开。
我轻车熟路的在厨房内翻找起来，本以为可以大吃一顿，却不曾想厨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连个菜叶子都没有。
我不死心，把所有瓶瓶罐罐都打开翻找，终于在菜柜的角落发现几块豆腐，可惜豆腐有些发霉，甚至长出了些许绿毛。
看来这是被遗忘的食材。这要是换了别人，恐怕就要失望了。但对我小厨神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将发霉的豆腐以热油高温炸制，辅以酱料，轻而易举就做出了与众不同的豆腐料理。
虽然闻起来有一种轻微腐臭的味道，吃起来却口齿生香。
正当我沉浸在美食中时，只听得「哐当」一声，房门被大力推开，一个公公服饰的人站立门前。
突如其来的变故吓的我连嘴边的豆腐都掉了。
这位公公身材修长，站姿挺立，神态与其他公公略有不同。
「你是何人？居然敢在这宫闱之内偷盗？」
公公开口，声音也没那么细。
他向我走来，目中有一种凌人的气势。
突然，他却被豆腐的臭味熏到，忙不迭的躲开。
「什么味道！」
我也没见过这种阵仗，虽然一直想被赶出宫去，可更怕被当做窃贼一箭射杀。
我赶紧解释道：「我不是窃贼，我是储秀宫的秀女。这个是我做的臭豆腐，闻着臭吃着香。」
公公半信半疑地走近了两步，摇摆的烛火下，我跟这位公公总算是互相看清了容貌。
「是有几分姿色，做个秀女也说得过去。只是，既是秀女，为何不老实歇息，却到这厨房来......？」
这位公公语气平和了一些。
「我也不想啊，谁知这培训要求那么严，不合格还没晚膳吃，这才饿的没办法出来寻食。」
烛火的光有些恍惚，我好像看到了那个公公嘴角挑起，偷偷在笑。
「嗯，倘若是肚饿，为什么不做些好东西来吃。你这……」
公公的笑一晃而过，指着我盘子里的豆腐，满脸的疑问。
「没办法，这厨房里就只有这个发霉的豆腐。虽然闻起来臭，但吃着香啊。这可是我的拿手好菜之一。」
怕他不信。我端起盘子，当着他面吃了一块。
看着我甘之如饴的模样，他似乎有一点心动。我献宝一样走到他跟前，把盘子递上去，满脸堆笑。
「真的好吃？」这位公公的眉头打了一个秀气的疙瘩，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最终还是伸出手，捏了一块豆腐。
「吃吧，吃吧，入口滋味无穷，绝对童叟无欺。」
我亲眼看着他把豆腐塞进嘴里，脸部的表情从作呕，到疑问，又到惊奇，最终眼睛都亮了一下。
「来，来，剩下的都给你吃了。」
我十分大度的把盘子直接塞给他，他也毫不客气，接过来就坐在门槛上，斯文的吃了起来。看着他吃的那么好看，我也很开心，毕竟这道菜他可是第一位吃客。
曾经我在家也尝试做过，愿意吃下这臭豆腐的人也寥寥无几。想不到这深宫中也会有口味如我一般奇特的人。
我贴着他坐在门槛上，看他将剩下的几块囫囵下肚。
帅气的公公摸摸嘴，似是回味了一下。
「你一个秀女，从哪里学来的手艺？」
「自己瞎琢磨的。」
公公摸了一下袖口，又站起身来全身摸了一遍，像似在找什么东西。
最后他尴尬的对我笑笑。「今日身上没有银子。不过你放心，我从不吃白食，改日一定双倍还你。」
这位公公还挺有趣，和平时那些趋炎附势的公公不一样。
「你是哪家的秀女？」
「尚书府海家，叫海棠。」
「你就是那个半边红脸、还摔得狗吃屎的秀女？」
「你怎么知道！」
「我在现场。怎么，很奇怪吗？」
哦，也不奇怪。那日旁边伺候的太监宫女不说一百也有五十。不过，照此看来，这公公伺候的主子应该非同一般。
得罪不起，我更加谄媚地看着那男人。
结果，公公却再次看贼似的看着我：「今日见你，也算的上容貌清丽，和选秀那天判若云泥。怎么回事？」
「你别管了。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你要是说不清楚。我就把你交到宗人府去。」
好一个白眼狼！刚白吃了我的东西，还这么不留情面。
于是，我只好就我在宫里听到的这些关于皇上好男风的消息小声的说给他听。
他的神情面沉如水，有一丝戏谑的味道。
「你说这些传言已经在京中传遍了？」
「大概是吧……」
他思考了一会，竟然又轻轻的笑了出来。
「难怪近几年的选秀都是如此……」。他摇了摇头，他哈哈大笑，然后转念说道，「海棠，倒是个好名字。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不错。」
后宫中人真是藏龙卧虎，一个公公也浸染得这么精通诗句？我竟不知这诗形容的是海棠花。
我本想问他关于皇帝的流言真不真。
他倒好，直接说：「你一个才人，自己到时候试试不就知道了？」
咳咳咳。差点没把我羞死。
「好了，我叫王萧，下次相见我定将饭钱给你。」
公公微微一笑，身形一闪，就隐入了黑暗之中。
这就走了？我还没来得及问这位公公服侍哪位大佬呢。兴许还能抱个大腿。
好在今夜也算是有惊无险。我拍拍衣服，散散身上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回到房中，安心睡下。
4.
不知不觉间，一个月就过去了。
每日不断重复着宫中各种礼仪，连带着抚琴温书的功课都给我们安排上了。
结果一个不小心，我又被抓住痛脚，没了今日的晚膳。只能再次半夜偷偷来打打牙祭。
「你今天又被罚了？」
阴影里传来的声音吓我一跳，起身才发现是那个帅气的公公，王萧。
「差点被你吓死。」
「我是来付饭钱的，我说过我可不吃白食。」
他话间豪气的模样，一点都不像个太监。
他从袖口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我还以为是锭金子，没想到却是个款式别致的金镯，边上还雕刻着细碎的花朵，似海棠花，栩栩如生，中间还镶嵌着五颜六色的宝石，大小不一，看起来名贵的很。
「喏，你的饭钱。」他把镯子丢到我怀里。
「你这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我那几块臭豆腐哪里值那么多钱？」
「这可是去年波斯进贡的珍宝，世上独一份呢。」
我又惊又慌，赶紧把手镯还给他。
「这该不会是盗窃之物吧？」
「笑话，我怎会做出偷鸡摸狗的行径？老实和你说吧，这是前阵子皇上赏赐给我的。」
「你是皇帝身边的人？」我差点吓破胆，上次我说了那么多皇上的流言！
我立刻点头哈腰，皇上身边的，那可千万不能得罪呀。
他重新把镯子递给我。
看着这名贵的手镯，还有他白净的面皮，突然想到入宫时听到的龙阳传闻。我忍不住腹诽，看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皇上果真喜欢男人。
我旁敲侧击，问道：
「皇上帅么？我入宫后就见过皇上一次，还没能看清。」
「废话，当然帅！」王萧满脸傲气，甚是得意，「你能想象到最帅的男人，就是那样了。」
好家伙。
这不是妥妥小娇妻么？
我还沉浸在自己发现的八卦里面。只听一声：「镯子你还要不要了？」
「要啊！」
我就快要出宫了，到时候拿出去典当，这些钱都够我开家酒馆了。
「你也莫要窃喜，我也不做亏本的买卖，这个镯子可包含着以后的饭钱。」
以后？谁和他以后啊。
不过这一顿我倒是可以先好好安抚他。
我铆足了劲，发挥毕生所学，一口气给他做了十二道菜。红烧肘子、东坡肉、芙蓉开边虾、小炒黄牛肉、蟹粉酥、贵妃饼等等。
王萧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5.
王萧说到做到，频繁来找我，次次都要我做好吃的。
说起来，我白天还没见过他。每次他嘴馋了，就会派别的公公来给我信儿，找我晚上见面。
那是月末下旬的时候了。
午休时分，我正独自躲在亭下打着瞌睡。一位白净高冷的公公突然出现，惊的我差点掉进了池子。
高冷公公也不说话，只是看看四下无人，丢了张纸条给我，就匆匆走开了。
我已经习惯了，打开纸条，果然是王萧约我午夜时分老地方见面，但这次他却不点菜了，反而跟我说：
「今晚不用做吃的。」
这王萧，行事诡异？不就是吃个东西么，用得着每次都是深夜？
正愣神，却听到霜霜正在寻我。我一边应她，一边跑过去。
霜霜看着我，好奇的问了一句。
「刚刚是养心殿的温公公么？」
「什么温公公？」
「就是刚从这个门走出去的那个公公呀。养心殿的公公，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呢！」
原来是这样啊，能指使养心殿的红人，看来王萧确实是皇上心尖上的人。
深夜，王萧如约而至。
他拿着一个精致的布包，一副献宝的表情。
我离近了，便嗅到一股奇特的味道。说是奇特，也不过是奇特的臭罢了，只是这臭味绵延之下，似乎还有一种淡淡的香。
「这可是个稀罕物，叫赌尓焉，又名流连，可是船队南下带回的当地特产水果。」
看得出来，王萧算是做足了功课，说起此物可谓侃侃而谈。
「此物外貌丑陋，味臭，可是果肉却甜美无比。只不过后宫中人，都吃不来。少了知己的快乐。所以我专门拿了几块，来跟你分享的。」
你的口味果然奇特。先是臭豆腐，再是这个。
不得不说，这个水果的气味着实难闻，比臭豆腐还难以忍受。但看在他专程送来请我吃的，我如果不吃，岂不是不给他面子？
心里想着，手上也不停，接过他的包裹，取出果肉，没有犹豫我就塞进了嘴里。
我以为我要演出好吃的样子，结果，是真好吃！
果然不同凡响，果肉的细腻芬芳在刺鼻的臭味下无比明显。这东西确实好吃啊。后宫那些人到底都是什么舌头？实在是暴殄天物。
王萧对我的反应非常满意，有些得意的背着手看起了天空。
只是我吃着吃着，突然想起白天送信的那个公公，有些没忍住，便询问道。
「你们养心殿的公公，是不是都俊美非常？」
「嗯？你是想说什么？」王萧愣了一下。
我略微犹豫了一下，想着要怎么措辞才会显得不那么突兀。
「嗯，只是看到早上传信的公公长相不俗，加上你好像也不错。就好奇皇上选下人的时候是不是很看重……相貌？」
王萧有点诧异我的形容。
「似乎你是在赞美我，可是为什么听起来怪怪的？」
「没事，你只要知道我是在赞美你就行。」
6.
三个月的秀女培训转瞬而逝，终于熬到了最终的考核。
嬷嬷问我要表演什么才艺。
我说厨艺！嬷嬷铁青着脸，说我走错考场了，御膳厨房的考试不归她管，问我是否要更换才艺。
傻子才换呢。
考核这天，由皇上与万贵妃一同考核。众多秀女争相献艺，使出浑身解数。她们为了自家人的前程，都是全力施然，不敢懈怠。
反观我却躲在厨房施施然做着饭，故意做的敷衍，忙完后又墨迹着上殿，彼时皇上都已经走了。
万贵妃看到眼前这盘又黑又臭的菜时，满脸的震惊与嫌弃。
「这是何物！如此腌臜之物也敢呈上？莫不是要欺君？」
我赶紧跪下来解释，「是臣女所做，此物名曰臭豆腐，黑和臭都是它的特点。」
贵妃捏着鼻子说道罢了，并吩咐宫女拿远点。
成了！
皇上没吃，万贵妃嫌弃。
一个时辰后，宣布结果。
林霜霜顺利晋级，封为答应。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兴奋的颤抖着，好容易才稳下心神，跪拜谢恩。
宣完名单，果然没有我的名字，我心中大喜。
正打算下拜谢恩，又听见公公高声叫道。
「圣上有旨，尚书府海家之女海棠，特封贵人，钦此！」
什么？贵人？这一批里唯一的贵人？
就这还能入选？合着这所谓的受训，就是在玩我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林霜霜冲着我迎面笑道，「恭喜海姐姐，得圣上特封贵人。日后还要多仰仗姐姐了。」
难不成这是我的命，一辈子都将困在这深宫之中？
我躲到储秀宫后院的湖边，默默的蹲着，往池子里不停的扔石子，以此来发泄内心的不满。
从小到大，我一直过的谨小慎微。我爹宠妾灭妻，姨娘和庶妹还常常欺辱我们。姨娘甚至还将我娘好不容易求来的姻缘抢走，后来见那人有了腿疾，又将亲事推还回来，还美其名曰傻子配跛子，天经地义。
而这个不幸有了腿疾之人正是林霜霜的二哥。
我亦是不忿，愤怒之中从家中逃出，一路北上，带着母亲的家书投奔尚书府，却又被海尚书看中，只说我与他女儿有七分相象，求我替他女儿入宫选秀，并许诺我已经安排妥当，必然不会入选，他说的十分笃定。
本以为只是走走过场，谁想人算不如天算，做了百般努力仍是入选。
真是离开了狼窝，又掉进了一个虎坑。
想到这些眼泪忍不住顺流而下。
「海小姐，在这里扔石头，是要做宫中的精卫么？」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一听就知道是那个人傻钱多还嘴刁的王萧。
「别理我，心情不好，没心思做饭。」
「都升贵人了，怎么还心情不好呢？这储秀宫中欢腾一片，别的秀女喜不自胜，你这个闷闷不乐的样子，着实让人有些好奇。」
王萧看起来有点洋洋得意。
我懒得应对他。
「海棠，不对，海贵人，你是碰到什么难处了么？」
王萧似乎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凑过来问道。
「话说，你今日的厨艺可算发挥不佳，那臭豆腐味道对比之前着实差了些，不过皇上初次见到还是觉着新鲜的。」
我疑惑道：「皇上不是没吃吗？」
「我可是特意端过去呈给皇上的。还在皇上面前替你美言了几句，不然你啊，可就悬呐。」
原来如此！
明明皇上都离开了，怎么冒出来一个特封，原来是这个显眼包在作祟。
就是他，害的我无法出宫！！！
一时之间我竟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草包就是草包，只会帮倒忙，白生了一副好皮囊。
他似乎还没发现我正怒火中烧，接着说道：
「你不用感激我，吃人嘴软我还是懂的，以你我的交情，自然要好好关照与你。」
「不过嘛，后宫可是龙潭虎穴，绝不像表面一样风平浪静。我纵然可以护着你，也难保你安然无恙。平日里还是要低调些，最好能抱上皇上的大腿，好好哄着他，下半辈子才能平安无事。」
他最后这些话让我彻底沉不住气了。
哼，管你是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惹怒了我，算你命歹！
一气之下，我将手里的石子全数向他扔去，扔完后仍然不解气，无意间摸到了手腕处的金镯，本想着丢还于他，转念一想，实在是太便宜他了，索性我一把把金镯扔进了湖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