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刚才还万里晴空,这会儿乌云翻滚,眼瞧着大雨将至。
罗佳把阳台上的衣服收进来,又紧闭窗户,此时闷雷滚滚,噼噼啪啪,弹珠大的雨滴接连砸下。
一阵咣咣地砸门声盖过雨声,罗佳面无表情地拉开门,看了一眼胡子拉碴的秦杰,默不作声地又回到客厅。
秦杰关上门跟了进来,抱怨道:“什么鬼天气,说变就变,幸亏我跑得快,不然⋯⋯”
他的话在眼睛看到墙根那堆东西时戛然而止,走上前翻了翻,自言自语道:咦,这些不是我的东西吗?
罗佳还是一言不发,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他。
秦杰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了,说:“罗佳,好好的你又发什么疯?我跟你解释八百遍了,我跟陈姐清清白白的,你怎么还不收起那些肮脏的想法?”
罗佳倏地站起,冷哼道:“秦杰,你该不会又忘了,昨晚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了?”
秦杰一脸疑惑:“昨晚,昨晚我不就跟几个哥们喝酒吗?喝醉了就在铁子家沙发上睡了一夜,又没干什么出格的事。怎么?就为这个你要把我扫地出门?罗佳,你怕是有毛病吧?”
罗佳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他又忘了自己干的蠢事。
她冷冷一笑:“呵呵,那你仔细瞧瞧手机,看你在昨晚建的群里说了什么?”
秦杰走到沙发旁,掏出手机坐下翻,边翻边傻笑:“哎呀!对不住啊老婆,我酒后犯糊涂,失言了。这臭毛病老是改不掉!这样,今后我少喝点,保证不再犯,行吗?”
他语无伦次,罗佳却听明白了。
秦杰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拿醉酒当挡箭牌,把隐藏的真相盖过,随风而散。
可惜,昨晚之前这些借口尚能欺瞒住她,只是现在不可能,她无比清醒地意识到,一个有二心的男人,强留在身边只会令人不快。
她怒极反笑:“秦杰,谁不知道你本事大?会挣钱,会哄女人,我挪个窝,你的床马上有人爬。很好,我还真愿腾地方。这房子是我爸妈给我的,现在你带上东西滚,明天我们就去离婚。”
秦杰觉得脸皮火辣辣的,他总觉得罗佳小题大做。他不过就酒后失言,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吗?
“罗佳,别给脸不要脸啊!我辛辛苦苦在外奔波,风餐露宿挣钱养家,你吃饱撑着一天到晚疑神疑鬼,到头来怨我说两句抱怨的话,就揪着要离婚。你考虑过虾米吗?”
罗佳悲愤地质问:“你说我没考虑虾米,那你呢?你跟陈悦打着做买卖的旗号,在外面瞎混的时候,你想过我,想过虾米吗?”
秦杰被她一针见血的反问震得面如土色,难道罗佳掌握了什么证据,还是诈他?
“你胡说什么?别净听外面的人瞎说。”
罗佳觉得好笑,说:“既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不是一个大度的女人,结婚前我就告诫过你,你没车没房没钱无所谓,我愿意跟着你吃苦受累,可我不能容忍你在婚姻里三心二意,这是我的底线。”
“至于谁说的重要吗?陈悦都不否认,你还狡辩个什么劲儿?一个男人还比不过一个女人,敢做不敢当!”
话音刚落,天空划过一道闪电,霎时一个炸雷骤响,震耳欲聋,秦杰心尖颤了颤。
原来是陈悦搞的鬼。
起初,陈悦带他做买卖,他心存感恩,对这个年长6岁的女人没有一丁点想法,只把她当个异姓姐姐。
他们走南闯北,吃过许多苦,受过许多罪,也被人骗过。为了省钱,两人饿了吃淡而无味的盒饭,渴了买1块钱的矿泉水,困了在车上和衣而睡。
他一个男人有时都觉着苦,她一个女人硬是扛下来,说现在苦点,不就是为了以后甜点吗?
他打心底佩服她的隐忍和坚毅。
后来两人熟了,在漫漫路途中,秦杰也东拼西凑出陈悦的经历。
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又贫寒的家庭,上有一个姐姐,下有一个幼弟。
父母早早把姐姐嫁了,彩礼钱给弟弟上学,她自然没书读,日日去镇上卖山货养家糊口。
等弟弟到了说亲的年纪,父母又把她嫁了。
她丈夫是镇上屠夫家的儿子,生得五大三粗,脾气又暴躁,一句话不中听,雨点般的拳头就往她身上招呼。
公婆对这些装聋作哑,有时还帮着挖苦嘲讽她,说她是他们家花重金买的。
直到她生下女儿,她的处境更艰难了!
终于在女儿五岁那年,她丈夫领回一个肚子隆起的女人回家,说女人怀了他儿子。
就这样,她和女儿被赶出来。那会儿真惨,身无分文,头无片瓦遮头,想投奔娘家,弟媳把衣服一拢,说她敢回来,自己就离婚。
父母劝她走远些,怪就怪她没本事生儿子,别回来祸害家人。
陈悦带着女儿一路捡垃圾,遇到好心人给两口吃的,到了秦杰所在的城市,有个好心的饭店老板收留了她,给她一份工作,一个住处。
安顿下来后,她经常听一些吃饭的人谈生意,加上以前在老家卖山货很便宜,没想到拿出来的赚这么多。
她很需要钱,想给女儿好的教育和生活。
接触认识的人多了,她小打小闹倒腾一些东西赚差价,慢慢的有了路子,就找司机去外地拉货。
再后来跟秦杰结成固定搭档。
一年前一次跑北方拉货,秦杰感冒发烧,人晕乎乎的,陈悦破天荒地开了个房间,给她喂药喂水,照顾了他一夜。
那之后两人关系亲近了许多,慢慢地走偏了。
开始秦杰心虚,对罗佳有愧疚之心。时间久了他释然了,他不说,陈悦不说谁知道呢?
就算罗佳怀疑也没证据,只要他咬死不认,再先发制人坐实她疑心重,也没人会信她。
唉,真该死!昨晚又喝膨胀了,没管住吹牛的心,惹出事了。
麻烦就麻烦在,陈悦最近不知怎么了?整天说再强的女人,还是得有男人依靠。想不干这个,找个老实可靠的男人成家。
秦杰有些急了,好不容易找到的挣钱路子,可不能断了,就劝她再干几年。
陈悦半开玩笑地说:“我们孤男寡女天天在一起,哪个男人放心呐?除非你娶我。”
秦杰怔了怔,正想该怎么答。
陈悦笑笑,摆摆手说:“说笑呢,别当真。”
秦杰没说话,可他也察觉到陈悦的心开始躁动了。
或许,罗佳真从陈悦那里查到了蛛丝马迹。
但他既不想放弃赚钱的路子,也不想白白丢了家。
他狡辩说:“罗佳,我做所有的事,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为虾米多挣点,让他今后的日子好过。”
秦杰的话无疑又在罗佳心上插了一刀,敢情这个家还是他出/轨的帮凶,她恨恨地说:“无耻!别把自己的私欲说得那么高风亮节!我们好聚好散,这婚离定了。”
说完,罗佳快走几步,拉开门,把一包包衣物往外扔,然后推搡着秦杰出去。
砰地一声摔上门。
秦杰使劲砸门,边砸边嚷:“罗佳,你发什么神经?离婚,你不想要儿子了?我答应你,不做这买卖了,不再跟她见面还不行吗⋯⋯”
雨声很大,盖过了门外秦杰的声音。
罗佳眼眶微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她劝过秦杰很多次,可他一意孤行。呵呵,如今真出了这事才挽回,太晚了。
不知过多久,门外没了动静。
罗佳透过猫眼往外瞧,过道上空无一人,东西也不见了。
看样子秦杰走了。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罗佳接通,里面传来婆婆的大嗓门:“罗佳,你凭什么要跟我儿子离婚?你吃他的,穿他的,喝他的,还有没有良心了?”
罗佳嗤笑道:“没良心里是你儿子。我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操持家务,他却在外面风流快活。到底谁没良心?”
婆婆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说:“罗佳,这事也不全怪小杰。男人嘛,谁没年轻过,只是他要这个家,钱拿回来,人回来就行。人生几十年,挨一挨就过了,何苦闹着拆家呢?”
罗佳简直无语,有这么个三观不正的婆婆,儿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婚姻里的忠诚对他们而言就是个屁!
无所谓了,等离了婚,她就跟他们彻底没关系了!
“你别说了,这种事我原谅不了。秦杰如果拖着不离,我就起诉!”
“好好。我儿子能挣钱,还怕找不女人。不过,虾米姓秦,别妄想我们让步。”
罗佳冷冷一笑,说:“那就等法院判吧!”
说完她挂了电话,又给父母打电话,告诉他们事情的真相和她的想法。
父母先是震惊,随后叹口气说支持她的决定。
随后几天,秦杰堵了她几次,赌咒发誓说会断了跟陈悦的关系,要她原谅自己一次。
后来见罗佳铁了心,就放狠话说不会离。
罗佳冷笑一声,直接去法院起诉,一个月后顺利离婚了,也得到了虾米的抚养权。
又一个下雨天,罗佳跑到商场门口避雨,被一拥而来的人潮往后一挤,撞到了一个女人。
两人相视一震,是陈悦。
陈悦脸色一变,小声说:“对不起!不知什么时候,我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把曾经受过的伤加给了另一个女人。”
说完,她一头冲进雨里。
罗佳五味杂陈。女人选择伴侣时拼看人的眼光,陷入婚姻的泥泞时拼处理问题的果敢。过得好与坏,都不该忘记初心。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