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戏称有些人生孩子就像在玩“刮刮乐”，希望生个人中龙凤，一举改变全家人的命运。

但大多数孩子都和父母一样平庸，真正能实现阶级跨越的还是少数，不过很多父母无法接受这一点。

老一辈人总觉得，只要书读出来了，就一定能翻身，但他们不知道，现在早就不是那毕业包分配的年代了……

即便是真的还“包分配”，也得首先有那个能力才行。

就比如山西老农韩培印，倾尽一生心血供养儿子韩胜利上大学，总希望“知识改变命运”，孩子读出书来能带全家人“翻身”。

2002年，辛苦培养小半生的儿子终于考上一所西安名校，年过半百的他又是感动，又是兴奋，一心觉得自己“熬出头”了。

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四年后等来的不是儿子衣锦还乡、光宗耀祖；而是他亲手将儿子推向了命运的另一个深渊。

2002年，陕西蓝田县一个小村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喜庆的鞭炮声。

村里老韩家终于“熬出头”了，老汉韩培印的儿子韩胜利不负所望考上了大学，为了庆祝，韩培印破天荒的拿出十来块钱买了一挂鞭炮。

说起这韩培印也真算是个村里的“小名人”了，他家条件不好，一直过着靠地吃地的日子，收成不好的时候，一家人连饭都吃不上了。

但即便是家里这么困难了，韩培印也从没放弃过对儿子的教育，砸锅卖铁也要供他念书。

后来到了韩胜利高中的时候，他为了让儿子好好念书，就逼着刚上初中的亲闺女辍学出去打工，赚的钱都要寄回家给哥哥念书用。

好在他儿子韩胜利也算争气，知道家里为他付出了很多，所以从小念书就很用功，虽然资质平平，但凭着努力还是成功考上了大学。

2002年高考，韩胜利考上了西安的一所大学，这对于祖祖辈辈都在土地上刨食的韩家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

全村人好几年都没出过大学生了，他这通知书一寄过来，所有人都开始祝贺老韩家。

村里的老人们坐在土炕上，抽着旱烟，嘴里不停地夸着：“老韩家出了个有出息的孩子，这以后可是要翻身了！”

韩培印站在自家门口，手里捏着儿子的录取通知书，也高兴的满面红光，恨不得做个海报贴满全村，昭告天下自家孩子考上大学了。

不过，高兴归高兴，很快就有了新问题——学费。

儿子能考上大学肯定是一件喜事，可随之而来的学费问题，却成了他心头的一块大石。

供养一个大学生不是件容易的事，更别提他们这种穷苦家庭了。

上大学一年下来少说也得万把块，四年下来起码要四万块钱以上，这就算把他韩培印卖掉也凑不齐这么多钱啊！

所以高兴过后，韩培印晚上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愁的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韩培印就把家里能卖的东西全都变卖了。

家里的老牛、耕地的工具，甚至连母亲留下的嫁妆也没能幸免。可即便如此，凑出来的钱还是远远不够。

于是他只好厚着脸皮，去找村里的乡亲们借钱。

“韩大哥，您放心，这钱我一定会还的，等胜利大学毕业了，他找了工作，第一时间就还您们。”韩培印一家一户走访，陪着笑脸问大家伙借钱。

村民们虽然自己也不富裕，但看在韩家出了个大学生的份上，还是愿意帮上一把。

凑够了第一年的学费，韩培印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带着儿子去西安报到时，到了西安，城市的繁华让韩胜利感到无比新奇，但他却不敢多看一眼。

父亲的教诲一直在耳边回荡：“胜利，咱家不比别人，你要好好学习，别想着跟人攀比，爸妈能供你读书不容易。”

如今虽然凑够了第一年学费，但往后几年的还遥遥无期呢，总不能每年都借钱吧？

为了节省开支，年过半百韩培印决定留在西安打工。

不过他年纪大了，不好找工作，最终只能在城里的建筑工地找到一份年轻人不愿做的苦力活，每天早出晚归，搬砖、和泥，干着最累的活，拿着最微薄的工资。

这些钱大部分都攒下来用作韩胜利的学费，一小部分给儿子当生活费，自己也只留下一点点够糊口的。

再说韩胜利，他在学校里也过得不轻松。

父亲每个月给的生活费只有200块钱，吃最便宜的饭菜，买最便宜的日用品，即便这样都不太够。

他不敢和同学们一起去吃饭，也从不参加任何社团活动。

为了节省更多的钱，他还会去捡拾废弃的塑料瓶，攒点零花钱补贴生活。

虽然已经过得很艰难了，但每当父亲打电话来时，韩胜利还总是轻描淡写地回答：“挺好的，爸，您别担心，我都安排得很好。”

他不太敢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窘境，因为他明白，父亲已经为他付出了太多。

然而即使生活再艰难，韩胜利也从未放松对学业的要求。他一直记得父亲的嘱托，知道自己肩上的责任。

每次走进教室，看到其他同学带着崭新的笔记本电脑在操作，韩胜利心里会泛起一丝羡慕，但他很快把这感觉压下去，默默地翻开书本，用心学习。

因为高中时成绩就比较一般，韩胜利其实是被调剂入学的，他被调剂到通信工程专业，可在小山村长大的他，压根儿就不知道什么叫“通信工程”。

老师要求所有学生都要有电脑，但他去找父亲说的时候，父亲却觉得他这是想“玩电脑打游戏”的借口。

父亲觉得电脑都是害人的东西，学校怎么可能会要求用这种东西？

他还严厉告诫儿子：“胜利啊，电脑那东西，咱们家买不起，而且容易让人分心，你就踏踏实实地读书，别被那些东西影响了。”

于是，韩胜利在整个大学四年里，几乎没有真正接触过电脑。

“通信工程专业”需要大量的电脑操作，但他因为没摸过电脑，就只能靠课堂上的理论知识勉强应付。

他从不去网吧，也从不和同学们讨论与电脑相关内容，一是因为没钱，二是生怕被父亲知道了会失望。

其实韩胜利自己也知道在，这样的学习方式多少有些问题。每次听到同学们讨论电脑上的作业时，他总感到一丝无力感。

但韩胜利没有选择，他只能在心里告诉自己：“等毕业了再说，等赚钱了先买台电脑。”

不仅如此，韩培印还总是变着法的“鞭策”韩胜利，用亲情和自己的付出，来激励他努力学习。

但这些在韩胜利眼中，其实就跟“道德绑架无异”。

每次他和父亲有冲突的时候，父亲都会哭的眼泪鼻涕一把抓，翻出自己的“记账本”一笔一笔念账单给他听。

这种行为让韩胜利一直很自卑，很愧疚，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才让全家人这么艰难。

所以再也不敢和父亲争吵了，只是默默接受父亲的所有安排。

2006年，韩胜利终于毕业了。手里攥着刚刚领到的毕业证书，内心却五味杂陈。

韩胜利站在校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学生家长，心中却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惶恐。

四年的大学生活在他眼前一晃而过，而眼前的现实，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儿子，恭喜你啊，终于毕业了！”电话那头，韩培印的声音透着掩饰不住的喜悦。

“爸，我会尽快找到工作的。”韩胜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但心里却没有一丝底气。

毕业后的第一周，韩胜利就去了校招会，人才市场里人头攒动，各种招聘广告贴满了墙壁，求职者们穿梭其间，忙着递交简历、面试。

韩胜利也拿着自己的简历，站在一家公司面前，心里有些发怵。他犹豫了好几秒钟，才鼓起勇气走上前去。

对方HR接过简历，迅速浏览了一下，然后微笑着抬起头问道：“你的专业是通信工程，能说说你在大学期间，有没有参与过什么相关的项目吗？”

韩胜利僵硬地站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脑海中飞速搜索着可以说的内容。

大学期间他根本没有真正参与过任何项目，甚至因为没摸过电脑，他连开机键都要找半天。

“我……做过一些基础的课程作业，但因为家里条件不太好，我没有自己的电脑，所以……”韩胜利的话语渐渐弱了下去。

招聘人员眉头微皱，但还是很有礼貌的询问：“那你会一些基本的电脑操作吗？比如编程，数据处理之类的？”

韩胜利心里一沉，硬着头皮说：“基本操作会一些，但是没有太多实际操作的机会……”

招聘人员点了点头，将简历放到了一旁，很遗憾的和他说：“我们需要的是能够独立完成项目的工程师，可能你还需要再积累一些经验。不过，你可以继续努力，再找找看其他机会。”

韩胜利感到一阵失落，但他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点头道谢后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几天，韩胜利在不同招聘会上四处奔波，但几乎所有的面试结果都是相同的。

他被一再拒绝，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工作。

日复一日求职失败，让韩胜利的信心逐渐崩塌。他开始感到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韩胜利内心很痛苦，被拒绝的越多，心中的自卑情绪越深，窗外的城市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但在他的眼里，却显得那么遥不可及。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找到一份好工作，是否真的能像父亲期待的那样，改变家里的命运？

他已经非常迷茫了，偏偏这时候父亲还一直给他施压，韩培印每天都唉声叹气：“你要加油啊，咱家为了供你上学，欠了不少钱，现在全村人都盼着你有出息，你不能让大家失望！”

韩胜利感到一阵无形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他的肩上。他想告诉父亲自己已经尽力了，但现实却让他无法说出口。

最终只能含糊地应付着：“我知道，爸，我会继续努力的。”

终于经过几个月的无果努力，韩胜利不得不接受现实。

他放弃了继续寻找对口工作的想法，转而接受了一份电缆铺设公司的工作。

工作内容简单而机械，收入也不高，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够找到的工作。

父亲韩培印知道以后大失所望，但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韩胜利欲哭无泪，他觉得都是自己辜负了父亲的期望，但他无力改变现状。曾经充满希望的未来，如今却变得如此灰暗和不确定。

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通过自己的努力，尽快改变现状，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不过这份工作收入太低了，也不是很稳定，挣的钱少得可怜，甚至连自己都难以养活，更别提帮家里还债了。

韩胜利很快就失业了，但又在一家小型网络公司，找到了一份文员的工作。

韩胜利虽然在大学时缺乏电脑经验，但他在工作中尽力适应，慢慢地学会了基本的办公软件操作。不过公司一直在拖欠工资，韩胜利也很久没发过钱了。

父亲每天都在催促，说他妹妹打工的钱都寄回来了，他工作那么久，怎么还没攒下什么钱？

韩胜利每次想和父亲解释工作情况的时候，韩培印都会大发雷霆：“工作不好那你就换份工作！光是文员有什么前途？你可是大学生！”

韩胜利低头看着面前的电脑屏幕，心中满是苦涩。

通信工程专业的毕业生，却没有相关经验，电脑操作能力也远远不够，这样的条件，哪家公司愿意用他？

几个月后，公司倒闭了，韩胜利再次失业。

他所有自信都被磨灭殆尽，回到蓝田县的小村庄，自己在外打拼多年，却依旧一无所有。

这次他已经不再有任何奢望，只希望能够找到一份维持生计的工作。

村里的老人见他回来，纷纷摇头叹息：“老韩家的胜利回来啦，听说还是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唉，真是可惜。”

韩培印见儿子回来，心里失望透顶，自己对他寄予厚望，没想到养出了个“中看不中用”的。

最后韩胜利彻底不愿出门了，他决定就在村里找点活干，养活自己。

韩培印没有说话，只是无奈地点了点头。几年来的辛苦和期望，最终换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他的心情难以言表。

最终他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儿子没能通过读书改变命运，只能重新回到村里，过上平凡的生活。

几个月后，韩胜利在村里找到了一份帮人修理农具的小工，收入微薄，但勉强可以维持生计。

每天他都在村头的修理铺里忙碌，过着和父辈们一样的生活。曾经的大学梦、城市梦，早已化为泡影，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中。

再也没有去北京看天安门的计划，也再没有改变家庭命运的希望，韩胜利的生活就这样，在失望中平淡度过。

可直到这时候，韩培印都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开始觉得“读书无用”，每天说的最多的话就是：“早知道你上个大学也就赚这么点，当初就不该拼死拼活送你去念书！”

读书真的无用吗？

恐怕韩培印永远也不明白，不是读书无用，韩胜利的未来，完全是葬送在他这个“偏执”的父亲手中……

纪录片《父亲》

和讯新闻2019-08-28《穷人是如何把孩子拉入持续贫穷深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