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一得道高僧批出命中带煞,克夫克子。
要三拜九叩的去南山的寺庙祈福六年。
回京的路上,我遇上了山匪,被玷污之后杀害。
许是枉死的缘故,我的魂魄没有消散,一路飘回了公主府。
恰逢夫君得知我死讯。
他拥着身侧的妖娆女子喜极而泣,说忍辱负重了这么多年,他们终于熬出头,可以一家团聚了。
什么命中带煞,克夫克子?
不过就是夫君将我赶出京城和那女子无媒苟合的借口。
就连我的亲生女儿……也被他们使计掉包成了那女子生的龙凤胎。
心中愤懑到气血翻涌,我竟晕了过去。
再睁开眼,我已经再回京城的马车上了……
1
撩开帘子,我定定看着公主府的招牌,胸口一阵滚烫。
于别人而言是六年,于我而言却是两辈子了。
我……终于回来了!
我叫时宁,先帝的长公主。
十五岁的时候,被父皇钦点为状元的姜明初屡次与我偶遇。
一次意外避雨,他大胆表达了思慕之情。
我好颜色,回宫之后就求父皇赐婚。
婚后,我与姜明初感情甚笃,诞下了一双龙凤胎。
只是小女儿先天不足,我请遍了名医都无用。
婆母从山下请下了一位高僧,掐指一算说我命里带煞,需去南山代发修行六年。
否则克夫克子,孤独终老。
按照我朝规矩,尚公主之后,姜明初不能再朝中担任要职。
他空有一腔抱负无数施展,但却从来没有再我的面前表现出任何不悦,甚至安慰我世间之事难两全。
我心中本就有愧,不顾姜明初的阻拦去了南山。
我刚修行半个月,就收到了女儿身体大好的消息。
我本以为我和姜明初夫妻一体。
岂料,从相遇的那一刻,他就在算计我!
当年的姜明初虽然才学过人,但在朝中无人可倚。
他不愿外放去穷乡僻壤,这才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
当了驸马被众人恭维得飘飘欲仙,他又开始觉得不知足了。
觉得若不是我,凭他的才学,早就已经是朝堂之上的肱股之臣了。
养在外面的小青梅不甘心当外室,在他的耳边撺掇着要一家团聚。
一家团聚,不过就是托词。
我要是命丧黄泉,姜明初就官居要职的在朝堂上施展抱负了。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几乎没有什么犹豫就起了杀心。
我死后,公主府歌舞升平。
每每上朝的时候,他都装得憔悴万分,一副忧思过虑,恨不得随我而去的样子。
小青梅以表妹的身份投靠,顺理成章的进了公主府。
当今圣上自小便同我亲厚。
加之我被山匪玷污了身子,连累得姜明初也被人指指点点。
皇恩大赦的允姜明初纳了小青梅……
倚在马车的软枕上回忆着前世的事,我心情激荡,不由得笑出了眼泪。
姜明初好大的能耐,居然将我同当今陛下玩弄于手掌之间。
月白将我从马车上搀下来的时候,门房被吓了一跳。
「公主面前,岂可无礼!」
门房哆哆嗦嗦的匍匐在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六年了。
整个公主府上下都被换了一遍血了吧?
我回不来的消息,就连门房都知道了……
「不必通传了!」
我的人控制了门房,我扶着月白的手,径直朝里面走去。
若不是打一个措手不及,我怎么撕破姜明初的伪装?
我从小到大接受的教导里,可从来都没有忍辱负重一说。
后院。
柳诗宜一副出嫁妇人的打算,正推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荡秋千。
「娘……」小女孩咯咯的笑着,「高一点!再高一点!」
这母女两人,简直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娘?
只怕我前脚离开,后脚姜明初就让两个孩子和柳诗宜相认了吧?
我定定盯着那两张脸,心中恨意滔天。
我为求上苍保佑孩子平安,日日虔诚叩首。
额上的血痂干了又湿,膝盖上更是被磨出了厚厚的茧子。
谁知那竟是仇人的女儿!
姜明初可真是杀人诛心!
「你是什么人?」月白张口就呵斥着,「胆敢教唆小主子叫你娘?」
「你脖子上长了几颗脑袋?」
柳诗宜受了惊,倏地抬眸。
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她瞳眸紧缩着,一副见了鬼的样子。
我扯唇笑了笑,可不是鬼吗?
现在,我这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要找他们索命了!
2
柳诗宜被我吓得脸色惨白。
手没有扶稳,孩子从秋千上摔了下来,哇哇大哭了起来。
「诗宜,怎么了?」
婆母听到动静,被丫鬟婆子簇拥着从里面出来了。
她带着宝石抹额,珠翠环绕的样子倒是有几分大户人家老太太的样子。
「公……公主?」
顺着柳诗宜的目光看向了我,她的脚下一顿,就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下一瞬,随即笑了:「公主今日回府,怎么没有提前通知我们?」
通知?
我若是通知了,怕是没命回这里了吧?
我心中冷笑,面上附和着:「我回自己的公主府,何须在意繁文缛节?」
听我在公主府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婆母的神色不免有些尴尬了。
我这个正统的主人不在,倒叫他们鸠占鹊巢以为这里是自己的地方了……
姜明初带着一个男孩子匆匆回来了,红着眼睛的问了我路上的情况,随即让一对龙凤胎来给我见礼。
男孩倒是落落大方又不卑不亢,女孩别别扭扭的抓着柳诗宜的衣角,始终都不肯开口叫我一声娘。
正好,我也嫌野种的这声娘恶心。
「公主,这是诗宜。」婆母见状,主动拉着柳诗宜到我的面前,「这是我们家远方亲戚的女儿。」
「前段时间乡下遭了灾,来京城投靠我们的。」
「柳诗宜见过公主。」她有些手忙脚乱的朝我行了一个礼。
「柳姑娘是以什么身份留在府中?」我笑着发问。
这话一出,姜明初、婆母和柳诗宜的脸色不约而同的变了。
「自然是表妹。」姜明初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表妹的年纪也不小,公主回来得正好,若是有合适的人选,也可以帮忙相看。」
我冷笑着抽回了手。
相看什么?
姜明初舍得姜自己的女人送出去?
不过就是缓兵之计罢了!
月白跟在我身边多年,最知我心意。
「奴婢陪公主回府的时候,可是亲耳听到小姐叫了这女子一声娘!」月白瞪着她,「柳姑娘,混淆皇室血统,可是杀头的死罪!」
柳诗宜跌坐在地上,仰着头朝姜明初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柳姑娘,你盯着姜明初做什么?难不成这声娘是他授意的?」我冷笑着拂袖而去,「月白,随本宫入宫面圣!」
「本宫倒不知,这公主府竟易主了!」
「公主!」
我的脾气一如既往。
姜明初的脸色骤然一变,连忙挡到了我的面前,「柳诗宜起了这样的心思,我真的不知情。」
「我的心里只有你,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心甘情愿尚公主了。」
「我们好不容易才一家团聚,何必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闹得不痛快。」他轻轻勾住了我的手指,软声祈求着,「你别生气,我现在就将人赶出去,可好?」
姜明初最擅长人前一套,人后一套了。
这些年,他在朝堂之上给自己积累了不少好名声。
我还没有抓到姜明初和柳诗宜私相授受的证据。
若是死抓着这件事不放,外人怕是要说我咄咄逼人了。
我同陛下的感情虽然深厚,但陛下也不可能支持我无缘无故和离。
前世姜明初害了我的性命,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不能急,还是要徐徐图之……
只是简简单单赶出去,难消我心头之恨。
姜明初,我目前动不得。
姑且就从柳诗宜的身上收一点利息吧!
3
我一句若是轻拿轻放,怕是人人以为我公主府柔软可欺,逼得姜明初不得不杖责了柳诗宜三十大板。
被扔出去府后,浑身是血柳诗宜一瘸一拐的消失在了街尾。
回了院子,婆母以培养感情为由将两个孩子送到了我的院子里。
我借口身体不适,让月白将他们堵在了外面。
谁愿意跟两个野种虚以为蛇?
现在最重要的是名正言顺的将我的亲生女儿接回。
柳诗宜份那个毒妇,岂会真心善待我儿?
我不信姜明初会被柳诗宜置之不理。
果然,翌日就收到了姜明初下朝直奔着金花胡同见柳诗宜的消息……
我即刻派月白给曾经的几个闺中密友递了信,邀请她们同游京城。
六年未归,我借口要去见曾经的奶嬷嬷,带着她们去了金花胡同。
才下马车,远远就看到了两抹依偎在一起的身影。
前世看到他们在我的棺椁前相拥的时候,我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直接拉这对狗男女下地狱给我陪葬。
但此刻,我非但没有半点波澜。
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姜明初,你的死期马上就要到了!
「姜郎,我自是信你的。」柳诗宜泪水涟涟的倚在一声官袍的姜明初怀里,柔弱的咬着唇,「只是公主对我敌意颇深。」
「我腹中已有你的骨肉,我真担心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大皇姐,这就是你心心念念要嫁的好郎君!」突然,一道高傲里带着奚落的声音自我的身后响起,「你离京六年,他居然在外面养了侍妾?」
「他若是本宫的驸马!」
「本宫便打断了他的腿,让他永远不能再踏出公主府半步!」
我一转头就看到了时欢那张明艳张扬的脸。
我同她是一天出生的,不过她晚了半个时辰。
她向来争强好胜,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虽叫我一声大皇姐,但处处看我不顺眼,恨不得事事压我一头。
换了其他事,我是不愿意被她撞见的。
不过现在……
我巴不得她这张巧嘴将事情宣扬得人尽皆知。
「公主!」
姜明初猛地推开了怀里的人,看着我们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样子。
面如死灰的瞳眸震颤着,哪里还有往日里游刃有余的游走在各家之间的样子?
「姜明初!」我深吸了一口气,装出了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红着眼睛的扑了过去,「本宫在南山的寺庙苦修,祈求你们一家子平安康健。」
「你就是这样对待本宫的?」
我疯了一般扬起手扇了上去。
新仇旧恨交叠,我总算找到机会狠狠宣泄出来了。
姜明初被我打得有些狼狈逃窜。
闪身到了时欢的身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的露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突然开口质问我:「公主在南山的寺庙当真是苦修吗?」
我一愣。
目光落在姜明初的身上,心里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