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戈壁滩上的白杨树，化成人形时被秦厉捡了回去。
秦厉当我是孤女，我也确实是。
我跟随秦厉在国师府炼丹，秦厉发现我很有炼丹天赋就收我为徒。
本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
直到秦厉发现我能够入药。
我即将被用来炼药时却发现我和秦厉灵魂互换了。
1
国师府又送来了一批药人。
我跟着李管事带着药人一起穿过走廊，把他们关在牢房里。
我记录下每个药人的情况，性别、年龄、身体强壮程度等，以方便以后选择药人试药。
这些事情别人来做也可以，但我自己来做比较放心。
我现在管理国师府的丹房，为了能够有最好的丹药效果，凡事都亲力亲为。
交接完药人之后，李管事核对着药人明细账本：“圣上一直寻求长生之法，咱们国师府制作的丹药却一直没有效果。听说昨天圣上又对着国师暴怒，这不，又从牢狱里送来了一批死刑犯做药人。”
我的手一顿，炼制长生药又失败了，秦厉怕又是被圣上责罚了。
一队人走进大殿，为首的正是秦厉，秦厉将朝服褪下，手拿一封信。
“不论如何，都要去尝试一下。”秦厉眼眸凌厉。
2
我知道，秦厉又得到了罕见药草的踪迹。
十年前，我还是荒漠上的白杨树，秦厉就是为了寻找药草深入大漠，遇到了刚刚化为人形的我。
秦厉看我是个孤女，自己也说不清来历，只当我是跟随商队的孩子迷路在大漠中，而大漠迷路九死一生。
多年来从未有人寻找过我，秦厉便当我无亲人，让我参与国师府的核心要务。
我本是杨树，对不同的药草的辨认手到擒来，也能感受到药草对我的亲和力，秦厉发现有我在，炼丹的效果大大提升，便收我为徒，倾力相授。
3
我虽是白杨树，却不信世上有长生药。
无奈圣上深信不疑，一直命令国师府炼丹药。
普通的药草已经尝试百遍，确实无效，秦厉便将希望放在了人迹罕至之处生长的植株。
十年来我已经跟随秦厉去往大江南北，寻遍各种古籍上都不曾记载的药草，将其入药，炼制成功后便由药人试药，显然，全失败了。
但我在秦厉身边已经将这些药草的不良反应降低到最低了。
不明性质的药草的效果不明，试药过程会发生异常情况。
而我对药草的亲和力和感受力让我能准确分辨其性质和适配性，从而使用最合适的方法去炼制以减轻其不良反应。
4
“极北之地发现百年血莲，如血色的莲花，小巧晶莹，里村一老人八年前食之，始终存活，现已一百来岁已。”
秦厉让我看信上的内容。
我跪拜在地：“大人，属下自当跟随寻药。”
秦厉摆手让我起来：“已经十几年了，我寻药炼丹这么久了，对此并不抱有太大希望，但圣上之命难违，你去准备，即日出发。”
我照往常出发的准备去做，李管事帮我上下打点。
我们清点着物资，门外侍卫禀报晴阳公主来了。
5
晴阳公主是长公主，生母生她时难产去世，而她幼年时，圣上御驾亲征之时，晴阳公主在宫内被嫔妃折磨而自闭。
血脉至亲自然是比小老婆要亲近，圣上回来时看到不被善待的晴阳公主，便惩罚了后宫，又因晴阳公主不愿住在宫内，便准许她幼年住在宫外。
晴阳公主平日闭门不出，也不宴请宾客，唯独爱来这国师府。
我抱拳行了一礼：“晴阳公主。”
“是你，你又要和秦厉一起出去。我告诉过你的你可都要记清，出门在外着男装，不可让秦厉对你有任何心思，不然你这小命可归我了。”坐在轿子上的晴阳公主没有看我，眉眼露出不屑。
6
晴阳公主一直人淡如菊，从未见她对谁如此上心。
我喏了一声，公主才离开。
李管事气愤：“秦蓉，明明你才是一直跟随国师出生入死的人，却被公主要求不能穿女装，在国师府不能接近国师，这管的也太宽了。”
我继续清点物资：“李管事，无需在意。左右是行事打扮而已，穿男装比较方便，而且国师是主子，总不好逾越，做好份内的事即可。”
我看向晴阳公主远去的方向：“而且，国师根本对人没有感情，我与国师不过是我的炼丹能力得到认可罢了。”
李管事看看我：“秦蓉，不是我说，你穿男装英气十足，要是换成女装指不定多好看，不会比公主差。”
7
我跟随秦厉十年，要说不喜欢是假的。
秦厉亲自教导我，在朝夕相处间我早已将他当做不可替代之人，我对秦厉信赖，比对其他人感情要深一些。
可我始终分不清这份感情是什么，因为如果让我失去李管事我也是不愿意的，而这两种感情好像没有什么不同。
听侍卫说，人淡如菊的晴阳公主要用储存的梅花上的雪水泡茶，茶叶也是十分难寻，折腾了伺候的人好久。
晴阳公主缠了秦厉一下午才回去，我听着侍卫抱怨公主有多难伺候，秦厉的脸有多黑。
很快，就到了出发北上的日子。
8
国师的侍卫队到了里村。
这里一片风雪，吹得人睁不开眼，风雪中我看到里村的村民来迎接我们。
来不及吃茶就去了百岁老人家里，老人躺在屋内，眼睛浑浊，对我们的呼叫不理。
这老人算活着吗？
老人的孙子烧了柴火：“那根本不是什么千年良药，那是吃人心的血莲！”
孙子抖了抖，看上去害怕极了，又添了根柴火：“爷爷吃了一颗血莲就变成这样了，一开始还是能听懂我说话，可慢慢的，爷爷就变的呆呆的，走路都要人牵着走，吃饭也要人喂，还要每天给爷爷擦大小便，这根本不算活着！”
秦厉让我去查看老人的情况。
老人确实呆呆木木的，我感受到老人的生机很弱，好像被一层琉璃罩住，但如果没有那层琉璃，老人的生机很快就会消失。
9
“你爷爷是生生吞了一颗血莲。”秦厉看着老人，询问孙子。
秦厉气势很足：“普通的药草都要经过炼制才能入口，何况这种罕见的血莲。待我府将血莲采摘炼制再服下，想必不会如你爷爷这般。”
听上去很有道理，孙子张了张口想解释什么，又闭上了。
“想必未炼制的血莲含有毒素，你爷爷可能是中毒了，但你爷爷还活着，想必这血莲确实有长生之效。”秦厉开始下命令。
“封锁血莲生长之地！任何人不得出入！采摘血莲，留下重兵把守！”
10
我在山洞里感受血莲。
其实不用我感受，因为血莲并不多，秦厉完全可以把血莲全部带走。
秦厉命人用冰块做成盒子储存血莲，放入箱中，快马加鞭运回了京都。
晴阳公主听说了秦厉回来，来国师府看望。
彼时，我正和秦厉在炼丹房分析血莲的性质。
“这血莲生长在极寒之地，想必具有一些热性，需用性质寒凉草药辅佐炼制、、、、、、”我正记录着。
晴阳公主一身素衣立于门外：“左右不过是个血莲，秦厉你交给下人们去做就是了，不如随我去湖心亭抚琴。”
11
秦厉揉了揉眉心：“公主，这血莲珍贵异常，我自然是要在这里的。”
“那我也在旁边，看你们炼制。”仆人们很快收拾了一小块空地，供公主坐下。
“炼制火候的把握，先用温火试一下，然后分次加入、、、、、、”我拿着一朵血莲分析着。
“看你平日里不是个出彩的，今日一见果然有些本事。”公主走向我：“你是秦厉的徒弟，等以后也要叫我一声师母。”
我刚要称廖赞了就被公主捏住下巴：“看你也算清秀，很久之前你说过你是女子，当真是？”
公主的手刚要摸上我的胸，就被秦厉拦住了：“公主，莫要耽误我们炼丹。炼制需几天时间，不如公主先回。”
我有些无语，前些日子见了我要喊打喊杀，怎么今天就这样了？
我去药房准备药物，没想到公主没有回去，而是站在廊下看我：“你过来。”
我站定在公主身前。
12
“前些日子我想了，你既然是秦厉最信任的人，那我便对你好些。”公主依然是那副淡然的样子：“我喜欢秦厉你是知道的，不如你告诉我除了炼丹秦厉还喜欢什么。”
我实在不知。
公主看了我半晌：“看来你确实不会是威胁。”
自那日之后，公主对我和颜悦色了很多。
我也体会到外人说的公主人淡如菊的样子，平日里不说什么，相处的时候只要静静坐着就好。
血莲终于炼制好了，药人试药后发现短时间看不出什么，但一个月过去，年轻的药人要比年老者能适应。
年轻的药人有的口吐鲜血，有的牙齿脱落，但意识始终是清醒的。
需要年轻的药人再尝试一下。
可牢房的年轻人没有那么多，秦厉就将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秦厉将药递给我，让我吃了。
我有些犹豫，我本是白杨树，吃这药会发生什么？
我请秦厉给我一些时间。
我虽然对秦厉感情复杂，但我不能失去我的生命，我准备逃跑。
我见惯了药草被捣碎、焚烧，如果我吃下血莲会被发现我是白杨树，那么秦厉会不会也将我切割入药？
13
我害怕死。
我现在对秦厉是依赖，但没有到为了他去死的地步。
晚上我就包袱款款，准备趁后更天的时候出府。
天还未亮，我就逃到了街道上，此时早起的摊贩已经开始出摊。
我混在人群中等待宵禁结束，等到城门打开时就离开京都。
我没有收拾很多东西，只存放了多年的月银，包裹并不显眼，也让很多人没有注意我。
我看到城墙上点起的篝火慢慢小了，天就要亮了，我深吸一口气，准备出城。
一个人从身后拽住了我的手腕。
我不耐地把手回拉：“不买东西，不会指路，不管闲事，有事不要找我打听。”
手没拉回来。
我没法离开，有些愠怒看向后方。
是秦厉。
14
可把我吓完了。
秦厉一双看不出喜怒的眼睛毫无波澜看着我。
我从来没有在无命令的情况下出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种情况。
秦厉古井无波的眸子定定盯着我：“我不记得有命令你出府。”
我有些害怕，硬着头皮瞎编：“是药房里有些药草不够了，我准备去采购，想早些炼制有些心急就出府了。”
我最好今天能够逃出去，不然之后开始试药就会被秦厉观察反应，到那时就逃不了了。
可我挣脱不开秦厉，周围的人看到秦厉的贵气再看看我，只当是高门私事，虽有一些好奇的人，却没有人管。
秦厉拽着我就要走，我着急之下喊了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