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模模糊糊快要睡着之际，一只手伸了过来。

我抓住那只乱动的手：「别闹。」

「老婆，我能不能……」陈序啄吻着我的耳垂用沙哑的声音问道。

我清醒了些：「先……先关灯。」

卧室登时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我挣扎了下：「等等，我不要生小宝宝。」

陈序亲了亲我的嘴角：「我结扎了。」

听到这话，我有点小小的感动，再加上脑子不太清醒，脱口而出道：「哦，那你进来吧。」

因为这句话，我后悔了整整三天，三天下不了床。

1

我躺在地上，头疼欲裂，艰难地睁开眼睛，看见一个奶娃娃正泪流满面无声地揪着我的衣服。

这可把我心疼坏了，腾地坐起身用袖子给她擦眼泪：「乖宝，你怎么啦？」

奶娃娃扑到我怀里嚎啕大哭，我有些手足无措，抱着她站起来轻拍她的后背哄她：「宝宝不哭了啊。」

等她终于哭累了，我问道：「乖宝你住哪儿，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姐姐送你回去。」

奶娃娃嘴角往下一撇，似乎又要哭了：「妈妈你不记得思思了。」

我心脏狠狠跳了下，她好像真是我的孩子，这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更何况她还跟我长得这般像。

我内心波涛汹涌，但没表现出来：「我……妈妈当然记得思思呀，刚才不小心摔到脑袋摔傻了，你告诉妈妈好不好？」

思思用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楼上的门：「我们住在那里。」

那里真是我家，我不禁骇然，刚才明明还在跟陈序在食堂里吃牛肉面。

我抱着思思回到家里，把她放在沙发上坐下，用热毛巾给她擦脸，刚才哭得太狠，眼睛都肿到快睁不开。

我打开电视给她看动画片，只见右上角显示今天是2023年11月9日，我心脏再次狠狠跳了下，不是吧，我咋从2013年来到了2023年？！

我把家里迅速逛了一遍，家里的摆设跟以前几乎一样，只是我妈的房间怎么被改成了思思的儿童房？

我惴惴不安问：「宝宝，姥姥呢？」

思思眨着大眼睛望我：「妈妈之前说，姥姥飞去天上当天使了。」

我眼泪一下子落了下来，我妈妈她……真的不在了。

思思看见我这样，用小手擦掉我的泪水，也跟着哭了起来：「妈妈不要哭。」

「宝贝没事，妈妈只是想姥姥了。你爸爸呢？」

「我没见过爸爸。」

思思跟陈序长得也很像，大概率是我和陈序的孩子。难道，陈序也……去世了？

我一醒来，不仅从十九岁变成二十九岁，还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我感到快喘不上气了。

2

思思说我的手机之前进水了拿去修，但我根本不记得拿去哪儿修了。

没事，手机可以买新的。

思思说我前两天丢了工作，没事，我可以再找，肯定能养活我的思思。

只是，我银行卡里怎么只有三千块钱？

我不信邪，再数一遍：「个，十，百，千……」

居然真的只有三千块，我不仅没了妈妈和老公，还是个穷光蛋。

我失魂落魄地拉着思思离开ATM机，这日子可咋过啊？

我转过路口，看见眼前的画面，一下子呆住，愣愣地对思思说：「思思，我好像看见你爸爸了。」

思思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张大嘴巴：「他是爸爸？」

我笃定地点头，指着那本杂志封面说：「他长这么帅，我不会认错的。」

只见封面上标着科创集团首席总裁，发行日是上个月15号。

万幸，原来陈序没有去世，那为啥思思没见过他？

「老板，这本杂志咋卖？」

「三十。」

「三十？！」我肉疼得掏出三十块钱递给他，没想到N市的物价都涨到这种地步了。

杂志封底有科创集团的地址，不管怎样，我总要去问个清楚。以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不信他会对我们母女俩这么绝情。

我不知道怎么跟思思解释这件事，只好撒谎说爸爸前两年去外地打工赚钱了，现在妈妈和思思一起去看看他。

我咬牙买了两张机票，共两千多块。这下好了，浑身上下就剩下一千块，但我又舍不得思思陪我坐那么久的高铁。

我左手牵着思思，右手拉着大行李箱，背上背着大包，踏上寸土寸金的A市。

我们搭公交车来到科创集团，被前台拦住：「请问您找谁？」

「我找阿……陈序。」

前台小姐姐看了看我和思思，脸色变了又变，但很快恢复正常：「您有预约吗？」

这可把我问住了：「……没有。」

「抱歉，我不能让您去见陈总。」

我也不好为难人家，于是便抱着思思来到外面的花坛边坐下，打算蹲守陈序。

「思思，来，坐妈妈腿上。水泥凉，小心拉肚子。」

思思乖乖地贴上来：「那妈妈不会拉肚子吗？」

「当然不会，妈妈可是大人，又不是小孩子。」

「爸爸在哪里呀？」

「咳……爸爸工作忙，我们在这里等等他。」

等啊等，路过的人总会偷偷地瞄一眼我，再瞄一眼我怀里的崽崽。

胆大的女孩子还会问我能不能捏捏思思的小脸，我一般来者不拒。

但是后面越来越多人想捏思思，我担心宝宝的脸被捏坏，连忙找借口拒绝她们。

没等多久，一个穿着黑大衣的身材挺拔的男人从楼里大步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位秘书之类的年轻人。

他比十年前要沉稳许多。

我很确信陈序看见了我，毕竟我挑的位置这么显眼。但他只是短暂地瞥了我一下，很快转移目光，仿佛不认识我似的。

我以为他没认出来，连忙抱起思思，背起包拖着行李箱追过去：「阿序——」

3

陈序脚步顿住，转过身冷漠地说：「乔韶归，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被他的目光刺痛，既生气又委屈：「你干嘛凶我啊？」

思思被我们之间的氛围吓到，搂住我的脖子小声地喊他：「爸爸。」

陈序看向她，眸光动了动，转瞬即逝。

思思继续说：「爸爸，我和妈妈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陈序软下语气道：「先去吃点东西。」随后接过我的行李箱和背包递给旁边的秘书。

我把思思放下来拉着她的小手跟在陈序身旁离去，不经意间回头看见那位年轻秘书正站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们，于是我朝他挥了挥手，他也朝我挥了挥手。

陈序带着我们来到一家面馆，点了三碗牛肉面。我看着他和收银员的操作，赞叹不已：「现在的支付方式都变得这么方便了。」

陈序侧头探究地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但收银员却奇怪地笑：「姑娘，你是哪儿的人，怎么连支付宝支付也没见过？」

我刚想说话，就被陈序冷淡地打断：「麻烦尽快做好。」

也许是催促管用，面条很快就呈上来，我饿极了，狼吞虎咽起来。

转眼看见思思正不熟练地抓着筷子夹面，我含糊道：「等妈妈吃饱……」就喂你。

还没说完，就看见陈序拿过思思的筷子，一口一口喂她吃。

我安然地继续吃下去。

等我吃完，思思才吃到一半，于是我对陈序说：「我来喂吧，你也快吃，面都要坨了。」

陈序先是扯了张纸巾帮我擦嘴，然后才把筷子递给我。

我没觉得哪里不妥，因为以前他也经常帮我擦嘴。

吃饱之后，我厚着脸皮说：「阿序，能不能借我点钱？」

陈序也不问我要用来做什么：「嗯，我转你。」

我掏了掏口袋，突然想起来：「我……我没有手机。」

陈序用莫名的眼神望着我，过了许久道：「今晚住我家吧。」

就这样，我和思思坐上了陈序的车。由于今天累坏了她，她正躺在陈序怀里呼呼大睡。

司机从后视镜频频看了我好几眼，我疑惑道：「大哥，你干嘛老看我呀，我脸上开有花儿吗？」

司机哈哈笑了两声：「好久没见，夫人还是跟以前一样活泼。」

我愣住，司机大哥怎么叫我「夫人」？

「多嘴。」

沉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我和司机立马噤声。

我跟着陈序来到他家，他一只手抱着熟睡的思思，另一只手拿出一双棉拖放在我脚边。

我换好鞋晃了晃脚丫子，这鞋还蛮合适的，而且图案还是我最喜欢的皮卡丘。

陈序抱着宝宝进了卧室，我无所事事地在客厅里闲转，一眼就看见我的行李正静静地摆在那里。

呀，差点把它们给忘了。

几分钟后，陈序从房间走出来，轻轻地合上门。

他脱下大衣随手扔到沙发上，松了松领带，面无表情地朝我走来。

不知为何，我嗅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4

这模样把我吓得心惊肉跳，我抢先开口：「等等！」

陈序在距离我半米的位置停住。

我硬着头皮说：「我前天磕到脑袋，摔失忆了，这十年以来发生的事情全都不记得。」

陈序目光幽深，也不知是信还是不信。

「我记忆停留在大二的时候，我第一次获得奖学金，请你吃牛肉面，你还记得吗？」

见陈序有了松动的迹象，我接着补充细节，十年的时间足以模糊的细节。

「那天是2013年10月9日，天气晴，最高温24度，最低温15度。早餐咱俩也是一起吃的，点的皮蛋瘦肉粥、豆沙包、烧麦还有……」

还没等我说完，陈序忽然一把抱住我。他抱得很用力，生怕我跑了似的。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安，但我还是抬起手揽住他，学着哄思思的样子轻拍他的后背。

过了许久，我幽幽开口：「现在轮到你解释了。」

陈序松开我，垂下眸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司机大哥喊我夫人，也就是说我已经和陈序结婚了。

我大脑飞速运转，恍然大悟：「我知道了，是不是你惹我生气，我带着思思离家出走？」

那时候思思应该还小，所以没有对爸爸的记忆。

陈序沉默了下，然后点头。

我很恼火，又有点想哭：「我走了这么久你都不把我追回来，一见面你还那么凶。我跟思思过得很不好，卡里就剩一千块！」

陈序露出心疼的表情，再次用力抱住我，揉着我的脑袋说「对不起」。

「我不会轻易原谅你。」

「不要原谅我。让我用余生的时间补偿你和思思，好不好？」

我用他的衬衫蹭掉眼泪，闷闷地说：「看你表……」

话还未说完，陈序突然翻身压在我身上，大手托住我的头，随后低头堵住了我的嘴。

那夜……