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9年，阴法唐将军带着“三讲”巡视组来到了河北。按照当时中央的规定，省级领导要写一份“自我剖析材料”，分发下去，相关的主要负责人要提一些意见。

换句话说，就是一个打分测评。

张成起拿到程维高的“剖析材料”后，就在意见表上写了六条意见，三条是肯定，三条是问题。

对此，程维高在“剖析材料”的第二稿上，直接写了三条张成起的问题，对他发起“攻击”。

张成起很愤怒，立即动笔，写了一篇《不得不说，再也不能不说——致省委和程维高的一封公开信》的长文，将其郑重地交给巡视组组长——阴法唐将军。

阴法唐为张做主，最终，“不可一世”的程维高低了头，委托身边工作人员向张成起道歉，并承诺对自己的“自我剖析材料”的部分内容做修改。

1996年夏天的一个晚上，时任河北廊坊市委书记张成起的家中，忽然来了几位不速之客。其中为首的一个人，正是程维高的儿子程慕阳。

这时，市委办公室的同事给张成起打了电话，向他通报了这一情况。原来，在这之前，张成起还未见过程慕阳呢！

尽管张成起从不在家进行公务接待，但出于程慕阳的老子是他顶头上司的考虑，他还是破例在家接待了这些人。

简单地寒暄后，程慕阳就直接进入了主题——他这次来是想承揽开发区会展中心大楼的装修工程。

一个投资两亿多元的大工程，内外装修要占据三分之二的总投资额。张成起考虑到，程慕阳不是搞工程的，之后必然要把揽的工程转包出去。要是将来工程质量出现问题，那他就是廊坊的罪人。

不过，依着张成起的官职，只要说上一句话，此事交给程慕阳做，想必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张成起还是守住了底线——公平竞争。

张成起绕了个圈子，表示欢迎程慕阳带人到廊坊承揽工程，但廊坊的建筑市场一向是面向全社会开放的。市里规定，任何一个人，包括市主要领导在内，都不允许自己指定由哪一家建筑单位去承建哪一项工程。

若是程慕阳在投标的过程中，遇到了什么不公平待遇，他可以出面去解决！程慕阳听到这些话后，不高兴地离开了。

1997年，河北省委破天荒地对廊坊市委的领导班子，连做了三次正式考察。张成起表示，每次考察，都以收集他的问题为重点。

尽管阵仗拉得很大，但张成起的心里却很坦然。每次上面来人，张成起都有意回避。

张成起很感谢廊坊人。虽然考察组在与他们个别谈话中，反复启发他们要多讲张成起的缺点和问题，但他们却没有昧着良心说一句张成起的坏话。所以，三次民主测评中，张成起获得了全优的成绩。

同年6月的一天，张成起接到了省委组织部长亲自给他打的电话，让他第二天去石家庄，省委书记要找他谈话。

谈话的内容，就是近期省委对廊坊市委班子考察的一个情况。

张成起来到程维高办公室后，见里面除了程本人外，还有纪委书记和组织部长。

纪委书记罗列了张成起的两大问题，一、处理问题时，偏袒相关人员；二、农民到北京上访事件。

对此，张成起当场就进行了反驳，他表示市委已经按照党规给了相关人员处理，他自己若是再单独给一个处理，似乎不合理；二、他已任市委书记6年，期间有6次农民上访北京，平均一年一次很合理。

张成起的话有理有据，根本挑不出一点问题来。

最后，程维高给予张成起一定的称赞，但在最后也说“在用人问题上，在重大原则问题上，让张成起今后注意。”

12月2日，张成起正率领着全市9个县委书记，从唐山考察农业产业化建设回来。车队刚进廊坊地界，张成起就接到了省委一个朋友的电话，告诉他工作要变动了。

尽管张成起上次被约谈后，心里就有准备了，但他没想到这么快。毕竟新市长才上任半个月，总要有个衔接才行！按照以往惯例，党、政的一把手，是不适宜短期内同时调整的。

但既已成事实，他也只能接受现实。

随后，省委组织部打来电话，让张成起次日赶到省委谈话。张成起原本要在明天开一个前段时间到唐山考察的总结大会，他知道明天过后，自己大概就不是市委书记了。

于是，张成起叫来了市委副书记，让他替自己主持这场大会。

次日一早，张成起就按照约定时间赶去了省委大楼的一间办公室。寒暄几句后，组织部长就宣布，张成起不再担任廊坊市委书记，调省审计厅任厅党组书记。

尽管张成起很生气，但最终还是妥协了。

张成起被以“工作需要”为名，免除了市委书记的职务，到当时很多人尚不知审计为何物的审计厅当厅长去了。

1999年，张成起在程维高的“自我剖析”材料中，写了六条意见。尽管他想息事宁人，但看完程维高的材料后，认为里面的内容根本不符合事实！

在张成起写得六条意见中，他提出了三条程维高的问题，分别为“作风不民主”、“用人严重失察”、“工作中的形式主义”。为了表示他的真诚，更按着他一贯信奉的“明人不做暗事”的因素，张成起在意见表中，认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让张成起没想到的是，程维高很快发动了“攻击”。他挥舞着三条“不讲政治”、“不讲团结”、“不讲原则”的大棒朝张成起“袭来”。

原本是“工作需要”把他调走的，现在成了“三不讲”了。这让张成起气愤不已，他立即挥笔，写了一篇报告呈送给“三讲”巡视组组长阴法唐。

由于张成起被惹恼了，直接多次公开叫板程维高，表示要当面找程维高谈话，摆事实，讲道理。阴法唐看过张成起的材料后，亲自把他叫来谈话，并对他好生安抚。

最后，在阴法唐的斡旋下，程维高算是低下了头。

不久，发生了一件令程维高做梦都想不到的是。程最得意和最得力的秘书李真，被中央专案组盯上了。

专案组进驻河北后，为了查清李真的犯罪事实，决定成立审计组。自然而然，时任河北审计厅长的张成起毫无意料地担任了审计组长！

话说，李真的逮捕，供出了不少程维高父子的秘密。

在看到李真的下场后，张成起很庆幸自己当年的坚守。如果当时程慕阳来他家游说时，他把那个大工程给了程慕阳。

如果当时他把和程慕阳关系好的“南京二建”拉到廊坊的建筑市场。那么，最终他不仅要面对廊坊人民骂他拍马屁的指责，还要背负从中谋取利益的质疑。

说不准，调查李真的时候，他也在被调查的行列中。

张成起往后在审计厅干了多年，而程维高受到了相应地处罚，包括被开除党籍，以及取消正省级待遇。

而程慕阳则逃到了国外，2015年，在外交部的例行记者会上，发言人洪磊回答关于程慕阳上了红色通缉令名单的问题，这样说：

“中国政府坚决惩治腐败，不管腐败分子逃到天涯海角，中方都会将其绳之以法。像程慕阳这样的逃犯必将受到应有的惩罚。”

参考资料：《一个前市委书记的自白——我与程维高的是是非非》、《程慕阳 程维高之子外逃秘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