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顺治年间,在兴国寺附近有个塔山县的地方,县里一名厨子名叫罗明坤,他这人有些倒霉,不是说他本人倒霉,而是作为他的枕边人不走运,连娶两任妻子都撑不过五年去世了。
第一任妻子生下儿子后,先是儿子两岁时生病离世,后来妻子哀痛不已跟随而去。
第二任妻子倒是没有生孩子,却在回娘家的路上被山匪掳走,再见面就是一具尸体。
所以周围的邻居议论,罗明坤是个克妻命,谁也不敢再给他介绍姑娘,到时候再出意外,人家父母还不得和他们拼命。
罗明坤这时候已经三十二岁,孤家寡人一个,哪怕他心有不甘,心想着祖辈传下来的菜谱就要失传,但能怎么办?
只能挑选个徒弟,好好教导,等他老了以后让徒弟养老,这辈子就稀里糊涂的过完了。
他认真教了徒弟四年,师徒两人的配合还算默契,平时他是受雇在一家酒楼做菜,有时候也会接一些私活,去上门给客人服务。
这天是黄竹坡的一家员外郎做寿,请了好几个厨子过去做拿手菜,罗明坤也接到邀请,带着徒弟一大早过去。
路程有点远,傍晚才结束往家里赶,员外郎想留他们住一晚再回去,可酒楼那边第二天还得忙呢,拒绝对方的好意,两人脚步匆匆地走了。
可没想到一个时辰的样子,天空下起暴雨,罗明坤想起路上不远处有一个破庙,赶紧进去躲雨。
进去之后才发现破庙里面还有两个人,那两人穿的破破烂烂,感觉是乞丐,围坐在一个火堆旁,罗明坤笑着和他们打招呼:“今晚的雨太大,麻烦你们行个方便,雨停了我们就走。”
其中一人点点头,也不说话,另一个人却一直低着头,自从看到罗明坤和徒弟进来后,就没有抬头过。
罗明坤师徒把身上的衣服烤干后,准备找个角落睡觉,安静的夜晚中传来“咕咕”的声音,原来是低头那个人肚子里发出来的,应该是太饿了。
罗明坤想起从员外郎家出来前,管家给了他一大包的吃食带回来,他拿出来递到乞丐两人面前:“小兄弟,你尝尝,这是干净的。”
那个年老的乞丐不客气地打开吃起来,还示意另一个人也吃,两人把东西全部吃完了。
罗明坤也不在意,毕竟他一个人生活,家里还算是富裕,能帮到别人也是善事。
睡了一觉醒来,外面的暴雨早已停了,罗明坤师徒穿好衣服打算离开,那个年长的乞丐喊住他:“你等下,带他一起走吧,你不是还缺一个媳妇,她的命很硬,配你正好。”
罗明坤心中一动,转头看向那个低头的乞丐,他一直以为对方也是男人,所以喊他兄弟,没想到是个姑娘家。
他以为对方是父女,想让两人跟他一起走,那年老的乞丐却不愿意走,是因为两人也是在庙里相识,乞丐看姑娘被父母逃难时抛弃,一个人孤零零很可怜,所以帮她隐瞒性别,暂时住在庙里。
昨晚也问过姑娘,她愿意跟着罗明坤走,她觉得对方是好人,以后能安定下来,不用每天担惊受怕遇到什么人。
临走时乞丐对罗明坤说道:“你注定命中无子只有一女,为了你好,以后关于她的孩子,既然答应下来千万不要多管闲事。”
姑娘叫她顾长喜,跟着罗明坤回家嫁给他,两年后生下一个女婴,罗明坤在同龄人当祖父的年纪才当爹,真的是高兴坏了,恨不得锣鼓鞭炮告诉所有人。
还专门找有文化的人取名罗宝玉,寓意女儿是他的宝贝美玉,希望她像玉石一样坚固成长,不会半路夭折。
罗明坤对于乞丐说他命中只有一女一事有些怀疑,毕竟女儿能生下来,说明妻子的身体没有问题,为什么就不能多生几个呢?
可是几年过去,夫妻俩再怎么努力,膝下还是只有女儿一个孩子,这让罗明坤不得不信服乞丐说的话。
转眼间罗宝玉十八岁,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到了婚配的年龄却迟迟没有定下来。
罗明坤自从有了女儿后,教徒弟的心思也有所保留,不愿意把菜谱全部教给徒弟,一直拖着,想找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导致两人的师徒感情越来越差,后来徒弟离开他单独另立门户。
既不想让先辈们总结的菜谱流落给外人,又不愿意让如珠似宝的女儿学厨,后来也终于想到一个好办法,就是让女儿招婿。
在罗宝玉十五岁就相中一个人,这人叫陈青,是从东北那边逃难过来,当时只有他和母亲两人相依为命,来到塔山县后乞讨为生,挨家挨户来到罗明坤家门口讨口饭吃。
罗宝玉看他们可怜,就请求罗明坤帮帮两人,这样陈青跟着罗明坤打杂,陈青的母亲留在家里做事。
罗明坤也是看着陈青做事麻利,头脑很聪明,所以萌生招他做上门女婿的想法,考验三年后才问陈青:“你是否愿意娶我女儿,你也知道我只有一个女儿,要是嫁到别人家去,我不放心。”
其实陈青对罗宝玉很有好感,可他目前一无所有,还是主人家的小姐,根本不敢开口提出来,听到主人这么问,他还没有失去理智,反问道:“为什么愿意把小姐嫁给我?是有什么要求吗?”
罗明坤说:“这样吧,我也不为难你,以后我女儿生下来的第一个孩子随我姓,第二个孩子随你姓,你同意的话我就张罗你们的婚事。”
陈青有些犹豫:“这事要和我娘商量一下,再答复你。”
罗明坤也很通情达理,他觉得陈青会同意的,这也不算是上门女婿,他只是要一个和他同姓的孙子孙女。
果然,陈青第二天同意和罗宝玉成亲,罗明坤立马把两人的婚事操办起来,热闹了好一阵子。
陈青由原来学杂工的身份变成罗明坤的女婿,罗明坤当然要用心教他,毫无藏私之心,这可是菜谱的传承人,而且以后还要靠女婿养老,这可是大事。
陈青的和罗宝玉的感情越来越好,一年后罗宝玉生下一个女儿,一家人表面上都很高兴。
只有罗明坤内心有些不高兴,他当时说的是第一个孩子随他姓,没想到还是个女孩,心里就是有些不得劲。
他的妻子顾长喜知道他的心事,一直想要个男孩,于是主动说:“你别急,等宝玉生第二胎,我去找阿青说说情,让那个孩子也姓罗,只能辛苦宝玉再生一胎。”
妻子的话说到罗明坤的心坎里,他想了一会说:“这事不急,等宝玉生下二胎再看看性别,要是女孩就不需要开口。”
夫妻两人的小算盘,陈青和罗宝玉都不知道,他们此刻正在体验为人父母的喜悦,有了孩子的牵绊,一家人的感情又是不一样的。
罗宝玉又怀上了第二胎,等到瓜熟蒂落知道是个男孩,罗明坤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每天抱着孩子不撒手,就怕别人会抢走似的。
这一天陈青正在兴奋地询问罗明坤,取什么名字好,一旁的顾长喜打断他,开始哭啼:“阿青,你也知道我身体不争气,只生下宝玉一个姑娘,你可怜可怜我,让这个孩子随我夫君姓,你和宝玉以后还会有其他孩子,到时候肯定让他们跟你姓的。”
陈青还是第一次听到岳母说这种话,他转头去看岳父,然而对方根本不看他,就知道两人的意思了。
正在沉默时,顾长喜突然走到他面前,拉着他的手就要下跪,陈青急忙扶起她:“娘,你这是要害我啊,当初说好的第二个孩子随我姓,你让我再想想。”
最终的结果,陈青妥协了,他自己的地位,相当于是上门女婿,哪怕岳父说的再好听,他哪里有拒绝的余地。
所以他也很明白地告诉罗明坤:“爹,以后我和宝玉的孩子,你们不能再插手了,你要是为了我们好,就给我留个孩子。”
罗明坤表现得很大度:“不会的,以后你们生几个孩子,我都没意见。”
可孩子又不是想生就能有,罗宝玉生完二胎,又过去三年肚子没有任何动静,这让陈青有些着急起来,该不会是妻子不能再生育了吧?
罗宝玉对于丈夫的表情都看在眼里,对她来说,两个孩子都是她和丈夫的,姓什么根本无关紧要,可父亲的做法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觉得父亲没有像表现出来那样疼爱她,而是把她当作生育工具。
所以陈青带她去找大夫看身体毛病,她也很配合,吃什么药做什么事,她都没有任何怨言。
这样持续半年多,陈青也不再折腾罗宝玉,他听从母亲的安排,想请胡大仙做法赐给他一个子嗣,他的母亲以前在东北那边是有些本事的,这个过程中需要进贡。
说白了就是要孝敬胡大仙,先把大仙请过来,再说明自己的愿望,在愿望没有成真前,这事还不能让别人知道。
陈青每天偷偷摸摸买一只烧鸡回家,按照母亲交给他说的话诉念完毕,然后把烧鸡上供给大仙,专门在家里开了一个房间。
本来做的很隐蔽,可整个家都是罗明坤的,家里有什么情况他自然清楚。
当陈青做到第九天的时候,罗明坤觉得身体不舒服,脑子浑浑噩噩不说,浑身软绵无力,吃饭更是味同嚼蜡。
他当即想到女婿最近的鬼鬼祟祟,不禁在想:女婿该不会是对我怀恨在心,想用邪术报复我。难怪最近他上交的银子少了很多,是想脱离我的掌控,甩开我们。
因此他找来陈青证实,想知道他搞得这么神秘是要做什么,可陈青不能透露,更是否认做出伤害岳父的事情。
罗明坤看女婿到这个地步还不承认,心里特别恼火,拖着病体来到供奉大仙的房间,看到供桌上的东西,一怒之下把供桌掀翻了。
这可是犯了大忌,中途对大仙不敬,还做出这种事,陈青看着眼前岳父趾高气扬的态度,忍了又忍总算没有出手打下去。
过了几天,罗明坤的身体好起来,大夫也开了药方,只是普通的风寒而已,但是他和陈青这对翁婿的关系变质了。
陈青偶尔听到罗明坤劝女儿罗宝玉和离的事,说他不值得托付终生,何况两个孩子都姓罗,以后罗家会养她一辈子。
罗宝玉本来就对父亲有些不满,听到这话题更是不同意和离,两人不欢而散。
陈青一直觉得是岳父对胡大仙的不敬,因而没有第三个孩子降临,盼了十多年罗宝玉也就生下两个孩子。
这让陈青对岳父越发怀恨在心,他表面上对岳父还是恭敬有加,可心里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在罗明坤六十岁那年,有家地主点明让他去做寿宴,而罗明坤习惯带着陈青一起去,却没想到一去那里,再也没命回来。
厨房里大家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谁也没注意到火星子掉出来燃烧附近的柴火,火势一下子猛窜起来又把厨房烧着了,太多人拥挤在厨房争相逃命,谁也没注意到一根房梁打下来,砸到罗明坤身上,本来他的年纪就大,逃也逃不了,就这样在火里烧着了。
把罗明坤埋葬以后,陈青迫不及待花了银子,让两个孩子改回陈姓,罗明坤干涉两个孩子的姓氏,最后还是便宜了陈青。
作为他的妻子罗宝玉,虽然觉得丈夫的做法不厚道,可丈夫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她根本不敢有任何异议,她很明白以后要依附谁生活。
结语:罗明坤从死去两任妻子后,开始认命孤独终老,没想到峰回路转,在破庙里结实了第三任妻子,乞丐对他说过的话一一应验。
可惜人就是这么贪心,有了女儿后又想要孙子延续他的血脉,传承家族菜谱,故而违背了最初对女婿的承诺,让第二个孩子随父姓。
一步步践踏女婿对他的信任,或许女婿对他早已有了杀心,所以任由他在火海里自生自灭。
陈青执着于两个孩子的姓氏,让他的心态发生变化,从最初逃难被救的感激之情,到后来岳父的各种做法,让他心理上觉得被羞辱,他的恨意是需要发泄出来的。
孩子,明明是无辜生下来,结果却成为大人们互相攻击的理由,真的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