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毅弄瞎了郡主的眼睛,要我替他赔一双眼睛。
他自信满满:「公主定会愿意,毕竟我瞎了,你的心上人也必瞎无疑。」
没错,他对沈确下了蛊,他受到的伤害都会成倍反噬在沈确身上。
他以此拿捏我,乐不思蜀。
甚至将疯狂变态发挥到了极致。
可这次,我拒绝了,我要亲眼看他自挖双目……
1
信阳侯生辰宴上,沈毅搂着杏花当众祝寿,并毫无顾忌宣布杏花怀了他的长子。
杏花是谁?她是我院内负责打扫的婢女。
信阳侯大怒,指着沈毅大骂几句后愤然离席。
沈毅无所谓地笑着,将躲在他身后的杏花拉到人前。
他昂首挺胸,一副痴情人的模样:「你既跟了我,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昨日我便与公主商量,我的长子自然不能庶出,所以......」
他故意顿了顿,将视线落在我毫无起伏的脸上:「公主大义,愿意贬妻为妾,将杏花抬为正妻。」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与我素来要好的堂妹苏清苒替我出声讨伐:「沈小侯爷,就这种货色也值得你得罪堂姐?呵,她肚子里怀的还不一定是你的种呢?」
「这就不劳郡主操心了,这是公主的意思,不信,你尽管问她。」
沈毅搭着杏花的肩膀,嘴角浮现出一丝玩味。
杏花没见过这场面,脚下一软,差点连带沈毅一起摔了。
苏清苒摇晃着我的手,语气尽是不屑:「堂姐,你这驸马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了?」
见我没有反应,沈毅一拳打在了酒桌上,整张桌子顿时四分五裂。
鲜红的液体从他指缝中缓缓流淌,他冷笑着从地上捡起一块碎渣,漫不经心在手中把玩着。
我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动容,他最是知道怎么拿捏我了。
我站起身,压住内心的愤怒,硬是挤出一丝笑容:「是本宫的意思,往后杏花便是夫君的正妻。」
「既是正妻,往后还得公主每日前来敬茶请安。」
沈毅得寸进尺,挑衅般朝我挑了挑眉,随后带着杏花扬长而去。
苏清苒炸了,嚷嚷着沈毅欺人太甚,她要去找我母后替我出气。
我苦笑地摇了摇头,「都是我自愿的,与旁人无关。」
苏清苒气急,好言好语劝导。
见我无动于衷,她喊着要与我绝交,老死不相往来。
宾客散去,一个熟悉的人影缓步而来。
他站在离我十米开外的地方,眼底尽是伤痛。
右手自始至终放在身后,想必定是鲜血淋漓了。
这种蛊毒,是会成倍反噬到他身上,痛感还会无限放大。
如果刚刚我马上答应,他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我抬眸看着他,到了嘴角的千言万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如果能一直这么静静看着他,也未尝不好......
2
我没有给任何人请安的习惯,我以为沈毅只是说说罢了。
可谁知他竟然派人前来,还递给我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他说,若是我明日还不乖乖前去请安敬茶,那么这把匕首就会沾血。
贴身婢女月明气急,却又无可奈何,只能一个劲安慰我:「公主,我已偷偷命人寻找破蛊之法,咱们再忍忍,到时候将沈毅千刀万剐,挫骨扬灰,以解心口之恨。」
我被她逗笑了,拿着沈确送我的玉佩,细细摩挲着。
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忍,只要他无恙……
杏花哪敢喝我敬的茶,她吓得跪在我身侧,一个劲求饶。
「公主饶命,奴婢什么都不敢想,只想平安生下这个孩子,求公主放奴婢一条生路......」
杏花嗑的额头满是血,鲜血顺着眉间滴下。
我稳住心绪,起身准备将她扶起。
她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又有何错呢?
还没等我去扶,沈毅已经来了。
他一把拉起杏花,抬起袖口将她擦去血渍。
转头,他怒目相视,语气满是质问:「公主就是这样敬茶的?是我的警告不起作用?」
我深呼了几口气,强行压下了心口满腔怒意。抬手端来一杯茶水,咬牙递给了杏花。
沈毅一把甩开了我的手,温热的茶水洒了一地。
他将杏花按在椅子上,嘴角满是讥笑:「敬茶,自然是得跪着敬了,公主不懂么?」
月明双手紧握成拳,控制不住回嘴:「要我家公主下跪?奴婢怕杏花姑娘承受不起?」
沈毅反手便是一个巴掌,怒斥:「这里有你一个奴婢插嘴的份?」
月明被打翻在地,愤怒瞪着他。
我将她护在身后,火气从心底直冲天灵盖。
「沈毅,你别太过分了。」
我咬着牙,生生将下唇咬出一道牙痕。
胸腔里的怒火快要冲破胸膛,无处发泄。
沈毅扬着自己的手臂,用指尖在肌肤上有一下没一下滑动。
语气漫不经心:「公主请吧,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浓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我的心剧烈地绞痛起来。
我抚摸着腰间的玉佩,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心情下跪的。
我发誓,这些日子所有的屈辱,来日定当加倍奉还。
沈毅哈哈大笑,接过我手中的茶水,一饮而下。
「公主敬的茶,还当真好喝的紧。」
「明日还请公主准时,不然哦,你是知道的。」
沈毅笑的得意,笑声如刀子般,一刀刀剐在我的心上。
好半晌,他讥笑道:「公主对他......还真是情深义重,我都羡慕了。」
3
那年初见,我与苏清苒在城外赛马,马儿受惊乱窜。
在我即将坠马之际,沈确长臂一伸,将我牢牢固定在了马背。
他不费吹灰之力稳住了马儿,而后一个劲道歉,说他救人心切,失礼了。
我轻轻一瞥,只觉得这个少年长得好生好看,却也没放在心上。
再次遇见,漫漫雪花中,少年将军骑着战马缓缓而来。
他正襟危坐,战袍肃穆,玄甲明光,手中的长枪一片清寒。
他褪去了之前的青涩,满脸充满肃杀之意。
见我看他,他转头,朝我微微一笑。
那一笑,仿佛天地万物都失去了颜色。
那一刻,我的心疯狂跳动。
后来,我将他堵在假山间,义正言辞宣布:「沈确,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要安分守己,不可多看她人一眼。」
少年双耳微红,眉间嘴角染上浓浓的笑意。
他没有任何承诺,只是将怀中的玉佩递给我,让我好生保管。
我调侃道:「莫不是定情信物?」
他不语,只是唇角微弯,温柔地揉了揉我的头发。
因着我的一句话,他的身侧没有出现过任何女子。
在他闲暇之时,我特意请他教我骑马射箭。
骑马射箭都是掩人耳目,我的目的无非是多点与他相处的时间。
他倒是正正经经教我射箭,我的心思都在他的身上。
每每走神,他总会深深叹一口气,然后又重头再来。
一段时间下来,我的射箭技术没进步,他动不动脸红的毛病倒是没了。
之前我一靠近他的唇,他都会红了脸,落荒而逃。
现在,他只会神情严肃告诉我:「被人看见了不好。」
我冷哼:「谁敢看,我挖了他的眼睛。」
少年无奈地笑着,眉眼中都是宠溺。
我们约定等他平定肃北,立下战功后,便找父皇赐婚。
我等了两年,终于等到他回来了。
可不曾想,沈毅竟然对他下蛊。
沈确一个庶子,年纪轻轻,已经立下赫赫战功,官拜二品。若他再迎娶了我,地位自然远超沈毅。
沈毅自然不允许他如此风光,踩在自己的头上。
他可以用很多办法,却用了最毒辣的那种。
巫蛊之术,一旦被发现,那可是株连九族的重罪。
他笃定沈毅不会致侯府百余口人性命于不顾,因此才如此嚣张。
而我为了沈确,自然会对沈毅言听计从......
4
杏花有了沈毅撑腰,又亲眼目睹我对沈毅言听计从,竟然心安理得喝起了我敬的茶。
喝了几日后,她越发嘚瑟起来,竟然开始挑剔我的跪姿不到位,让我重新敬茶。
我那暴脾气,我治不了沈毅,我还治不了她。
我气场全开,「杏花,沈毅能护你一时,他能不能护你一世?你自己可要想清楚。」
「人贵在有自知,本宫这人向来睚眦必报,你可不要惹我的好。」
毕竟是个扫地丫头,没见过什么大阵仗,被我这么一说,顿时害怕了。
第二天,她便去找侯府夫人,主动要求前去侯府外面的庄子上待产。
信阳侯夫人见状立马答应,马上派人将她送走。
想必她对沈毅近日来的所作所为也有所耳闻,她自然不愿得罪皇家。
将杏花送走,一来可以保全肚子里的孩子,二来少了得罪我的机会。
她自然求之不得。
当晚,沈毅为了一花魁,在青楼里与人竞价。
小厮来报,让我亲自带一万白银前去给花魁赎身。
这种烟花之地,以前打死我也不会去。
如今……我换上衣服,带上银票,面无表情跟着小厮过去。
花楼里,抱得美人归的沈毅,正慵懒躺在睡椅上。
他捏着花魁的腰肢,刻意提高声音:「公主不但不会生气,还会亲自拿着银票给我的莹莹赎身,迎她入门。」
有人不信,笑话他:「小侯爷莫不是魔怔了?想的真美?」
还有人半信半疑:「公主为了小侯爷,都能自愿贬妻为妾。迎娶莹莹入门,也是极有可能。」
「小侯爷御妻有道,真是羡煞旁人。」
看笑话的声音此起彼伏,直到看到我进门,这才彻底消散。
沈毅撇头问我,语气满是不耐:「赎身银票带来了吧。」
小厮递上银票后,沈毅又将银票故意扔在了我的脚边。
他坐起身来,一边挑逗着花魁,一边催促道:「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给莹莹赎身。」
小厮闻言立刻蹲下身捡地上的银票,却被他制止了。
「公主有手有脚,她自己会捡,给爷闪一边去。」
在众人的嘲笑声中,我蹲下身,一张一张将银票捡起。
有一张落在了花魁脚边。
她故意踩住了银票,使劲在上面踩了几个脚印,这才一脸无辜挪开脚。
「姐姐,对不住了,我没看到。」
这时我才正眼看了她一眼。
她身穿淡粉色薄纱,玉脂般的肌肤若隐若现,红唇娇艳欲滴,那双清澈无害的眸子,透着无辜。
好似刚刚她真的是无意的。
她的适时挑衅,让看热闹的众人更加亢奋了。
尤其是她那一句姐姐,简直讽刺到了极点。
我堂堂一个公主,跟一个花楼妓子,以姐妹相称?
呵,真是讽刺。
「我要迎莹莹入门,公主没有异议吧。」
水果刀在他手中旋转,好几次堪堪划过他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